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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若是以前他们多少还会忌讳些叶清岚为人妻的身份, 但一想到县学的教谕大人竟是叶清岚的故交长辈,还亲自上门看望,可见关系不浅,若将自家孩子送去叶清岚那读书,能识些字日后得人高看一眼,也不会容易被骗了去不说,若是个有天分的,能读出个什么来,日后通过与叶清岚这个先生,也能和那位教谕大人牵上线,岂不是再好不过。
    所以,叶清岚恢复授课没几日,村里便好几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提着或是一条肉,或是一篮子鸡蛋,或是其他的什么别的东西,带着自家小的才三四岁,最大不超过八岁的儿子或孙子来了。再小些的不用说,还离不得大人,自是念不了书的,而九十岁甚至更大些的孩子,在乡下已经是半个大人了,要开始跟着家里干各种活计,自是没功夫再来读书。
    带着孩子登门的几家人,季春山有些印象,都不是什么难缠的人家,且看他们都没有空手而来,便知也是懂礼数的,所以他倒是没什么意见,至于叶清岚,其实早在这些人来之前,赵大媳妇文氏便已来给他通了气。
    村里人虽说想让自家孩子跟着叶清岚学着读书认字,可到底他们跟季家着实没什么交情往来,若直接上门相求他们也张不开这个嘴,于是就有人想到了和季家交好的赵家,便先去了他们家,请赵大和文氏帮着先和季家说上一说,探探口风,若是季家愿意再收学生,他们便立时上门,若是无意,也就只得罢了。
    赵大知道此事季春山一向是让叶清岚做主,自己便没去寻他,只让文氏去了季家一趟,和叶清岚说了说。叶清岚自是没有什么不愿的,左右他整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且他们现在住在村子里,和同村人交好些也没什么坏处,便让文氏放心去回了村里人,于是之后几日,便连续有人来敲季家的门了。
    叶清岚就这么又收了六个村里的孩子,不过新收的几个孩子完全是零基础,自是不能同季宁煦、王小二和赵氏兄妹一同授课,且这几个孩子无论大小都对叶清岚和季家不熟悉,所以叶清岚便给他们安排了另一个时间,和季宁煦他们错开,且时间也短,每日只一课,每课只一刻时,让他们先适应下,等习惯了再做安排。
    不知不觉便又是十数天过去了,二月初五,惊蛰当夜,一际沉闷的惊雷轰然炸响,当次日天明人们醒来时,春雨已歇,却犹存雨后湿润清新之气,目之所及,更是点点片片的浅青之色,绿意盎然,生机勃发。菜园里,田埂间,更已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躬着腰辛苦劳作的勤劳身影。
    趁着雨后土地湿润,季春山也扛着锄头进了家里的菜园子里,将土地全翻了一遍,又分成数块,而后拿出他先后跑了村长家,赵家还有镇上弄来的所有这里能种的蔬菜种子,挖坑,撒子,培土,浇水。
    之前赵大帮着收拾老宅的时候,便已把菜园里的烂菜叶野草等都清理了,连种丝瓜和豆角的架子也都重新立齐整了,所以,虽然菜园子着实面积不小,但季春山也只一日的功夫就忙完了,然后,他就终于迎来了一个他一直等待着的人。
    叶锦明自被季春山暴打一顿之后,便一直在家里养伤,本来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如季春山所说的一般,去还回叶清岚父母的遗物,只想狠狠的报复回去,他甚至直接杀了季春山和叶清岚的心都有。在被周身的痛苦折磨的无法安眠的那一夜里,他想了无数种折磨人的阴狠恶毒的法子,可当第二日见到郭伦的那一刻,当听到郭伦说出的那些话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季春山的要求,还回本属于叶清岚的一切。
