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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那个女子是县衙刘主簿的次女,也是……叶锦明的妻子。”季春山瞧着叶清岚的脸色,果然他才说完,就见叶清岚神情凝滞,停住了步子。
    叶清岚双唇微启,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那女子竟是叶锦明的妻子,原来竟是他的三堂嫂,难怪会有母亲的发簪,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见叶清岚神色不对,季春山忙开口接着说道:“当初得知那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便想帮你拿回来,就问了谢兄弟那是个什么人家,才得知那家的户主竟是叶锦明。我当时便晓得赎买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拜托谢兄弟在县城打听打听叶锦明的消息,想着若是得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抓着他的短处,说不得便可借此要回你母亲的遗物来。”
    “只是这事最后到底能不能成,我也说不准,便没告诉你,想着若是东西能拿回来那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免得你白白期待,最后却空欢喜一场。这次谢元来,却是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他发现叶锦明竟养了个外室,这样的事他自是不敢让家中妻子知晓,那刘主簿于我们便不再是妨碍,反而是助力。若能妥善运作,虽说不能让叶锦明身败名裂,但讨回你母亲的遗物应是没问题的。”
    “谢谢你……”看着季春山,感受到他的体贴用心,叶清岚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为那些人伤神是那么不值得,最好的他已经得到了,就在眼前,这才是他最值得也最应该在意的人。
    将手指轻轻抵在叶清岚的唇上,季春山皱眉有些不满道:“以后不准再对我说这三个字,不然的话我就……”他低下头,以唇代替了手指,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未尽之言。
    午后阳光正好,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融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第64章 真相
    虽说知道了叶锦明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若想以此要挟他, 却还需细细筹谋,毕竟万一到时他死不认账, 反而会令自己很被动,而且说不准还会打草惊蛇, 让叶锦明有了戒备, 之后要再做什么却就更难了。
    叶清岚心细,对叶锦明也自是比自己要熟悉, 所以季春山便对他坦白了此事,想与他一起商讨出个万全的法子来,只是叶清岚虽也在意母亲遗物,但却并不想季春山为此大费周章,更怕他因此而惹上麻烦,便出言劝阻。
    对于叶清岚,季春山向无所不应,但这次却是没有听他的。原本就算谢元没有发现叶锦明养外室的秘密,他也是打算使些别的不算光明的手段达成目的, 而如今既抓住了叶锦明的短处, 他就更不会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季春山坚持, 叶清岚拗不过,且又是为着自己,便只得随他不再多言。而后季春山谋划此事时,便尽心协助于他,只盼一切能够顺利妥当。
    其实此事要成也并不难, 毕竟他们所求不过一跟发簪,想来叶锦明还不至于因此舍弃他那个外室,只要不给叶锦明与阮姓女子有通气串口的机会,在此之前能拿到玉簪便成了,在这之后叶锦明会与那女子断了联系,还是重新安置,便都与季春山无干了。
    至于利用那个外室彻底让叶锦明身败名裂,季春山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却也知,在此间此种事于男子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而已,且叶锦明到时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不说,就算那阮姓女子不依,她也无人可作为依仗,只看在刘主簿的面子上,众人也多半会站在叶锦明一边。而刘主簿那里,得知此事或许会不满气愤,但为着女儿和自家颜面,估计不但不会舍弃叶锦明这个女婿,反而说不定还会帮他抹去此事,到那时对季春山来说,就是得不偿失了。
    虽如此,季春山还是忍不住摇头感叹道:“这个叶锦明,真不知该说他是色欲熏心,还是有恃无恐,娶了主簿家的女儿,还敢在外头金屋藏娇。”
    “……我以前,也从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叶清岚的语气有些轻飘,幽幽道,像是在回答季春山,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事。
    季春山看的出来,叶清岚必是想起了过去的事,他有心想问,叶锦明也好,叶家也好,当初为何那般对他,可又怕触及到叶清岚的伤痛之处,且不管如何,罪魁祸首总是‘自己’,便踌躇犹豫,不敢开口,只是叶清岚却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却是主动开口了。
    叶清岚微微抬眼,看向悠远的天空,将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直隐藏在最心底的往事,慢慢揭开,对季春山缓缓道了出来。
