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观星台夜宴
今日宫宴设在观星台,是宫中最高的一处楼阁。天已经全黑了,夏风送来荷花的香气,天上一轮明月,银色的月光洒在荷花池上,似在池中蕴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观星台左右两边设了三桌,男宾女宾各自坐在两侧。
秦氏坐在宴席上一双眼睛盯着院口,宴会都开席了,宁儿还没回来。
谢婉华心中也有些不安,但还是劝道“:夫人别担心,皇后母仪天下想来不会为难宁儿的。”
另一桌,傅叶低头对傅殊说着什么。
良久之后,再抬头,目光投向女眷那桌,眉头微微蹙起“:无事。”
宗朝渊端起酒杯,指尖转动,隐约可见杯中水光泠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可是这桃花酿不合你心意?”
“焕之误会了,听说你已经拿到毒经了?”傅殊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友,闲闲地开口。
宗朝渊似是没听出傅殊话中的幸灾乐祸“:拿到了,只是未有解法。”
六皇子生母容妃,出生宗家,容妃早逝,宁文帝感念皇后接连早夭两子,遂将六皇子记在皇后名下。七公主罹患怪症,年纪轻轻就已鸡皮鹤发,宗家为感谢皇后照拂六皇子的恩德,已为七公主寻医问药良久。宗朝渊也是从御医口中得知曾在毒经上见过此类病症,因此才有了风云书局那一出。
“乐瑶得昆仑鬼医医治,想来必会无恙。”傅殊笑得眉眼风流,那坏心肠的丫头不知道会给乐瑶喂多少黄莲,想想真是激动呐。
看傅殊笑得如此荡漾,宗朝渊轻咳一声,垂下眼眸,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昆仑鬼医...是她吗?
另一旁,宋烨身着正一品太傅朝服被一群大臣簇拥着。俊逸的脸上不见丝毫不耐,从容有度的周旋其中。
“宋太傅,可真是前途无量啊。”户部侍郎周文康心下感慨,这人三个月前还是一介贫寒学子,此刻竟已位列三公,正一品太子太傅。
眼下大宁太子未立,却已立下太傅,这是什么意思?摆明了无论将来哪位皇子继位,这宋烨都是能飞黄腾达。
周文康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猜到宁文帝所思了,陛下这是希望在立储之前,宋烨能刚正守己不向任何皇子靠拢,做个纯正的孤臣。
这样想着他越发感激小友提醒自己派宋烨前往雍州,若是没有自己,这宋烨想胜任太傅还不知道得熬多少年呢,自己送了这天大的人情等于是提前与未来的肱骨之臣打好了关系,将来任他风云如何变,他都留好了后路。
宋烨眼中噙着淡淡笑意“:周大人照拂之恩,宋烨必不会忘。”
他也没想到一趟雍州之行竟让他直接官封一品,想来自己有今日,她也会开心吧...
“皇上,皇后到!”刘福尖细的声音响起,场中熙攘的声音停下。
众人跪地三呼万岁,长宁趁众人行礼之时悄悄从后面绕了进来。
宁文帝今日身着龙袍,与皇后坐在一起相得益彰。
“平身。”眼下旱灾未解,若不是有夜国使臣和宋烨两档子事儿,自己还真不想办这个宫宴。
众臣看宁文帝兴致缺缺,一时也无人敢说话,观星台上针落可闻。
宁文帝目光落在下首,眼中终于带了点笑意“:殊儿今日竟然没迟到,实在难得。”
“臣久仰宋太傅风姿,今日自然是不能来迟了。”傅殊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宋烨,心中暗暗点头,长得也不讨厌,果然不错。
提到宋烨,宁文帝朗声开口“:今日宫宴,一庆宋太傅为大宁铲除蛀虫,二迎夜国公主。”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宋烨起身行礼。
宁文帝看着台阶下的少年,那是大宁的未来,是他留给下一任皇帝的大臣,这样年轻却已有了不凡的见识和胆色,未来的大宁想必亦会更加强大。
若是自己当年有宋烨这样的能臣相助,胞妹也不用远嫁。宁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父皇,今日除了贺宋太傅还为迎夜国公主,怎的公主还未来?”沈玄珩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听闻夜国公主乃是不输上京第一美人的绝色,生母又是替父皇嫁去夜国的明月公主,自己若能娶到这样一位佳人自然是极有裨益的。
五皇子沈玄裔闻言却是兴致缺缺,佳人难再得啊,夜国公主再美也比不过青衣。
秦氏看长宁回来了,拉着长宁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女儿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长宁眼光扫了一圈“:师兄今日未来吗?”
“大哥这几日腿疾犯了,祖母不许大哥出门。”谢婉华噘着嘴,目光落在宋烨身上,一时移不开。
长宁顺着目光看过去,打趣道“:华姐姐是否看上宋太傅了?”虽是玩笑的语气,可长宁心中也打了几个转儿,谢家是真正的大家,单就出了一个太傅的宋家而言到底还是单薄了些。可宋烨此人人品学识样样都是拔尖的,样貌也是风流俊逸,华姐姐若是看上他,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谢婉华本是爽朗的性子,被长宁看破心思也不反驳,只小脸微红,手上轻轻拧了一把长宁的胳膊“:你这坏心眼儿的丫头,连我都来打趣。”
“好姐姐快饶了我,我不敢了。”
长宁与谢婉华笑闹作一团,忽然福至心灵般感觉到两道炙热的视线,看了过去。
傅殊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与长宁正好来了个对眼。
长宁只在当日傅家军进城那日见过傅殊一面,昭州那次也并未见面,因此一时只觉得眼熟却并未认出傅殊,便朝傅殊礼貌的笑了笑。
目光落在傅殊身旁的白衣公子身上“:那位公子是?”
谢婉华顺着长宁目光看过去,见两人坐在一起,一时也分辨不出长宁问的是谁“:你说谁?玄衣那位是定安王世子,白衣那位是宗小将军。”
原来他就是傅殊,长宁恍然大悟,可他这样看着自己做什么?是还在记恨自己放的黄莲?
这样想着,长宁挑衅般冲傅殊比了个手势。
傅殊激动了,这丫头是在向自己求饶吗?
“她这是什么意思?”傅殊故作矜持的问好友。
宗朝渊也一头雾水,这奇怪的手势他并未在书中看到过,因此没有开口。
“罢了,想来也是在向本世子求饶,本世子大人有大量,就饶她一次。”
傅叶憋不住了,闷笑着附在傅殊耳侧解释,这是民间的手势,两位主子不知道,他当然要解惑了。
傅殊听罢,一张俊脸黑得如同锅盖。宗朝渊自然也是听到了,不由笑着多看了长宁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