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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也曾幻想过她的家人, 或许她的母亲也是温柔美丽的, 她的父亲也是知礼和善,只不过因为出了什么纰漏, 才叫她一不小心离开了那个家,还失去了记忆。
    没想到如今找到了家人,却得到了这样的噩耗!璎珞的记忆自她来侯府才开始,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关于她生身母亲的印象。大概所有孩子都是渴望有母亲疼爱的,璎珞也不例外。
    在月圆之夜,她也会偷偷思念她记忆中并不存在的家人,她还幻想过她母亲亲手为她绣荷包、为她梳发该是什么光景, 她也想尝尝母亲亲手做的羹汤是什么味道......
    而如今.......她记忆里还没有半点关于母亲的印象!
    这样想着,璎珞哭的更凶了,直接哭到抽噎,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邵晏心里十分不忍,又开始后悔告诉她这个消息。他轻拍着璎珞的后背,无言的安慰着。
    正心疼着,邵晏忽的想起上辈子的记忆——那时他刚知道她的乳名唤作莹莹,却因为她没有告诉他而吃味着。宁璎不知何故,心中正是疑惑不已,见邵晏面色表情却是猜出了一两分,于是笑意盈盈的与他解释:“‘莹莹’二字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她说我出生的时候就很是白,跟玉似的,就起了这小名儿。”
    莹莹如玉,果然配的起她。
    邵晏就记到了现在。
    见小姑娘哭得还是上气不接下气,邵晏心中更添了几分懊悔,于是便把这事说与璎珞听:“你母亲并不是全然离开你了,你的乳名还是她起的,你可还记得?你上次还与我说过的。”
    璎珞顿住了,是了,她从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唤她“莹莹”,她才忽的记起自己的小名是叫莹莹的。
    等璎珞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刻钟,虽看起来还是很可怜,到底是缓过来了。
    小姑娘的眼皮哭的都是粉粉的,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别提多招人了。
    邵晏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就差跟小姑娘说出“没事,我娘以后也是你娘”这句话了。
    却见小姑娘往他怀里瞥了一眼,忽的就咬住下唇,神色带着写慌乱与羞赧,只听她用蝇蚋般的声音说:“侯爷,对不起,我弄脏了您的衣裳。”
    邵晏低头一瞧,可不是吗!他胸口一片湿嗒嗒的——全是被璎珞糊的泪水!
    这个小姑娘终于抛去了抗拒与疏离,愿意在他面前展示真实的自己了!
    邵晏有些好笑,半点也没有嫌弃,只觉得怀中的人更可爱了。
    见到邵晏不仅没有笑,还笑的开怀,眉眼间淡淡的愁绪也散去了,竟是俊美非凡!
    璎珞悄悄的脸红了一下。
    然后她就眼前一晃,再次被邵晏揽进了怀里。邵晏这次只管闷声笑着,胸腔振动着,怕被隔壁的丫头婆子们听到,就刻意压制了声音。
    他说:“你看,你把我的衣裳弄成这样,是不是要做些什么补偿我呀?”
    璎珞本来还有几分伤感,被邵晏这样一问,她竟能轻易的抛却了那些忧愁,此刻小脸纠结着,睁着水眸,小声试探着道:“不如,璎珞给侯爷做些点心?”
    邵晏却微微一笑,俯身靠近她几分:“这个不行,我不要你累着。”
    那……璎珞想不出什么可以补偿的方法了,不由有些气馁,却没有意识到邵晏说的这话多显暧昧。
    璎珞挣扎着抬起头,望进邵晏的眼里。他的眸子里含着一抹促狭的笑,右眉微挑,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坏坏的感觉。偏偏他的长相雅致的紧,配上这样轻佻的笑,却不叫人觉得违和,好似他天生该是个招小姑娘喜爱的雅痞。
    这般模样,叫璎珞看了,难免心中一跳,有些叫人害臊的预感。
    恰在这个时候,书房外有个小丫头轻轻敲了敲房门,问:“宁璎姑娘,你可写好了?眼下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老夫人吩咐了让您早些休息。”
    小丫头名宝橙,比璎珞还大一岁,是个心思细腻的,在齐氏手里也颇为得用。因为她人也聪明,齐氏就点了她来伺候璎珞。
    璎珞到齐氏的院子之后,齐氏就把她的新身份向府里众人宣布了,叫好些人都惊诧不已。尤其是秦妈妈和宝芝,听景福说,宝芝差点没把她房间里的东西都给砸了,秦妈妈还死活不愿相信,直到在齐氏这里见了被众人捧着的璎珞一面,才算是信了,那时她的脸色比吃了老鼠屎还要难看!
    如今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喊她宁璎姑娘,这也是齐氏吩咐的。
    听到外面的声音,璎珞吓了一跳,立马从邵晏身上跳了下来。她生的白嫩,跳起来跟个小白兔子似的,叫邵晏又是一番好笑。
    外面的宝橙没有听到璎珞的回答,不免有些狐疑,转念一想,又以为她是累极了,趴在桌上睡了。
    这样一想,宝橙就急了,老夫人吩咐了她们要好好照顾宁璎姑娘,万不可怠慢了去,要是叫老夫人知道宁璎姑娘因为在书房睡着受凉了,可不得责罚她们一顿!