    郭伦和季春山一个普通的乡下汉子不同,他是堂堂县学正八品教谕之子,且年纪轻轻便已有功名在身,前途不可限量,更是有着一个出身府城世家的妹夫,便是自己的岳父,一县主簿见了他也得给上三分颜面。若郭伦甚至郭家人真的要对付自己,那只需品行不端这一句话,甚至无需任何的佐证,便可彻底绝了自己的前程,就是县城也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这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不顾忌的。
    所以,思量再三后,纵使再不甘再不愿,他也只得认了。待伤稍好些后,他强压下心中的难堪和怨愤,顶着几个好友异样的眼光,要回了他曾经送与他们的叶父的藏书。他知道,他倾尽心力才结交上的这几个人,怕是就此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可他却没有别的办法。
    叶清岚父母的遗物当初都是叶清岚自己亲自收置的,再则凭叶清岚自幼便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却是将叶父叶母的每一件东西都记得牢牢的,更是一眼就能分出真物和仿品,这一点叶锦明深有所明,所以他也不敢再做什么别的手脚。之后他又将县城家中属于叶清岚父母的东西也一并装了起来,然后拉着回了叶家村。
    这次他没再自己出面,而是找了个借口,不但从父母手里要出了三百两的银子,还让母亲出面从两个嫂子和嫁出去的妹妹手中要回了她们拥有的原本属于叶母的首饰和衣物,自己则将暂时存放在家里的叶父的其他书卷等物都翻找了出来。花了几日的功夫,才终于将叶父叶母的遗物都凑齐,只是到底和当初相比,到底时隔数年,总是少了些。
    叶锦明是知道季春山住在哪的,毕竟他为困住叶清岚还亲自上门来威胁过,这次他凑齐东西和银子后,便直接坐着车到了安平村后山脚下的季家小院,不想却见屋门被锁,更是许久没人住的样子。他只得让车夫去村里寻人相问,最后车夫找到了季家,并把季春山从家里叫了出来。
    季春山不想村里人看到叶锦明,再议论什么,便跟着车夫去后山到了叶锦明的面前。
    “来啦。”季春山笑呵呵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东西都在这了,其他的田地、房子、铺子还有家具,我想你也不会真的想要,那是五百两的银票,足够抵了那些。”叶锦明沉着脸,此时此刻,他却是没有伪装的必要了,指了指地上的三个大箱子,和其上用一块石头压着的五张银票,对季春山道。
    季春山没说话,他上前一步先拿起石头丢了,将银票塞到怀里,然后依次打开了三个朱漆大箱,只见三个箱子里分别装着书册卷轴、摆件器具还有衣服布料以及一个雕工纹饰精美却显得有些年头的妆匣。都看过一遍后,他便点了点头,之前他已经问过叶清岚,他父母还有些什么东西,以防叶锦明耍诈,此时看来眼前的东西倒是和叶清岚之前和自己说的差不多。
    合上箱盖,季春山道:“清岚对他父母的遗物有多熟悉我想你也是了解的,希望你没有做什么让我不得不再去找你一回的事。”
    叶锦明闻言脸色愈发阴沉,更有一丝仿佛被羞辱了的愤恨,他道:“过去这么多年,必是会有一些损毁的,反正我能找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就算有少的了,那我也再找不到了,你想怎样都随便你。”
    季春山却是一笑,怎么听着好像是他强人所难无理取闹一般,摇摇头,他向着叶锦明走了两步。
    “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光天化日的,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怕你——”叶锦明见他靠近却是一惊,猛地退后一步,面目惊惶,显然上次被季春山的拳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季春山更觉好笑了,他看了眼旁边一脸莫名却察觉出不对,微微后退的随叶锦明而来的车夫,却是停了脚步,压低了声音,他看着叶锦明问道:“叶锦明,你知道你为什么只在同清岚一起的那次才考过了两试成为童生,而那之后你数次参考却都再无进益吗?”
    叶锦明瞳孔一缩,却是被季春山说中了痛处,他咬牙切齿,“难道是你,是你做了什么?”
