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侨心忖：熊大柱的意思大概是说若是妖怪不小心得罪了神仙，就来找帝君从中周旋一下，因为帝君是个好说话的神仙。
    可经众妖怪口口相传，妖怪们理解成了这是一家为妖怪服务的店。
    唐侨哭笑不得：“其实我们这家店不负责给妖怪看病的。”
    “真的吗？”鼠小呆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生病的妖怪都好可怜的，比如我，发烧的时候好怕自己会死掉，又不敢去人类的医院；我又不能一个人走去宠物医院，再变成仓鼠让他们看病，会被打死的。”
    唐侨有点怔：“妖怪还会生病？”
    有了帝君解释，唐侨才明白，其实很多人心中“妖怪无所不能”的观点是错误的。古代的妖怪身强体壮，吃得饱睡得香，又有一身高深的法力，自然比人类健康。
    可到了现代就不一样了，空气质量变差，生存环境恶化，再加上如今空气污染严重，妖怪们想吸天地之灵气也吸不到了，只能吸一鼻子汽车尾气。修炼的速度大大减慢，所以很多妖怪的法力都变弱了许多。
    他们没接种过疫苗，会得水痘；身体素质比普通人也好不了多少，也会着凉会发烧，会肩周炎会老寒腿；吃太多动太少的妖怪甚至会得糖尿病。
    当自愈能力随着法力一起变差，妖怪除了寿命长，似乎也没什么优点了。
    虽然当今的医疗条件进步了很多，可哪有妖怪敢进医院？动物的体检结果跟人类的数据相差太多，没准就被解剖切片拿去研究了。哪怕是去找中医摸个脉，都会暴露心跳频率跟人类的差异。
    要是花妖树妖一类没心跳没血液的，去了医院基本就别想再出来了。
    唐侨听得心中同情：“那你爸爸妈妈呢？”
    鼠小呆垂着脑袋小声说：“爸爸妈妈都没有成精，二百年前就没了，我是被妖精孤儿院养大的，院长阿姨是个好妖怪。可仓鼠的修炼天赋很差，别的妖精二百年都成年了，我才长到一米三。”
    “后来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有了助学金，我就天天住校，就不好意思麻烦院长阿姨了。”
    见唐侨和帝君都陷入了沉思，鼠小呆又含着一泡眼泪说：“妖怪真的好可怜的，求求仙人给妖怪看病好不好？”
    唐侨看一眼帝君，帝君又回望她一眼，眼中的意思大概是：这事，你这个老板娘拿主意吧。
    唐侨叹口气：“好。”
    她看着鼠小呆欢喜的表情，莫名有种“自家风水店将来会变成宠物医院”的感觉。
    *
    解易风水工作室还没开业，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队，足足排了半条街，全是闻讯而来的妖怪。他们带着各种疑难杂症、各种沉疴痼疾、各种大病小病而来，求帝君看病。
    若不是这阵仗，唐侨真不知a市有这么多妖怪。
    此时唐侨裹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帽子手套，在店门口摆了张桌子，负责给每个排队的妖怪发号码牌。帝君看病跟医院挂号是一样的流程，喊到了号码的妖怪就进店里去看病。感冒发烧一类的小病找两位仙君，糖尿病阑尾炎一类的大病进会客室找帝君。
    从店里走出来的妖怪都治好了病，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因为帝君不收厚礼，这群妖怪就送了许多“治病救人”“妙手仁医”的锦旗，店门两边齐排排摆了几十个花篮。鉴于店里没地摆，都只能在外边堆着，显得十分招摇。
    不少围观的路人嗤之以鼻：“看风水就好好看风水啊，假的也得有个样子，居然还治起疑难杂症来了？？”
    “天呐，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信这个？里边给开什么药？别是烧张符泡水喝吧？”