    听着外面的宝橙似要推开房门冲进来,璎珞真的急了。
    眼里都泛着水光了。
    邵晏看了心里痒痒的紧,趁着小姑娘没有防备,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道了句:“莹莹~记得想我!”
    然后在璎珞反应过来之前,邵晏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半人高的窗子前。
    这时宝橙也推开了房间的门,看到璎珞两颊微红,神色怔愣,心中猜测她果然是刚睡醒,这不,眼睛都还惺忪着。
    转眸又看见先前已经阖上的窗子半开着,丝丝凉风送进来,在这炎热的夏日夜晚却隐隐有些凉意了。
    宝橙转身去关窗,口中还道着:“宁璎姑娘若是累了该早些回去休息的,莫看如今是夏日,仔细夜风也能叫人害了风寒呢!”
    随着宝橙离窗子越来越近,璎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只怕邵晏还没有走远,被人发现了去!
    “宝橙姐姐,我有些渴了,你不若去茶房看看有没有热茶吧?”璎珞忽的喊住宝橙,面色为难道,看起来是在因为这件小事却要宝橙帮忙而不好意思。
    落在宝橙眼里,叫她对璎珞又喜欢了几分。宝橙对美好的事物一向没什么抵抗力,璎珞生的娇软可爱,宝橙瞧了一眼就喜欢上了,接触过之后更是喜欢璎珞的好脾性,简直拿她当妹妹关心了。为她倒杯水自然是不在话下。
    见到宝橙果然去外面茶水间倒茶去了,璎珞才又提着一颗乱跳的心,小步跑到窗子边看了看。
    窗外只有一片朦胧的月色,并着侯府里挂着的鲜亮的灯笼,一片寂静与安逸,哪里有什么人影在!
    璎珞拍着胸口坐了回去。草草收拾完书案上的纸笔,宝橙已经进来了。
    先前离得远,宝橙还只当璎珞因为哭泣肿起来的眼皮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这般近了,却是有什么辨不清的!
    宝橙先缓了一口气,试探着:“姑娘您可是哭过了?”
    璎珞知道这是被看出来了,一时尴尬,只好胡乱的解释着:“兴许是睡梦中梦见了昔日的家人,心中凄凄,这才哭出来了吧,我自己竟是没有发觉。”
    宝橙却是信了,不仅信了,还煞有其事的安慰道:“是呢,人熟睡的时候最是容易感伤,宁璎姑娘您刚知道家人的消息没几日,心中忧伤也是难免。您且放宽心,侯府您是知道的,老夫人待人一向宽厚,您是老将军副将留下的唯一女儿,老夫人定会待您不薄!”
    在宝橙心里,可不就是这样吗。这位宁璎姑娘先前不小心丢了记忆,还被卖到侯府,阴差阳错却被老夫人救了。前几日璎珞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玉佩因为绳子太旧了,一不小心断了,落在地上。老夫人正巧瞧见了,这才认出宁璎姑娘的身份。
    没想到一直才侯府伺候着的小丫头竟然是老将军副将的唯一女儿,还是那位副将在临终前托付与老将军的,只可惜老将军不久之后也战死沙场,老夫人心中郁郁寡欢,这才把这事搁浅。
    如今老夫人和侯爷待这位宁璎姑娘都跟眼珠子似的,谁不敬着她几分!
    瞧瞧这,不仅请了数位女先生叫她各类才艺,连书房都拨了给她用,一日里侯府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为宁璎姑娘做衣裳、打头面的!就连大厨房每日采买的菜听说都是宁璎姑娘喜爱的,才采买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miriamyeung”,灌溉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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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0315 00:58:28
    ☆、第45章 上香
    第二日,齐氏没有让璎珞再去找她的师傅们, 而是带着她出了门, 准备去城西的亣和寺上香祈福。
    邵晏自然也跟来了, 口中还一本正经道:“我跟着能保护你们。”
    其实齐氏带的人足够多, 光护院就有好几十, 更别说还有邵晏给她添的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邵晏去与不去,都没有什么差别。
    齐氏看了一眼身边的璎珞,见她虽已经戴上了帷帽,但纤细的身形与美好的气质也能叫人多看两眼, 再看儿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时不时的往璎珞的方向偷瞄一眼,心中就澄亮了几分。
    “那正好, 我们还可以尝尝亣和寺的斋饭, 听说极是美味。”齐氏笑道, 随后就带着璎珞上了马车。
    邵晏骑着马,跟在马车旁, 速度放的很慢,恰好能与马车一个步调。
    经过汇春街的时候,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因为这里是京城小吃的汇聚地,各式各样的小吃都有,不仅有京城小吃,还有各地有名的小吃, 而且口味正宗,不少人都愿意来这里吃几口,人自然也多,马车也就放慢了速度。
    马车外熙熙攘攘,马车里面也是其乐融融,齐氏正在给璎珞说邵晏幼时的趣事,璎珞听的津津有味。璎珞陪着齐氏在马车里坐着,坐的很端正,齐氏怕她坐久会累,还给她找了个小引枕让她靠着。
    “别看晏儿如今这般稳重,他幼时可爱调皮了,很少能静下来。他脑子聪明,却是不爱读书,有次先生罚他抄书,他倒好,跟先生理论一番之后占了理,说什么‘先生既然觉得我学的不好,多少也有您自身的原因,您若是教得好,我自然也学的好。人常言:子不教父之过,又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如此,过也在先生,先生也当抄书为训’,这一番话下来,把先生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璎珞眉眼弯弯,唇角翘起,听的很认真。
    “还有一次,他跟人家小孩子一起玩炮竹,把旁人家里养的八哥给炸焦了,那只八哥每日整点的时候都会报时,比西洋种还准时,他就掐着嗓子在树下装作八哥,报了一下午的时。”
    璎珞听到这,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有些担心小邵晏:“那家人后来有没有寻侯爷的错?”