    “……三堂哥大我三岁,不同于大堂哥于读书无意,二堂哥顽劣,他自小便十分好学。待大些后,便搬来家里与我同住,同得父亲日夜督促教导。后来父亲过世,我与他同上锦江书院读书,也是同屋而居,日日探讨学问,和父亲在时一般无二。那时的三堂哥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性情温和谦逊为人稳重周全,我十分敬重他,他与我也最是亲厚和睦,便是同胞手足也不过如此了。”
    “后来母亲过世,大伯母怜我无人照顾,便将我接到家中,依旧与三堂哥同住。大伯父,堂哥们还有小堂妹也依旧待我如往日般亲厚,那时的我还想着,虽然父母都不在了,但我还有兄长妹妹,还有伯父伯母,还有一个家。可到底,是我太天真了,知人,知面,却不知心。若不是发生了那件变故,我竟不知,我眼中的血脉至亲,能眼睁睁推我进火坑,却只为了……保全他们的名声。”
    说到这,叶清岚满脸苦涩凄然的笑,却是在笑他自己,笑自己从前的天真愚蠢。
    季春山只觉心底一阵揪痛,忍不住皱起眉将人揽在怀中心疼地柔声安慰:“好了,不说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依着季春山坚实的胸膛,叶清岚心中微暖,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静静地靠了会儿,待再抬起头来,脸上的凄苦之色已消散淡去,他拍了拍季春山的肩膀,却是浅笑着道:“我没事,让我说完吧,说出来了,心里就不会总去想了。”
    季春山虽不愿叶清岚再忆起不堪的过往,但也知晓他心中必是压抑了许久,难得他今日敞开心胸愿意倾诉出来,也希望他能放下过去,不再郁结于心,便点点头,微微松开了双臂。
    叶清岚接着道:“……二堂哥成亲那日,我身体有些不适,便在房中休息,后来三堂哥进来给我送来了一碗汤药,我喝下去之后就昏睡过去,待我再次醒来,却只觉下身剧痛,更是被告知,自己竟然被……”
    说到这叶清岚顿了顿,目露痛恨之色,季春山刚要开口说什么,他却已接着说了下去,“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我自是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拜托大伯父代我去告官,我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说完后,大伯父却满脸为难,竟是拒绝了我,而大伯母更是以此事有损叶家名声,影响三堂哥前途和堂妹的亲事为由,要我嫁进季家。”
    到现在,他都记得当听到大伯父大伯母的那些话时,他心中的不敢置信,比他刚醒来时便得知自己被强辱还要更甚,更有一种荒谬的恐惧感,让他恍若噩梦中一般,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噩梦。
    “……我自是不从,只是当时身体伤重,连床都下不了,也就什么都做不了。我想求别人帮忙,可除了大伯父家的几人外,却再见不到其他的任何人,更是日日夜夜被大伯母、大堂嫂等人轮番的劝诫。等到我终于能下床,准备自己去官府报案时,大伯母却将我锁在了屋子里,他不许我出门,更不许我见人,依旧逼迫我答应嫁进季家。这期间,大伯父,大堂哥,二堂哥还有小堂妹,我求遍了他们所有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帮我,我那时甚至觉得,我会就那么被困死在屋子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叶清岚的声音有些颤抖,时过境迁,他以为他早已摆脱了那时的阴影,可再次提起,他却依旧能感受到当时自己的无助绝望,和深刻的恐惧。
    “清岚……”季春山只听着便红了眼眶,落下泪来,却是为此时满目凄惶却流不出一滴眼泪的叶清岚。
    想来那时叶清岚才不过十五岁,自小在父母细心爱护下长大,心性纯善,虽失去父母,但本以为尚有血脉至亲可以依靠,不想只一夜间,突遭噩耗,前途断绝,人生彻底翻覆不说,往日慈蔼和善的长辈更是一夕间就变得面目全非咄咄逼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也对他的困境视而不见无一人出手相助,连番打击,也不知他是如何苦苦承受了过来。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叶清岚攥紧了拳头,让自己不再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心神,接着说道:“但我知道,我若依旧坚持不嫁,那我自己以后可能永远都再不得自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到时他们便会对外说我是病死的。人人都知大伯与我家一向亲厚,三堂哥更是与我形影不离,村里的人,学院的人,其他的任何人,没有谁会怀疑他们的话,毕竟我已经再也开不了口了。而嫁人,才是我唯一能活着离开大伯家的机会,只有离开那里,我才能去做自己想做也该做的事,尤其那时我又已有了煦儿,所以我只能答应。”
    “原本我想着,我带着嫁妆嫁进季家,待生下煦儿后,便留下嫁妆,再带着煦儿回到叶家村,将煦儿改姓叶,以孙子的名义写到父亲的名下,如此纵使我不能再承嗣门楣,但有了煦儿,我父亲也算后继有人。只是,即使我后来已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再无碍于叶家的名声,可他们却还是不肯放过我,生生地将我困在了季家。到最后,我到底也不过是从一个噩梦跳到了另一个噩梦里……”
    “对不起……”季春山哑声道,他无意代原身道歉,也知这一句对不起和叶清岚受的苦相比算不得什么,但此时身为曾给叶清岚带来噩梦一般不幸的继承人,他却说不出别的来了。
    叶清岚将积郁在心底多年的暗沉往事完全倾述了出来,虽再次提起依旧晦涩艰难,心绪难平,但随着诉说,却也感觉心头松快了不少,那些事终究是过去了,一直笼罩在自己心底的阴影,也终究是该消散了。
    捧起季春山的脸,他眸光平和,却是对季春山道:“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与你无关,这不是你的错。”
    季春山一惊,微微睁大了眼,心里突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脱口问道:“难道你知道我不是?!”
