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僵持了几秒,蒋慧当先开口了:“司马铭,没想到你倒是来得挺快。”看这阵势,蒋慧也知道自己今日只怕不能顺利地全身而退了,但她并不慌乱,反而沉声一笑,“也好,反正你我的仇怨总要做个了断。”
司马铭却没有那个心思和她客气,她勃然怒道:“蒋慧你这个无耻之徒,有本事冲着我来,对一个男人家下手,你还要脸不要脸。”说得一派义正词严道貌岸然,但锦瑟听了以后却有些诡异的熟悉感,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当初司马铭打上门找楚雪熙时令狐源的台词吗?这两人每次见面都和乌眼鸡似的吵了打打了吵,结果说出来的台词居然都是一样的。
蒋慧邪笑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一向都是只对男人下手的。”
“无耻!”司马铭骂道。
此时的蒋慧看着眸中闪烁着杀意的司马铭,再扫视周围人多势众的司马家护卫们,知道今日这一次算是难以善了。“有什么可说的,要打就打吧。”冷哼一声,她拔出长剑,看似就要对着司马铭冲过去,可就在这个瞬间锦瑟一把拉住身边的司马琴倏然后退,只见蒋慧扬手一挥,一道剑气已朝着锦瑟和司马琴刚才的位置斩下,顷刻间便将锦瑟身后的几棵大树拦腰截断。
凛然的杀意从她的身边掠过,锦瑟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女人这么强!这个认知也让锦瑟惊出了一头冷汗。想到自己方才与这么一个危险人物你来我往的对峙了半日,锦瑟就有种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感觉。
司马铭眼看着蒋慧居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对司马琴动手,顿时怒气冲天,她哪里看不出,原来刚才这蒋慧分明是故意挑衅,让她有所松懈以为是要和她动手。其实她真正的目的还是司马琴,毕竟只要把他重伤,司马铭自然就自顾不暇,乘乱逃走便并不是难事了。所幸锦瑟反应灵敏,否则若是司马琴受伤或是……这个后果司马铭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眼见着自己的意图再一次被锦瑟这个程咬金给阻挠,蒋慧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口中讽刺道:“真看不出,你弟弟都这样了,还能找到个这么有情有义的小白脸,该不是看上你们司马家了吧。”这话实在过分了,在场的人都各怀心思地偷偷朝着锦瑟的面上瞄了一眼,连司马琴都不例外。
可锦瑟在听到蒋慧的话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怒容,这平静如水大气沉稳的姿态立即引来不少人的思量,所有人都以为锦瑟自制力过人,喜怒不形于色,不由地都是肃然起敬,毕竟“小白脸”这种侮辱人的称呼,任凭哪个血气方刚的女人听了都要被激怒。
事实上所有人都猜错了,锦瑟哪里会介意所谓的小白脸称呼,只是蒋慧不相信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女也会有这番城府,想到自己三番五次都是被锦瑟阻挠,口中干脆吐出了愈加恶毒的话来:“怎么,连姓名都不敢报上来,看来还真是个吃软饭的了,就不知道你这小模样,是伺候弟弟呢,还是姐姐弟弟一起伺候?”
这话说的就有些诛心了,而蒋慧脸上那种畅快的表情,更是带着满满的恶意,谁知她刚说了一半就正正好对上了锦瑟那双乌黑的眼瞳,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一阵心慌,不知为何压力大增,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可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锦瑟忽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下一刻蒋慧的胸腹处便狠狠地挨了一下,身形刚被揍得一晃,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脚直接踹到了她肚子上。所有人就见蒋慧整个人如同大字一般后背轰击上了凉亭的柱子,毫无还手之力,那模样就像一个完全没有武功的人被虐,简直和先前那个大摇大摆,口出狂言的高手判若两人。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连蒋慧自己都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自己怎么会这么木木呆呆的,只是对上了锦瑟的视线就连防身的本能都忘记了,不单单没有以内力护体,甚至还不知道还手的硬生生地就这样吃了锦瑟一顿胖揍。所幸这个少女似乎内力不济,所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被打得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可内里其实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但是对她这种向来横行无忌的人物或者说武林前辈来说,如今居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迎头暴揍,这颜面上的屈辱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结果还没等她想明白,耳边就又想起了少女清冷的声音:“你说够了没有?”