    他虽这么问,却也知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一年多前,季春山还是个被他三言两语便威胁住,不敢休妻不说,更是对叶清岚拳打脚踢发些怨气的窝囊废,怎么可能有本事去对他的考试动手脚。
    季春山再次凑近一步,这次叶锦明纵使害怕,却也忍住了没退,然后他就听见季春山轻缓却无比清晰的说了一句话,“因为你,永远都比不上清岚。”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如一道闷雷在叶锦明耳际炸开。
    “……你胡说,不可能,他已经不能在参加科举了,而我还能,早晚,早晚我会考上的,早晚我会成为秀才,早晚我会超过他的——”叶锦明回神,却是立时指着季春山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大声咆哮起来,只是他虽满面惊愤暴跳如雷,但季春山却看的出来,他眼底那抹被自己一句话激起的不安和惶然。
    “是吗,那我们看着吧,看看没有清岚,只凭你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考上秀才?”季春山轻笑道,只是他看着的叶锦明的目光,却如同在看一只可笑愚蠢,尤不自知的小丑一般,这让叶锦明因怨愤而扭曲的脸愈发的狰狞。
    “你——”叶锦明刚要再说什么,季春山却已懒得和他废话,冷下脸,吐出了两个字,“滚吧!”立时将叶锦明满腔的话噎了回去,指着季春山的手指抖了又抖,最后一甩袖子,叶锦明咬着牙扭身朝不知何时已被车夫拉着离着他和季春山十几米远的马车而去。
    叶锦明走了,季春山对着地上三个他一个都抱不起来的大木箱子苦恼的皱起了眉。幸运的是,赵大正好从后山砍了柴回来,季春山便立时拉了壮丁。
    郭伦是在次日来的,来取先前叶清岚说好画给赵氏他们的三幅画,只是他见着季春山的第一句,却是问“叶锦明把东西都送回来了吗?”
    季春山闻言却并不显得意外,毕竟他和叶清岚当日在郭家时面对叶锦明表现的那般明显,他不相信郭家人会无动于衷,而后果然出了郭家不久,他就发现了跟着身后的小尾巴。于是无需他们刻意多言,郭家人便清楚了当年的真相,更是意料之中的让自己帮叶清岚要回父母遗物的计划更加的省事顺利了许多。
    听闻季春山说叶锦明已经将东西送回来了,而叶清岚看过,重要的东西都在,便点点头,没在说什么,之后留了顿饭,尝了尝季春山的手艺,便带着画离开了,走之前却是和叶清岚告了别,他要回府城准备乡试,再相见怕是要等到秋后乡试结束了。
    季春山和叶清岚自是夫妻同德,笑着同祝他一路顺遂,蟾宫折桂。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越发的暖和了,屋里又是烧炕又是火炉的已经有些热了,季春山便把火炉拆了搬了出去,原本糊的严严实实的窗子也割开了缝隙,可以开窗通风了,与此同时,年前定下的家具也已经打好,按时送到了家里。
    季春山先让伙计帮忙把东屋里间的圆桌和圆凳都抬到堂屋后间,专门吃饭的小厅里,然后才把新家具往东西两屋里按原本安排好的位置摆放好,最后付了余下的银款。虽然季春山无比迫切的想好好试一试新床的牢固性,但毕竟是新家具,还是得先放晾上些时日才行,便只能在耐心等着。
    第73章 好事
    家具都送来摆放好了, 季春山便开始翻箱倒柜, 找出了不少之前带着叶清岚和季宁煦在镇上和县里买的东西,却是到了它们该用上的时候了。
    将叶清岚和来上课的学生们赶到西屋去暂时上一课, 季春山则抱着大堆的东西进了东屋里间,然后便忙活起来。等到叶清岚结束了授课, 回到东屋往里间一看, 就发现里间已经是大变了模样。
