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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龙小芝还没开口,轩丘千珏淡淡的问道。“今日来所为何事?”
    解宓儿在之前话说出口之际,就暗暗观察着几人的反应,轩丘千珏虽然刻意打断,引开话题,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那只小紫蝶的骄傲。
    解宓儿心下诧异,难道这些都是那只紫蝶小妖做的,这怎么可能呢?自古以来,炼丹师多是人类修士。
    到不是说妖修和灵修不能炼丹,只是妖修和灵修有很多种族是可以直接吞噬灵物的,而且他们天性自由不羁,想要让他们静下心来钻研枯燥无味的炼丹之术,几乎难于登天。
    摸不清如今的现状,解宓儿在回去和继续之间权衡了一下,仍旧决定一试。
    “宓儿今日前来确是有事相求,南境大比在即,而大比结果关系到进入秘境的人数和先后顺序,云阙宗实力不凡,难道当真甘心默默无名,落于人后?”
    轩丘千珏但笑不语,示意解宓儿继续。
    解宓儿顿时多了几分信心。“若青丹门的丹药加上云阙宗的剑诀,宗主觉得,这南境之中,可还有对手与之匹敌,大放异彩,名扬大陆也是易如反掌。”
    “你也曾在宗门三年,可觉得平日缺少丹药?还是觉得本尊亲自教导出来的徒弟,会败在青丹门的手下,区区青丹门,如此大言不惭倒是让本尊意外。”等解宓儿洋洋洒洒说完,轩丘千珏才平静的说道,温和的眼中笑意不减。他之前并不想暴露小芝,可刚刚观察之下,解宓儿明显已经察觉到了,索性大方承认。
    解宓儿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轩丘千珏会炼丹?想想当年在云阙宗确实不缺丹药,甚至是相当奢侈,可那都是诸多师兄师姐相赠,而且轩丘千珏为什么如此不留情面!
    “那师傅当年为什么……”从心底来讲,青丹门与云阙宗相比,解宓儿在云阙宗生活的更舒心,可是她想要的,云阙宗却给不了她,所以才会另投他门。
    “你是在指责本尊?本尊以为,留你一命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轩丘千珏依旧说的漫不经心,甚至脸上的温和都没有丝毫减弱。
    解宓儿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去,轩丘千珏仍旧笑得那般温和,白衣胜雪,似最温暖的明媚阳光,说出的话却犹如冰冷利剑,狠狠划破了她可笑的自信。
    在看那只小紫蝶,已经坐在轩丘千珏的肩膀上,手上捧着一个冰镇过的葡萄,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低头认真的剥着葡萄皮,却因手太小,一不小心,葡萄便滚了下去,一双白玉的手立刻抬起,将葡萄夹住,剥好之后递给那只等候多时的小紫蝶。
    “宓儿明白了!今日多有打扰,告辞!”解宓儿缓缓低下头,眸色深深,情绪不辨,知道今日之事已无可能,不等几人下逐客令,便自行离去。
    龙小芝啃着葡萄看着解宓儿,等她消失不见这才回身抱着轩丘千珏的脸蹭了蹭。“师傅其实不用这么说的,小芝不怕。”
    轩丘千珏微微诧异,低声笑着,任由软软的脸颊蹭着自己,没想到龙小芝竟然明白了刚刚自己刻意为之,将解宓儿的不满和怨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只是解宓儿这人的心思实在太沉,此番目的没有达成,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感觉到脸上软糯之感后还有微微的凉意,轩丘千珏恰逢其时的转移注意力。“小芝把葡萄汁都蹭到为师脸上了怎么办?”
    龙小芝听此扭头看去,发现轩丘千珏白皙的脸上有一处明显的紫色汁水,龙小芝眨了眨眼睛,啾的亲了上去,末了还吧唧吧唧嘴巴。“味道不错。”
    “噗!咳咳……”阮青雪一口茶喷了出来,为什么感觉师傅被小芝调戏了?
    轩丘千珏也是十分难得的抽了抽额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经过三日的修整,众修士早已跃跃欲试,三日一过,那浓烈的斗志不需要再多做渲染就了然于目。
    大比开始后,前五日是淘汰赛,会淘汰掉近九成的人,这样的比赛其实可观性并不强,因为就算真正有实力的人也会选择保存实力。
    但是在炼丹比试的一处擂台外却人满为患,而且多为女修,这一下顿时又吸引了一大批男修,擂台外的人更多了,导致后来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也赶来看热闹。
    炼丹师开始入场,围观的人一一看过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才俊吸引了这么多女修的注意力,但随着一个一个人的入场,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人。
    不过很快,人群中传来轻呼声,众人抬头望去顿时差点瞪掉眼珠,只见擂台之上,随着一个个炼丹师的入场,里面竟然跟着一个小小的团子。
    小人儿一本正经,板着小脸,啪嗒啪嗒的跟在一个修士后面,如果不是她前后的两个修士之间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几乎让人忽略。
    “那是什么?沧澜剑宗设立的吉祥灵宠吗?”
