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史司户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与妻子道,“念书的闺女,难免心气儿高些,咱们前头三个媳妇,没一个正经念过书的,你给峰哥儿弄个通文晓字的来,以后妯娌可得说得到成块儿呢。”
史太太一瞪丈夫,“难道天下念书的似许梅姐儿不成?你是没见着人家何姑娘的气韵,你倒是做得好梦,人家还不一定乐不乐意呢?”
“阖县不只你长了眼,何况人家姑娘还小,说不到这儿。”丈夫大泼冷水,史太太心烦的一挥手,道,“就算说到这份儿上,也得看两个孩子投不投缘呢?绣姐儿与何姑娘玩儿的好,我与何太太也透脾气,就是做寻常来往有什么不好的呢?起码,那是一家子正派人。”
史司户想了想,“这倒是,何太太的娘家兄弟今年才中的进士。三四月那会儿,沈大人衣锦还乡,还与县太爷一并喝酒了呢。县太爷虽是一县之主,却是举人出身,对沈大人客气的紧。”
史太太打个呵欠,面露倦色,“行了,这个不打紧,若脾气不相投,就是玉皇大帝的亲戚也没用。倘脾气相投,不论高低都能来往。”
天色已晚,夫妇两个说些话,便早些安歇了去。
☆、第133章 树外有树
何家也接到了陈家派人送去的帖子,何老娘如今与陈家远了,更不会关注陈志的亲事,如今见陈志定亲,还是问了送帖子的媳妇,才知定的是许举人家的闺女。
打发了陈家下人,何老娘将帖了掷在一畔,与沈氏道,“到时你与我去就罢了,别叫丫头们去了,闹哄哄的。”
沈氏道,“我跟母亲想到一处去了。”
陈志的定亲宴日子是在腊月十二,日子还早,何家也未在意,此时,何子衿与三姑娘在试新做的衣裙。这年头儿,除了大户人家的衣裳,寻常人家都是自己做的。三姑娘不必说,她天生的一双巧手,就是何子衿,经过这好几年的训练,做出的活计虽比不得三姑娘,也很能看一看了。
这身衣裳的料子也是何子衿三姑娘自州府买回来的,不是绸也不是锦,就是上等的棉布。何子衿挑料子,不在乎什么绸不绸缎的,而且,上上等的提花织花的实在太贵,她就选素色染色好的衣料,不看别的,就看料子摸在手里舒服不舒服,垂感好不好,贴不贴身,也有那次等绸料,看着也有光泽,摸起来也滑,只是支支棱棱的,就是做了衣裳能好看到哪儿去,似那等料子,都是图个面子又没多少银钱的人家儿买的。话说,以前何老娘也有两件那样衣裳,穿起来像铠甲,何子衿没少偷笑。
总之,何子衿与三姑娘买的料子,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穿着绝对是舒服的。
这样的料子做衣裳,自不比提花织花的富贵,不过自己绣花,也绝不难看。三姑娘是一身肥瘦相宜的朱红色的对襟棉长袍配白绫棉裙,裙摆只露尺长,斜绣了一支红梅,端庄又喜庆。何子衿年纪小,则是石榴红斜襟短袄配樱草色的长裙,裙下摆镶一圈半尺宽的石榴红,往上隔三寸,又镶一圈窄些的石榴红镶边儿,镶面儿上用樱草色的绣线绣着连绵的梅花纹,这纹样简单,并不似三姑娘裙摆上精绣的梅花儿,只是简单的一圈纹样罢了,没什么颜色变化,故而绣起来飞快,何子衿素来手脚慢的,也不过两日就做好了。
短袄上斜襟镶的是一道寸宽的樱草色的料子,腋下斜襟止处系一段窄窄的天蓝带子,且在此处裁出窄窄的腰身,腰上挂着天蓝色丝缕打的长长的流苏穗子垂下。
何子衿这一身是高腰袄裙,她个头儿虽矮,这样穿来也瞧着比例极好,整个人似拉长一般。她衣裳种颜色用的活泼,颇有几分天真稚美。头发编成小辫梳成双丫髻,两根红头绳绑成蝴蝶结的样子垂下来,发间用小小的红色梅花绢花儿装饰,可爱的很。沈氏见闺女头上无金无银,笑道,“这样倒也好看,就是没法儿带钗了。”
何子衿笑,“我梳这样的头发,戴钗本就不相宜,这样就挺好的。”
何子衿是娇俏可爱风,三姑娘则是往端庄里打扮,她正是窈窕的年纪,头发也多,梳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簪一支金步摇,配一支海棠绢花儿,就有那种掩不住的少女的娇艳动人。
沈氏望着两个女孩儿,心里极是欢喜,同何老姑娘道,“这也不是自夸,咱家的丫头们就是比别家的强。”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何老娘瞧着也乐,“这话很是。”对沈氏道,“先前叫你置办的小首饰,置办来了没?”