蒋慧顿时就更怒了,这台词不该是动手之前就要说的吗?理智一回笼,她当然要还手,正积蓄了内力想要发个大招直接了解了锦瑟,后者的反应却远比她想的还要灵敏,就见她身形一晃居然又回到了原地,让蒋慧一招挥空,脚下更是一个踉跄。
蒋慧心里一惊,瞧这神鬼莫测的身形是普通人可以有的吗?莫非刚才她内力不济也是刻意藏拙存心羞辱?再回想先前自己每次一对上这个姑娘的眼睛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迷迷瞪瞪,蒋慧又有些阴谋论了,这一忌惮就让她没追着锦瑟正面打一场。于是在众人眼里,就是蒋慧被锦瑟狠狠地欺负了一场最后连还手之力都没了。
锦瑟这显露出来的身手实在是教人惊艳,连司马铭都微微挑眉,她算是亲眼见证了锦瑟的本事,心里对她的评价又是连连上了几个台阶,完全忘记了初见面时对她的印象。
蒋慧眼神都阴了下来:“小丫头,你刚才了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你不会真的就想这么逃了吧,有本事大家正面打一场谁也别插手。”所有人都以为蒋慧在找借口,连司马铭都为锦瑟不值起来,这蒋慧可真是不要脸,明明打不过人家小姑娘,却还找着借口狡辩,还门派之主了,果然只会玩男人的女人那就是个废物。
“蒋慧,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是站在谁的地盘上,要动手也该先问问我这个主人吧。不过我没想到,你不仅胆子大,还如此狂妄。本来我就想着要把你们这个肮脏的门派赶尽杀绝,如今你既然自己送上门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今在我司马家还能折腾出个什么玩意。”毕竟是司马家的家主,司马铭的眼里开始刮起狂风暴雨,让人一看就知道一场血雨腥风就要开始。她说着,又回头对着锦瑟一脸郑重地道,“商小姐,让你在司马家受惊了,之后还烦请你再代为保护一下小弟,待我司马家清理了这狂徒,你我二人再一起把酒言欢。”
此时,司马琴原本冷淡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姐姐放心吧,有商小姐在,我不会有事。”
司马铭一脸温柔地点点头,还鼓励性质地看了锦瑟一眼,让锦瑟怎么琢磨都有点不对,这两姐弟该不会会错意了吧,她刚才对蒋慧出手可压根不是为了给司马琴出气啊。
没等她回过味来,司马铭已经举剑迎上了,场中两人身形闪烁不断,攻势彻底展开,蒋慧不消片刻便处于了下风,毕竟司马铭可不会讲什么英雄气节,她直接让身边的护卫们跟她一起一涌而上,打定主意就算是人海战术也要弄死蒋慧。毕竟身为司马家的家主,她很清楚一个道理,斩草必要除根,管她什么手段。因此司马铭并没有丝毫的妇人之仁,也根本不预备放过蒋慧。
对于司马铭这副视人命为草芥的模样,锦瑟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心里默默地给她打了个弟控的标签。
刀光剑影中,司马琴的面上也渐渐有了一丝忧虑,虽然相信自家的姐姐武功高强不会有事,但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担心,不由自主地就走往前了两步,锦瑟急忙拉住他提醒道:“别过去了,这里太危险。”
司马琴看着她,眼里似乎闪过了什么,明显是有点感动,他看着锦瑟微微一笑:“没关系。”
他原本有些冷峻的脸上这么一笑,竟有种出云破月般俊朗,锦瑟忽然就悟了,她该不是又在无意中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沾染上了什么不必要的桃花债了吧。
想了想她偷偷注意了一下司马琴,这一转头她正好对上了司马琴的脸,此时这少年的双眼,正瞬也不瞬地盯着锦瑟,看得锦瑟都有些不自在起来。顺着他的目光,锦瑟低下头来,这才发现原来从刚才到现在,自己的手都被他牢牢地握着。原本事急从权,为了保护他不受伤锦瑟才刻意拉了他一把,可如今自己的手却明显是被他抓住不放了,这……
意识到事情有些出乎控制的锦瑟试图礼貌地将手指抽出来,谁知刚一用力,锦瑟便感觉到那目光更逼人了。下意识的,她缓缓开口道:“司马公子,我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这句话既是提醒,也是拒绝。话一出口,锦瑟就感觉到黑衣少年周身都是轻轻一颤,原本紧握着她的修长手指也慢慢地松了开来,正要在心底里舒口气,却又听见他轻声道:“没关系,我不介意。”那气息缓和,不焦不躁,还带着一种少年人破釜沉舟的勇气。
