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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简单洗漱罢,与顾筠一道用了早饭,卢老爷早已备好了马车候在侧门外。
    卢少爷披着狐裘立于雪上,双手拢在袖子里,整个人显得更单薄羸弱了,朝两人礼了礼,一同上了马车。
    卢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直到马车行远,仍立在雪地上,茫茫一片衬得他越发孤零零的。傅成蹊放下帘子,叹了一口气,三人一路无言。
    *
    “两个人出的门,回来时却是三个人,倒是赚了。”顾笙迎了出来,猎猎红衣扬起,撩开马车帘子,漆黑的眼珠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卢少爷,看得卢少爷的脸都渐渐泛起红来。卢少爷避开目光,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礼。
    顾笙回礼,目光在卢少爷腹部一扫而过,潋潋一笑道:“刚才说错了,应该是四个人,妥妥的赚了,”
    卢少爷垂下目光,这回连耳根都彻底红了。
    “咳咳……阿笙你就不要打趣卢少爷了。”傅成蹊道,虽然现下卢少爷寄他无稽派篱下,却也是个金主,哪里好得罪的。
    顾筠温文一笑,对卢少爷道:“兄长说话一向如此,并无他意,卢公子不要见怪才好。”
    卢少爷勉强一笑,依旧谦谦有礼:“以后还请多多担待了。”
    傅成蹊瞧了眼忙活着卸货的小厮,这一箱又一箱从马车往杂货铺里搬的,可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么,这个阵仗,少说也得有几千两,可不是赚翻了么。
    *
    厅中备了热姜茶,顾笙命莺儿收拾了一间厢房,傅成蹊看了一眼,虽然不大但十足干净舒服,古玩字画也颇有几分风骨,一看就是顾笙的品味。
    吃罢午饭,生了炉子,屋里暖和透了,才放心让卢少爷住下。
    看一切安置妥当,傅成蹊终于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路过账房时瞧了眼,看顾筠正在清点那几箱银两,一时没发现他。
    傅成蹊看了一阵,忍不住笑问道:“这怕是有几千两罢?”
    顾筠闻言抬起头,也笑:“足足一万两。”
    傅成蹊眉花眼笑:“啧~卢老爷出手也真够大气,阿筠你先别忙活了,先回屋午歇罢,这些银两放着也跑不掉。”虽然他身为太子不愁吃穿用度,赚到钱还是第一次,自然有种无法形容的喜悦,心心念念晚上又可加菜了,哈哈。
    顾筠也笑着点点头,虽然不似傅成蹊这般喜形于色,却也是开心的,门派上下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他来打点,银钱足够他才能轻松些。
    傅成蹊负手,满面春风,荡着回屋睡大觉去了。
    *
    日头落下才爬起来吃晚饭,傅成蹊踱到饭厅,很罕见看到白简行正襟危坐地喝茶。
    白简行也看到了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大师兄,傅成蹊忙敛去面上的惊讶之色,走过去用手在他额上探了探,道:“热症倒是退了。”又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还有些微微肿胀,又道:“长真牙可能还会反复发烧,有一点儿不舒服就要跟师兄说,好罢?”
    白简行倒也十分配合,任傅成蹊摸头探脑,点点头,垂下眼帘默默不语。
    傅成蹊见他乖巧,心中欢喜,却看白简行身形向后一闪,就像被烫着一般猛地退后两步,离他足足有三尺之遥,他本想拍白简行肩膀的手顿在半空中。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傅成蹊犹自愣着。
    “咦,大师兄与小师弟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身后传来悠悠一阵笑,傅成蹊回头,迎上顾笙满是笑意的眼睛。
    傅成蹊笑:“哈,阿简最小,我可一向最疼他了。”说着朝白简行处瞧了眼,看他面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别提多精彩。傅成蹊皱眉,难道这样调笑的话,白简行也听不得?
