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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时间久这么一天一天地耗着,有一天我和隔壁的朱大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爷一把年纪了,头发花白牙齿也快掉完了,儿女们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出去做生意,时不时也可以看到他们家小辈来看望他,听说是要把他接走,但是这朱大爷死活不愿意。他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村里,平时也没个人愿意听他唠叨,这会儿好容易逮着个听众,这嘴巴一张开,就巴拉巴拉地停不下来了。
    我其实挺乐意听这些老人唠叨的,一方面是因为我觉得这些老人平时挺寂寞的,反正时间又不是真的能卖钱,听听他们唠叨我也不损失什么。再说这些老头虽然总喜欢把一件事反反复复地说上几十遍,但是有些时候,他们也会说一些我没听过没见过的或者没想到过的事。
    这会儿这个朱大爷就说起他们以前吃野菜的事情了,那会儿野菜是多么多么金贵,大伙儿都吃不饱么,山上的野菜一冒茬大家就争着抢着去挖。其实那时候不止野菜抢着挖,到了秋天的时候,连野草都要抢着割。
    头几年满山满山的野菜都没人去摘,那会儿大家都富了,都不怎么吃野菜了。却不料这两年野菜风又刮了回来,特别是清明前那个把子月,蕨菜苦菜什么的,价钱那是真高,只可惜那会儿季节还不到,山上野菜也少,再等上一阵子,也就不止多少钱了……
    他这一边说着,我一边就在心里合计开了。现在蔬菜水果不是都都可以用大棚种嘛,野菜估计也有人种,不过这镇上好像是没人种,我也没想赚什么大钱吧,小小捞上一笔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想着,我第二天就上山挖蕨菜种去了,现在的蕨菜都已经枯黄了,一大棵一大棵的倒也好找,只是不认识的人很容易把蕨菜和铁芒萁弄混,我好歹也是个在村里长大的娃,这个倒还难不倒我。
    秋日里的山上,野草依旧茂盛,这些年没人上山割草了,成片成片的野草干枯了以后就特别容易引起山火,一般山火都发生在过年和清明前后,而且大多都是人为引起的。
    我在山上找找挖挖,很快就挖了不少蕨菜,挖满一背篓我就下山,明天整块地出来,我家屋后有一座山,还挺陡的,正对着我家后门的地方有一块凹陷进去的平地,两边有土石围着,形成一个比较密闭的空间。前几辈有人在两边的土石和后面的山坡上种了些竹子树木,一方面保持水土,一方面也起到了栅栏的作用,在后院养些鸡鸭什么的,也不用担心它们乱跑。以前我们家还住村里的时候,在后院开了一块地,用来种点蔬菜养些鸡鸭什么的,现在那里已经荒掉很多年了。
    一边想着,我的镰刀发出“铿”地一声,我想是敲到了什么东西,如果当时我的脑子还算清醒的话,我肯定会直接离开那块地换个地方挖,因为以前的人没什么节育观念,小孩生得多,夭折的也多,夭折了的孩子,有些在大人的坟头边上修一个小小的土堆埋了,也有直接弄个罐将其埋在山上的,这在农村并不是特别罕见。
    可是当时我太久没回家了,并没有想到这一茬,而且当时有些走神,听到声响就想着挖出来看看吧。还好,都说傻人有傻福,作为大家眼中的傻人,命运一直没有给我傻人应该有的福利待遇,看来这个福利并不是没有,只是来得比较晚。
    第3章 放羊男人的梦想 …
    我挖出来的是一块铁片,就小孩巴掌那么大,之所以觉得它应该是铁的,是因为上面有一些黄褐色的锈迹,如果是铜的,那上面应该是绿色的锈迹才对,如果是银的,那应该是黑色的锈迹。
    这铁片上隐隐能看出一些花纹,我第一个想法是这可能是个古董,恩,这可得收好,一步小心充了公,那我可就空欢喜一场了。
    回家后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这铁片,除了比一般铁块更重点之外,也没发现啥特别的,而且我也没啥门路,不能找熟人帮我鉴定一下。如果这样贸然拿给专家看的话,要花上一笔费用不说,结果如果不是什么宝贝那我还真是有点冤,结果要真是什么宝贝那我只会更冤,到时候这东西还能留在我手上才有鬼。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傻得那么彻底。
    于是我决定将这块铁片留下来,如果将来我有儿子,我就将它传给我儿子,如果我注定打一辈子光棍,那么就让这块铁片伴随着是长眠地下吧,不知道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愿意帮我实现。
    第二天,我就开始整地了,那些个自怨自艾的念头就是不能动,一动了人就得堕落,那些堕落的人基本上都是不事生产的家伙,我自认没有堕落的资本,如果说我这人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很有自知之明。
    把地整一整,施上底肥,然后把那些蕨菜种上,明儿要去镇上买些盖大棚用的塑料薄膜,到时候整个简易大棚啥的,希望明年春天能有些收入吧。
    哎,我叹了一口气,明儿买塑料膜回来,估计又得被村里人围观了。没办法,现在的人想法真的挺奇怪的,以前大家都说劳动光荣,现在,做这些体力劳动,反而成了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就像村里那些个小青年,他们就从来不做这些事,他们不屑。
