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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三豆汤补微量元素,二米汤补气养血,这是柯祺最常做的。
    因柯祺最近一月常常往公孙山长那里跑,见到山长的大宝贝讷言时难免就要逗一逗,大鹦鹉似乎和柯祺亲近了不少。它喜欢在下午时飞到柯祺的院子来巡视。头一日,鹦鹉来时,谢瑾华在喝汤;第二日,鹦鹉来时,谢瑾华还在喝汤;又一日,鹦鹉来时,柯祺刚好把汤舀到碗里并递到谢瑾华面前。
    讷言恍然大悟,原来这谁永远都在吃东西啊。
    嗯,这谁能享受被投喂的待遇,他一定就是那谁的鸟了!就像讷言是所有人的鸟一样!
    可见之前都把这谁当作人是不对的!虽然这谁长得和人一模一样。讷言歪着鸟头观察谢瑾华,只觉得他既没有绚丽的羽毛,也不会飞,据说还和猫类交好,真是一只又丑、又没用、又古怪的鸟啊。
    公孙山长最近投喂讷言时,总喜欢对它说:“你啊你啊,总吃这么多,怎么还不快点找个媳妇下蛋呢?”讷言推鸟及人,觉得那谁柯祺坚持每时每刻都在投喂谢瑾华,一定是想要拿到这谁谢瑾华的蛋!
    于是,讷言跳到谢瑾华跟前的桌子上走了两圈,问:“生蛋?”
    谢瑾华被鹦鹉问得非常茫然,道:“你想要生蛋?”
    “生蛋?”
    “我们不生啊。你要生蛋?”谢瑾华逗着鹦鹉说。
    “生蛋?”
    “不生。”
    讷言是一只会唱戏的鹦鹉。它用豆眼盯着谢瑾华看了好久。
    既然不愿意生蛋,那么这谁一直都在骗吃骗喝啊,就和讷言一样。于是,柯祺是有心人坚持投喂感天动地,谢瑾华是负心鸟身丑心渣无情无义。讷言是典型的只管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格,它飞到衣柜上面,扯着古怪的腔调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戏:“君既无情,妾便休~~~~啊~啊~啊~~”
    柯祺好奇地问:“这鸟怎么了?”
    脑补得非常起劲的讷言觉得柯祺真是可怜,学着公孙山长的样子摇摇头,然后飞走了。
    于是,这出你渣我贱的戏在柯祺和谢瑾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结束演出了。
    夫夫俩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
    咦,主演中竟然有我。
    第九十三章
    柯祺给自己也舀了一碗汤。
    今日煮二米汤时用的是大米和小米。谢瑾华喜欢喝半干半稀的, 就相当于是在喝粥了。柯祺却只喜欢舀清汤喝。他把这当成是解渴的水喝了。过了中秋后就一日凉过一日,喝点热汤真的特别养身。
    “我觉得可以开始通过酒楼为文报造势了。”柯祺想了想, 说。
    此时不同于后世,没有电脑和电视, 信息传播起来就比较慢, 这给文报的推广带来了困难。好在忆仙楼开了一年半, 靠着持续进行的一站到底比赛和《忆仙文集》, 如今已然成为了京中文人们最爱的聚会之处。所以,谢瑾华完全可以先派人在酒楼中造势,几个月后再推出文报,一定会大受欢迎。
    谢瑾华和柯祺相处久了, 不需要柯祺多解释,他就已经懂了。
    “对了, 明年二月的县试, 谢哥哥是要参加的吧?”柯祺又说。
    谢瑾华愣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那时,你不是还没有出孝吗?”
