第61节
而这阴婚,虽说是死人与死人的婚礼,但是举办的仪式却并不比活人要少,花费甚至比活人结婚还要高昂。
所以很多家境普通的人家都办不起阴婚。
在山城,办阴婚的人家,也往往是有钱人家。
比如涉上市仓镇的周家。
周家算是仓镇非常有名的有钱人,家里的公司在山城也排的上号,平时给镇上修桥铺路也颇得人心。
最近周家出了点事。
周家刚满二十的小儿子周兴,上个星期和朋友一起去坝上游泳,不小心淹死了。
因为年纪小,还没结婚。
按照仓镇的习俗,他是要配阴婚的。
更何况周家家大业大,为了子孙后代,更要把这场“喜事”办的热闹。
因为山城保留的这个民俗。
山城就自然衍生出了一项特别的职业,叫做阴媒。
阴媒主要负责给找配阴婚的女尸,同时主持阴婚仪式。
而阴媒主持一场阴婚得到的钱,比普通的媒人得到的钱要多上十倍以上。
山城重男轻女之风从古到今在国内都是比较严重的地区,导致男性和女性的比例严重失衡。
活人好找。
死人却不好找。
近年来,除了农村,城市都已经开始流行火葬,死了以后往火葬场一送,直接成了骨灰,而且出了山城,像是这种配阴婚的习俗,别的地方要不就是没有这种习俗,要不就是早就已经去其糟粕,基本上在山城以外的地方已经销声匿迹了,所以要找到合适的女尸,还真是不容易。
也因此,年轻去世的女性尸体在山城成为一种“商品”,不仅明码标价,而且市场需求旺盛,只要有钱赚,就有人敢铤而走险,因此就滋生出了盗尸利益链。
周家的小儿子死了,要找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尸来配阴婚。
但是在山城,最近不管是得病死的还是意外死的女孩儿都没有。
而且周家要求还很高,要求尸体没有破损,长相清秀。
但是同样的,周家给的价也高。
只要有合适的,可以给“亲家”一百万的“聘礼”。
阴媒也能有五十万的辛苦费。
当地不少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看的人都在心里阴暗的想要是自己能得了这一百万多好。
眼看周家小儿子的尸体在殡仪馆的冰柜里都躺了快四天了。
终于,本地一个非常有名的阴媒接下了周家的“生意”。
并和周家承诺,保证三天内,就能让周家小儿子入土为安。
这不,三天还没过呢,今天一大早,周家在镇上的房子终于传出了哀乐。
这也是山城配阴婚的传统,早上办丧事,晚上办“喜事”。
周家有钱,丧事自然办的非常隆重。
请了三支丧葬乐队吹吹打打,丧席摆了一百多桌。
灵堂设在周家大院的大堂里,里头摆放着两副棺材。
前面的祭台上摆着两副照片。
照片上男孩儿的长相比较朴实,有点黑还有点小胖,冲着镜头笑的挺开心。
女孩儿的则是她自己的自拍照,也就大概二十来岁,没化妆,扎个马尾,长相并不十分漂亮,却很符合周家的要求,长得很秀气。
一个僧人正跪在祭台前敲着木鱼诵经,谁也听不清他在念得什么经,只看到他嘴一直在动。
一个道士则在两副棺材边上一边念咒一边往棺材上撒黄符,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每个尾音都拉的很长,拉的很高。
两人各带几名弟子,都互不干扰。
场面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在灵堂外的不远处,一个吸引着很多人频频注目的异常美丽的少女一边磕着丧席上发的瓜子,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这个少女一看就知道不是镇上的人。
长得太漂亮太精致了,打扮的也很洋气,浑身好像冒着仙气,还透着股闲人免近的冷酷感。
不只是镇上,就连市里来的周家的朋友,也没有人认识她。
那些年轻男人、半大的男孩子,不管站在那儿,眼睛都在偷偷往那边瞥,但是却始终没人敢上前搭讪。
倒不是因为那少女看着就不好接近,而是那女孩儿边上陪同着一个男人。
不是什么普通男人。
他往那儿一站,几乎是鹤立鸡群,吸睛程度毫不亚于他旁边的娇小美女少女。
这附近的人,男人都在偷瞄少女,女人则都在偷看那个男人,还偷偷议论着这对惹人注目的男女是周家的什么亲戚还是朋友。
这对出现在仓镇的外地男女,正是姜苏和翟靳聿。
姜苏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吐槽说:“那和尚昨晚上肯定是熬夜了,看他念经都快念到地上去了。”
翟靳聿看过去,只见那跪在灵堂前的僧人的脑袋都已经快垂到了木鱼上,木鱼敲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姜苏又吐槽那道士:“那假道士不知道是在念咒呢还是在唱戏呢,身上的袍子穿的不伦不类,也不知道是哪个假道观跑出来的。”她恶作剧心起,突然往那灵堂走去。
被翟靳聿及时拦住:“你去做什么?”
