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中元淡淡地说道：“想跟你说的，都在文件里，你冲着成川的资产跟他结婚的话，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任何一个企业滚到最后，资产往往是负大于加的，这文件里就是信立集团这些年的负债情况，包括你的那间公司，也在廖成川的负债栏里，也就是说，如果你把这个公司搞垮了，廖成川就会为你背上这笔债务，那么他背上这笔债务之后呢，就得用别的项目来填补，但他永远都是在背债的情况，如果将来公司出现了负不抵债的情况，那么信立就会面临董事会的更新换代，廖成川这个人，也许就会净身出户，你想过这些吗？”
    这些，童琦当然知道，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么明确地告诉她。
    她放在包上的手猛地捏紧。
    廖中元看她一眼，继续道：“所以，像你这种没什么背景的，跟廖成川结婚，你能给到他什么？”
    童琦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下意识地喝了一口茶，茶还没凉，还很香，但没之前味道那么好了。
    廖中元再说：“你们把爱情奉为一切，但我向来不赞同成川这样的，他找谁都是找，必须得找一个家庭环境跟我们家不相上下的，这样一来能为他将来做准备，二来有了一定的支持他才可以稳固地在信立集团里呆下去，至于你，一结婚就让他背债，你觉得这就是你的爱情？”
    童琦愣愣地看着廖中元，放在桌子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廖中元慢条斯理地再喝了一口茶，后把茶给倒了，语气跟普通朋友聊天这样说道：“凉了就不喝了，容易闹肚子。”
    童琦没吭声，仰头把剩下的茶都喝了，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紧捏着茶杯，廖中元看了她一眼，偏头，又拿了一份文件扔到童琦的面前：“这是我跟罗西可能离婚的协议书，上面是我的财产分配，你看看，即使我真的跟罗西离婚了，成川也得不到我太多的资产，因为他要跟着他的母亲，所以说到底，你跟着他，你除了拖累他，你什么都帮不了他，同样的，什么你都得不到。”
    廖中元果然是一个厉害的人。
    这一番话下来，童琦几乎找不到话去反驳他。
    廖中元见她一直没吭声，知道她说不过他的，他继续道：“所以我劝你跟成川离婚，我知道他给了你一些资产，这足够了，你领个结婚证，就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得到了这些，够了。”
    童琦抬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顺势地把茶壶放到他的杯子上方，看着他，眼神询问他需要不需要加。
    廖中元抬了下手：“谢谢。”
    童琦将他的茶杯倒了七分满，把茶壶放下，她把着自己跟前的茶杯，说道：“叔叔，我跟他刚领证没错，他会背负债务我也知道，我也不是没在这个社会上混的，这些我都懂，但我还想说一句话，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才跟他一起的，将来如果他背负了债务而成为一个普通的人，我依然会跟他携手一生的，再来，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是你一个作为父亲对儿子的期待，但并不代表是他自己想要的，如果这个番话是他跟我说的，我立马跟他离婚，并且归还他给的所有东西，你说好不好？”
    廖中元：“……什么意思？”
    童琦含笑：“意思很简单，你让廖成川自己来跟我说离婚，我绝对不纠缠，另外，叔叔我跟你打个赌，我会让廖成川在我身上背的债务清零并让他在这间公司里得到更多的资产，你要不要接战？”
    廖中元眼眸顿时眯了起来。
    童琦唇角一直含笑，唯独放在包上的手捏成了拳头。
    而就在这时，童琦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偏头看了一眼，将手机拿了起来，对廖中元说：“叔叔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她把接了来电。
    对方是罗西。
    童琦含笑喊道：“妈。”
    罗西在那头问道：“今晚想吃什么？”
    童琦道：“成川昨天说你做的鲫鱼豆腐汤好喝，不如我们今天喝这个？”
    罗西：“好啊，好啊，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身子，这个补身子好，怀孕也容易一些。”
    童琦含笑：“好的。”
    她不小心用脸颊碰到了扩音键。
    罗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廖中元端着杯子的手一顿。
    第90章
    跟廖中元算是无悲无喜地见了一面, 童琦最后的话顶得他无话可说, 喝完了桌子上的茶, 两个人离开, 一出茶室，廖中元就抽起雪茄, 神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下了楼，童琦拎着包，含笑对廖中元道：“这里离公司不远, 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廖中元直接开了车门：“上车。”
    童琦：“……”
    这股专制真是够了。
    在廖中元的坚持下，童琦给他这个长辈一点面子, 上了副驾驶。
    廖中元绕过车头, 上了车, 启动车子, 回了童琦公司楼下，童琦低声道：“谢谢叔叔。”
    说完开了车门, 走了出去，廖中元也没说什么，他就眯着眼眸看着童琦。