    “可你已经出孝了啊。”柯祺笑眯眯地说。虽是夫夫, 但柯主簿不是谢瑾华的亲爹, 所以谢瑾华早已经出孝。明年是个很顺的科举年,要是谢瑾华错过明年的机会, 那么他在科考上又要多耗几年了。
    谢瑾华眨了眨眼睛,道:“我一直以为,柯弟是想要和我一起参加科考的。”
    柯祺愣了一下。
    凭着谢瑾华现在的学识, 他去参加童试考秀才,绝对是没有问题的。童试中大都是些需要死记硬背的内容,只要学识扎实,就没有运气一说。因着庆阳侯府的关系,也没有敢在谢瑾华考试时使坏。
    其实,若从学识来说,谢瑾华早两年就能去考秀才了。但是,在他十二岁之前,谢纯英故意压了一下他,没打算让他去考试,免得他年少时名声太盛最后为盛名所累了。他十二岁之后就流连病榻,且不管怎么医治都没有用,直到十四岁和柯祺成亲,这中间自然没有体力去参加考试。到了今年,谢瑾华已有十五,身体也好了,身上没有别的负累,他终于可以去参加童试了,结果谢瑾华却没有去。
    柯祺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谢瑾华是想要去赶明年的科举顺年,却没想到谢瑾华是在等他。
    作为被等待的人,柯祺心中立刻涌起了一阵暖流,仿佛他喝下肚的热汤顺着胃又暖到了心里。然而,知道了谢瑾华不打算参加童试的原因,柯祺当然不愿意再耽误他了。即便谢瑾华跨步先走了,柯祺难道日后就追不上他的脚步了吗?当然不会了!柯祺对自己很有信心,而信心源于他日常的努力。
    安朝的科举共有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四试。其中过了童试就是秀才,秀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乡试也叫秋闱,在八月。过了乡试是举人,有资格参加会试。会试也叫春闱,在二月。过了会试是贡士,有资格参加殿试。殿试是科举考试中的最高一段,在四月。殿试的成绩决定了考生的仕途起点。
    乡试、会试、殿试都是每三年一回的。偶尔圣上增设恩科,会多举行一次会试和殿试。
    童试则有所不同。童试本身又分作了县试、府试和院试,必须要三场都考过了才能成为秀才。其中,县试和府试都是一年一回的。县试在二月,府试在四月。院试则是两年一回,考期在当年六月。
    为什么说明年是科举顺年呢?
    因为,明年二月有县试,四月有府试,六月有院试,八月有乡试。然后转过年来,后年二月有会试,后年四月有殿试。这意味着,如果有一个考生特别厉害,他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能成为进士。
    柯家的兄弟里,宋氏所生的四位嫡子中,已有一举人两秀才。待明年六月出孝后,两位秀才可以参加八月的乡试。若是有幸都考中了,那么三位举人就能一起参加后年会试了。他们这一路也很顺。
    只有柯祺是真的被耽误了。
    柯祺六月出孝,这意味着他赶不上明年的县试,只能参加后年的。就算他考得很好,但院试是两年一回的,后年没有院试,他唯有等到大后年再考。这之后,他又得等上两年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也就是说,在不浪费任何机会的情况下,在皇上不设恩科的情况下,他得等到五年后才有可能中进士。
    若是在某次考试中发挥失误,或者答题风格不为主考官所喜,那么这个时间还要无限延长。
    好在柯祺早已经决心要走仕途,更适合走稳扎稳打的路线,倒也等得起。
    “我虽想要和谢哥哥参加同科的考试,如此更能显出我们同心协力,可是机会不等人,谢哥哥不必刻意等我。”柯祺认真地说,“谢哥哥无心仕途,有个少年英才的名声更能锦上添花。可我不一样,我既然有心官场,那么在我弱小的时候,自然还是不引人注意比较好。十七岁的进士纵然风光无限,但说不定我反而会因为年纪小而被耽搁几年。因此,就算我身上没有重孝,我也需要再好好忍耐几年。”
    两人的追求不同,只要大家都是在进步的,就不需要刻意保持步调一致。
    谢瑾华知道柯祺说得都对,可他心里仍是想要和柯祺参加同届的考试。人又不是机器,不可能彻底摒除七情六欲只顾去实现利益最大化。谢瑾华忍不住要纵容自己的私心,他就是想要和柯祺一起。
    他们若同样优秀,若共同进步,若并肩而立,那么世人就会习惯于将他们看作是一体的。