姜苏狡黠一笑:“我去问问那假道士念得什么经。”
翟靳聿勾住了她的肩,神色寻常的压低声音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看着就像是一对情侣在说话。
姜苏想到自己临行前死缠烂打的要和翟靳聿一起来,主动表示自己一切行动服从命令听指挥。
顿时打消了去捉弄那假道士的心。
忽然,她的目光突然一凝。
放在了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两副棺材前面的照片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了女孩儿的照片上。
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正在此时,她鼻尖微微一动,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顺着空气中飘来的这股气息,转头望去,顿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第 50 章
姜苏只是一眼, 就认出来那个男人是在商场见过的那个男人。
今天他穿的比那天看起来更低调一点, 一件黑色带帽卫衣,牛仔裤配配运动鞋, 头发依旧用发胶抓过, 恭恭敬敬的跟在一个老头身边。
姜苏的目光从那个男人脸上一掠而过,就落在了他跟着的那个老男人的身上:他年纪大概在五六十岁左右,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黑色西裤,脚下一双军鞋,头发不知道是染得还是天生的, 颜色非常黑,一根白发也没有, 身量不高, 大概也就一米七出头,有些微微驼背,看起来就像是农村里随处可见的普通老头。
唯一让他有些惹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右眼好像是瞎的,用一块黑色的胶皮封着,那胶皮不知道戴了多少年了,甚至边缘已经微微陷进了他的肉里。
而让姜苏注目的原因却不是他那只瞎掉的眼睛, 而是他身上缠绕着的比那个年轻男人要浓重的多的死气和怨气。
就在姜苏往那边看的同时,那个正在和周正光讨论今天晚上的阴婚仪式的瞎眼老头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姜苏不闪不避,一点也不心虚的和他对看,还笑眯眯的。
瞎眼老头没看出什么异样。
常和鬼打交道的人, 身上难免都会带上几分浊气。
可姜苏却是个例外,她虽然常年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但是身上却半点不沾那些污秽的气息,气息清冽,眼神通透纯净,就算是道行再高深的高人只要是不知内情,也绝对看不出来姜苏是内行人。
然而翟靳聿和姜苏的气质实在太过鹤立鸡群的独特,瞎眼老头问旁边的周正光:“那边那两个人是?”
周正光往那边看了一眼,说:“哦,那是小鹏的朋友,说以前小鹏帮过他的忙,听说小鹏出事,他特地赶过来的。那个男的姓翟,西城翟家你知道吗,那可是大门大户,翟老爷子以前是京官,现在都能在上头说得上话。对了,你知道那件事吗?以前还上过新闻的,说是翟老爷子的大儿子一家去旅游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恶霸,带了一帮人把他大儿子和儿媳妇都给杀了,就留下一个孙子。真是作孽。”周正光说着,又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孝顺的小儿子,不禁眼眶也红了:“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瞎眼老头见周正光哀痛,也不顾上去关注姜苏了,安慰起周正光来。
他旁边的年轻男人曾雄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的姜苏,那天在商场里见了一眼,他就有点惊为天人,印象自然深刻,没想到这回居然在仓镇这么个小地方遇到了,这也太巧了吧!
难道是老天的安排?
曾雄内心一阵悸动。
那天看她在商场买东西,好几万的裙子,她二话不说就买了,一看就知道家境不简单,要是他能找上她,那他以后哪里还要做这些......
然而看到姜苏身边的翟靳聿时,他那颗火热起来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又忍不住想,不一定是男朋友,说不定是哥哥。
况且自己长得也不差,而且一看那个男的就是那种不会做低伏小的哄女人的男人,女人嘛,再怎么样,都是要靠哄的,而他正好,别的什么都不在行,就是对女人,他知道怎么才能哄得住......
曾雄在这边想入非非。
姜苏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偏头对翟靳聿说:“我左边,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翟靳聿并没有立刻往那边看,而是在四周环顾一圈后,似是不经意的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对姜苏说:“走,我们过去。”
姜苏就跟着翟靳聿一起走了过去。
曾雄看到他们过来,顿时心里一喜,下意识的扯了扯衣摆,把褶皱的衣摆扯平了一些。
“周叔叔。”翟靳聿过来和周正光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瞎眼老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对曾雄更只是扫了一眼,看起来对他并不关注,甚至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的倨傲。
姜苏在旁边暗笑,翟靳聿摆起架子来,还真有几分派头。
她脸上也是全然冷漠,就算是笑起来,也是笑不及眼底,可以说和翟靳聿配合的很好了。
“实在是招待不周。”周正光怕怠慢了翟靳聿,毕竟最近周家的公司即将进入西城市场,而翟家在西城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都影响力深厚:“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家里有wifi,就是家里人太多,有点吵。你们可以去后山爬爬山,上面风景挺好。”
这时姜苏娇滴滴的说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方向哎,能不能找个人带我们过去?”她一边说着,眼睛若有似无的带过曾雄。
翟靳聿眉头不易察觉的一蹙。
曾雄却是被姜苏若有似无的那一眼勾的心神荡漾,顿时自告奋勇道:“正好我这边没什么事,我带你们过去吧。”
姜苏立刻甜笑道:“哇,真的呀,那谢谢你啦。”
丝毫没察觉身边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