    顾笙微微扬起眉尖:“咦,大师兄这般说,我与三师弟可要不欢喜了。”
    白简行面上彻底只剩下一片灰白,冷冷朝顾笙打了个招呼道:“二师兄。”
    顾笙朝他温言道:“听老三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白简行淡淡道:“劳二师兄记挂,已经好彻底了。”之后便不再言语,默默坐了一会儿,便告辞说想回房歇一歇。
    傅成蹊忙道:“阿简,待会就开饭了,一起吃完再歇罢?”
    白简行顿了顿,犹豫片刻才道了声好,傅成蹊得了这声好,眉开眼笑,顾笙瞧了瞧他二位,也笑,却笑得不同寻常。
    傅成蹊吩咐莺儿蒸一碗鸡蛋羹,把肘子再炖得软烂些,想了想,又吩咐再弄一碗牛乳核桃酪。
    “大师兄——”
    “恩?“傅成蹊一回头,顾笙的脸近在咫尺,桃花眼朝他潋潋一笑,低低他耳边道:“这大师兄做得真上道。”
    傅成蹊心中一凛,与顾笙四目相对,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哈。”别开目光,默默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不明真相的白简行冷眼瞧着这一切,别开脸,喝茶。
    *
    待顾筠领着卢少爷出来,五人坐定,菜上桌。无稽派大概有食不语的规矩,众人细嚼慢咽不言语,傅成蹊在宫里规矩更多,也不觉得怎么别扭。
    卢少爷吃了几口饭菜,突然捂住嘴站起身来冲了出去,顾筠忙放下筷子准备跟出去,傅成蹊早已站起身来,对顾筠道:“阿筠你吃罢,我去看看好了。”
    顾筠也不多言,点了点头又端端正正地拿起筷子。傅成蹊跟了出去,心道,这群小少年哪里懂得这些,毕竟他也算是个年纪稍长的过来人。
    傅成蹊寻了块手巾湿了水,递给卢少爷,卢少爷擦了两把,虚弱地道了谢,面色青白。傅成蹊看着揪心,寻了片芭蕉叶将就铺在地上,让卢少爷坐下,双手抵住他的背脊,凝视静气,为他输了些灵气。
    “好受些了罢?”傅成蹊温言问道。
    卢少爷道:“好多了。”果然,面上不似之前那般青白渗人了,傅成蹊舒了口气。
    扶着卢少爷站起身,傅成蹊一抬头便瞧见定定看着自己和卢少爷的白简行,面上虽无波无澜,却让傅成蹊心头莫名一惊。
    四目相对,片刻,傅成蹊笑道:“阿简,可是吃好了?”
    白简行淡淡点了点头,道了句先告辞了,大步朝厢房走去。
    卢少爷看着白行简远去的背影,犹豫片刻开口道:“白先生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
    “……”
    *
    这一番折腾,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傅成蹊回去扒了两口饭,就唤莺儿撤下饭桌。看那碗核桃牛乳酪丝毫未动,傅成蹊让莺儿拿了个食盒装起来。
    在饭厅用茶漱了口,傅成蹊拎着食盒回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白傲娇与太子的日常真是柴米油盐酱醋醋醋醋醋醋醋醋醋茶~
    反正很酸就是了
    日常表白小天使~~
    第18章 故人来访
    食盒里放着两个白瓷碗,一碗乘着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汁儿,一碗乘着白莹莹冰凉凉的核桃牛乳酪。
    屋中烛火偏暗,傅成蹊拨了拨灯芯,将两个白瓷碗放在桌上,对白简行道:“先把药喝了,才能吃乳酪。”
    原本正在打坐的白简行闻言眉头皱了皱,坚决道:“已经好了,药不想喝。”
    “……”这小子倒是理直气壮,傅成蹊将药碗端起来,递到白简行面前道:“喝药哪有只喝一日的,你看你脸还肿着,诶你张开嘴我瞧瞧。”
    “……”白简行瞧了瞧他那碗药,又瞧了瞧傅成蹊,一脸拒绝。
    看他的模样傅成蹊突然来了兴致,笑嘻嘻道:“这样,你给我瞧瞧,若是没什么大碍,这药就不让你喝了。”
    白简行闻言怔了证,将信将疑地看着傅成蹊,傅成蹊看他有所动,保证道:“真的,我不诓你。”