    在季春山惊异的目光中,叶清岚微微含起笑,确定地点头:“嗯,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拥着叶清岚,季春山控制不住的高扬起嘴角。
    被说破了身份,他不但没有丝毫的不安,反而只觉满心的欢喜。叶清岚在不知道他是谁,是什么的时候,便对他倾了心,还放弃了和离的想法,想跟他过一辈子,世间在没有比这更让他觉得美好的事了。
    叶清岚想了想,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很早吧,毕竟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隐藏自己不是吗?别人也就罢了,我总归是与他朝夕相对多年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
    抵着叶清岚的额头,季春山又低声问道:“你不怕我吗?毕竟,你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叶清岚看着他,勾唇反问,“你会伤害我吗?”
    季春山立时道:“永远不会!”
    环着眼前人坚实的臂膀,叶清岚笑弯了眼睛,道:“那我就不怕。倒是你,你不怕别人发现了你不是真正的季春山,找来个什么道士和尚的收了你?”
    亲亲叶清岚的鼻尖,季春山只觉心中一片柔软,他道:“不怕,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怕。而且说句有些对不起原身的话,你觉得这天底下还会有真正念着他的人吗?吴婶儿、胡大夫不说,在他们眼中你和煦儿才是最重要的,便是周叔,也是因着煦儿爷爷奶奶的关系,才会看顾他,再者,我现在就是他,说我不是,谁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你也会耍无赖?”叶清岚莞尔。
    “我真正无赖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说着,他低头咬住了叶清岚的唇。
    ……
    温柔缱绻的短暂亲吻后,季春山坐在前院的石凳上神清气爽,叶清岚靠着他的肩膀气喘吁吁。
    略微平复些后,叶清岚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其实,在到了季家后,我发现了一些事,让我对他不再如一开始那般的怨恨。”
    叶清岚没有说‘他’是谁,但季春山明白,他说的是原身。
    叶清岚接着道:“他酒量不差,且没有醉酒失神的毛病,虽然喝酒后暴躁些,但也是识得人的,酒醒后也还会记得醉酒时的事。只是当我问他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跑到我屋子里去的,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一直在喝酒,当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却是被三堂兄发现……躺在了我的床上。”
    原身不记得的事,季春山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此时听叶清岚这么说,又想起之前他说当日曾喝过叶锦明送来的汤药,便立时有了个猜想,道:“莫非当日之事都是叶锦明策划的,是他给你们都下了药?”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曾问过胡大夫,以当时我和他的那种状况,应该是被人下了药。”叶清岚道。
    季春山道:“果真是他,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你也说你和叶锦明自小亲厚如手足,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莫非是为了你父母的家产?”