锦瑟微微蹙眉,这司马琴到底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想到自己多年来因为当断不断结果惹了一堆孽债的经历,锦瑟对此实在有些敬谢不敏了,虽然同情他的经历,可她相信有司马铭这样一个好姐姐,司马琴日后并不会过的很差。
“司马公子……”正要开口说清楚让他打消任何不切实际的念头,司马铭的方向已经传来了几声闷哼,显然她没用多少时间就了解了蒋慧,可能是怕过于血腥的场面吓到司马琴,她当场也只是打昏了对方,一脸肃杀的挥挥手让下属把已经昏迷的蒋慧拖下去处置了,免得弄脏自家的院子。
就见画风突变,这前一刻还霸气凌然的司马家主下一刻就小跑过来喜笑颜开地拍了拍锦瑟的肩膀,一副姐俩好的模样热情招呼道:“好妹妹,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了,你救了我的弟弟,以后就是我义结金兰的好姐妹了,这大恩大德真是无以为报……”锦瑟顿时一个惊悚,还好司马铭下一句却只是继续邀请她喝酒,“所以你今日可一定要和我好好地喝一杯,能认识妹妹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哈哈哈哈。”说着一阵爽朗的大笑,显然心情颇为愉悦,那态度和最初时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司马琴此时则像个最贤淑不过的内院男子,微笑着看看司马铭又看了看锦瑟,一脸羞涩地低下头去:“姐姐,这院子已经乱了,不如还是去我的倚琴院小阁,我会让小侍们重整一桌酒菜,准备好姐姐爱喝的酒,今夜就让商小姐和姐姐不醉不归可好?”
好个屁,锦瑟有心想要推拒,推拒不了就用摄魂术,但司马铭却明显对司马琴的提议很合心意的样子,甚至还揶揄道:“小弟那里的桃花醉和一品红可都是他亲手酿制的好酒,平日叫他多让几坛子出来都不舍得,今日你看看为了你……”
司马琴脸色噗的涨得通红,分明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眼看着事情即将朝脱离掌控方向驶去,锦瑟无奈地摇摇头,她声音悠然,语调婉和,如一缕拂过人心头的明月清风,却带着不容易置疑的坚定:“两位盛情,在下心领了,不过今夜天色已晚,我还要带着家眷明日一早出城,就不多做打扰了。”
司马铭脸上的笑意一僵,不过这江湖大老粗想到可能锦瑟还没能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因此也并没有什么被驳了面子的不悦,反而挥挥手,让周围的侍从们纷纷退下。
司马琴也沉默了下来,他静立于夜色中,双眸如星,配上那一身原本的清冷孤傲,仿佛隔岸的素心兰,带着不染尘埃地淡淡迷离。
司马铭当然知道自家小弟的心思,她干脆侧过头靠近锦瑟,声音呢喃如私语地问道:“商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不如我就挑明了问吧,你觉得我家小弟如何?”
来了,锦瑟心道,她平静地看着司马铭:“司马公子很好,可是我已有家室。”
司马铭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她误以为锦瑟所顾忌的是赵寰几人,脸上不由一笑:“这有什么,他们怎么能和我司马家相比?你若是能入赘我司马家娶了我的弟弟,从此后凌城的一切,司马家的一切都有你的一份,一辈子荣华富贵不说,便是你想横着走都不怕。”
听她这么说,司马琴顿时呼吸一窒,他知道姐姐说的鲁莽了,但凡稍微有些心气和清高些的女子,此时必然要勃然大怒了。但锦瑟脸上依旧很平静,淡然若水,她淡定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司马铭的意料之外,本以为锦瑟听到她开出的条件后至少会露出一点异样的表情,或者动心或者是受到羞辱后的愤怒。但是现在锦瑟面容平静,荣辱不惊,也是完全出乎司马铭的意料。
“还请司马小姐见谅,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这四个字太坚定太绝决,那是毫不思量的绝决,嗖地一下,司马琴脸色惨白。
司马铭则十分不满,她面色一沉道:“怎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司马家的公子?还是说你嫌弃家弟?”
锦瑟皱眉:“我若真的休了家里的夫君娶你弟弟,你还敢把他嫁给我吗?遇到了富贵就抛弃糟糠,这是个人做出来的事情吗!你确定要用这样的方法来逼我就范?”