    童琦下了车，刚走了两步，就被赵华一把拦住, 童琦愣了下, 赵华盯着消失在车流里的宾利车尾, 问道：“刚刚你从你公公的车里下来？”
    童琦笑道：“是啊。”
    “他跟你说什么？”赵华抓着她的手逼问。
    “没说什么。”童琦笑着挽着赵华的手上楼。
    赵华一脸怀疑：“不可能的, 他突然找你肯定有事情，他说了什么？”
    “真没说什么。”关于公司的事情，童琦想自己问廖成川。
    赵华一路盯着她的脸，随后上了楼，童琦笑了笑，回到办公室里瘫坐在沙发上。
    也没时间让她思考这些了。
    下午的事情更多，年关到了，童琦这个公司再小，也得安排一下尾牙吃饭之类的。
    等忙完了快六点半，童琦伸个懒腰端着水喝，顺势拿起手机，却发现平时准时来电的罗西今日静悄悄的。
    中午还说晚上喝汤呢。
    童琦把号码点了出来，打算回个电话给罗西。
    廖成川的微信就在这个时候闪了出来。
    【廖成川：我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
    【童琦：妈说中午做鲫鱼汤。】
    【廖成川：她回别墅了。】
    【童琦：哈？】
    【廖成川：等我。】
    童琦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就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罗西突然回了别墅？丝毫没有预兆的。
    是不是不打算离婚了？
    童琦坐着胡思乱想了一会，想着想着有点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廖成川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歪着脑袋睡觉的模样，头发挡住了侧脸，只露出一点点的睫毛还有那优美的嘴唇，上面还残存一点点的口红，廖成川脚步放轻了，转头对赵华嘘了下。
    赵华立即摆手，眼神示意“知道了，知道了，姐出去！”
    转身就往办公室外面走，还顺带将门关上。
    廖成川将外套脱了下来，小心地披在她的身上，童琦头动了下，往另外一边歪了去，廖成川大手一伸，将她的脸给接住，接在掌心，他倾身过去，亲吻她的红唇，随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脑袋，自己再坐到扶手上，她的头直接蹭到他的大腿上。
    童琦这一小睡睡了半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她的脸趴在他的腿上，手还搂着他的腰，她半睁眼，仰头，廖成川拨开她侧脸的发丝：“醒啦？”
    语气温柔。
    童琦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她笑着拉下他的脖子，廖成川被这一拉，动作有点大，往下弯腰，腰上的衬衫露了出来，有半截的肌肤露在外面，他低笑：“拉我下来做什么？”
    童琦仰头，咬住他的薄唇，笑道：“廖总腰部韧性不错嘛。”
    廖成川贴着她的红唇，手搭着她的肩膀：“是啊，你应该很清楚啊——”
    童琦红着脸推开他，坐直了身子，随后站起来，但可能是刚刚仰着头难受，一站起来就有些晃。
    廖成川立即搂着她，又把外套搭在她肩膀上，低声问道：“可以走了吗？”
    童琦打个哈欠：“嗯，走吧。”
    廖成川侧过身子，拿走在桌子上的包包还有手机，搂着她肩膀，往门口走去。
    赵华也已经下班了，公司都没人了，童琦把办公室门关上，又检查了下门窗，才跟着廖成川出了门，上电梯。
    两个人下到车库，廖成川开车，一路回了金海小区，家里没人，罗西不在。
    童琦从身后抱住廖成川的腰，廖成川扯衬衫的动作一顿，他偏头看她：“怎么了？”
    童琦问道：“妈怎么突然回别墅？”
    廖成川沉默着看她，两秒后转过身子，抱住她坐在沙发扶手上，低头看她：“中午我爸去找你了吧？”
    童琦点头：“是啊。”
    “他说了什么？”
    童琦怔了下，道：“就说了你公司负债的情况。”
    廖成川眼眸一冷：“还有呢？”
    “就这么些了。”
    廖成川冷笑：“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这样的。”
    他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说：“妈知道了他去找你，所以去找他。”
    童琦挑眉：“找他做什么？”
    “气他找你，还有回去谈离婚的事情。”
    童琦哦了一声，她抓着他的手，就着屋里不太亮的光线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你公司的情况？”
    其实别的她都不在乎，他父亲说了什么只要不是廖成川说的，她都不在乎，但是他父亲也提醒了她。
    她怕自己成为他的负担，本身没什么能带给他的，还成为他的负担，她怎么敢。
    这是她爱的人。
    廖成川低头，挑了下她下巴：“傻瓜，他给你看的负债表我们公司也有，任何一个企业到了一定的程度，手头的钱基本都是用来挪用的，而跟某些机构合作的项目却一个个地在启动，钱基本上都会投到项目上去，不够就再合作再找人投资，有些时段，公司确实是处于一种负债的情况，但并不是公司本身就在负债，懂吗？”
    童琦当然懂，但听他这么说，心才放下，她搭着他肩膀，亲了亲他的唇角：“懂了。”
    他轻笑：“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这么不安？”
    童琦一把推开他，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他被推开后，静静地看着她，深情的，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