    叶清岚却摇摇头,道:“从前我也这般以为,所以我曾在他去学院的路上拦住他质问,缘何为了几百两的银子便不顾从小到大的手足情分,可他却矢口否认了,只说此事与他无关。我自是不信,可却也奈何他不得。后来和芸姐儿熟识了后,她知道了我的事,却是一句话点醒了我。”
    “我十五岁那年,母亲孝期已过,我便同三堂哥还有学院的其他学子一起参加童试,我连过县试、府试,且都为头名,先生都言我此次必中,而三堂哥府试虽过却只是末位,得中希望不大。只是后来,我因病错过了最后的院试,三堂哥虽参考了,却如先生所言,未得功名。当时我看了大夫,大夫说我是饮食不调水土不服,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生了病。可芸姐儿却道,我那次生病,或许不是真的生病。”
    “我便去寻了胡大夫,将那日的详情和当时我所有的病症都告诉了胡大夫,最后胡大夫肯定的告诉我,我不是水土不服,而是中了一种蜀地特有的叫曼罗草的毒,中了这种植物的毒后的症状同水土不服类似,一般的大夫不识得,便只当是水土不服诊治,虽药不对症,但毒性不大,几日便也消了,于性命却是无碍。”
    听到这,季春山紧皱的眉才舒展了,他道:“所以,叶锦明如此设计害你,是因为嫉妒于你?”
    叶清岚道:“是不是嫉妒我不知道,但之后,我时常想起过去的事,慢慢地,在一些从前我从不曾在意过的事中,我恍惚发现,三堂哥对我的不满,似乎在很早就有了。自我记事起,我的东西就经常无故被损毁,我最喜欢吃的点心,我写的父亲称赞过的文章,我母亲亲手给我缝制的衣服,还有一些其他我很喜欢的东西,后来在书院,每每我得了先生的夸奖,在之后身边的衣物书本便也会遭到破坏。以前我从未往三堂哥身上想,总以为是小动物或者学院其他妒忌我的学子,可其实,自始至终有机会能做这些事的,也就只有他一个。”
    季春山听罢,疑惑的同时,更觉不寒而栗,“叶锦明不过大你三岁,你记事时,他也不过六七岁,若是那时他便嫉恨于你,并借损毁你的东西来发泄,还做到没让任何人发现过,那他的心思也太深了。而且若是自小便针对你,那便必还有嫉妒你才学之外的缘由,只是你那时那般年幼,却又有什么能让他不满的?”
    叶清岚却无谓地笑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不论他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刚意识到三堂哥自小便对自己不满的时候,他也是感觉很不可思议,可事已至此,便是问个明白又有什么意义,他的人生也再回不到原来的轨迹了。
    季春山不说话了,是啊,就知道原因又能如何呢,他们对叶清岚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且再也无法挽回。叶清岚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而他们却一心只想毁了他,血脉至亲,却狠心如斯。但从今往后,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再想怎么对待叶清岚,他都不会再让他们如愿了。纵使他现在能力有限,但早晚,他都会为叶清岚讨回一个公道,讨回他们所亏欠他的东西。
    第65章 寺庙
    虽说村里季姓就只季春山他们这一支, 旁的亲戚再没了, 但交好的人家却还是有几户的,所以初二之后, 季春山便带着叶清岚和季宁煦也开始走动起来,挨家去拜年。
    村里头的, 去了村长冯德礼家, 胡大夫家,赵家, 还有王猎户家,旁的人家没什么交情,便罢了。
    镇上就多一些了,周景家自不必说,醉仙居的老掌柜也要看望下,合作良好的李掌柜年前就给季春山送了年礼,季春山自也是要回礼,除此之外,余八家他们也登了门, 去看望了一下余老太太。
    不想老太太却还记着季春山和叶清岚这对儿子儿媳, 见着季宁煦更是“孙子孙子”的叫着宝贝, 搂着不撒手,原本打算略坐坐就走的季春山,不得不留了饭,等饭后,老太太午睡了, 才终于得以出了余家。期间他发现,那个叫桃花的妇人不见了,反而多了个叫姚娘的女子,问了余八才知道,那妇人不过是他雇来照顾老太太的,已经被他给辞了。
    之后季春山又带着叶清岚拜访了书肆的宋掌柜,年前他也是给季家送了年礼的,最后二人去了趟裱画店,交付了年前便画好的五幅观音图。
    等都转了一圈,该看望的看望了,该送礼的送礼了,便已到了正月初十。在家歇了几日,正月十四,季春山收拾了三人的铺盖衣物,还有一些随身用品,装进了两个大箱子里,然后放上马车,载着叶清岚和季宁煦,便往县城驶去。
    每年正月十五县城都会有灯会,且这一日又是季宁煦的生日,季春山便打算带着叶清岚和季宁煦去游玩一番,顺便给季宁煦过个不一样的生日。
