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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这几天放学后,林沉畹叫家里的汽车直接送她去书局街,去文慧书局。
    她拟写的题目国粹与西洋文化,已经想好从何处为切入点,中国老祖宗留下的国粹旗袍。
    这时期,满大街的女性都穿旗袍,区别有的穿改良过的,款式发生了变化,传统旗袍,下摆长,简约的修身或直筒设计,较为庄重。改良旗袍裙摆短,暴露多。
    传统的旗袍,有精致的手工盘扣,盘扣的样式也十分繁多,为旗袍起着点睛作用,极具古典韵味。改良旗袍,有很多没有盘扣,或者只有用作装饰的简易盘扣,大多数改良旗袍变成了拉链式的。这样的改良旗袍穿起来虽然更方便,但却少了一股韵味。
    同样是旗袍,传统低开衩的长款旗袍更古典,展现出东方女性的含蓄、内敛,而改良高开叉短款后露背的旗袍虽吸人眼球,却少了一份含蓄之美。
    中国的旗袍文化氛围,很多女孩从小就被培养诗书礼仪,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仪,不能任性妄为。因此,女性穿上旗袍,有一种无言的美感和气质。
    林沉畹本人来讲,还是喜欢传统旗袍,也许她的思想传统的成分多,她认为对西洋文化应该多了解,确实有些洋货很实用,比如说电灯、钟表,为国人带来不少便利。
    她一直趴在桌上写,没注意周围的人,书局一排书架旁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翻看几本书,挑选好了,夹在腋下,刚想往出走,想起要买一本工具书,又折了回来,从书架上找到那本工具书,一转身,无意朝四周看了一眼,眼睛骤然一亮,一个角落的书桌旁,坐着一个少女,正低头写东西。
    高树增迈步走过去,曲手指在书桌上敲了两下,林沉畹抬头,惊喜地叫了一声,“高主编。”
    高树增自然地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写什么?”
    “高主编,我正要找你,我有事求你。”
    高树增目光温润,“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何来求字?”
    “我的演讲稿想求你帮我修改。”
    高树增看一眼手表,“书局要关门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我帮你看稿。”
    第37章
    从文慧书局出来, 已是傍晚时分, 高树增说;“我的汽车停在巷子口。”
    “高主编买车了?”林沉畹略带惊诧。
    高主编刚从国外回来,来琛州没多久。
    民国时期,汽车都是进口, 一辆普通的福特t型轿车售价是12000块大洋, 普通百姓做工年收入大约100大洋, 相对于国民收入, 汽车价格不菲,买得起汽车的都是富绅名流。
    “朋友闲置的一部车,我以便宜价格买下来了,有车方便。”
    高树增解释说, 言辞低调,没有丝毫炫耀。
    两人走到巷子口,林沉畹看见停在巷子口一辆别克汽车, 估摸这就是高树增的车, 走过去,高树增打开车门, 林沉畹上车后,四处看看,汽车有九成新,九成新的汽车的价格不低。
    高树增坐在驾驶位, 看她很稀奇地看,“我家里寄来一笔钱,我凑凑就买了这部车。”
    林沉畹看看他, 莞尔一笑,“高主编,我没怀疑你钱的来路。”
    高树增也笑了,开着轻松的玩笑,“我怕你怀疑我抢了洋行,那天洋行失窃案,我洗不脱嫌疑。”
    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不觉相视而笑,气氛轻松自然。
    汽车缓慢地在马路上转悠,高树增从后视镜里看着林沉畹,“林小姐没吃晚饭,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
    “我带了点心。”
    林沉畹把背后的书包拉到身前,她这几天放学直接去书局,怕饿,早晨上学带几块点心备着。
    “我也没吃饭,找个饭馆一起吃。”
    民国男女交往相对开化,林沉畹拒绝就显得矫情。
    汽车开到一家饭馆门前,这家饭馆上下两层,林沉畹和高树增走进饭馆,一楼客人很多,堂倌吆喝一声,“先生、小姐请上二楼。”
    二人沿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高树增把菜谱推到林沉畹面前,“林小姐想吃什么自己点。”
    林沉畹把菜谱推过去,“客随主便。”
    高树增拿过菜谱,估量她能爱吃的菜点了几个,堂倌重复一遍,“先生点的是桂花鱼翅,荠菜肉丝,清炒虾仁……还有……”
    两人等菜的功夫,堂倌沏了一壶茶水,端上来,“客官请稍等,菜很快上来。”
    闲坐无聊,林沉畹从饭馆的雕花窗往楼下看了一眼,目光定在街角,外面天刚擦黑,街角一盏亮了,路灯下,两个男人穿着棉衣,抄着手,不时朝饭馆楼上望,头上戴着顶棉帽子,遮住脸,离着远看不清长相。
    高树增看她眼睛朝楼下看,转头透过窗子朝她看的位置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两个鬼祟的人,他机警地又朝四周看看,另一个街口还有可疑的人,他略一思忖,对林沉畹说:“我们换一张桌子。”
    二人换到后排的一张桌子,高树增让林沉畹靠里面墙坐,林沉畹离开窗口,高树增坐在窗口边,林沉畹当即明白他的用意,如果有人从外面开枪,她有墙壁挡着,相对安全。
    高主编人高马大,心思缜密,连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全。
    她也并没有害怕,楼下监视她的极有可能是陈道笙手下的人,在琛州地界,除了她督军伯父的人,没人敢明目张胆此种行事,最近陈道笙的手下没在她视线底下出现,她进书局和上车前,也没有看见他的人,上次她警告陈道笙后,监视比较隐蔽。
    如果不是陈道笙的人,别人也没必要这么做,她没什么价值,想对付她一个小姑娘,不用劳师动众,但她不能告诉高树增,她跟陈道笙之间的一切,不能与外人道。
    前世今生的事情被人知道,会被世人认为是无稽之谈,虽然现在已经是民国,打破封建迷信,还有许多落后观念,根深蒂固,是否被人当作巫术而用火烧死,她不敢确定,因此不能大意,基于这些苦衷,她才被陈道笙掣肘。
    她一直注意观察高主编,高主编发现楼下有可疑之人,一直镇静自若,神情无一丝慌乱,是因为高主编见多识广,还是别的,不得而知。
    高树增视线离开窗外,转过来,神情轻松地说:“这家饭馆人多,上菜要等一会,你把稿子拿出来,没事我先看看。”
    林沉畹拿过书包,把刚整理好的演讲稿取出来,递给他,“这是初稿,写的字迹有点凌乱。”
    高树增接过,扫了一眼,“还好。”字迹工工整整,像面前少女的人一样,规规矩矩,一手娟秀的钢笔字。
    他看得很认真仔细,许久,看完稿子,微笑赞许,“写得相当不错,选题也好,这样,我拿回去看,过两天你来我杂志社取。”
    太仓促了,恐怕不能达到满意效果。
    “行,高主编,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