    这样的认知叫谢瑾华充满了向往。
    柯祺想了想,说:“谢哥哥,就算你先行两步,我也会竭尽全力追上去的。”
    在未来的人生旅途中,明明是谢瑾华等一等柯祺更为省力,柯祺却更愿意叫自己耗尽精力去追。因为,他舍不得让谢瑾华停下脚步。他们不会永远都是一前一后的。不用谢瑾华等他,他会努力站到他身边去。柯祺不愿意让自己成为谢瑾华的阻力,他反而要把谢瑾华的前进当作了是对自己的激励。
    谢瑾华能从柯祺的眼中看到他的决心。
    “我……”谢瑾华只觉得柯祺眼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从柯祺的眼里一路烧到了谢瑾华的心里。
    柯祺哄谢瑾华已经哄出经验来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哄”吧,“哄”有说假话骗人的意思,柯祺却从不会恶意地欺骗谢瑾华。他很快又想好了一个理由,故作乖巧地说:“谢哥哥,若我和你同一科,那么你一路县试、府试、院试拿下小三元,我就算考得特别好,也肯定只能屈居第二了,还不如我们分开。”
    有小三元,自然就有大三元。
    乡试、会试、殿试都能得第一,就是所谓的大三元。
    若只论才华,柯祺是真的相信谢瑾华有六元及第之才,但科考在很多时候特别看重运气,还看重考官们的偏好。因此,柯祺觉得谢瑾华连中小三元绝对没有问题,但之后的会元、状元就很难说了。
    所以,柯祺此时没有拿大三元说事。
    “我们分开考,你在前一科努力拿下小三元,我在后一科也能拼一把小三元,如何?”柯祺说。
    说这话时,柯祺在心里为自己捏着一把汗。这个世界上总不乏天才。柯祺觉得自己不算天赋型选手。安朝能人辈出,他不是谢瑾华那样的学神,真想拿下小三元,接下去更需要悬梁刺股的毅力了。
    谢瑾华若有所思地说:“如此甚好。”
    柯祺只说了小三元,谢瑾华却直接将目标放在了大三元上。他和柯祺年龄相当,若恰好是前后两科的状元郎,世人在说起他们时,肯定会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如此不是更能彰显他们是一体的吗?
    但谢瑾华知道,这样狂傲的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在没有实现这个目标之前,他不能轻易说出口,否则夫夫俩肯定是要被天下书生群殴的啊!而实现一个目标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为之不懈地努力了。
    嗯,我会努力的,也会督促柯祺努力的。谢瑾华如此想到。
    柯祺此时还不知道,他搬起一块很大的石头,压在了自己的脚上。所以,功课又……又增加了。
    聊着天的功夫,汤已经喝完了。柯祺要起身收拾碗筷,谢瑾华拦住了他的动作。
    “我来吧。”谢瑾华笑着说。
    谢瑾华背对着大门站着。柯祺逆光看去,一瞬间似乎有种错觉,他仿佛在谢瑾华的身上看到了无限的生机。而谢瑾华脸上的笑容也被光线渲染得分外柔和。十五岁的少年郎,眉目疏朗,眼神清亮。
    柯祺心中立刻起了一个难以克制的念头。
    如果他们生活在后世,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应该已经要升入高中了,那么谢瑾华在校园里一定是个非常受欢迎的风云人物吧?如果柯祺也正好处在他真正的十五岁,那么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地想要……
    嗯,想要投票让谢瑾华成为学生会主席。
    自己投票还不够,我还要耗尽洪荒之力帮他拉票。柯祺非常认真地想到。
    第九十四章
    很快就到了月饼的满月宴, 这一日的庆阳侯府十分热闹,和谢府交好的人家都接到了帖子。谢二夫妻肯定没想过要如此张扬, 既然月饼的满月宴大办特办了,说明这里肯定有谢侯爷和谢大的意思。
    新生命的到来显然让整个谢府都焕然一新了。
    谢府中唯一觉得心塞的大概只有主母张氏了吧。她忙乎了一整年, 想给自己的亲儿子娶亲, 盼着他娶媳妇后能上进, 盼着新媳妇进门后能分了庄氏的权, 盼着谢三赶紧生个孩子出来。结果谢三自己根本不知道争取,眼见着庄氏已经在谢府站稳了脚跟,如今谢二连儿子都有了,谢三还那么不着调!
