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遇安不满意地瞪他一眼：“最好几万块钱都不能让他有。给他都折腾完。”
    “我明白了。——那还是展厅里出点事故的好，这样场地不能用，他们的赔偿方面我安排律师介入，合同扯上一年半载，钱也到不了他们手里，都给他变成律师费。”
    岑遇安点点头：“那你找人问过吗？他们要拍卖的东西都怎么样？”
    “这一点程皓的眼学是没问题的，所以预展的东西都不错。可惜不会有人来，这预展也不会有了。”
    岑遇安抬抬手：“去办吧。一定不能让他翻身。”
    “注意他几年了。您放心，他没有机会。”
    ***
    程皓在公司继续做着工作安排。
    他拿着张a4纸，一项一项写下周末两天需要做的事情。
    “咱们要尽量弄起来自己的专家团队。”他说。
    肖扬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可袁总那边在打压，咱们怎么找人。”
    程皓扔给他一张名单：“人选我有好几个，我都找好了。”
    “还有好几个？”肖扬身子坐直，拿过名单细看。
    一看就发觉出有点不对，他上网一个一个搜索，随即就肯定了怀疑。
    “这些人……这些都是和袁曦笉那边有过节的专家？”
    程皓说：“也称不上有过节，大家道不同而已。——招聘的事情你一向做得很好，这几个人的资料你仔细看看，我明天去找他们签约。”
    “那咱们就是和袁曦笉，彻底闹翻了吗？”
    程皓拿起手机看了看，随口说：“她如果之前不弄这一场，我还有点犹豫，现在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肖扬把程皓看手机的动作瞧在眼中，看王矫在远处桌上算账没注意，坐过去小声对程皓说：“你和伊糖昨晚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知道她是强势了点。本来就漂亮，人和她一起压力就大，总害怕委屈她，偏偏她还有点脑子。那心眼动起来，更让人受不了。”肖扬笑着：“昨晚上，她一路都没说话。”
    程皓拿出烟来，极快抽了根，烟盒扔一边说：“还有两天开始预展，好多事情要做，你要想找她，顺便问问预展场地布置的图，她放在哪儿了。”
    肖扬：“……”
    程皓已经又拿出一张拍卖师的名单。
    对着上面，开始打电话。
    ***
    周日
    袁曦笉有固定习惯，早上去美容会所，中午都会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今天心情不好，推了中午午餐的约会。
    刚到公司，就收获了一个令她心情更不好的消息。
    “两件事，程皓那边的专家和拍卖师名单拿到了。”
    袁曦笉看了名单，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他这是……”想彻底绝了我的念头。
    后面的话不能在手下面前说。
    特别是拍卖师这个，一定是早就联系好的。
    他这样防备她，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有个消息，他们搞预展的四季酒店要出问题。”
    “什么？”袁曦笉来不及继续生气：“咱们都在四季酒店搞预展，那能有什么问题？”
    “对，咱们都这样在酒店租场地，可咱们没有财大气粗的大老板，要和咱们过不去。”
    袁曦笉有点莫名其妙的胆战心惊，想到过年时候听到的话，不确定道：“是鼎盛集团？”
    “没错。”
    “具体什么情况？”
    “四季酒店周一会通知他们，场地有问题，不能租给他们了。”
    袁曦笉慢慢坐下，调整情绪问：“知道鼎盛集团为什么难为程皓？”
    “不太清楚，但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总在四季定场地，他们经理和咱们到底关系好，我去问程皓他们搞预展的场地布置，他说根本不用担心，压根开不了。”
    袁曦笉心神难安，虽然他们同行业打压新人司空见惯，但是这种同行业被外人打压的事情，还是令她不免犹豫，要不要出头帮忙。
    或者递句话。
    可程皓都不领情，他根本也不在乎她的帮忙。
    她想了好一会，抬抬手，示意人过来。
    她低声吩咐说：“程皓他们的预展周三开始，周一如果没有场地，你密切注意，看他准备怎么办。”
    “如果他找你帮忙呢？”
    袁曦笉想了想，摇头：“他不会找我的。”
    但如果他真的混不下去，她倒是可以雪中送炭。
    ***
    周一
    一大早肖扬就围着伊糖问长问短：“你周末怎么过的？”
    伊糖把午餐放到小冰箱里。