沈氏一面说着,“昨儿个那银匠铺子里就送来了。”令翠儿去房里取来。
一时,翠儿捧来两个漆红匣子,沈氏打开来,满满两匣子金光闪闪的首饰,何子衿险给晃瞎,两眼瞪得溜儿圆,不可思议,“怎的打了这许多金首饰?”
沈氏抿嘴直笑,何老娘笑,“美得你。”
沈氏此方道,“金的暂还打不起,这是鎏金的。”
鎏金,镀金的意思。
何子衿拿起一支玫瑰花钗,玫瑰做的栩栩如生,这工艺这鎏金技术,寻常人也看不出这是鎏金的来呀。三姑娘道,“一下子做这样多,鎏金的也得费许多银子呢。”
何老娘顿遇知音,道,“可不是,弄这两匣东西,也足花了八两银子!”
沈氏笑,“咱家虽打不起金的,你们大了,总有出门的时候,头发光秃秃的也不好看,这个先拿去玩儿。待以后再慢慢给你们添置首饰。”
何子衿天生乐观,知足常乐,笑,“这个就挺好,要是真金的给我戴,我还怕不小心弄丢了呢。”说着刷刷俩鎏金镯子戴腕上了。
三姑娘也挺开心,与何子衿一人一匣子鎏金首饰带回房了。
待外头雇的车来了,何老娘还说她们,“那许多新首饰,怎么不多戴两件?”
何子衿指指耳上金光闪闪的鎏金葡萄耳坠子,道,“这不是么。”
三姑娘耳上也换了梅花坠子,两人手上还各戴了一个鎏金戒子,何老娘却不甚满意,道,“头上忒素淡,又不是没有,插它个七八根钗才显得贵气呢。”
何子衿道,“祖母,您别老土了。你瞧我们头发这么黑这么亮这么好看,首饰衬一下头发就好了。除了那暴发不会打扮的,谁家会插一脑袋金银哪?真土包。”
何老娘道,“我看你是烧包。”
祖孙两个对了回相声,沈氏笑,“车来了,带着翠儿去吧。”
胡家早先去过一回,如今再去颇有些熟门熟路的意思。
到了胡家大门口仍是有婆子引了进去,至二门换了更为体面的管事媳妇,一路穿月门过长廊,及至一处坐北朝南的院子,便是胡太太的居所了。正房是明三暗五的结构,外头小丫环打起大红的棉毡帘子,何子衿三姑娘一进门便闻到一股甜甜的暖香,室内传来的清悦说笑声,绕过一张大紫檀屏风,屋子格外开阔起来,正是那日前来拜寿时胡太太所在。
有丫环通禀,“何姑娘、蒋姑娘来了。”
胡太太笑,“快请。”
何子衿三姑娘忙过去给胡太太请了安,胡家四位姑娘纷纷上前,胡二姑娘笑,“祖父寿宴那日虽得见,却没得好生说话儿。我家也有茶花儿,一会请你们去看。”
胡大姑娘嗔,“说到花儿,你这话也没个完了。”引着何子衿三姑娘与室内的其他人相见。
胡太太是祖母辈的人了,且娶了孙媳妇,说来该称老太太了,不知为何还没改称呼,故此,胡太太仍是太太。两位儿媳也都是要给儿子说媳妇的人了,仍是奶奶辈,一个是二奶奶,一个是三奶奶,胡家大奶奶随丈夫在外做官,并不在家。不过,这位大姑娘便是长房嫡女,在老家待嫁,婆家说的是州府颇有名望的章家,章家虽不比宁家,朝中亦是有人为官的,也是州府有名的书香门第。
言归正传,二奶奶望着四十许人,鬓间几许银丝,微有圆润,性子安静,只是赞了声“好姑娘”便没他话了。三奶奶瞧着则较二奶奶年轻许多,一头乌鸦鸦的头发,发间插一支雀头垂珠步摇并两支相宜的珠钗,颊上薄施脂粉,眉间仍可见年轻时的美貌,杏眸含笑,一手拉着一个赞道,“那日人多没细看,原来世间竟真的有这般灵秀的姑娘。往日我只说大姐儿她们几个也算难得,如今见了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
何子衿笑,“三奶奶是大家出身,往日间想来少见我们这样的乡下丫头,方觉着稀罕。您多看上两日,包您就知什么叫土妞儿了。”
一屋子人都给何子衿逗乐,三奶奶尤其笑的欢快,与胡太太道,“母亲瞧见没,我也算会说话的,只是也不如这丫头嘴巧。”
三奶奶笑,“好丫头,你要是土,这世上哪儿还有灵秀的。”亲自携着两人的手给她们介绍胡氏姑奶奶,以及胡氏的女儿赵姑娘,还有胡家四位姑娘,三奶奶笑,“想来那天你们已与我家四个丫头和悦儿认得的,以后好生来往,她们在家也没什么玩伴,很是念叨了你们几回呢。”又问何子衿几岁了,可曾念过书之类的话。
何子衿学着林妹妹的台词,“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