    从靠东墙而放的架子床说起,先前空荡荡的床上已挂上了轻薄透风却十分遮光的藕色床幔, 床上铺上了簇新软和的棉垫子,其上又覆着浅淡素净的棉布床单,另有一张大红颜色绣着龙凤呈祥百子万福的双人被叠起在床内侧,一条同样大红颜色绣有缠枝连理暗花纹的双人软枕横在被子上。
    床头窗户底下贴墙摆着一张月牙桌,桌上正中上立着一架嵌着一面如水镜一般映得人纤毫毕现的琉璃镜的梳头屏,屏左侧摆着叶母的妆匣,右边则是一盏素瓷烛台,其上罩着则一盏绘有花鸟鱼纹的绢丝灯罩。
    里间并不大,除了架子床和半月桌外, 床尾还立了一架圆角柜, 此外便只有靠西墙而立的一排书架, 以及书架前临窗摆放的一张贵妃榻。
    贵妃榻上也已铺上了一层软垫,而书架上,则是让季春山摆满了书册和各种摆件,这些东西里有的是他自己之前买的,有的则是叶清岚父母的遗物。对于这些东西季春山没什么忌讳, 而叶清岚也不愿它们在箱子里一直暗无天日的,便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让季春山摆了起来。
    当然,叶清岚的画也是少不了的,一左一右挂了两幅在书架两边空白的墙壁上,立时让整个屋子有格调了不少,显得文雅而别致。
    叶清岚进屋转了一圈,待看到了床上的大红喜被后,脚步不禁顿了顿,看了旁边笑的开怀自得的季春山一眼没说话,脸却好似被大红被面映得更红了一些。
    下午的时候,叶清岚带着孩子们又回了东屋授课,却是季春山要开始收拾要给季宁煦住的西屋了,这次他比收拾自己和叶清岚的屋子还要用心细致,毕竟若是季宁煦能够一眼就喜欢上这间屋子,然后立时便向叶清岚提出想住进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西屋里间的家具和东屋的基本一样,只是摆放的位置却是同东屋如镜面映照一般,架子床贴西墙而放,书架则在东墙下,此外便是少了贵妃榻,而书架前多了一张书案。
    不同于东屋里间整体素雅的风格,毕竟季宁煦还小,季春山便准备了些颜色鲜艳造型纹饰有趣的摆设装饰,如床幔,便是比较明快但柔和的鹅黄色,床上的被子枕头则是同样明快而清新的浅碧色。书架上除了叶清岚特意挑出来的,适合季宁煦读的书册外,其他的则都是一切小孩子喜欢的造型可爱多彩有趣的小玩意。
    书架上摆着的一排自己之前亲手捏出来的,并让叶清岚上了色的十二生肖泥偶,书案上造型可爱的小兔子灯罩,系在床头的琉璃灯,还有窗前立着的风车,和窗沿悬着的瓷质风铃,季春山环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季宁煦抱了过来。
    抱着季宁煦在屋里绕了一圈,见季宁煦张着小嘴,看的眼睛都圆了的模样,季春山觉得自己的打算应该已经实现了八成了,便笑着对季宁煦问道:“儿子,这屋子好看吗?”
    “好看。”季宁煦双手搂着季春山的脖子,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却不忘点点小脑袋,回答季春山。
    “那你喜欢吗?”季春山又问,说着抱着季宁煦走到了窗边,双臂用力,把季宁煦举高了一点。
    季宁煦一手搂着季春山,一手便去够窗沿上悬着的风铃,轻轻拨了下最底下的嵌着三根羽毛的瓷珠子,便见风铃轻轻晃动。
    伴随着风铃悦耳轻灵的声响,季宁煦开心的说道:“喜欢,煦儿喜欢这间屋子。”
    “那你想不想住进来啊?”带着些微蛊惑的语调,季春山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想!”季宁煦立时便应道。
    季春山刚要再接再厉,叶清岚便进了来,看向他们父子,笑着问道:“煦儿想什么?”
    没等季宁煦回到,季春山先开口道:“煦儿喜欢很喜欢这间屋子,很想住进来呢,是不是煦儿?”
