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苏秀点点头，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抱住不断扑腾的咖啡，一只手拎着笼子，在贾维斯的带领下没精打采地走向实验室：“我想知道人生还能有多艰难——”
    苏秀话音未落，门口的电梯忽然响起了到站的提示音，铁门开启，佩姬和朗姆洛一边聊天一边走了进来。
    “苏小姐，遇到你一次可真不容易，”朗姆洛主动朝苏秀打招呼：“我们早晨错过了，在医院又错过了。”
    这要是平时，苏秀肯定会面带微笑语气贱贱地回复一句：“这代表咱俩没缘分啊！”
    不过今天她一点儿调侃的心情都没有。
    佩姬见苏秀神情恍惚，觉得哪里不对，便停下来多嘴问了一句：“苏茜，你要出门吗？”
    朗姆洛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转过墙，他一眼就看到了散落满地的堆积成小山的金银珠宝。
    “哦，上帝，”朗姆洛脚下一滑：“谁去抢银行了？”
    第37章
    “现在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还来得及吗？”苏秀面无表情地把装着小怪物的笼子拎到身前晃了晃：“相信我，都是它干的，真的不是我。”
    佩姬和朗姆洛两人的脸上分别写着明晃晃的“信你”和“才怪”。
    “我作证，”关键时刻，还是贾维斯一如既往地靠谱，他面带微笑上前一步，走到苏秀身旁跟她并肩而立，还举起了一只手臂，很像是好学生准备发言的样子：“那些赃物确实是它偷的，跟苏小姐没有关系。”
    佩姬与朗姆洛视线相对，二人的眼神交流意思明显的旁观者都看出来了。
    ——苏小姐难道是个写电脑程序的高手吗？竟然厉害到可以修改贾维斯的后台数据让他帮忙作伪证的地步！
    ——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苏小姐，领导，你看错她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顶着一脑门官司，苏秀满头黑线地将笼子放在桌上，她卷起袖子，准备想办法证明一下自己所言非虚：“我说的都是实话……算了，给你们演示一下吧。”
    小怪物倒是挺老实，它仰面朝天四肢摊开平躺在笼子中央，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可能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也可能是宝藏都不见了导致它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
    “你们看到它的肚子了吗？”苏秀从地上的宝藏堆里捡起一枚珍贵的阿兹克特金币，拿到笼子前晃了晃，贾维斯还很贴心地指挥追光灯帮金币打了个特写光：“它的腹部有一个小口袋，可以装好多好多的东西，地上那些就是我从它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我没上过大学，你别骗我啊，”朗姆洛依旧十分怀疑：“赃物比这个小东西大那么多，它怎么装的进去。”
    苏秀冷冷一笑，摆出鄙视的表情：“那接下来就是你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追光灯拥抱着阿兹克特金币，将它的影子投射到笼子里。
    之前还生无可恋的小怪物被灯光一照，小黑豆眼瞬间就亮了，它动作迅速地从笼子里窜起来，冲到栏杆边，两只爪爪抱住栏杆，把扁平的嘴巴奋力探出缝隙，急切地一张一合，好像嘎嘎叫的鸭子。
    “忽然觉得我真是太过分了。”苏秀揉了一把脸，她低声吐槽一句，将金币递到小怪物的嘴边。
    小怪物张开嘴叼住金币往后一拽，苏秀顺势松劲儿，金币就这样被小怪物“明目张胆”地抢走了。
    用爪子抓着金币举起来看了看，小怪物谨慎地将金币塞进肚子上的口袋里，然后它双手按住腹部，警惕地倒退两步，似乎很怕苏秀这个抢了自己私房钱的混蛋再出尔反尔将金币夺回去。
    “喏，”苏秀耸耸肩膀：“看到了吧？”
    “这种生物有个袋子很常见吧，”朗姆洛怀疑地说：“这是什么东西？小袋鼠？”