    我也知道自己读了几年书再跑回来种地,在别人眼里肯定是有些怪异,但是别人张嘴就能说出一大堆道理来教育我,丝毫不用费什么力气,而我的日子,还是要靠自己来过。所以我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生活,反正我在别人眼里已经很傻缺了,也不在意再加上这么一条。
    种蕨菜的收入并不能长久,前几天上的那趟山,倒是让我兴起了放羊的念头,反正满山都是草,不愁没有口粮喂羊。而放羊则是一件比种地更需要放下身段的事,索性我这人,最缺的就是身段了,无视别人轻蔑的眼光,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虽然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为什么大家的想法会和我差这么多呢?
    我家的老屋最大的优点就是大,房子大,后院大,前院也大。我准备在前院搭一个羊圈,以后也许还可以养一条狗。这么想着,我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晚上我美美地吃了一大碗面条,然后就回屋睡觉了,因为在外面住了几年,我不太习惯早睡,而老屋的东西前几年大多都搬到镇上了,现在我家连一个电视机都没有。
    我拿出铁片在手里把玩着,这两天越是观察,就越觉得这东西奇怪。因为铁质的东西生锈了的话,表面不是大都有着粗糙的颗粒吗?可是这东西没有,他表面很是细腻光滑,这两天被我把玩的久了,越来越显得光滑。但是我还是习惯将他当成铁片。
    我觉得这个这铁片应该是件宝贝,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心理和那些彩民有点像,总想着,如果我种了五百万……
    如果我的铁片真是件宝贝那该多好,我总是这么想着。可是又一想,我能拿他做些什么呢?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那些想要的,也不是用钱就可以买到的。于是我想,无论这铁片是不是一件宝贝,无论它是不是很值钱,我都不卖,我要留着它,如果以后我有了儿子……
    第二天我从镇上买了东西回来,果然招来了大家的注意,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说得我头晕,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才终于清静了,下午去把棚子搭起来,老屋后面的那块地,足有二百多平方,我都给它搭在棚子里,这棚子一头靠着山体,一头临着我家后门,从此,我出了后门就进了棚子,那里面应该会挺暖和的。
    傍晚我又硬着头皮出去打听哪里有羊羔卖,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是终究让我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原来这村里有个姓程的寡妇,这个女人死得早,又无儿无女的,是个可怜人,照理说他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选择改嫁,再不济到城里找个活计养活自己也是好的,但是她却不这么想,他要留在村里过活,一个女人家的,也种不了多少地,干脆就不种了,放羊。
    左右邻居一说起她就道:“一个女人家的,成天在山里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他们对放羊这一行当深深的不以为然和轻视。
    我倒是不会轻视她,只是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发现她也不太清楚羊羔从哪里买的,问了半天,才终于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原来他的一个侄子是在镇里开烧烤店的,这些羊羔都是他侄子帮她买进的,养大了再卖回给他侄子。
    于是我只好等到第二天到镇上去问他侄子了,他侄子是个有点啤酒肚的小青年,年纪可能比我还小一些,为人却不太随和,我问了半天他也不肯告诉我买羊羔的地方,这一天我又无功而返。
    后来还是村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看不下去了,跑到我家里来问我是不是要买羊羔,我说是啊,他就拿出一张写好的纸条,说去这个地方,那里专门卖羊羔,我打开纸张一看,也就是我们县,离我们镇不算太远。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门了,我在村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城乡巴士,这趟车一般不太准时,我觉得自己今天运气还不错。赶到羊场的时候还没到中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管事的人,人家却不搭理我,只管报了价钱后就自顾自忙着去了。
    我算了一下口袋里的现金,要了七头公羊三头母羊,那人虽然不热情,但是人真的挺好的,看我一个人没开车来,就用羊场的卡车帮我送到路口,那里等车方便。因为我带了十只羊羔,装在三个大大的竹笼里,坐车很不方便,人家都不愿意载我,车子一辆辆地过去,有些司机还会冲我摆摆手表示自己的车不给坐,有些司机一溜就开过去了,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最后终于有辆车子停了下来,售票员说车费加二十块就给坐,我没还价就答应了。
    到了镇上转了到我们家那趟车,又加了二十块车费,人家还一脸的不乐意。我寻思着是不是买个小三轮,用柴油的那种,以后也方便一些不是?
