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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唔,”叶清岚微微蹙眉,神色有些认真,他摸着自己的肚子,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想吃春卷。”刚刚他好好感受了下,最终确定自己的确是想吃春卷的,便才说了出来。
    “春卷?倒是不费事,厨房里材料都有,等等我,很快就好。”说完,季春山便翻身下了床。
    傍晚的时候下了场小雨,所以今晚的气温有些低,季春山下床后给叶清岚提了提被子,才起身往厨房去。只是等到了厨房,他将做春卷的材料都选出来,刚要做却突然想起,春卷有两种,一种是用面皮包了豆沙等甜口的馅料油炸过来吃的,还有一种则是用烙好的薄饼卷了荤素配菜直接来吃的,也不知叶清岚想吃的是哪种。
    季春山便又回了卧室,想要问一问,谁知进去后就见叶清岚似是睡着了的样子。季春山轻轻叫了一声,叶清岚也没醒,显然是谁熟了。见叶清岚睡得安稳,季春山自不会吵醒他,便又回了厨房。此时离着天亮也就半个多时辰了,季春山也没有再睡的打算,便决定把两种春卷都做出来,到时叶清岚想吃哪个就吃哪个便是。
    第115章 打探
    两样春卷都做好了, 小灶上已熬的香侬软烂的滑蛋粥便让它慢慢放凉着。此时天将亮未亮, 还远不到家里人惯常起身的时候,季春山虽已是不困, 但做好早饭后,却还是回了卧室, 退下沾了油烟的外衣, 躺回了床上。
    怕弄醒叶清岚,便没有去碰他, 只仰躺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不多时,外间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他脑中的思绪,却是丹青丹蔻两姐妹已经起来了。
    姐妹俩到季家已经三个多月了,虽然季春山对她们没什么太严格的要求,但一是因着之前乔欢儿藏帕子之事,季春山头一次对她们沉了脸,让她们有了些畏惧,二来也是在季家的生活实在安逸平静, 让她们很是珍惜。所以平日里对季春山和叶清岚很是敬畏恭顺, 更是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
    季春山听到动静, 便也起了来,他从柜子里找出一身干净的袍子穿上,而后脚步放轻的出了卧室。他中午约了宋棠吃饭,便不能给叶清岚做午饭了。好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在他的着意教导下, 丹青烹饪的手艺进步飞快便由她来做给叶清岚也是可以的。
    只是季春山到底还是想要嘱咐几句,便寻着了她,然后先从叶清岚专用的孕父食谱上选出了几道中午要做的,然后便指教了起来。这个要怎么切,那个要小火焖,还有不能煮的太熟的……事无巨细零零碎碎的说了不少,不一会儿,丹蔻来报,却是叶清岚已经起了。
    正好说的也差不多了,季春山便让丹青和丹蔻将他已做好的早饭端上餐桌,并将他多做出来不少的春卷给家里的其他人都分一些去,而后便自去吃早饭去便是。丹青和丹蔻的三餐一向是在后罩房处同殷氏她们一起吃的,且她们也已习惯了季春山一家子吃饭时不用人在旁伺候,便很快应下,一人端着一大盘子春卷离开了。
    叶清岚之前想吃春卷想的睡不着觉,可过了那个劲儿,便也没那么想吃了,只是季春山辛辛苦苦做出来了,且看着卖相极好,让他立时便有了食欲,也就又想吃了。不过炸春卷是用油炸过了,虽说季春山用的是素油,且又用油纸尽可能将油脂吸了出来,但叶清岚只咬了一口便被那个炸食特有的味道刺激得僵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下,但一直注意着他的季春山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见叶清岚明明不喜欢吃,却还要往嘴里送,季春山忙抓住了他拿筷子的手,阻止了他,紧接着便把那被叶清岚咬出了一个浅浅牙印的炸春卷夹过来,自己一口吃了,然后给叶清岚夹了一条非油炸的春卷。因着叶清岚现在吃不了荤腥,荷叶薄饼里头的炒肉丝便被季春山换成了只用加了去腥用的葱姜碎及大料煮的盐水虾仁。