    “我奶奶都知道看病要去医院了，这群人是猪脑子吗？”
    “里边还有好多是学生，这是被封建迷信洗脑了吧？”
    “嗤，这还用说？肯定是老板雇人做戏啊！”
    唐侨默默拿围巾蒙住半张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怕工商局哪天查上门来。
    可没等工商局查上门来，北堂煜先来了一趟，将工商局盖了章的营业许可证发了下来，笑得颇有深意：“这是上边批下来的。”
    看上边盖着的十几个大红章就知道，这么一张薄薄的营业许可证经过了多少道审核。唐侨和帝君请他吃了一顿饭以谢过。
    再加上开业当天，有几位道教协会的大师出席了剪彩仪式，还上了一回社会新闻头条。这几位大师的身份光百度就有一大页，多年来各地讲学，这可造不得假。
    吃瓜群众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家三十平米的小店为何有如此能耐。却没人敢多加置喙了。
    其后半个月，帝君每天跟业内大师切磋交流，还时不时有略懂风水的半吊子前来拜访。若不是帝君铁了心不收徒，怕是这短短半个月就能集齐一个傅家班。
    作者有话要说：　　对联非原创，来自百度。
    大概快要婚礼了，具体哪天不一定。目前还计划写一个海底龙宫位面，不过还没想好，可能会放在番外写，可能放在结婚前，容我再想想o(n_n)o
    第103章 美容
    当天晚上正要睡觉，唐侨忽然记起了前几天听到黑熊老妖打电话的事, 戳戳帝君：“咱们明天去找狐狸精好不好？”
    “找她做什么？”帝君不解。
    “白骨精、狐狸精、玉兔精。”唐侨掰着手指数了三个, 眼睛亮晶晶：“这可是我童年三大女神啊！玉兔精在仙界时见过了, 白骨精也见过了, 就差狐狸精了。”
    帝君下意识要说的“好”字在舌尖滚了一圈, 又咽下去，答：“不去。”
    “为什么呀？”
    帝君不由蹙眉：“黑熊老妖说，狐狸精开的是一家治疗不|孕|不|育的男科医院。”
    唐侨一怔, 对啊, 但凡是个男人进了那家医院的门就被默认成是身有隐疾的了, 万一被熟人看到那得多尴尬……
    “话不能这么说。”唐侨笑眯眯趴在他身上, 被子里的手一路向下, 探出指尖戳了戳小辞辞：“先前它一千二百年没有发挥过作用——看你也不像是平时会自力更生的仙——万一小辞辞真的有什么问题呢？咱们去做个婚检，将来好好生宝宝呀。”
    前些年婚姻法将婚前体检从强制改成自愿了, 过年前唐侨和帝君急着领证，这项内容就没想起来。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提了一嘴, 不过唐侨每年都有做体检, 帝君又是不会得病的仙人，唐侨早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若不是此时想见狐狸精, 唐侨保准想不起这茬。
    尽管唐侨字斟句酌, “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这般含糊的用词还是听得帝君脸一黑。这个问题从古至今都是男人的逆鳞, 帝君的眸色一下子变深了许多。
    唐侨见他无动于衷，又试图从科学的角度劝他：“据说多年没有房|事会影响那个啥的活性，可能不容易怀宝宝。咱们去检查一下, 不能讳疾忌医啊……”
    话没说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帝君压在了身下。温热的大手顺着她光滑的小腹摸上去，勃勃欲发的小辞辞抵在她身下。
    帝君声音微哑：“不|孕|不|育？”
    唐侨：“唔……”
    “讳疾忌医？”
    唐侨：“嘤……”
    *
    唐侨被翻来覆去烙了一晚上馅饼，前天才刚买回来的计生用品这就开了封。