三奶奶立刻道,“怪道这样灵巧,念过书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我家的几个丫头也是念书的,你们就更有话说了。”
胡二姑娘道,“可不是么,以前都是许姐姐过来,这次茶花儿开了,本想也请许姐姐一并来赏花的,不想许姐姐的亲事定了,她也不好出来了。”
胡家并未多说许姑娘定亲的事,与这一群太太奶奶的相见过,又说了会儿话,胡家几位姑娘并赵姑娘便请何子衿三姑娘去园子里看茶花儿了。
何子衿养花儿是为了挣钱,胡家这等人家儿,花草自然不会少,但见着胡家园中这株盛放的茶花树时仍不禁赞叹,“这树得几百年了吧?”茶树树冠遮住花园一隅,树上盛开着成百上千的大红色茶花。
胡大姑娘笑,“这树原是先祖文襄公幼时自芙蓉山上移下来的,自移至本园起,也有两百多年了。”
何子衿道,“那会儿还是前朝吧。”
“前朝还没开始,是大凤朝德宗皇帝时。”胡二姑娘道,“所以说,我家这茶花树也算历经沧桑了。”
三姑娘看了又看,道,“若不亲眼所见,都不能信世上竟有这样的茶花树。”
胡三姑娘与何子衿年纪相仿,眉目间肖似三太太,听三姑娘的话不禁笑道,“其实我家这株茶花树说是有些年岁,在咱们碧水县也是不错的景观了。不过,听说帝都有株杜鹃树,树干有合抱粗,一次开花上万,又是不一样的气派。”
何子衿道,“那肯定得上千年的古树了吧?”
胡四姑娘咯咯笑,道,“这算是树外有树了。”
大家都笑了。
☆、第134章 何老娘的自我评价
看过胡家的杜鹃树,及至快到晌午时,何子衿三姑娘便告辞了。
两人路上买了几支糖葫芦,到家后,何老娘嘀咕一句,“又乱花钱。”接过一串山楂的吃了。
沈氏说饭后再吃,笑问,“如何?叫你们赏花儿,赏了些什么花儿?”
何老娘咬着醮了亮晶晶糖浆的山楂果儿道,“这冬天有啥花儿好赏的,无非就是水仙,这会儿腊梅还没开呢。”她家这两样花儿都有,依何老娘五十多年的阅历,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竟有这一等赏花之人。哪怕她家丫头片子的花儿卖了大钱,何老娘都不能理解赏花之事,花有啥好赏的?无非就是开了花儿,香喷喷的,瞅一眼便罢了。当然,还有一些花儿是能吃的,譬如藤萝花可作藤萝饼,玫瑰花可做玫瑰茶,就是茉莉,除了熏屋子外,花未开时摘下,去了柄蒂淘洗干净,和上两个鸡蛋,摊的茉莉饼也好吃,带着一股清逸花香,与寻常的鸡蛋饼不是一样的味儿。这花儿能薰屋子能吃倒罢了,可世上多少事做不过来,竟还有人瞅着盆花看没个完?俗称赏花!在何老娘看来,凡赏花赏草的人都是吃饱撑的,更别提花大价钱买花儿买草的人,在何老娘看来,都是冤大头!
所以,这胡家姑娘请她家两个丫头去赏花儿,胡家是大户,何老娘还应景儿的弄些鎏金首饰来给丫头们充门面,实际上,何老娘觉着,胡家都是一家子吃饱撑的没事儿干的闲人。她家丫头片子啥花儿都会养,春天的迎春,夏天的玫瑰,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水仙腊梅。哪怕胡家是大户,何老娘也不觉着他家的花儿有什么好看的。
三姑娘笑,“胡家有一株两百多年的茶花树,刚开花儿,我瞧着得有上千朵花儿,很是好看。”
何子衿点头,“咱们县恐怕都没这么大的茶花树。”
何老娘道,“你们见识过啥呀,你祖父说芙蓉山深处,有一株上千年的茶花树呢,开起花来,那好看劲儿,就甭提了。这两百多年的花儿算什么,去芙蓉山上走一走,多的是有年头儿的花啊树的,那花儿无非就是长在胡家,人家才觉着稀罕。”
别说,何老娘这话其实自有其道理。何子衿忙问,“祖母,真有那么大的茶花树,我怎么没见过。”她也是常去芙蓉山的人哪。
何老娘啧一声,端了茶来吃,“都说了,是要往深山里走才能见着呢。”
一家子说着话儿,阿念何冽也念完书过来了,何子衿问,“爹还没回来呢?”一大早的学谕大人就差人来叫了何恭去,也不知有什么事儿。
阿念瞧一眼两位姐姐的打扮,老鬼与阿念道,“一个娇艳一个俏丽。”阿念还觉着还是他家子衿姐姐更好看。阿念道,“不如我去县衙瞧瞧,看是不是县里有什么事?”