司马铭被她说的一噎。
而锦瑟说到这里,突然惊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连忙去看,但见司马琴正面色惨白,别开头去。
“你能这么说,证明你自己绝非是这样的人。这样吧,我也不逼着你休了他们,我家小弟绝不与人做小,只是你原本的正夫要变为平夫,你娶了的男人都可以留下,日后你们商家在江湖中的一切生意,都由我们司马家罩着如何?你若是不敢做主,你大可以写信回去问问你父母。”这么好的条件,小小的商家怎会不同意?司马铭自认自己已经算是很通情达理了,但锦瑟却是摇摇头保持沉默,她现在顶着别人的名头,只要有心人一查就知道,那商安春是个什么货色,于是她只能保持沉默,毕竟多说就是多错,而这种沉默看在别人眼里就有了诸多解读。
“你这般推三阻四的,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小弟是不是?”司马铭的个性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拖泥带水的,高兴和不高兴都放在脸上,从来不会打个折有商有量,尤其还是和司马琴有关的事情。
锦瑟也知道她的个性,只能叹口气道:“多谢司马小姐看得起,只是婚姻嫁娶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我对司马公子并无任何鄙薄之情,但也无儿女私情,不可能轻易答应这种事,还是司马小姐当真预备以势压人?”
见她盐油不尽,司马铭心里一阵火大,想着干脆自己亲自动手把她绑了留在司马家,关起来直到她点头为止,谁知一抬头对上她墨黑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眸如点漆似的,被幽幽的一看,似乎有些看不到尽头一般,莫名地便觉得不该对小弟的恩人用这样的手段,何况她司马铭恩怨分明,司马家行事更是光明磊落,怎能行这般不义之事。
她不知道,令司马铭起了敬意的正是锦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皇族气质,那是她久经大场面历练出来的磊落自信,从容不迫的风仪神韵。这种刻于骨子里的东西,不管面目如何易容改变,哪怕用了千面术遮掩,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姐姐……”正在此时,司马琴艰难地开口恳求道,“不要逼她。我其实也并没有非她不嫁,我中意的女儿家应像杨盟主那般潇洒强健,更要有女儿家的气概。“司马琴违心地道,心里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商小姐的年纪还是小了些,只怕我们并不般配,强扭的瓜不甜,命里注定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强求。”
淡淡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落在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映得少年那张白皙俊俏的脸有一种异样的皎洁明澈与悲伤。 司马铭平日里粗枝大叶,但对自己的弟弟却是观察入微,体贴备至,哪里看不出他是刻意劝说自己打消为难锦瑟的念头,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他对只见了短短几面的锦瑟如何中意。
虽然对他用了杨昊做借口锦瑟实在是有些蛋疼,但怎么说司马琴也是好意,锦瑟于是也冲着他点点头,温柔地笑道:“多谢司马公子为我解围。”
听了她的话,司马琴的表情却似有点奇怪,他脸色明明有些悲伤,唇角偏又勉强自己扬起,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
256.
在司马琴哀求的眼光下,司马铭也冷静了下来,她没再为难锦瑟,反而又一派亲切的邀请锦瑟在司马家多住几日。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可以算是她的心理战术,在她看来,这商家少女心高气傲,一时间不答应也是人之常情,但只要人还在,软的也好,硬的也来,总能找到机会把她给留下。话说回来,道理也正如锦瑟自己所说的,若是她真的欣喜若狂应承得太快,司马铭恐怕也不敢把亲弟弟嫁给她。
锦瑟的视线从司马琴又转回到司马铭的脸上,她知道司马铭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她在静静地等待着司马铭的后续文章。这让司马铭有些丧气,这样一个荣辱不惊的少女到底有什么事情才能动摇她心神呢,和这个少女只是短短接触,司马铭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她那所谓的可爱稚嫩那都是保护色,装出来唬人的。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城府,迟早不是个普通人啊,怎么说也是个潜力股。在看过了司马家的繁华和权势之后,她就不信锦瑟当真没一点想法,但锦瑟恐怕真的要让她失望了,用权势来挽留她那就是个笑话。