    她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好在这回隔音结界布得很严实，却不妨碍唐爸唐妈从闺女的起床时间上瞧出端倪。老两口早早吃完了午饭，出门散步去了。
    帝君俯下|身将睡迷糊的小媳妇亲醒，唐侨掀起眼皮瞅他一眼，见帝君离她这么近，呼吸炽热可闻，立马又觉得腰酸腿软。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错了，你没有讳疾忌医！”说话间还把被子扯高，连自己的脖子都护得严严实实。
    帝君哭笑不得，有遮光帘挡着，屋子里没什么光，唐侨睡迷糊了，压根没分清是几点。帝君亲亲她泛红的眼角，叹口气：“我陪你去见狐狸精就是。”
    当天下午，帝君将自己易容成了一个容貌普通的男子，也将唐侨的脸变了变，两人便打算去见唐侨的童年女神之狐狸精了。
    然而帝君还是失策了，在唐侨打电话问熊大柱“狐狸精开的男科医院在哪”的时候，电话另一头的熊大柱足足沉默了十秒，这才一副遇到知音的样子激动地说：“啊呀，原来大仙也有隐疾啊，你把电话给我，我跟大仙细说！”
    帝君黑着脸接过电话，熊大柱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意味：“大仙您也有这毛病啊？多少年了啊？”
    帝君没吭声，往边上走了两步，正在傻乐的唐侨怎么会被甩开？跳过去继续偷听了。
    熊大柱心说帝君一直不答话，同为男人怎么会不懂？说话声又变得正气凛然：“大仙我跟你说，咱男人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这毛病也有一两百年了，没事，这家治不好咱们换别家！我家里头存着十几张广告呢，赶明儿俺老熊带你一家一家看……”
    连推销电话都能认认真真听完的帝君，头一次不留情面地挂断了电话。正在“哈哈哈哈”的唐侨忙收敛了一些，捂着嘴笑得只剩气音，没一会儿就岔了气，疼得龇牙咧嘴。
    帝君无奈地叹口气，只是他一向一言九鼎，说好带她去见狐狸精就绝不会食言，量熊大柱也不敢将这事往外传。到了熊大柱给出的地址，唐侨又傻眼了，说好的不|孕|不|育男科医院竟变成了“狐狸精美容医院”。
    帝君总算能放下了上神包袱，好笑地问：“还要不要进去？”
    离熊大柱上回打电话才过去了三五天，狐狸精开的这家男科医院就改头换面了。外面挂着大红条幅：“狐狸精美容医院开业大酬宾，全场产品一律七折。”
    有了这么条广告，进进出出的人还不少，大多是姑娘们结伴而行，男人陪着女朋友一起进门的也不少见。医院原先的科室都换成了新的名称：高效补水系列、深层修护系列、蚕丝精华系列、美白亮颜系列、草本系列、敏感肌专用系列……
    唐侨往里头探了探头，只见每个科室都摆满了化妆品柜台，整个屋子里满满都是同系列的产品。身为一个爱海淘化妆品的姑娘，唐侨有点眼晕，简直如同进入了天堂。
    大概是刚开业，每个科室的顾客还不多，里头坐着两个漂亮姑娘。唐侨来之前就让帝君给她加了个类似透视眼的功能，此时一眼就瞧出这两位客串店员的都是狐狸精，还是漂亮的红狐狸，一身光滑的狐狸毛熠熠发光。
    两只狐狸精正在给两位顾客做精油面膜，低垂的眉眼遮住了眼中的狡黠，看上去倒有几分温婉的味道。因为帝君收敛了身上的仙气，两狐狸精丝毫没察觉，招呼唐侨先自己看看。
    正在做精油面膜的是两位顾客仰躺着，是两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看模样是结伴一起来的，其中一人感慨道：“还是你们小姑娘皮肤好，跟我年轻时候差不多。”
    给她服务的狐狸精笑得花枝乱颤，指指自己说：“哪儿是小姑娘呀？我都五十多岁啦。”
    “真的假的？”大姐惊异地看着她。
    “我身份证还在身上装着呢，就因为一直用的都是我们这儿的产品，这才能保持不老的，常在电视上露面的不老女神，她用的也是这个牌子。”狐狸精给自家产品插了个软广，笑笑说：“您若不信我，我给您做完这精油面膜，您看看效果就知道了。”