    费劲周折我总算是回到了家里,大家虽然不会肯定我的行为,但是热闹他们还是很乐意看的,七嘴八舌地就我要放羊这件事展开了一番点评,完了又开始点评起我买回来的羊羔。
    村里的老人说我买回来的羊羔都还不错,又问了我到哪里买的,我就照实说了地方。
    “哎,亮子,不错啊!直接去羊场买的啊?”
    “嘿,平时人家买得少了,听说羊场都还不卖呢。”
    “就是说啊,少转了一手,便宜了不少吧?”
    感情这些人都挺清楚的啊,当初我到处问那会儿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起呢?心里这么想着,我还是吧羊羔的价格说了。
    然后大家都说我傻人有傻福,我权当他们是在夸我呢,这么想着,我又觉得那个管事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嘿,我就说我今天运气不错么。
    有了羊羔之后,我也就有了事情做了,每天一早就把羊放到山上吃草,中午回来吃个午饭睡会儿觉,下午再出去一趟,晚上天快黑了才回家。
    养羊有个很不好的地方,就是磨人,我都没办法去镇上买菜了,有人开着三轮车到我们村里卖菜,但是我一般也都碰不上。在吃了几天白饭之后,我终于吃不消了。
    这天天不亮我就到镇上买了几包榨菜几棵咸菜还有几包菜籽,想了想有称了几斤黄豆和一些新鲜的菜肉。
    回到家中,我烧了一碗油嘟嘟的红烧肉,再煮一大碗青菜豆腐汤,就着米饭美美地吃上一顿。又把黄豆泡水里放在灶头,以后没有菜的时候,煮上一碗豆芽也是好的。买回来的菜籽也撒在了后院闲置下来的一小片空地里,希望在冬天的时候也能吃上些许新鲜蔬菜吧。
    等到我把这些忙完,羊圈里的几头羊羔已经饿得咩咩叫了,我一把木门打开,他们就撒欢地往山上奔,这些家伙在这里住了几天,也开始认路了,这让我省心不少。放羊的话也就越来越轻松了,放羊的时候,我常常会把铁片拿在手里把玩。
    这几天,我觉得自己有些浪费生命,因为放养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空闲了,我想我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会把毛线带到山上去打毛衣,如果我是个学生,我会把课本带到山上去备背单词什么的。可惜我都不是,我不会打毛衣也不会背英语单词,于是我很闲。
    也许我可以像那些民间艺术家一样,自创一门手艺,这个挺有难度的,不过反正我闲么,再说失败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我用山上的草阿藤子啊什么的,试着想要编出点什么好玩的东西,虽然我的手工还算是不错的,可是这些真的是挺难的,要是有电脑就好了,我就可以上网找些资料对着练习一下编制的技艺,不过这就不算自创了吧,其实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这个人其实真的有那么点一根筋,我头一天才想着要是有一台电脑就好了,第二天久去镇山买了一台电脑。镇上的电脑店有四五家,人家都说货比三家,我把镇山每一家都给问下来了,什么配置什么价钱都问得很清楚,虽然那卖电脑的被我弄得有些烦,可是他想赚我钱呢,只好硬憋着。
    最后我以一个相对比较实惠的价格买下了一套台式机,主要是台式的安全,就算小偷进了我家,想要把台式机搬走那也相对困难些,搬了主机还得搬显示屏,不像笔记本,提溜一下就走了。
    我们村已经有人拉上网线了,有电信的也有移动的,因为移动的便宜,我就拉了移动的,对于网速什么的,我也没多少要求。
    这一天我的羊又饿惨了,我一回到家就带着他们上山吃草,其实我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呢,没办法,我这人就是缺根筋,而且还是明知道自己缺根筋还打算继续缺下去的那种。
    有了电脑果然方便多了,我先是上网找了一下草编的资料,奈何上面关于技法的讲解少之又少,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了绳结技法出来练习,反正都是编制,殊途同宗么,应该是可以活用的吧。但是我编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还真是不太一样,于是又跑去跟村里的师傅们学起了编箩筐。
    第4章 死过一次的人和死人 …
    说是学编箩筐,其实也就是给那些会编箩筐的师傅们打打下手,由于我这人在同村心目中的形象比较憨厚,大家倒也不怕我偷师,有一天一个师傅跟我说:“我教你编箩筐,你替我编三十个当学费咋样?”