    自己咬了一口的东西,最后被季春山吃下去了,又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叶清岚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见季宁煦和胡瑶两人埋着头认真喝粥,似是没看到季春山刚刚的动作,便悄悄松了口气,不敢再说什么,夹起小碟里的春卷便吃了起来。虽然叶清岚吃不了炸春卷,但季宁煦和胡瑶两个小孩子却是对这种油炸的东西很是喜爱,最后便也没剩下多少。
    吃过早饭,季春山便陪着叶清岚在园子里散步消食,同时也告诉他中午同宋棠的饭约,叶清岚自是没什么异议。等到午前时辰差不多了,叶清岚在竹舍指导季宁煦和胡瑶功课,季春山便没去打扰他们,只是在又嘱咐了丹青丹蔻一遍后,便出了门,往和宋棠约好的地方而去。
    季春山是请人的,自己要早到些,便先进了提前定好的包厢,只点了一壶上好的茶水,和三样鲜甜点心,坐等宋棠。好在宋棠也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盏茶的时间,却是比之前和季春山约好的时辰还来得早些。
    “季当家,对不住,来得晚了些,让您久候了。”季春山已跟此间酒楼的掌柜留了信息,若宋棠来了,便直接将人请来自己的包厢,且季春山也没有将包厢的门关上,宋棠便直接进了来,然后便又告起罪来。
    “宋大公子哪里话,我也不过是才到不久,快请坐。”季春山起身笑道。亏的他早来了一会,要是宋棠先到了,让客人等着自己,那也就太失礼了。
    二人都落座后,小二便上前询问,这次是季春山来请宋棠,他便让宋棠来点菜。宋棠推脱了两句,季春山便又劝,最后二人便一人各点了三个菜。待小二退下后,随宋棠一同来的一位高大冷峻的黑衣户外便也离开了包厢,却是守在了门外。
    带包厢里只有季春山和宋棠两人时,季春山便起身,亲自给宋棠倒了一杯茶水,以表对前日宋老爷子寿宴上之时,宋棠对他襄助之恩的谢意,但宋棠却忙起身拦下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季春山的亲自斟茶。
    虽说因着过去的几次来往,宋棠对季春山的印象很是不错,在知道季春山来了县城,且经营起铺子来时,便有了帮他一把的心思。所以才给他下了请帖,又为他引见了方城县商圈和其他上层的不少人。可是后来见季春山在与这些精明油滑的生意人的你来我往中,不见丝毫得不适,反而是十分游刃有余随意自在的样子。
    在心中对季春山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的同时,宋棠便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即是没有他,只凭季春山自己,想来也是能够如鱼得水应对自如的。如此一来,宋棠自是有些愧不敢当的。
    两人僵持了半响,谁也奈何不得谁,最后季春山只得道:“不瞒宋公子,我今日宴请于你,除了是要表示感谢外,也是有一件事想同你问一问,只是你若不接我这杯茶,那我也就问不出口了。”
    “季当家如此,当真是让小弟为难啊。”季春山如此坚持,让宋棠颇感无奈,但他也没想到季春山今日还为着别的事而来,且两人一直这般谁也不退让也是不好看,季春山既如此说了,他便也就此松了手,又道:“季当家但有所问,尽可说来,小弟必定知无不言。”
    “那我就先谢过宋公子了。”宋棠既松了手,季春山便顺势为了斟满了一杯茶水,而后才回坐上自己的座位,放下了茶壶。
    “不知宋公子可记得,前日宋老爷子寿宴之日,跟在林瑾林公子身边的那个青年人?”季春山直接问道。
    宋棠似是对叶锦明很是熟悉,当即便笑道:“你是说叶锦明?自是认得,他可一直是方城县城里头的名人呢。”
    “哦?”季春山有些诧异,但转念一向,叶锦明也算是方城县近年来屈指可数的舞弊被罢举的人,且如今又跟在县城里头一号的林家的继承人身边,自是不可能会默默无闻,只是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不知是个什么出名儿法?”