    “我认为它长得跟袋鼠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贾维斯竟然吐了个槽：“无法确认来历，初步估计是未被人类发现的魔法生物，已给奇异博士发邮件求助。”
    “真的是魔法生物？”佩姬眨眨眼睛：“看着挺机灵的……”
    一枚金币没法打消佩姬和朗姆洛的疑虑，那就多来几个其他的。
    苏秀的目光在金银财宝堆里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最不值钱但体积和重量都比较庞大的水晶烟灰缸。
    烟灰缸太大了，苏秀没法把它从笼子的缝隙中递进去，所以她只好打开笼子，双手抱住小怪物的肋下将它小心翼翼地捉了出来：“再送你一个拿去玩，千万别客气。”
    自从烟灰缸被苏秀挑出来放在膝盖上之后，小怪物的视线就没挪开过，连短暂地重获自由都没能打动它，那目光一转不转的呆模样看得佩姬忍不住笑了一下。
    苏秀把小怪物放在烟灰缸旁边，她还没松手，就感觉手下的小东西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它猛地扑了上去，张开小短胳膊抱住烟灰缸，吭哧吭哧地扭动着。
    一眨眼的功夫，烟灰缸毫无征兆地不见了，佩姬和朗姆洛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了瞬间呆滞，苏秀微微一笑，摆出看破红尘的淡定姿态，将小怪物翻了过来，于是所有人都看到烟灰缸那亮闪闪的一角就这样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地消失在了小怪物的肚子上。
    “现在该信了吧？”
    苏秀温柔地揉搓着小怪物的脑袋瓜，刚刚“吃”掉烟灰缸的小怪物十分满意，没有不乖地逃走，而是懒洋洋地躺在苏秀腿上任她抚摸。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咖啡终于忍无可忍，它“喵”地大喊一声冲上沙发，小炮弹似的砸进苏秀怀中，还恶狠狠地打了个滚，把小怪物挤走了。
    苏秀赶忙给咖啡顺了几把毛，她拎起如梦初醒想要逃跑的小怪物，重新把它关回笼子里，然后转头看向佩姬与朗姆洛，露出胜利的笑容：“怎么样？”
    “真的不见了。”朗姆洛张了张嘴。
    “对了，这是你的吧？”苏秀从咖啡嘴里拽出一块铭牌扔给朗姆洛：“也被它偷走了。”
    “哦，”朗姆洛缓缓点头：“谢谢。”
    苏秀矜持地回答：“不客气。”
    亲眼所见，再加上贾维斯力证，佩姬和朗姆洛终于相信赃物不是苏秀抢银行得来的了。
    实验室里，苏秀无奈地说：“我究竟哪里长得像能抢银行的样子？”
    “这并不是苏小姐你的原因，”贾维斯一心多用，他操纵机器人指挥着各种仪器检测阿兹克特金币的年代和含金量，被投影出来的管家形象则坐在苏秀身旁陪她聊天等结果：“是这个生物长得不像能抢银行的样子。”
    “所以就只能是我抢咯？”苏秀撇撇嘴：“为什么不是贾维斯？”
    “贾维斯要想抢银行，直接入侵网络就行了，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佩姬耸耸肩膀：“再说了，他抢银行还不如把斯塔克工业卖了，赚的钱更多。”
    贾维斯深以为然地点头。
    “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危险么？”朗姆洛故意把椅子从佩姬身边挪开，朝着苏秀靠近。
    “呃……还好吧。”苏秀勉强微笑。
    其实我觉得身为九头蛇的你更危险呢。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贾维斯宣布至少被当成样本送上实验台的这枚金币距今已有一百左右年的历史了，而且含金量达到了纯度极高的百分之九十二。
    “没有正品做对比，我不能下定论，”贾维斯一本正经地看着苏秀，他严谨地说：“但如果失窃金币是满分十分，这枚金币我打九点五分吧。”
    ……这跟已经确定了有什么区别！
    苏秀心好累，她盯着小怪物，咬牙切齿地盯着。
    “你们说，咱们把它交给英国警方，就说东西是它偷的，会有人相信吗？”苏秀有气无力地问。
    朗姆洛摇摇头：“我觉得难。”
    “管他们信不信，”佩姬大手一挥，表示这件破事就交给我好了：“不相信就让它当众表演一出吞金币。”