    齐氏摆摆手 :“那户人家是晏儿父亲部下的大将,那只八哥就是晏儿父亲送出去的,大将脾性好,宠晏儿宠的不像话,还给他当过马骑,哪里就舍得罚他!不过后来晏儿的父亲知道了这事,让晏儿在祠堂里跪了两个时辰。”
    璎珞实在无法想象惯常清冷的侯爷悄摸悄的躲在树下,学着八哥的声音报时的样子!
    只要一想就想笑!
    “不止这些,还有一次......”齐氏娓娓道来。
    璎珞听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顽皮又聪明,把大人哄的团团转。他应当是无忧的,却在五岁那年没了父亲,所以性情才开始改变,渐渐变得乖巧懂事,一点点的强迫自己变得成熟起来,好护住他的母亲。
    他小小的肩膀承担了这样多,所以才成长的这样快吧。
    璎珞心中涌起浓浓的怜惜之情,齐氏一直打量着她,自然看出了她的低落,于是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抚道:“都过去了!”
    可见璎珞对她儿子也是上了心的,所以才露出这般表情,齐氏心中却是更加喜欢璎珞了,她就喜欢这样善良的小姑娘!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更加柔和了,手上戴的动作也温柔似水。
    一想到这样灵巧的小姑娘过不了多久就是她儿媳妇了,齐氏心中就是一阵满意。
    汇春街很长,马车的帘子却没有拉开过,所以车窗外的风景璎珞是看不到的。齐氏怕璎珞闷着,就与璎珞说,让她可以悄悄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往外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璎珞确实有些好奇,红着脸掀起了帘子。
    窗外人山人海似的,有好些璎珞从未见过的小吃摊前都围着好些人,香气飘的老远。有些是璎珞认识的,听说那看起来热乎乎的馍馍是陕西有名的小吃,好像是叫肉夹馍。还有一种东西璎珞只见过一次,听说是河南安阳府的小吃,叫做皮渣。还有开封府的灌汤包,小摊前的人吃的嘴角都是汤汁,好不享受!
    璎珞看的有些入迷了,心中暗暗打算以后学了也做给老夫人和邵晏吃。
    却陡然感觉眼前一晃,定睛一看,才发现邵晏正骑着马,闲闲的跟在马车旁,虽然他一直昂首看着前方,璎珞却觉得他能看见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就是在笑话她!
    璎珞脸一热,赶忙合上了帘子。
    帘子闭上的那一刻,璎珞分明听到了邵晏低笑了几声!
    璎珞这回确定了,他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晃,故意笑话她的!不由有些羞恼了,打定主意再也不偷偷掀开帘子了!
    没过多久,璎珞脸上的热意方散去,就见邵晏直接掀开了车帘,递进来几包热气腾腾的吃食。
    大抵是怕璎珞被旁人看了去,他掀开的空隙不大,只堪堪把吃食送进来,璎珞伸手接过,他就立刻放下了帘子.
    然后就听到邵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与母亲先吃些,此去一路还要半个时辰才到,你们先填填肚子,免得饿了。也不能多吃,尝尝就行了,外面的东西到底不干净!”
    这话是对着璎珞说的,璎珞愣怔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跟触了火一样,赶紧放在小几上,对齐氏说:“夫人您先吃些吧。”
    齐氏把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正乐呵着呢,点头笑着打趣:“你也吃些,这是晏儿特地买的,可不能叫我这个老婆子都吃光了!”
    璎珞耳根红了个彻底,不敢再看齐氏,只好低头吃东西。
    这才发现,邵晏买的吃食都是璎珞方才多看了几眼的。璎珞吃在嘴里,觉得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到了亣和寺的时候,临近晌午。估计是因为天气有些热,所以往日香客很多的亣和寺倒是没有人满为患。
    齐氏在璎珞下马车之前还特地嘱咐她带了帷帽,然后就着陈妈妈的手下了马车——陈妈妈等一应跟过来的丫头婆子都在后面一辆马车里坐着,等有吩咐的时候才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