何老娘笑,“不用去,就在县里,还能丢了不成?有小福子跟着呢。”
何子衿问阿念何冽,“买了糖葫芦回来,你们要不要吃?”
阿念笑,“我下午再吃。”
何冽是想吃的,可是,他哭丧着脸,“打昨儿晚我这右边儿这后槽牙就开始疼。”
何子衿忙拉了他,叫他张开嘴看,看半天也看不出啥来,何老娘出偏方,“去厨下拿个花椒粒,哪儿疼搁哪儿,半日就好了。”
阿念跑去拿了花椒粒儿来,何冽往槽牙上一放,牙是不疼的,可他整个嘴巴里,吃过午饭都还是只剩麻的滋味儿,完全品不出别个味道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吃甜的,何子衿说他,“以后可不许吃糖了,赶紧着,吃过东西先刷牙。”
何冽嘟嘟囔囔,“我这会儿不疼了。”
“不疼也去刷。”小孩子一般不用刷牙的,因为这年头儿,牙刷也挺贵的,还有牙粉,都是药铺子里出售,一份份药材配了磨成粉,说不金贵是假的。别人家孩子都不刷牙,只何家孩子自小就刷牙,这个好习惯,不用说也知道是自子衿姐姐这里培养的。为这个,何老娘没少抱怨,嫌牙粉贵,增大家里开销。不过,到如今,何老娘也就只是抱怨一二罢了。
何老娘也说孙子,“赶紧去刷刷,那牙粉里有去火的药材。”花这些钱自小糟消着刷牙,要还刷不出一口好牙,真是亏死了。
阿念拽着何冽去刷牙。
沈氏与何老娘商量,“天儿越来越冷了,冬天的竹炭已经送来了,我看了看,倒比往年的好些。昨儿晚相公还跟我说,天冷了,叫母亲这里早些拢起炭盆来,母亲,要不明儿个就拢起炭盆来吧。家里孩子们多,阿念阿冽又要念书,天气太冷,墨都要冻上的。”
何老娘本是不愿的,往年都是进了腊月才烧炭,听沈氏一说孩子们念书的事儿,道,“这也好,今年是比往年要冷些的。只是,炭够不够?别年咱们都没这么早烧的。”
沈氏笑,“母亲放心吧,尽够的。哪怕不够,咱们与卖炭的小二多少年的交情了,当初他爹烧炭时是买他爹的炭。如今他接了他爹的营生,就买他烧的炭了。就是不够,到时看差多少再补些,一样的。”
何老娘点头,“炕也烧起来。早上烧我这屋儿的炕,丫头们不论做针线还是看书都在我这屋儿里来,人多也暖和。你们要是睡炕,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烧。”碧水县传统是睡床的多,不过,何家这宅子有些年头儿了,屋里是盘了炕的。如何老娘卧室,除了惯常睡的老架子床,临窗便盘了一条小通炕,夏天不显啥,冬天在炕洞里放些炭,将炕洞门一关,就能暖和一天。何老娘夏天睡床,冬天太冷的时候要睡几天炕的。睡长了也不行,炕暖和归暖和,可是,太干了,何老娘睡几天会上火。
沈氏笑,“我倒觉着还是睡床舒坦,晚上灌个汤婆子,也不觉着冷。”
“年轻人,火力壮。”何老娘很高兴媳妇不需要烧炕,这样就能省下不少竹炭哩。
何子衿倒是想烧炕,只是她屋里没炕,于是,要求添个汤婆子。沈氏笑,“往年汤婆子都放着呢,你跟三丫头,还是一人两个,够不够使?”
不待何子衿三姑娘说话,何老娘便道,“谁要不够就过来跟我睡炕。”这么一提议,何老娘觉着自己想了个绝好主意,道,“你们过来吧,在我屋里过冬,暖和不说,省两个屋儿的炭哪。”要不这么早拢炭盆,何老娘真担心炭不够使。
何子衿道,“我不去,祖母你晚上总是磨牙。”
何老娘深受打击,自尊心受到伤害,白眼,“自小睡觉就跟打仗似的,真以为我稀罕你个丫头片子呢!”老娘主要是为了省炭!
“那可不?我还不知道祖母你呢,做梦都说,‘子衿,我好稀罕你哟’。”由于何子衿脸皮太厚,何老娘硬给气笑,说,“真个脸皮八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