    我欣然答应了,这两天我学的东西很杂很散,并不怎么全,有些窍门也都不知道,现在有人说要教我把整个箩筐编下来,那当然是很好了,至于三十个箩筐当学费的事,就权当是练习呗。
    村里人为这事又骂我傻帽,现在编一只箩筐要五十多块工钱,三十只箩筐都一千五了,学个编箩筐哪里要这么多学费?
    我觉得他们说得挺有道理,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不过反正也已经答应了,想那么多有啥用,还是好好学一下编箩筐吧。其实编箩筐比我想象中的要难一些,三十只箩筐也并不是那么好编的,而且我还要放羊,只能趁着中午和晚上的空挡编上一些,这三十几只(多编了几只,因为有几只没达到要求)箩筐整整编了我两个月,等我编完了,也快过年了。
    以前的人过年都要做很多年糕,然后泡在水缸里,吃上一两个月,现在的人很少自己做年糕的了,过年也就是吃吃喝喝然后再买套新衣服穿上,我一个人也买了不少吃的,主要是正月这几天都不太好买菜。
    大年夜这晚,我一个人坐在桌前,身上穿着父亲不舍得烧掉的那件外套,一个人喝点小酒,心中有些寂寞凄凉,也有些安逸平和。你说人这一辈子,都图些啥呢?我心里这样想着,就觉得愈发痛快了,嘴里也忍不住哼起了老旧的小调。
    这样的日子里,这样的灯光下,我是不是有点像一个老酒鬼?其实我不老,也不好酒,真的。
    大家都开始过大年了,我还是照常放羊,这几只羊最近一直在长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换钱了,嘿嘿,想到这里,我心里就乐,我一边做着草编,一边留意着羊群,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很快就要开春了,我后院那些蕨菜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发芽,我已经照着网上的说法循序渐进地调高了棚子里的温度,接下来的只好干等着了,蕨菜抽芽很快,一旦开始了,就会在那么两三天里猛抽,不然就像现在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编了三十多只箩筐之后,我的手艺也有了很大的长进,再加上我原本手工就不错,现在的的草编大多也都像模像样了,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些粗糙,真正能拿出去卖的,还得做一些加工,起码颜色得提亮,不能像现在这样,看起来灰扑扑的。不过这些都不急,我的手艺还得继续磨练。
    我满脑子想法,一时间没有留意羊群的动向,再抬头看的时候,连个羊影子都没有了。
    这下我可急了,赶紧拔腿去找,这山上的野草长得茂盛,几只羊躲在里面,真挺难找的,我兜兜转转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羊群,我心里有些懊恼,想什么草编呢,那些有的没的花哨不实用的东西,现在好了,把养都弄丢了,陶亮你可真不像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脚踩空了,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破布袋一样,就这么从高处掉了下来,狠狠地砸在石头上,然后又掉了下去,一会儿被挂在树杈上,然后又掉了下去……
    我躺在地上动弹不了,上方是一条窄窄的缝,阳光从那里丝丝缕缕地泻下来,这是一条深沟,四处都是幽幽暗暗的,我想我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这里就是我的坟地吗?也挺好的,这里也没什么人会打扰,我就这么一个人睡在这里,谁也不知道。
    伸出海能动的右手摸了摸胸口的铁皮,最终自己的那个小愿望还是实现了不是吗?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我以为自己就此长眠了,可是并没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月亮在天上高高的挂着,让我隐隐能看清周围的环境,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连个坑都没有,手脚也都能动,就是有点酸软。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这样的月光下,我觉得自己是个鬼,我缓缓站起来,然后回头看,地上并没有留下我的尸体,那么,我还是活着的么?我有些不相信。
    以前就有坊间传闻说,某某人的丈夫死了,可是他却没事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照旧和妻子儿女过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僧经过他家,一语道破真相……
    我觉得那些高僧挺讨厌的,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你管人家是活着还是死了?好吧,其实现在我是有点害怕了,害怕有一天突然有那么一个多事的家伙,一语道破我已经不是人的事实。
    我一步三滑地从山沟里爬出来,衣服还是黏黏的,大概是刚刚流的血太多了,现在还没有完全干透,希望回去的路上不要碰到人,不然吓出人命那就太造孽了。