    “为什么会有一只灵宠跑到擂台上去?”
    “好可爱,看起来好软……”
    擂台之下各种声音纷纷响起,旁边立刻有人解答。“那是只小紫蝶妖,是云阙宗的弟子,参加炼丹比试的,已经过了四场了,今天这是最后一场,明天就是守擂战了。”
    “开什么玩笑,那明明是只灵宠。”
    “云阙宗是什么宗门?”
    “这么小一只,万一掉到丹炉里能爬的出来?”
    “是啊,会不会把自己炼成丹药……”
    第38章 颜如烈(番外)
    我出生在一个美如仙境的地方,那里梧桐环绕,醴泉点缀,薄雾缭绕不散,如诗如画。
    我没有名字,没有父母,与其他小凤凰都不一样,起初我以为这不一样仅仅在这两点,直到我破壳的第三年。
    我不会用火,一只凤凰,却无法使用凤凰之火,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家,每日栖息在梧桐树上,我讨厌下雨,因为每当这时,哪怕我将脑袋扎进翅膀里仍旧很冷很冷。
    “看到没,这就是违背族规的下场,想当年凤离峥是何等风光,结果不但身死,其血脉连凤凰之火都施展不出。”
    “看到没,你再不听话,娘亲就不要你了,你也得像她一样。”
    “看到没……”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或许一直都是,只有我从出生就独自一个,只有我天黑后栖息枝头……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其他小凤凰渐渐长大,当我第一次被围攻之时,我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攻击,因为从未有人靠近过我,所以我连他们靠近的原因都不知道,只是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他们。
    那一天,我在这片仙境的上空飞了一圈又一圈,第一次发出了稚嫩的鸣泣,没错,第一次,我生命中的第一次发声竟然就是鸣泣。
    尖锐的爪子和鸟喙在身上留下伤痕,夜幕降临,那些小凤凰终于各自飞回他们口中的家。
    我落在梧桐树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片一片,我很擅长打理自己的羽毛,可是这一次,面对翅膀上那大片缺失的羽毛,我无能为力。
    天公不作美,夜晚下雨了,这一次我不需要将头扎进翅膀里,因为即使扎进去,也没有羽毛来挡雨了。
    漆黑的夜空,无边无际。骤然炸裂的闪电似乎贯彻天地,暴雨倾盆而至,梧桐树都摇摇欲坠,一道闪电直劈而下,我庆幸那时自己躲得很快,否则我可能会像我居住了三年的梧桐树一样,焦黑一片。
    我叼着梧桐树被暴雨刮下的小小枝丫,用爪子挖了个小坑将梧桐枝丫埋了进入,我希望第二天,它还能长大,然后让我落在上面。
    我最终也没能等到它再次长大,因为它被那些围攻我的小凤凰拔掉了,这一次不需要他们追逐,我已经猛的冲了上去。
    我的体型和年龄是最小的,但就算如此,我也啄伤了最强壮那只的眼睛,他们被吓住了,那只伤了眼睛的凤凰凄厉的鸣叫着,我用没有受伤的脚蹦到梧桐枝边,将它叼了起来,重新埋进土里,我以为我胜利了。
    但是很快,一只成年已经化成人形的凤凰闻声赶来。
    我被折断了翅膀扔在地上,我看到那只小凤凰被那只人形凤凰捧在怀里,小心的带走了。
    我很不明白,我以为成年的凤凰是不会参与进来的,毕竟,曾经的我鸣叫的那般凄厉,也没有出现一双手来抱抱我。
    我虽然不能施展凤凰之火,但血脉还是存在的,我的翅膀重新愈合了,虽然它长歪了,好在还可以飞,就是飞的不再那么灵巧。
    生活还在继续,我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可我却从未想过离开,因为那时的我连离开是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被追逐到一片荒芜之所,这里的土地焦黑一片,这里的梧桐干枯凋零,放眼望去,没有一片熟悉的颜色,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两只巨大的凤凰骨架。
    我似乎受到了牵引,慢慢的落在了这两具骨架面前,身后的那些小凤凰没有追上来,而是在远处停住了。
    我本能的感到亲切,渐渐走近,这两具凤凰骨架交颈而亡,紧紧相连,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前用脑袋一遍一遍的蹭着这两具骨架,一遍一遍凄厉的鸣叫着。
    我的眼睛里有水一样的东西涌了出来,不久之后,许许多多的凤凰赶来了,他们居然在害怕。
    最终,因为擅闯禁地,我被扔出了这处我居住了四年的仙境。
    我开始了流浪的生活,渐渐地,我的脑海中多了些什么,后来我知道这叫做传承,我第一次化形是在一处凡人的城镇。
    我躲在街角,脏兮兮的身影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听着说书楼中,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念着“世有神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其名凤凰……”