    宋棠便道:“之前他因舞弊被终身禁止参加科考就不说了,咱们方城县可有年头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事了,只说最近吧,你可知他为何能勾搭上那林家的林瑾?”
    季春山自是不知,便摇摇头。
    宋棠刷的打开折扇,在胸前边慢慢扇动着,边道:“那叶锦明也是有些本事的,就在不久之前,他竟当街救下了差点被惊马撞到的林瑾,且在这之后更是不知怎么入了林瑾的眼,竟是走到哪都带着他,很是看重的样子。虽说他名声不太好,但我们这个圈子都是做生意的,利字当头,管他名声如何,只他能得林瑾的青眼这一点,便足以让一些小商户对他追捧奉承了。”宋棠说着,眼中却有些讥讽的意味,也不知是对叶锦明,还是对那些小商户。
    “原来竟是这样。”季春山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从宋棠的这番话里,他可以听出两个信息,第一自是叶锦明和林瑾的关系。救命之恩在先,相投之意在后,便可想见林瑾对叶锦明的重视,那自己担心的叶锦明借林家之势来向自己报复,便是极有可能的。而第二个信息则是,虽说宋林两家并无竞争而是合作的关系,且来往和睦融洽,但从宋棠直呼林瑾之名,而语气里更是隐有轻视不屑之意,便让季春山发觉,宋棠对林瑾却是完全不同于他们两家的合作那般融洽,只是就不知是为何如此了。
    “季当家也认识那叶锦明?”宋棠没忘季春山刚刚第一句就问了自己认不认叶锦明,想他来要问的事,便应是同叶锦明有关了。
    季春山沉吟了片刻,终是道:“我也就不瞒宋公子了,那叶锦明同内子叶清岚乃是同宗的亲堂兄弟,只是叶锦明曾多次陷害内子,我曾为内子出头,便与叶锦明结下了仇怨。而如今叶锦明与林家这般关系,这让我不得不有所忌惮,只是这县城中我相熟之人不多,便只能来叨扰宋公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昨天我要的那啥啥啥,其实就是规定说不让要的那啥啥啥,所以不敢写明,不过不重要啦,大家想给啥就给啥,给啥我都很高兴~
    然后是昨天还有今天这两章有个bug,是关于春卷的,在写这章前,我一直以为那种用薄面饼卷菜肉,可以直接吃的和用油炸或煎过的都叫春卷,但今天我要写具体的,百度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是不一样的。前头那个叫春饼,不叫春卷。我春饼没怎么吃过,所以不太清楚,但小攻曾是专业厨师,不会不清楚,不过我一时想不出可以用什么代替来改,所以就先这样了,如果以后我想出来了,再改。
    第116章 林
    “竟还有这种事?”季春山才说完, 宋棠不由面露惊讶之色。虽说叶锦明和叶清岚同姓, 但两人相貌完全不同,且宋棠的印象里二人的为人性情也是天地之差, 所以他便始终都没把两人往一起想过,不想原来竟曾是一家子。
    只是思想及季春山的后半段话, 宋棠便道:“所以, 季当家真正想和我问的不是叶锦明,而是林家才对吧。”
    “没错。”季春山点点头, 没有否认。
    若只有一个叶锦明,季春山是不怕的,毕竟他在县城早已声名狼藉,且叶家也不复叶父在时那般风光,他就是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只是若他有了林家的支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家家大业大,在方城县经营数代,人脉广根基深, 而自己来县城才只几个月, 不过是刚刚站稳脚跟而已, 论财力、人脉都远远不能与林家相比。
    季春山虽并不畏惧林家什么,且也不能确定林家将来会不会真的对他动手,但他总归是要未雨绸缪的。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清楚的了解了对手,才能够更好的防备和反击。
    只是林家是高门大户, 不能和当初的叶锦明相比,他便没有再去麻烦谢元,而郭家是文人雅士,和林家这等商户也没什么来往,他便只能是来找了出自和林家同等地位的宋家的宋棠相问了。