    一进县城,季春山就发现街道上人很多,比年前看着还有热闹,且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一些商家门前更是已搭起了层层的竹架,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色彩艳丽、样式多变、精巧奇致的花灯,。
    季春山和季宁煦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直看的他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满脸的惊奇有趣。
    叶清岚却有些恍惚,他幼时每年都会随父母来县城逛灯会,但自父亲离世后,他触景生情,便再没来过,距如今已有近十年了,眼的一切和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叶清岚异样的沉默季春山没有忽略,他扭头看去,就见叶清岚的神色有些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叶清岚回神,对上季春山带着担忧关切的目光,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道:“没什么。”
    季春山看着叶清岚的眼睛,确定了他真的没什么后,才放了心。
    很快季春山便驾着马车到了谢元家,此时差不多已经快到正午了,吴婶儿便留了他们吃饭,等午后,才在谢元的领路下,去了一处之前请谢元帮忙租下的小院子。
    这次来县城要办的事不少,怕不是一两天能成的。季春山曾同谢元打听过,若是住客栈,怕是花费不小,他虽还有些银子,但也需节省些,若是住便宜的,他又不愿委屈了叶清岚和季宁煦,便在谢元的建议下,决定短租下一处小院子。
    小院不大,正房只两间,此外还有一间小厨房,便是连上院子,也比不得季家老宅的前院大,却是专门建来租赁给每年来县城参加县试的各地学子的,所以虽说租金比一般的院子多些,但与季春山这样短住的却是正好,虽不比客栈的上房摆设精致,却也很干净整洁,正和季春山的心思。
    到了地方,谢元又帮着把两个箱子抬进屋,小院门窄,马车直接进是进不去的,只得先解了马,将马牵进去,而后再放在车棚,季春山和谢元两人把板车立着,总算是弄进了院子里。
    之后谢元还想帮着打扫收拾一下,季春山却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做这些琐事,在告诉了季春山市集的位置后,谢元便离开了。
    谢元走后,季春山先将正房的卧室和堂屋都打扫了一遍,然后才让叶清岚进去收拾带来的铺盖衣物和随身用品,自己则去了厨房,将带来的吃用物品也都一一放好。
    因着明日季春山准备了不少安排,所以晚饭比往常吃得早些,一家人早早的就安歇了。
    正月十五当日,季春山自是第一个醒来的,起身后,他没有去叫叶清岚和季宁煦,而是先去厨房忙活了起来,待到叶清岚和季宁煦睡起时,季春山已经把早饭做得了。
    因着今日是季宁煦的生日,所以季春山特地给按着当地的习俗,给小寿星煮了红皮鸡蛋,又做了一碗长寿面。吃之前叶清岚拿出了他和季春山一起给季宁煦准备的生辰礼物,一个纯金的羊形坠子。这么实在接地气的东西,自然是季春山提议的,他还亲自画了不同于这里一般的样式,十分可爱小巧的图样,送去银楼请金匠打了出来。
    季春山没告诉叶清岚的是,其实他还打了一只兔子的,却是要等到叶清岚生辰的那日才会拿出来的。
    方城县城外南郊又座山,因山上遍种梅花,因为得名梅岭,梅岭的半山腰上有座寺庙,名为白云寺,香火鼎盛,且寺中的火头僧烧得一手好素斋,也是远近闻名,不可错过。
    马车进出不便,且若上白云寺还要走上一段山路,到时便用不上什么,左右季春山他们租的这个院子正好在县城南边,离城南门极近,且梅岭离着县城不过两三里的路程,三人便干脆步行出了城。
    一出城,抬眼便见隔着数里远的旷远沃野尽头,一座仿若笼罩着锦云霞彩般的山岭,静静地矗立着,数座金顶白墙的建筑,错落着依山而建,掩映在重重锦霞之后,辉煌庄严,恍若神仙宫殿。
    一路慢悠悠散步似地走着,三人很快就到了梅岭山下。进山口前有块很大的空地,空地一边聚集着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他们旁边放着数抬类似季春山从前去峨眉山游玩时见过的滑竿一样的东西,另一边却是连着三间的茶水铺子,里头坐了不少歇脚喝茶的游人,此外便是还有几个卖香烛的摊子。
    “歇一歇,喝杯茶,一会在上山吧?”季春山道,虽然叶清岚和季宁煦看着没什么疲色,但上山可不比走在平地上,还是先歇一歇,养养精神的好。
    叶清岚虽不觉得累,但此时却也有些口渴了,便点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