    “嗯。”季宁煦重重地点了下头,脸上带着大大的笑,然后却开口说了一句话,让季春山脸上满脸的得逞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他说:“这间屋子好漂亮,爹爹和爹还有煦儿都搬到这里睡吧。”
    看着季春山很快从得意变成郁闷的模样,叶清岚却是一下子笑弯了眼睛。等到了晚上季宁煦熟睡之后,季春山压在叶清岚的身上,直把人弄的连连轻叫求饶不已,才总算纾解了些白日的郁卒。
    都发泄过一次后,被子底下,两人的双腿缠夹在一起,上半身也是紧紧相贴,季春山从背后环抱着叶清岚,唇却是还不满足的在他脖颈间流连,叶清岚却已是顾不得他,全身发软,半阖着眼,微喘着平复着身体内残余的燥热和余韵。
    “唔!”叶清岚突然皱眉,闷哼了一声,却是季春山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用暗哑的带着事后餍足慵懒的低沉嗓音,季春山在叶清岚的耳后低声说道:“给我一个时间。”
    不用问,叶清岚便知季春山说的是什么,忍耐着脖颈间季春山唇舌带来的酥麻,他仰起头,有些难耐地喘息着说:“……等,等再暖和些。”
    “不行。”季春山却霸道得拒绝了,并比上次用力些的低头在叶清岚肩头啃了一口,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他道:“现在已经很暖和了,明天,明天你就和煦儿说,不然……”都已经是仲春了,莫非还要他等到夏天吗?
    “煦儿他从没离开过我,我怕啊……”叶清岚话未完,却是猛地弓起了身子,一手捂住嘴,一手抓住了季春山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连喘了几下后,待胸前那股让他身子都痉挛了一下的劲儿过去,才弱弱得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小声道:“……我知道了,我明天说就是了,你别再……”
    季春山哼哼了两声,罩在叶清岚胸前的大手这才下移到了腰间,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满意地闭上了眼,道:“好了,不弄了,睡吧。”
    次日季春山没再给叶清岚反悔的机会,起床后,他就直接把炕上的被子、褥子还有枕头都拆了,布面拿去水里泡着,棉花和枕芯则在院子里晾着,等回头都洗干净晾好了就收起来了。左右以后都睡在里间的木床上,炕上不睡人了,自是用不到这些了。
    晚上的时候,季宁煦到底还是如季春山所愿的躺倒了西屋里间的床上,叶清岚不放心便坐在床边看着,伸手进被子抓着季宁煦的小手,陪着他入睡。
    “煦儿睡着了吗?”季春山走近,轻声问道。
    叶清岚依旧看着季宁煦,道:“刚睡。”
    季春山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不错眼的盯着季宁煦,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叶清岚在乎季宁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这一点季春山再清楚不过,只是虽然看着叶清岚现在的样子让他十分的不忍心,但他却对自己有些强迫性质的分开父子俩的行为并不后悔。
    季宁煦过了年就已经七岁了,虽说不算大,却也不小了,也到了该独立的时候,自己睡就是第一步。虽说最开始无论对季宁煦还是叶清岚都有些艰难,但这却是必须的。季宁煦太过依赖叶清岚对他的成长不会有太大的好处,而叶清岚想来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虽然不放心,不舍得,却也还是放手了。
    叶清岚坐在床边,季春山便搬了个圆凳坐在了他旁边,他握着季宁煦的手,季春山便握着他的手。