    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羊圈的门是关着的,而那几只山羊,就相互靠着睡在羊圈外头,这真是一件顶顶让人觉得安慰的事。我把它们赶回窝里去睡觉,惶惶不安的心神,这一下子也平复了许多。
    这一天晚上我没敢照镜子,没敢开灯,没敢洗澡,也没有睡觉。就这么和衣躺在穿上,一直躺到公鸡打鸣。
    我承认自己胆子小,怕死。但是没有真正的和死亡面对面,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怕死。
    楼下已经开始有了人们走动的声音,大家都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我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里去烧了热水,给自己洗了个澡。血渍已经结块了,第一道洗过之后,整个木盆里的水都是深深的红色,于是我又洗了第二道,第二道洗过之后,木桶里的水还是有着淡淡的红,于是我又洗了第三道……
    洗完澡之后,我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去镜子前照了照,镜子的男人脸色惨白,下班有些胡茬,但是基本上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于是我又出门放羊了,路上也有一些村里人和我打了招呼,大家好像都没觉得我有什么异样。
    我终于开始慢慢放下心来,这一天我没有做草编,等到没事做的时候,我又把那块铁片拔出来把玩,我隐约觉得这件事和这块铁片有关系,我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人,唯一可能有故事的,就是身上这块铁片,等我再次把这块铁片拿在手里,才发现它和往常不一样了。
    以前表面上那些褐色的锈迹已经消失无踪,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只有通体的黑,我甚至无法判断他是石质的还是金属的,所以,以后还是继续管他叫铁片吧。
    我把铁片对着日头看,发现上面隐隐出现了一些文字,这些文字有些奇怪,我连蒙带猜地读了一遍,好像有些朦胧又好像有些明悟,上面貌似说些修仙什么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这块石头其实是个邪物,因为我总是很难相信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
    晚上回到家中,我对着灯光把铁片上的文字抄录了下来,其实也没几个字,有点像口诀似的,我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也不知道自己念得对不对。
    以后我每天放羊,没事的时候脑海里总会出现那几句口诀,久了也就习惯了,这其实没啥,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唔,也许是已经死了的人,对这件事,我总是无法完全放心。总之,我觉得那一次之后,我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了,遇事要更加淡定一点才对。
    某个普通的早晨,我吃完早饭突然想到要去屋后看看蕨菜,我打开棚子的门,闻到一股子潮湿温热的霉味,然后看到蕨菜已经发芽了,一个个小拳头似的冲出地面,有些长得高的,已经有五六厘米了,也有矮些的和还没有动静的。
    我想再过两三天就可以摘些蕨菜去镇上卖了,我犹豫着要不要买一辆三轮车,因为我回家这么久,一直都没什么进项,反而还花出去不少。如果蕨菜卖不了钱,那么不久的将来,我将会迎来一次经济危机。
    晚上我依旧和邻居朱大爷聊天,这个朱大爷,我村里几个少数外姓人之一,我们村大多数都姓陶,祖上传下来的。反正我也是无聊,就随口吧自己的矛盾和他说了,他说三轮车得买,买了去镇上就不用车钱了,还方便。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不是缺钱么,卡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些些存款的,只是我这人抠门惯了,不太适应像现在这样只出不进的生活。
    却不想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是邻村一位大哥,他家祖辈都是做货郎的,现在他每天都开着车子从镇上拉一些吃食来村里卖,大家图方便,都喜欢从他那里买东西。肉啊菜啊水果啊零食啊调味品啊,他啥都卖。
    他来我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推销家里一辆淘汰下来的旧三轮车,问我想买不?我觉得买个二手挺好的,主要是便宜,于是我跟着去了他们村里,也不远,他还是开车来的,很快就到了。他现在这车我也说不上来叫啥,绿壳,也是三轮的,但是大些,这车卖菜倒是挺方便的,能装很多。
    第5章 蹬三轮卖蕨菜 …
    那辆三轮车挺旧的,我觉得一般人都不会买这么旧的车,他还张口要五百,这不摆明了欺负我老实吗?其实这车也就是人力三轮车再安个马达下去,跑起来声音还挺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