    朗姆洛特别给领导面子地开始鼓掌。
    盗窃案暂时就这样解决了，至少没苏秀什么事了，她只需要帮贾维斯把堆得满地的金银珠宝挑出来收到箱子里放好。
    收拾赃物的时候，苏秀每捡起一样东西，贾维斯就站在她旁边帮忙科普一下，半个小时下来，苏秀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卧槽这么值钱”变成了现在的“啊这个价格还蛮高的”。
    万贯金钱手中过，心上不留一点儿痕。
    “我已经看破红尘了，”苏秀对贾维斯说：“不就是钱么。”
    贾维斯点点头表示同意：“不就是钱么。”
    苏秀微妙地感觉她跟贾维斯说出的这句感叹从内涵上来讲并不是一回事。
    快到晚饭的时候，苏秀总算是把财宝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
    这堆财宝里最占地的就是阿兹克特金币，一共九十九枚，除此之外还有三颗钻戒，五个珍珠项链和六个水晶手镯。当然苏秀也找到了她丢失的白金项链和手表，还有咖啡的小铃铛，已经挂在了它的脖子上。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苏秀打着哈欠对贾维斯说：“它肚子里还有个水晶烟灰缸呢，我要拿出来吗？”
    “不用了，送给它玩吧，”贾维斯微微一笑：“反正是斯坦尼的。”
    二人说话间，朗姆洛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举着张小纸片走进来了，他边走边念叨着：“19，54，37……”
    “他干什么呢？”苏秀好奇地张望一下。
    贾维斯回答：“应该是在对彩票号码吧。”
    苏秀听了咂舌，她心想九头蛇竟然也喜欢买彩票，你们身为反派的偶像包袱呢？
    像是明白了苏秀的疑问，贾维斯解释道：“这种事情应该很正常吧，反正又不贵，随手一买。”
    “不过先生从来没有买过。”贾维斯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中透出一股迷之自豪。
    “我们买彩票都是希望自己有天运气爆棚中大奖，然后一夜暴富，”朗姆洛往沙发上一躺，说道：“斯塔克先生本来就很富有，他当然用不着投机取巧了。”
    “中了吗？”见朗姆洛把手机扣在腿上，苏秀意思意思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啊，”朗姆洛无奈地叹了口气：“哪儿那么容易就中了……”
    “你在哪个网站看的？”苏秀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回来的时候也买了一张，她问：“今天买的什么时候开奖啊？”
    “你也跟风玩这个嘛？”朗姆洛笑道：“今天买的……明天晚上九点开奖，电视节目直播，或者你过后去网上查也行，网址我发你了。”
    苏秀的手机发出“滴”的一声，有条未知联系人的短信送了进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将网址保存后，苏秀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警惕地看向朗姆洛。
    “斯塔克先生告诉我的，”朗姆洛特别正直地回答：“我今天去医院看望他，当然我的本意是为了去找你的，但我们很不幸运地互相错过了。”
    “是啊，”苏秀撇撇嘴，没什么诚意地说：“真是太遗憾了。”
    吃过晚饭后，贾维斯告诉苏秀他收到了奇异博士回复的邮件。
    贾维斯把邮件在光屏上展示给苏秀看：“一个句号。”
    苏秀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贾维斯摇摇头：“奇异博士是个很神秘的人，他——”
    贾维斯话音未落，装在角落里的警报器忽然响了起来。
    懒洋洋收拾残羹剩饭的朗姆洛迅速切换到战斗模式，他将餐盒一扔，飞快地扑到苏秀身前挡住她，同时抬手拔枪，戒备地说：“躲去沙发后面，蹲着走，快！”
    那一瞬间苏秀的心情特别复杂。
    她知道朗姆洛就是交叉骨，是九头蛇的坏蛋，双方迟早会对上，所以她一直看朗姆洛不顺眼，他干什么苏秀都觉得是在酝酿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