    不知不觉夜已深,虽然季宁煦早已睡熟,但季春山也没有出声催促叶清岚什么,直到叶清岚自己倦意上涌,撑不住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才小心的把他的手从季宁煦的被子里抽出来,动作轻柔得把人抱回了东屋里间的床上,之后又给他脱了外衣,便抱着人睡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数日,直到一日叶清岚再次坐到了季宁煦的床边,季宁煦躺下却没直接睡,而是道:“爹爹,你不用陪我了,回去睡吧,我不怕。”叶清岚每晚陪季宁煦到深夜,次日必会有些精神不济,若是一次或许不显,可连着数日下来,便是季宁煦都看了出来。
    “没事,爹爹等你睡着了再走,你睡吧。”叶清岚却犹不放心,笑着说道,又替季宁煦掖了掖被子。
    季宁煦眨巴着大眼睛,却是苦恼地皱起了小眉毛,而后在叶清岚讶然的目光中坐了起来,一脸坚持道:“爹爹不去睡,煦儿也不睡。”
    叶清岚不由一证,这还是季宁煦头一次没有‘听’他的话……
    父子俩正‘僵持’着,这时季春山手里拿着一柄手摇铜铃走了进来,“煦儿看看,这是什么?”他说着还摇了摇,清脆响亮的声响立时回荡在屋子里。
    “铃铛!”季宁煦立时看了过来,大声道。
    季春山笑着把摇铃放到了季宁煦的枕边,蔼声叮嘱道:“煦儿,这个摇铃爹给你放这了,有事就摇一摇,爹会马上过来的,不用怕,知道吗?”虽隔着一间堂屋两道墙壁,但深夜寂静,铜铃声响,季春山他们屋也是能够听到的。
    “我知道了,爹。”季宁煦摸摸摇铃,极喜欢的样子。
    “好了,躺下乖乖睡觉吧,爹爹和爹也要去睡了。”季春山笑着道,说完摸摸季宁煦的头,让季宁煦躺好并给他盖好被子后,便直接把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叶清岚给抱了起来。
    “你……”叶清岚不妨他这般举动,一下被抱着腾空离地,本能的抱住了季春山的肩膀,之后他想挣开季春山,但当着季宁煦的面,他又怕季春山再做出什么了,便僵住了身子。
    季春山对捂着嘴吃吃地笑着的季宁煦眨眨眼,而后吹息了蜡烛便抱着人离开了。
    才出了西屋,叶清岚便挣扎着要下来,季春山却抱得紧紧地,直到到了东屋里间的床前,才直接把人往铺着厚实软和垫子的床上一扔,而后顾不得脱外衣,就扑了上去。连着好几天天天晚上盖棉被纯睡觉,可憋坏他了,反正明日孩子们放假,叶清岚不用授课,便是晚些起也无妨,所以,虽然季宁煦心疼爹爹,但季春山今晚却不会让叶清岚睡得太早的。
    ……
    “唔!等……等一下,你听,好像有铃声,是嗯……一定是煦儿醒了,我要去看看!”叶清岚冲着床里侧躺着,双眸湿润面色潮红,皱着眉满是难耐之色,说着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季春山拥在他身后,锦被下,二人衣衫半褪近乎全果,叶清岚整个上半身直到腰臀,都紧贴在季春山的胸腹上,一条腿却是被季春山用膝盖顶了起来。
    叶清岚一动,季春山才微微进去半个头儿的东西便立时脱离了出来,他看着努力想坐起来的叶清岚,感觉到身体里因刚刚片刻的接触便腾得燃起的浴火一下子就熄了大半,他沉默了半响,终究是不忍勉强他,松开了手脚。
    阻力一失,叶清岚的动作却是顿了顿,他没有去看季春山,拢了拢褪至臂间的里衣,而后越过季春山下了床,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外衣披上,便出了屋子。
    季春山独自躺在床上,躺了会也不见人回来,只能自己纾解了下。等叶清岚再次回来的时候,季春山什么都没说,也没再做什么,只搂着人,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早上,难得的,季春山也有些起晚了。
    从晨起后,季春山就发现叶清岚今日的话格外的少,甚至有些不敢看自己,避着自己的样子。季春山不免有些无奈,他本想找个时间和叶清岚好好谈谈,不想却因一位再次来访的客人,而让他终究没能也无需了进行这一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