    唐侨听得眼角直抽，成精五十年跟人活五十岁能比吗？可那大姐却明显有点信了。
    狐狸精温柔地在她脸上按摩，一边柔声循循善诱：“您呀就是肤质差了些，底子还是不错的，我们这套产品对去黄和收敛毛孔很有帮助的……别看它价钱高一些，用一个礼拜就能见效。我们做女人的呀，就得对自己好一点，做精致女人，将美丽进行到底。”
    等洗去了面膜，效果果然是立竿见影，中年大姐笑得合不拢嘴，她眼角的几条细纹都看不到了，肤色也比之前白了一个度。狐狸精眨眨眼：“您看是吧？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呢！”
    唐侨听得有点醉，跑去顶层去见狐狸老妖了。
    来之前帝君给唐侨科普过，这只狐狸老妖在帝君成仙前便已有两千多年的道行了，那时便已修出了八尾，只差一条尾巴就能成九尾瑞兽，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仙门。若是她潜心修炼，百年内定能成仙。
    可直到如今，她也没成仙，可见是贪恋红尘，不想成仙。
    狐狸老妖的办公室里挂满了大幅等身艺术照，照片上全是她一个人，不似白骨夫人那般清冷孤高的美，狐狸老妖一颦一笑都美得惊心动魄。唐侨顿时有了一种领悟：楼下那些成精不久的小狐狸顶多算得上漂亮，唯有她们的老祖宗才配得起“风情万种”这个词。
    这么一只道行高深的神仙，自然堪破了帝君的伪装术。狐芊芊秀眉一扬，笑着起身迎客：“稀客上门呀！”
    她视线掠过唐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红痕，眼中一片潋滟笑意：“熊大哥今早已经给我打过招呼了，虽说我已经改行了，给上仙检查下还是可以的。可我瞧上仙这模样，不似身有隐疾的呀？”
    帝君呼吸绵长了一瞬，捏了捏唐侨的手，虽是为泄愤，还是悠着劲的。唐侨赶紧说：“误会，都是误会，是我想进来买化妆品的。”
    狐芊芊没点破，笑眯眯推荐了几套适合唐侨这个年龄的化妆品，唐侨也不敢挑拣，足足买了四套。
    狐芊芊给她透了个底：“我们这儿的化妆品里头都添加了狐狸毛，都是从我们那些姑娘尾巴上一根根揪下来的，每根毛里都蕴含了天地精华，于美容养颜有奇效。这也是开业时才有的福利，后头的化妆品就是普通的了。”
    唐侨好奇：“您这里怎么改成美容医院了，我听大柱哥说……咳，之前不是男科医院吗？”
    “熊哥前几日说未来几年会有许多仙人下界，咱们要响应政策呀。”狐芊芊笑得花枝乱颤：“那天上的神仙都是老古董，万一下界之后瞧见我开一家男科医院，又要假道义地骂我‘骚狐狸’了，忒得烦人。倒不如开两年的美容医院，避避风头。”
    半个小时之后又来了两位记者，狐芊芊身为成功企业家，却忽然转型做美容行业了，自然是个值得报道的新闻。
    唐侨和帝君告了辞。在妖怪面前丢了脸面的帝君，于当晚再一次充分证明了一个词——龙精虎猛。
    *
    次日唐侨又一觉睡到了中午，连着熬了两夜，黑眼圈都出来了。吃过午饭后敷了个补水面膜，脸上糊着一滩泥，帝君好艰难地才忍住想给她洗干净的冲动。
    唐侨嫉妒地戳戳他的脸：“果然是仙人呢，皮肤都比我们这些个凡夫俗子好得多。”
    半中午唐侨收了一个快递，她拆开这个大包裹，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条白色的齐胸襦裙，领口缀以一根极细的红绸点缀，由上好的蚕丝制成，下垂至地。一同送来的还有配套的鞋子，发簪、碧玉镯与环绶。
    没等唐侨想明白这是谁送的，耳边便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播主好，请您接通视频电话，讨论宣传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