    之前他没有明说,是因为他以为宋林两家交好,若他直接打探林家之事,宋棠未必会说,说不准还会传到林家那边,那就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了,所以便只得旁敲侧击。
    只是刚刚宋棠话语里流露出的对叶锦明和林瑾很是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季春山思量再三后最终决定说出实内情,坦白真意。
    季春山承认的干脆,宋棠一时反倒说不出什么了。他慢慢收了扇子,拿起面前的茶杯,放到唇边抿了抿,待放下后,才抬起头对季春山笑道:“其实季当家春山也不必太过忧虑什么,林家虽在这方城县有些势力,但也只是在这方城县里了。在府城,甚至是京中,却是和季当家比不了的。他们对季当家也是有些忌惮,不敢做什么的。”
    这种忌惮其一自是因着季春山开的那家和府城里的一模一样的点心铺子,另一点则是,季春山如今只开了这一家点心铺子,虽然也抢去了林家的如意斋不少的生意,但林家产业繁多,却还至于为此与季春山交恶,便也一直是相安无事。
    季春山明白宋棠的意思,但他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府城京城再如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不是还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说?而林家又岂止是地头蛇可比。再者,我也与宋公子说句实话,虽说府城和京中我的确有相熟之人,但此等事却是不好去麻烦他们。而且叶锦明很是清楚我的底细,如此林家便也会知晓,且叶锦明一向奸猾,若他说动林家之人改了主意,那到时我就被动了。”
    虽说林家素为积善之家,名声在外,洋河镇上的醉仙居、倚翠轩都是林家的产业,也曾让季春山得了实惠,所以他是很有些好感的,若可以他决不想与之对上。
    只是如今因着叶锦明,怕是未必能如季春山所愿了。虽说他并不知林家其他人如何,但只看身为林家家主之子且颇受重视的林瑾如此看重叶锦明,便让季春山不得不有所顾虑了。
    “这……”宋棠刚要说话,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微微蹙眉顿住了话语,沉吟了片刻,他才道:“虽说林家主人品端方持重,非偏听偏信之人,但他对其子林瑾却很是宠爱重视,而林瑾的心性却……且他又与叶锦明交好,如此想来,季当家的顾虑也不是不无可能。”
    宋棠对林家之人,自是比季春山要了解的更多些,但顾虑着两家的关系,他并没有明说林瑾如何,但这种欲盖弥彰,却已足够让季春山对林瑾有了更深一些的认识了。
    林家和河运起家的宋家不同,其多以实业为主,在县城及方城县辖内的多个镇子开有数十间商铺,经营之物种类繁多,酒楼、茶楼、书肆、布庄、银楼等,皆有涉及,而方城县周边及附近乡镇,亦有数个庄子,大片的田产。财力雄厚,便可想见。
    此外,林家还与县衙掌管缉捕、监狱的王典史,以及其他县城有些地位的大户,有着姻亲的关系,自是亲厚交好。再加上林家传家有方,有着积善仁商之名,所以才能在方城县屹立数十年不倒,更是越发壮大起来,直至今日。
    ……
    “宋公子,今日真是多谢你了。”饭吃完了,季春山想知道的便都已清楚知道了,自是要向帮了他大忙的宋棠道谢。
    宋棠却忙服气他,笑道:“季当家万不可如此,当初小弟言语有失,连累了尊夫人,一直心中愧疚,如今能够对季当家有所助益,补偿些许,我便多少也能安心些了。”
    季春山倒是没想到都过去快两年了,宋棠竟还记得当初的事,便道:“宋公子多虑了,当初之事本非宋公子之过,宋公子实在不必放在心上,过去的便让过去就是了。”
    虽说季春山一开始的确对宋棠很是气愤,但后来宋棠又救下了叶清岚,便也抵消了,更不要说其后又与宋棠数次来往,今日宋棠还帮了他的忙,他自是不会再记着,除此之外,季春山也不想这件事再被提及,若不小心传了出去,只会让叶清岚名声有损,这是他决不能允许的。
    季春山有些认真的神色,宋棠看的分明,很快便也明白了过来,忙道:“季当家说的是,是小弟想左了。”