    我想,说书先生说的不对,因为只有我这一只是这样而活的。
    离开之际,我撞到了一个人,我化形之后只有两三岁孩童的模样,还没有那人的膝盖高。
    这一撞,我就有了家,他告诉我,他以后就是我的父亲,而我的家就叫灵汐,地处南境中西部,湖泊水潭星罗棋布,也是一个如梦似幻的仙灵之境。
    我有了名字,我叫颜如烈,有了父亲,他叫颜渊,有了家,它叫灵汐,后来还多了一个爱哭鼻子的弟弟,他叫龙风澈。
    “你们是我颜渊的儿女,就该肆意而活,就要顶天立地,灵汐儿女,宁折不弯,千金易得,傲骨难求……”
    父亲的话让我拿起了方天画戟,从此不再放下。哭包弟弟则吸了吸鼻涕,揪着父亲的衣角,咧嘴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笑,父亲的额角抽了抽,最终却还是拿出手帕,蹲下身子给哭包擦鼻子。
    灵汐一族均是容貌不凡,精通水性,他们可以在水中潜行数日,在水中灵巧如游鱼,而且歌声宛如天籁,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样的歌声在灵汐城却可以经常听到。
    弟弟很爱唱歌,但他唱歌就跑掉,经常一开口,周围众人立刻四散而逃,对于崇尚音律的灵汐族来讲这无异于魔音穿脑。
    父亲也深受其扰,一日,终于不堪忍受将哭包拎回殿内教导,第二日,父亲瘫着脸将哭包又拎了出来。
    一直听闻父亲的歌声有令众生倾倒之能,能成为灵汐之主,父亲的歌声怎么可能会差,只是我一直没听过,因此难得好奇去问哭包。
    哭包却骄傲的拍着小胸脯宣告:他教父亲唱歌了,虽然父亲很笨,但总算学会了。
    我听此突然有点同情父亲,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唱歌了。
    我和弟弟都是父亲从外面捡回来的,父亲很少出门,他每天都会到城门口站着,如果无事,就会站上一整天!
    我问父亲站在这里做什么,父亲说他在等人,我问他在等谁?父亲揉了揉我的脑袋说这不是小孩子该问的,但直到我长大了,父亲也没告诉我答案。
    后来等我遇到了那个人,即使父亲没有说,我也明白了,他在等谁,他在等他爱的那个人。
    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人,他将代替父亲,终其一生,伴我左右,这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他的名字叫古逐水。
    我出嫁那天,哭的最惨的毫无意外的是我的弟弟,他将他最喜欢的小麒麟送给了我,说要让我风风光光的出嫁,成为第一个坐在麒麟上出嫁的新娘子。
    我第一次觉得,弟弟长大了,哪怕这麒麟坐骑在挥别灵汐时哭的稀里哗啦,哪怕这麒麟也是出了名的唱歌跑掉,我仍旧欣慰不已。
    可是大婚之夜,饮完合卺酒,我与夫君正欲休息时,那只小麒麟却猛的从床下窜了出来。
    然后跳到床上,扑到夫君面前,亲了夫君一口,然后呸呸呸的吐口水。“我尝过了,臭臭的,所以公主千万不要上当,我们快点回灵汐!”说完叼着我的衣角就向外扯。
    夫君黑着脸将小麒麟提了出去,不用想,这么蠢的办法除了那个哭包弟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想的出来,恐怕也只有他能将一只麒麟神兽养成这般模样。
    小麒麟是执着的,婚后仍旧致力于陷害夫君,哪怕从未成功,还经常被耍的团团转,也乐此不疲。我有时会动恻隐之心,悄悄帮助一下这个蠢蠢的小家伙,不过每次都会被夫君发现,然后晚上……
    古陌族在我眼中是神秘而强大的,这个民族有着野草一般的生命力,他们对生活充满热情,在古陌数年,我从未见过一个怨天尤人,无病呻吟之人,他们的朝气蓬勃几乎让我惊叹。
    夫君每日都起的很早,我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后来发现整个古陌族都有这种习惯,连三岁稚子也不例外,我问夫君,这是为何?夫君笑着回答,因为他们珍惜,不愿意浪费一点点时间。
    我曾好奇夫君来自哪里,也曾去过恒断裂谷却一无所获,夫君叹息的抱着我,要我不要在执着于这点,否则会有灭族之祸。
    于是我不再探寻,可却不曾想,灾难仍旧不期而至。
    十年之后,灵汐灭族之劫突至,夫君带军前去救援,小麒麟也跟去了,而我则守着古陌城,守着我们的家。
    数月之后,我没等来他们的回归,却等来大军压境和两个噩耗,灵汐灭族,无一生还,救援军遇伏,全军覆没!
    我退下华服,穿上战甲,握着方天画戟站上城头,我要守着这里,直到他归来。
    无论是灵汐还是古陌都是团结的民族,城中有一战之力的百姓纷纷拿起武器上了城墙。
    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人叛变,当那个女人带着修士和灵兽进入祭台时,我意识到了不妙,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我知道那个女人,一个妖娆魅惑至极的女人,同夫君一样来自恒断裂谷,我却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可以如此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