最终两人客客气气地道了别,锦瑟回到客房时,赵寰等人居然一个也没休息,不过在仔细观察看到她面上的云淡风轻和坦然神态后,几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妻主没事吧!”虽说主院离这里不近,赵寰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莫名的他就是觉得锦瑟有点不高兴,周围的气压似乎也有些低,这让他的语气也变的有些小心和紧张了起来,自然不是因为怕锦瑟这个人,而是担心她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知不觉中,赵寰对锦瑟的牵挂也变得有些多了,但锦瑟却并没有注意到。
她微微一笑,能被这几个男人如此单纯的担心着,她也生出了几丝家人般的感动:“没什么事,司马小姐对我很客气,不过今日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暂且在司马家住一日,明日一早再去客栈收拾包袱离开凌城。”
赵寰点点头,正要让所有人离开房间各自休息,却见锦瑟对着陆尘招招手:“你先留下。”
陆尘不解,赵寰却是知道锦瑟必然有事要吩咐,等夏琴和秋弦纷纷告退离开,她揉了揉额头,神色略有些郑重地对着赵寰和陆尘道:“对着你们我也不妨直言,司马家主刚才想要多留我几日,说是想招赘我入府。”毕竟事关司马琴的声誉,锦瑟于是略过了他本人,只说是司马铭自己的主意。赵寰和陆尘面面相觑了一下,两人心里倒是对这个结果并不算很吃惊,毕竟锦瑟的容貌气度摆在这里,是个人都不会忽略她的优秀,哪怕她甚至都没有露出真容来。
“那妻主预备如何做?”赵寰并没有问锦瑟会不会去娶那个所谓的司马家的公子,甚至连陆尘也没有生过一点怀疑。他们一方面了解和信任锦瑟的为人,另一方面也清楚锦瑟这次去西塘是要办大事的。赵寰更心知锦瑟若真是个为了美色而不顾大局的人,那她早就不会放任陆尘这样一个美少年在眼前晃而从不下手了。对锦瑟的人品,两个少年有着火眼金睛般的直觉。
“我怎么可能答应的,自然严词拒绝了,只是司马铭看样子也不是个肯轻易罢休的主。”锦瑟无奈道,“她应该也只是一时兴起了,等我走了她应该就消停了。”
赵寰和陆尘心里却都不信这堂堂的司马世家这么好说话,又听锦瑟道:“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搬出你这个正君做了挡箭牌,谁料司马小姐还是不死心……”锦瑟苦笑一声,“就我这样的,居然还能有人招赘我。”明明自己现在看起来比那司马琴还小了几岁呢,这女尊世界不是都讲究要女大男小吗?
听了她的抱怨,赵寰和陆尘忍不住都是会心一笑,陆尘大约现在也发现到了锦瑟性格中有趣平和的一面,面对她也不再是那么小心翼翼和害怕了,他甚至认真地想了想后回答道:“小姐没有答应甚至还搬出了正君做挡箭牌,足见是个重情义的人,司马小姐听了恐怕更是想留下小姐了。”
锦瑟看了看他,暗暗点头,这个陆尘,真算是美玉蒙尘了了,撇去了他的出身和容易被人当成狐媚子的容貌,他其实也是个深思熟虑颇有自己主见的男人啊。
赵寰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他没有忽略锦瑟眸中一闪而过的欣赏,暗暗地打量了一下陆尘,他面上不显,口中却非常体贴的建议道:“不如让陆尘伪装成妻主身边受宠的小侍,从而让司马小姐知难而退?”
陆尘闻言,头一下子便低了下去,心里有些赧然,面上却努力维持镇定,掩住心中的那种不知所措,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居然连耳朵都红了。
锦瑟被赵寰这样“良心”的建议弄的倒是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我把你这个”正君”摆出来了她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所谓的小侍?”
赵寰蠕动了两下嘴唇,有心想要和锦瑟解释说其实陆尘和他是不同的,在不少世家眼里看来,尊重正夫和宠侍灭夫的女人评价会完全不同,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以锦瑟的气质,恐怕也很难演绎诠释一个宠爱小侍贪花好色妻主的形象,毕竟她不是商安春本人。
不过他这个建议提出本来也就是试探一下罢了,看锦瑟的神情不以为然心里居然莫名地又松了口气,而陆尘虽然有刹那间的失落,却又明白这才是锦瑟的真实性情,很快两人都平复了心绪,一点没让正在伤脑筋的锦瑟看出来丝毫的不对劲。
“我现在担心的是司马铭会拿着你们威胁我,所以明日我要你们先暂时单独出城,我留下稳住她,等你们出了凌城,我自会在荀城和你们会和。”去西塘的事情不能一再耽误,拖延几日不要紧,来回的时间若是长了,恐怕素衣也要多想了。
虽说司马铭应该不是个会利用男人威胁她的人,不过凡事不得不防,锦瑟可不想因为这个被束缚了手脚,毕竟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脱身起来还算是很容易。锦瑟此时哪里能预料到,她入了西塘以后的遭遇远比她预料的要复杂得多。
“你一个人?”
