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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两人对视着,皆是一愣。
    沈止的脸皮再厚,也没忍住红了脸,腾地从姜珩怀里跳出去,窘得想找个东西遮住自己。姜珩的反应比他快,一把把人拉回来按在自己怀里,深吸一口气,脸色清冷,眼神火热:“静鹤,我还能给你的时间不多。”
    沈止知道他在说什么,张了张嘴,正想顺水推舟地承认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了,姜珩却捏起他的下颔吻过来,碾压啮咬着他的唇舌,一遍又一遍,似乎恨不得将他吞入腹中。
    沈止恍恍惚惚的就忘了这回事,乖乖地由着姜珩给他换了外衫,等两人走出殿时,才想起什么似的:“方才那里……”
    有些眼熟。
    姜珩已经找回了往日的平静,闻言淡声道:“是我以前在宫中待的宫殿,这几日偶尔在宫中留宿,圣上便吩咐人打扫了一下。”
    沈止低头看了看自己换上的衣服:“那这件衣裳是……”
    姜珩勾了勾他的小指,道:“我的。”
    沈止莫名觉得身子有些燥热。
    浑身上下……都被姜珩的气息包裹了似的。
    等两人回到席上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沈止方才被又亲又咬的,估计自己的形象不会太好看,坐回沈唯风身边,心虚地垂着头。
    沈唯风抬抬眼皮子,没话找话似的:“回来了?”
    沈止捂着嘴弯弯眸子,温柔如水的眸中盛满了笑意:“爹。”
    沈止长得像他母亲。
    尤其眼睛最像,温柔明净,笑意盎然,盯着一个人看时,仿佛能平定一切烦扰,让人心安。
    沈唯风原本还有些薄怒,看到这双眼睛,愣了愣,再想起进宫前沈止倚在门边吹的曲子,心中忽地一颤,怒意缓缓褪去。
    除了撞破沈止同姜珩的关系那次,沈唯风从未对沈止动过真怒。
    对着这张脸,他提不起怒气来。
    沈唯风板着脸扭回头,摆明了不想再理会沈止。沈止眯了眯眼,有些疑惑他爹怎么一瞬间就消了气,挠挠头,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姜珩不在。
    沈止耐心地四处寻找姜珩的身影,还没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眼前便被阴影笼罩。
    卫适之过来了。
    沈止一想起自己撩拨姜珩的动作被卫适之看见了,禁不住汗毛都微微竖了起来。卫适之冲沈尚书敬了酒,转个身来便站在了他面前。
    看见了又如何——口渴舔舔茶还不成了?
    沈止心想着,起身一笑:“卫总旗。”
    上次见面,卫适之不知实情,苦心劝他,倒也算好心。无论如何,此前卫适之帮过忙,现下也未存坏心,纵是要疏远,一个笑容也不该吝啬的。
    卫适之目光复杂地盯着沈止。
    沈止泰然自若,姿态从容,看起来无比正经。
    可是卫适之一闭眼,眼前都是面前这人眉目含笑,微微启唇时,露出的洁白的齿,红艳艳的唇舌。
    明明是个水一般儒雅温文的人,那一瞬间却艳得有些过分,简直就充满了……色气。
    想想头脑都有些发昏,甚至不由自主地想:那张唇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去那么柔软……
    卫适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瞪着沈止,欲言又止,过了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话语:“沈静鹤,你……”
    “在下,怎么?”沈止颔首,歪头看他。
    歪头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近来沈静鹤的气质怎么变得那么有诱惑力了?
    卫适之脑中乱糟糟的,怎么也想不通沈止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抑或是他出了问题。
    五年前沈止是那副端庄矜持、假笑迎人的虚伪模样,如今也是。不是沈止变了,那是他变了?
    满脑门都是疑问,卫适之咬了咬牙,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闷不作声地又走回了位置。
    沈止瞥他一眼,心中似有所悟——幸好卫适之比他还迟钝。
    果然要听姜珩的,以后离卫适之远点。
    直到皇上携着贵妃降临前,姜珩才回到席上坐着。沈止的目光在斜对面滑了一溜,顿了顿,终于没再习惯性忽略了太子姜梧。
    没辙,这人的气质就是如此,清淡到让人扫一眼就忘。若他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而是一名暗卫抑或杀手,绝对会是顶尖级的。
    沈止还记挂着姜梧的声音,他可以确定自己真的在哪儿听过那嗓音,只是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姜梧,后者忽然将目光投了过来。沈止心中一惊,面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意,冲姜梧举了举杯。
    介于上次不怎么愉快的见面,沈止本以为姜梧会忽视他,不想姜梧扫他一眼,也跟着举起杯子,遥遥地朝他一抬,自行饮了下去。
    说他态度恶劣,充满敌意,倒也不算。平易近人,也说不上。这暧昧难明的态度,实在奇怪。
    沈止心中叹了口气,目光一一掠过几个王爷,唇角一扬,心中竟有些幼稚的得意和窃喜:姜珩是长得最好看的。
    无论是气质还是面容,姜珩无疑都是几人中最上乘的那个。
    他在这儿喜滋滋的,姜珩却对他看来看去,还望姜梧那儿盯了好一会儿有些发酸。沉默地看了会儿不知为何忽然就笑得开怀的沈止,姜珩正想过去,皇上来了。
    承苍年关的宫中晚宴一向是比较愉快的——辛苦几个月将一年最后的活儿给做完了,接了赏赐迎来暂时还算轻松的新年,还有一段休沐日。
    至少在京中权贵的眼里,这个大雪纷飞的新年还是挺不错的,他们不必担忧吃穿住行,又有赏下来的奇珍异宝。哪怕平日里懈怠公务、玩忽职守的人,此刻也能面不改色地说自己又忙活过来了。
    宴上的气氛还是挺热闹的。
    酒过三巡,便有舞女上来,伴着丝竹之声起舞。沈尚书被同僚拉过去说话,沈止百无聊赖,陪着齐律以茶代酒喝了两杯,把人打发走了,一转身,就发现姜珩叮嘱防备的人过来了——姜渡含笑走了过来。
    还是抬着两个酒杯。
    沈止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不过还是守礼地行了一礼。
    姜渡对沈止笑了笑:“几日不见,静鹤看起来又清减了不少,药喝过了吗?”