    之后二人便不再提及当初之事,又浅聊了一会儿后,宋棠还有要事在身,便该离开了。宋棠要走,季春山自己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便随宋棠一起下了楼。等到了酒楼门口,二人各往两个方向而去,便才告辞后分开。
    与此同时,街另一头的如意斋门前,林瑾带着叶锦明正好跨门而入。然而一进去,林瑾往铺子里一扫,便立时皱起了眉。
    “少东家,您怎么来了?”林瑾突然来,如意斋的掌柜有些意外,忙迎了上来。
    虽然如意斋已经被林家家主分配给了林瑾来打理,但林瑾平时从不管店里的事,只每月月底来店里一次取走当月的盈利,至于账册却都是看都不看的。而今天才初六,林瑾便来了,掌柜便不免有些惊讶。
    林瑾却皱着眉,脸色很是难看的样子,语气不善地说道:“怎么?我自己的铺子,我还不能来吗?”
    “当然能,当然能,少东家莫气,是小的不会说话,小的掌嘴。”掌柜见林家沉着脸,顾不得当着店里小伙计和客人都在,忙躬低身子赔笑讨罪起来。
    林瑾的面色却不见半点缓和,他冷哼一声,一把推开掌柜,便大步朝如意斋后堂走去,叶锦明自是也跟着而去。
    掌柜被推得一个裂歪差点摔倒,面上却不敢有一点怒色,依旧哈着腰嘴里不住的对林瑾赔罪着,见林瑾要往后堂去,更是忙快走两步替他掀开了通往后堂小门上的布帘。
    待进了后堂,在主位雕花圆椅上坐下,又喝了口伙计送上的铁观音,林瑾才放下了茶杯,对着坐都不敢坐,只在林瑾身前两米远的地方站着的掌柜,沉着脸,满是不耐地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怎么今天的客人这么少?”
    如意斋是林家众多铺子里头比较赚钱的一个,不然林家家主也不会给了最疼爱的儿子林瑾。往日午后这个时间,一般都是铺子客人最多的时候,但今日林瑾进来一看,却发现铺子里一共竟才只有两个客人。这铺子的收入最后都是归林瑾自己的,如今客人骤减,他自是少了银子,又怎么能不动怒。
    掌柜的立时苦了脸,上前一步,诉道:“少东家,我们也没办法啊,还不是那岚记。本来前两个月他那新铺子的新鲜劲过去了,到底咱们是老字号,点心味道好名头也响,大家伙儿还是吃惯了咱们的点心,便有不少老顾客回头。但不想昨日那岚记竟突然发起什么会员优惠卡来,说是带着那卡买点心,能便宜,如此便又把不少人引去了,咱们这,也就又少了人了……”
    啪——
    只听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却是林瑾在暴怒之下,一把抓了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到了地上。
    “岚记,又是岚记,好,好得很。”林瑾说着,很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对岚记糕点坊恨极了,只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一甩袖子,便把桌子上摆着点心的瓷碟扫到了地上。
    掌柜的低着头,一片飞溅的瓷碟碎片划过了他的小腿,夏日衣服单薄,他立时便感觉到腿上一阵刺痛,但他却一声不敢吭,一动不敢动。
    “你先出去吧。”
    掌柜的抬头循声看去,说话的人却是坐在林瑾左下手椅子上的男人。掌柜的自是认得他的,叶锦明,一个因舞弊被罢考的学子,但却曾惊马蹄下救了林瑾,还入了林瑾的眼,让林瑾很是信任看重,便是一起长大的奶兄都比不上。
    只是虽是如此,但掌故的还是抬头,小心的觑了林瑾一眼,见他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却对叶锦明的话似没什么反应,便才感激地对着叶锦明点了下头,而后放轻步子极快的出了后堂。
    待掌柜离开后,叶锦明端着茶杯,浅浅啄饮着,而后放下茶杯,才语气淡淡,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个季春山,倒是比以前长了不少本事。”
    已经散了些火气的林瑾突听得他这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倏地看向了他,问道:“先生认识他?”