    片刻,白简行缓缓张开嘴,傅成蹊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一只手端稳药,另一只手轻轻捏住白简行下颌,低低俯下身子。
    被傅成蹊触碰下巴,白简行身子颤了颤,微微向后边躲去,傅成蹊低声道:“别乱动,仔细药泼了。”
    白简行便不再乱动,闭着眼睛僵直着身体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傅成蹊笑:“放松些,又不是大姑娘,紧张什么。”说着仔细瞧了瞧白简行的口腔,果然,左侧后牙槽胀了起来,红肿的一大片,再仔细一看,一点点乳白的牙尖儿已经露了出来。
    “牙尖倒是露出来了一些,不过还肿得厉害,药必须喝。”
    “……”白简行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接过傅成蹊递到他面前的药汤。
    “今儿这药不似昨天那般苦,放心罢,喝完了给你吃核桃牛乳酪。”傅成蹊说罢,差点就想在白简行白花花的脑袋上揉一揉,忍了忍还是作罢。
    白简行闻言,做好了心里斗争,憋着气,一碗药见了底,傅成蹊抢过空碗笑了笑,走到桌边端起牛乳酪道:“阿简喜食甜罢?”
    “……不讨厌。”白简行淡淡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那碗核桃牛乳酪。
    傅成蹊心里好笑,这小子嘴硬得很,说不讨厌一定是喜欢到不行,哈哈~
    *
    自那日后,白简行日日都与众人一道用完早饭才出门,到了晚饭时间也回来一道儿吃,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出门,在院子里练剑或在书房修习。
    一日饭后,顾笙与傅成蹊饮茶,屋中无其他人。
    顾笙闲闲道:“自殿下来了后,小师弟倒是变了不少。”
    傅成蹊笑道:“白简行这小子就是太勉强自己了,什么心思全不往脸上去,给人无法靠近之感……倒也挺有趣。”心想,大概以前莫小公子也没发觉这点罢?
    顾笙笑笑不言语,半晌才道:“所以,殿下做我这大师兄上了瘾了?”
    傅成蹊一怔,道:“不敢,终是要物归原主的。”
    顾笙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一日。”
    *
    一日天未亮透,傅成蹊还赖在床上做大梦,白简行刚小歇片刻正欲起身洗漱,忽而听到一阵极轻缓的敲门声。
    傅成蹊睡得浅,将醒未醒眉头微蹙——一大早的这是谁啊!
    “阿简,麻烦你去开门罢,我被床施了封印爬不起来——”傅成蹊有气无力懒懒道。
    “……”白简行已经习惯了傅成蹊赖床,无奈地走到门边,正欲开门,来人自个儿推门而入了。
    正是一袭红衣的顾笙,弯弯的一双桃花眼道:“小师弟,早啊。”
    “二师兄,早。”白简行淡淡道。
    傅成蹊从帐子里探出个脑袋了,懒懒道:“阿笙,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
    顾笙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自个儿沏了杯茶,悠哉悠哉地道:“有要事与你说。”慢慢喝了一口茶,瞧了瞧正用手巾擦脸的白简行道:”小师弟,待会儿你忙完了先出去罢?”
    “好” 言简意赅,把佩剑悬在腰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傅成蹊也穿好了衣裳,一边洗漱一边道:“怎么,出了什么事么?”声音还是未睡醒的沙哑,脑子却早已清醒透了,顾笙支开白简行,定是关于他‘傅成蹊’本人的事
    “今儿有客。”简简单单地说完四个字,顾笙又沏了一杯茶,眸子悠悠一转,此时傅成蹊已经拧干手巾晾好,整了整衣衫,坐在他对面。
    喝了口凉茶润润嗓子,傅成蹊正色道:“这副壳子的故人?”
    顾笙白了他一眼:“什么壳子不壳子,这人与其说是大师兄故人,不如说是师父旧友。”
    傅成蹊沉吟片刻,道:“瞒过他有几层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