“太危险了!”
话音刚落,就听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时出声,随即他们都是怔愣了一下,彼此互看了一眼,眸中似是划过了什么,快得让人完全捕捉不到。
锦瑟看他们的样子不由失笑:“怕什么,以我的武功和身手,你们还怕司马家对我不利?再说我怎么说也是个女人,不会吃亏的。”刚刚欺负过了蒋慧这样一个高手,锦瑟可说是自信心爆棚,其实她这么理解也没有大错,毕竟她早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摄魂术成了气候,武功再不济也是因为基因优化之下算是变成了一个普通高手,轻功最是卓绝,要想自保跑路,那是绰绰有余的事。何况她之前还受惠于杨过贡献的小还丹,几乎百毒不侵,任凭什么手段她都有能耐应付。
看到两人还都眨巴着眼睛颇有些忧虑地看着自己,锦瑟语气又柔和了几分:“你们别担心那么多,乖乖在荀城最大的客栈等我就是了,记着别到处乱逛,知道吗?”说到这里,几乎都有些像是哄人了,两个男人都受不了她这种温柔小意的语气,不由地都是面皮一薄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锦瑟就又看向陆尘了:“陆尘,我留你下来正是有事要说。”
陆尘立即敛眉垂眸,恭敬地看着锦瑟:“小姐有事但请吩咐。”
“不用那么紧张。”锦瑟摆摆手,“我其实是想提醒你,虽说你们有王府护卫从旁保护,但是毕竟我这个女主人不在这个商家的队伍里,若是遇到了权贵或者有心找麻烦的好色女子总是不便,这行走江湖其他的不怕,就怕盗匪,而陆尘你长得太打眼了,不如略微做点修饰。”
赵寰和陆尘一听,这才明白了锦瑟特特为把陆尘留下来的用意,陆尘的心里微微有些失意,他抬眸看了一眼锦瑟,小姐说他长得打眼,可她自己却似乎从未真的用那种女人看男人的眼神看过他一次。
陆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今居然也会在乎起锦瑟的想法,琢磨自己在锦瑟眼里算不算得上一个有几分颜色的美人,见他怔怔地发愣,锦瑟只能又提醒地问了一句:“你若是不会,那不如我今夜稍微教你一点易容之术如何?”
遮美扮丑还不是件容易事么?赵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下意识地就有心想要替陆尘开口推拒,谁知陆尘却已经点头应道:“有劳小姐了。”
赵寰淡然地看了陆尘一眼,却无法从他冷静的面上琢磨出他的心思,他忽然觉得这样的陆尘让他开始有了几分陌生。这个少年从入了商家以后就是个卑微到极致的存在,而他身为主夫,也从未为难过他,反而偶尔会对他有一些怜悯,因为了解商安春的他知道,对妻主来说,这少年就是个玩物,这样的情况其实在陆尘进府之前他也并不少见,可偏偏在锦瑟的面前,这个春楼里出身的少年似乎慢慢地变得从容起来,应对也不再失矩,赵寰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看了陆尘一眼随即对锦瑟道:“既然小姐要教陆尘易容术,那我们先去打些清水拿些毛巾,再给妻主准备些茶水点心。”
陆尘也跟着起身,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走出房门,待离开了房间好几步,陆尘这才听到赵寰在他背后语气平淡地说:“陆尘,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陆尘的脚步顿了顿。
“你喜欢上君小姐了是不是?”
陆尘差点没站稳,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赵寰能看出他的心思他并不奇怪,毕竟作为后宅主夫,谁没有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眼下被他这样赤/裸/裸地戳中了心事,陆尘的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但是从心底里他知道赵寰说得很对,他本来就不应该有一丁点的奢望,哪怕是有,也该好好地隐藏在心底里最深处。
他继续往前走,好像根本没听到赵寰的话一样。
“陆尘,别忘了你的身份。”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刻薄了,赵寰话普一出口,自己也有些隐隐的后悔,毕竟这违背了他一向以来善良宽厚的本性,难道嫉妒就可以让人变得如此丑陋吗,赵寰开始有些羞愧了起来,扪心自问,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指责陆尘?
陆尘终于静静地回身看着他,他恭敬地福了福身,声音平稳地道:“正君多虑了,陆尘知道自己的身份。”
转过身闭了闭眼睛,他只觉得突然有种什么感觉涌上喉咙,让他想发泄或者是哭出来,但他却不敢,只能加快了脚步朝茶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