    第117章 酒楼
    自打季春山在宋家宋老爷子的寿宴上露了脸, 之后就有各家的帖子像雪花似得落进了季家, 其中大多都是当初在宋家和季春山说过话,有了些交情的。
    季春山以后要在方城县立足, 自是要和这里的人搞好关系,且众人又都是第一次邀请他, 除去个别他实在看不上的人, 其余的便都是要去的。
    于是,今日去喝这家儿子娶亲的喜酒, 明日去吃那家女儿出嫁的送亲宴,过两日就又是谁家的孙子满月,如此过了一个月,季春山光送礼都送出去百八十两了,不过想着这些以后也都是能收回来的,便也没有太舍不得,只是期间虽然他一直防备着,但却没有等来叶锦明或林家的任何动作,反倒是周景突然上门来了。
    一个多月前, 周景和醉仙居新来的掌柜起了争执, 连累女婿方季一起被辞退。那时去看望怀孕的周慧的季春山正好碰到, 便建议周景他们到县城里来自己开酒楼,自己离得近也可以帮衬些,但周景却不想太麻烦季春山,便以县城人生地不熟为由拒绝了。
    只是他虽然拒绝了季春山的提议,却是也将季春山的话听进了心里。之后他和方季在洋河镇上果然找不到合适的差事后, 便没有继续再找,而是租了个临街的铺面,开了个不算太大的食肆。
    周景和方季手艺好,虽说食肆比不上醉仙居宽敞华丽,但饭菜可口,物美价廉,开张之后经营地倒还不错。只是到底远不比之前在醉仙居的时候赚得多,但就像季春山说的,自己给自己干,就算辛苦些也自在的。
    而醉仙居那边,虽然没了周景和方季,却也没有垮掉。按醉仙居里和周景关系不错的一个伙计所说,在周景和方季离开酒楼了之后,新掌柜便将那些烂菜臭肉都丢了,又进了新鲜的来,之后酒楼里还来了一个新的大厨,看着和新掌柜关系很是不错的样子,且手艺也挺好,客人们吃着也都很好。所以虽是换了大厨,但酒楼里的生意却是没影响什么。
    周景知道这件事后心里不免有些惆怅,但也轻松了很多。原先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太冲动,才连累方季和自己一起被辞,现在知道那些不过是新掌柜刻意的安排,就算当日他不发作,想来以后也会找由头赶他们出去。且虽然他只是醉仙居的一个厨子,如今又是已经被替代了的,但干了几十年,他对醉仙居也是有些感情,真心不想它毁了的。如今知道新掌柜只是为了对付自己,当初才那般行事,而现下已不再那般,醉仙居一如往常,便也是乐见如此的。
    释然之后,周景便没在多想醉仙居之事,只一心帮着方季经营食肆,只是不想没多久镇上竟流出传言,说他被醉仙居辞退是因为他为了昧下采买银子中饱私囊,以次充好。天知道他只是个厨子,虽说每次送进酒楼的食材都要由他亲自检查,但采买之事却从来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