    沈止也跟着假笑:“好了许多,多谢殿下关心。”
    姜渡自然而然地递给沈止一杯酒,俊秀的面上笑意和善,眸中却是一片漠然:“本王可一直牵挂着静鹤,静鹤不陪本王喝一杯?”
    “下官不胜酒力,喝一杯都会倒下。”沈止抿唇,清润的眸中也没有笑意,“今日以茶代酒,免得一杯倒下,贻笑大方。”
    姜渡依旧稳稳地举着酒杯:“这是清淡的果酒,后劲不大,滋味甘甜,静鹤尽可一试。若是倒了,本王负责送你回府。”
    还非要他喝下去不可了?
    沈止的笑容凉凉的,周围都是人,姜渡举着杯子对着他有一会儿了,再不伸手接过,恐怕隔日就会有他蔑视皇族的流言四起。
    要不接过来洒了?虽然有些刻意,不过能逃过就成了,还管什么刻不刻意。
    心中思定,沈止伸手接过酒杯,正在琢磨要以什么不显得过于刻意的动作把这杯酒洒了,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大力——他欣然地看着本就握得不稳的酒杯脱手而出,“啪”的碎了一地,却泯然四下的人声中。
    口中“呀”了一声,沈止扭头一看,心里倒是真的惊讶了。
    撞过来的竟然是姜洲。
    少年脸上绯红,看起来是喝得有些醉了,轻轻打了个酒嗝,抿抿粉嫩的唇,大眼一眨一眨,声音软绵绵的:“抱歉……沈公子,嗝,本王有些醉……醉了。”
    姜渡的脸黑了一瞬。
    上次狩猎,姜洲抢先他救了沈止,这次又来坏事。
    他简直都要怀疑姜洲到底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这么天真烂漫了。
    沈止忍住笑意,摇摇头,伸手扶住姜洲摇摇晃晃的身子,扭头看了眼高座上正在同皇帝笑谈的常贵妃,低声问:“殿下醉了,需不需要派人去同贵妃娘娘说一声?”
    姜洲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醉意,眼睛却依旧亮亮的:“不必了……让母妃看到了,又得怪我贪杯。沈公子……嗝,可以送我去歇息吗?”
    说到最后,他差不多整个人都贴在了沈止身上,撒娇似的轻声嘀咕着什么。
    沈止抬头扫了眼四下,没看到姜珩——八成是被什么人牵制住了。
    只是送姜洲去歇歇,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沈止想了片刻,便含笑点头,歉意地冲姜渡拱了拱手。姜渡暗里咬牙切齿,面上笑如春风:“五弟怎么这么快就醉了,沈公子身子弱,要不我也跟着?”
    姜洲抱着沈止的腰,咕哝道:“不要,沈公子,就要沈公子。”
    姜渡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止扶着姜洲离开,脸色发青。
    沈止忍着笑意,眼睛弯起,听着姜洲呢喃似的提醒路线,走出大殿。姜洲出了殿,反而安静下来,直到走到一条僻静的小道,才低声开口道:“沈公子……”
    沈止一顿,放开他。
    姜洲比沈止矮,退后两步,仰头看着他,雪白的秀致面容上透着醉酒后的红晕,眼神却是初雪融水一般的干净清明:“沈公子……你,你小心点我二哥,我此前偷听到,他要在你的酒里下东西。”
    沈止沉默地看着他:“……”
    第39章
    姜渡看起来不是粗心大意的人,若是要害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人听到了。
    姜洲显然是在撒谎。
    沈止默然盯着姜洲,过了会儿,才微微笑开,声音一如既往的舒朗:“下官明白了,多谢晋王殿下。”
    虽然不知道姜洲到底是善是恶,可方才姜洲来救场,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沈止暗道:就算别有目的,姜洲今日也帮了大忙。
    姜洲咧嘴笑了笑,说话又有些含糊起来:“我……本王是真的醉了,沈公子……还是送一下本王吧。”
    沈止点点头,扶着他回殿歇下了,确认他不需要人照看,放了杯热茶在桌边,缓步离去。
    姜洲迷迷蒙蒙地躺在床上,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上空,发了会儿怔,一眨眼,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今夜的天幕意外的晴朗,无风无雪。
    沈止的手搭在眉骨,悠悠望了会儿天际,回忆了一下回去的路,在覆着薄薄小雪的小道上行了会儿,抬眸就见不远处的长廊上倚着个人。
    是卫适之。
    沈止的脚步一顿,脑中开始慢慢思考可以从哪儿绕回去,正要调个方向,卫适之扭头看了过来,俊朗的面容上浮着红晕,眼睛倒还是很清醒。
    “沈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