    肖扬靠在墙边，看着那饭盒，猜出里面就是沙拉：“糖糖，今天不吃煮的菜了。不过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喜欢吃红萝卜，西芹，西蓝花？”
    伊糖站起来说：“因为英国这三样菜最便宜。”
    肖扬跟着她来到办公桌旁，笑着说：“你知道，袁总的名字吧。”
    “怎么了？”伊糖翻着他们的场地图，等会要过去。
    肖扬抽走她手里的图纸。
    “她叫袁曦笉，其实我心里都叫她袁西芹你知道吗？”
    他拿了支笔在桌上磕了磕，边写边说道：“你看这字，我给你教两个音，你就能记四个字了。”
    伊糖盯着那白纸上的字看了会，认真说：“她的名字中间这个字，笔画可真多。”
    这个不会写字的可怜人。
    肖扬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先去酒店做最后场地确认，然后去借展柜的地方，确认明天展柜运输的事情。”
    伊糖看了眼程皓的方向，把图纸推给肖扬，示意肖扬去问程皓。
    肖扬把几张纸都摞在一起，递到程皓面前：“最后确认一下，还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程皓看也没看，就说:“京翰预展的展厅也赶不上这个，放心去布置吧。”
    伊糖站起来，嘴角挂上笑意。
    肖扬把图卷好，和伊糖拿了厚衣服，出门的热水，俩人提着包出了门，从造型看，非常像精英。
    两位精英刚从地下室，上了一楼，走出光鲜的拍卖行大厅，就遇上了一辆在硬实力上可以打败他们的奔驰车。
    那车停在他们门口，挡着他们的门，不知道是刚刚来，还是来了准备走。
    伊糖和肖扬站在台阶上，都打量那车，肖扬考虑去劝说对方让地方。伊糖是觉得那车有点眼熟。
    车窗打下来，一个并不脸熟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
    肖扬伸手扯住伊糖，神情戒备。
    准确说来，那是一张面目可憎的脸，长得真的有些太丑了。
    那人看着伊糖说：“伊小姐，我是艾丽的叔叔。艾卓的父亲。”
    伊糖脚步换了方向，走下向他那边的台阶。
    那人递出来两张照片。上面有他，还有艾丽。
    伊糖站在车外，看着手持照片的手，连那手，都像干巴的树枝。
    她说：“我要和同事到四季酒店去，您有事找我吗？”
    “我送你过去，我想说的话，在路上也可以说。你觉得怎么样？”
    伊糖点头，对肖扬刚想说话。
    肖扬说：“那我开车跟着，没问题吧。”
    艾卓的爸爸点点头，对伊糖说：“我腿不方便，要麻烦你从另一边自己上车了。”
    伊糖过去，司机下来给她开了车门。
    肖扬愣了几秒，跑过去拿自己的车。
    车行出一段，艾卓的爸爸就说：“我是来和你说谢谢的。之前艾卓的事情，听说你教训了他，他回来，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久，说不信一张荣誉证书都没。后来还是找不到，硬埋怨我们，说一定小时候有，我们没有给他保存好。”
    伊糖有点尴尬地只是点头，没有接话。
    “我说要他带女朋友到家里来，他不愿意。”艾卓的爸爸搬着自己的腿，挪了挪，说：“我自己身体的问题，我就总想，只要不委屈他。我下面有公司，但是只是沾了亲戚的光，那时候搞拆迁，我们自己家人内部认购了一批楼盘，然后倒手卖了。现在还有一栋楼，租金收不少。”
    伊糖茫然地聆听着，如果让一般人听了，就能听出这家是炒房团的。
    但伊糖不懂，只能听着。
    “这种生意根本没有什么难度，我就想他将来接手，不愁吃喝，只要不沾黄赌毒，都能活的很好。他不爱上学，我觉得那也不是问题。上学不过是为了一碗饭吃。可现在看来，我错了。上学还要学基本的教养。他嫌弃我，这次谈这个女朋友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这孩子变得势利了。”
    伊糖有点尴尬，她其实一见人也立刻明白了，艾卓三番两次犹豫来找她，是因为他觉得父亲外形不好，不想女朋友见。
    旁边人还继续在说：“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受女孩的影响很深。所以我就找人打听了打听”
    伊糖实在不想听别人的私事，就打断说：“其实我和艾卓也不熟，您如果有什么话，还是尝试直接和他说比较好。我才回来，中文也不行。”
    艾卓的爸爸难看地笑了笑。
    伊糖心里不由有点同情。
    她说：“他就是，还没有学会换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