    可张氏好面子, 尽管内心十分焦躁不悦,她作为月饼的嫡祖母, 给月饼的满月礼也不差了。
    柯祺觉得, 其实张氏这种性格还挺有可爱之处的。
    月饼还是没有大名。因为,他亲爹谢二虽有心要尽快把他的大名定下来,然而只养养花草早已不怎么管事的谢侯爷却忽然送了话过来,只道是他要亲自给月饼起名。于是, 谢二的布置都落了空了。
    谢二也心塞。如今不光是张氏盼着谢三赶紧成家, 就连谢二都恨不得压着谢三立刻娶妻生子了。
    然而谢三自觉是风一样的男子,婚姻的围墙还关不住他。
    “大哥刚给我布置了任务, 我正要听大哥的话好好上进一回,大家都不许拖我后腿!”这是谢三最新的拒婚理由。他倒也没有说谎,谢大确实给他布置了一些任务, 且这个任务还非常适合他的性格。
    简单地说,谢大列了一份和谢三年龄差不多的京中勋贵子弟的名单,上面有十来个人名,他让谢三尽量去和这些人交好。交朋友是谢三的强项,只抱着交好的目的去和众人交好,这任务并不算难。
    谢三不懂这事背后的深意,但不管怎么说,好容易大哥给了他表现的机会,他当然要努力了!
    满月宴开始之前,谢大照例把谢瑾华和柯祺都叫去了他书房里检查功课。
    每次夫夫俩回庆阳侯府时,他们都要去谢大书房里走一遍,这已成惯例。谢三特别同情他们。柯祺倒一点都不慌张,他其实很喜欢和谢纯英交流信息。互通有无能使得柯祺对局势把握得更加准确。
    忆仙楼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持续为即将要创办的文报造势,这连谢纯英都有所耳闻了。柯祺把整理好的方案拿给谢纯英看,告诉他哪些工作是已经完成的,哪些工作是正在进行的,哪些工作是即将到来的。如果顺利的话,第一期秋林文报将在明年春天时发行,暂时定为月报,以后可以向周报发展。
    谢纯英很满意地点点头。
    谢瑾华又说了自己打算在明年参加童试的事,谢纯英也点头应了,觉得这个时机不错。
    谢纯英知道柯祺会因守孝错过明年的童试,便对柯祺说:“侯府中有一个荫生名额,你若是等不及,当然可以拿了名额,和小四一道参加明年秋闱。但我觉得,你现在年岁还不大,不如耐心等一等,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考。这对你是有好处的。”安朝的荫生和前朝不同,是可以直接参加乡试的。
    柯祺知道谢纯英是为自己好,便说还是想要自己考。
    谢瑾华想着三哥的拒婚理由,鼓起勇气说:“大哥,你叫三哥做的事……那份名单上有两位,是国子监中的学生,我在雅集上见过,和他们有过交谈。若是大哥需要,我也可以尽一份心力。”他是真的想要帮上谢纯英的忙。当然,如果谢家大哥只是想要历练谢三,那么谢瑾华就不会抢着去做这事了。
    谢纯英道:“让你三哥独自忙吧,他能够应付。这十几家都可交好,我只是让他先行试探一下。”
    谢瑾华懂了,大哥果然是想要历练三哥啊。
    谢纯英扯了扯嘴角,又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莫要在他面前说漏了。我确实想让他成为突破口帮家里拓展人脉,但这几家中正好都有适龄的姑娘,他若是好好表现,难保不会入了某些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