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呃,没有。”塔夏摸了摸被头发盖住的眉心,“也许他们没看到我的图腾?”
格兰特抱着手臂想,原来他跟弟弟进入的不是一个幻境。也就是说,刚才跟自己迷路的“塔夏”,是幻境的一部分,是自己的记忆构造的。
好吧,确实难分真假,因为都这么蠢。格兰特祭司嫌弃地想。
“我看见的是千年前的潘森德尔。”伊罗卡神情凝重地说,“情况非常复杂,这里的幻境分为自然形成与人为布置的。葛霖触动的那个是后者,威力强大,我们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受到了影响。虽然我很快就脱离了幻境,但葛霖还是不见了。”
“我们进入的幻境就是自然形成的?”塔夏这次的反应很快。
残余的神力与魔法元素在这里构造了不同时期的潘森德尔,有兴盛时期的,有正在发生变故的,还有毁灭之后的。
伊罗卡三人恰好进入了三个不同的时间段。
“自然形成的幻境,即使再真实,里面发生的一切,也无法影响到自己。你不能与幻境里的人成功交谈,你不可能认识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但是不能在幻境里迷失,否则就会陷入一个新的,由自己的记忆构造成的真正死亡之境。最可怕的是,也许我们只是被困在幻境里一段短暂的时间,可是在感觉上可能已经度过了十年。”
格兰特重复了一遍神殿的魔法典籍上提到的幻术区别,他与塔夏都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伊罗卡肯定也没有,所以他们暂时是安全。
“我怎么知道此刻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塔夏嘀咕着,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格兰特扬起了拳头。
“神力反应——”伊罗卡猛然转头,望着某个方向。
这股神力波动非常明显,也很强大,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走!”
伊罗卡还感觉到自己留在葛霖身上的神力反馈,没错,就是那里!
塔夏因此逃过一劫,他决定不说话了,埋头跟着大家跑。
一圈热泉围绕着一条狭窄的小路,路面都是岩石,还算坚固安全,格兰特祭司蹲下来查看脚印。
“是两个人的足迹。”
尘埃与泥土不能完全抹掉这些痕迹。
可是现在这里已经空空荡荡,他们来迟了一步。
跟着脚印转了一圈,伊罗卡发现葛霖在这里徘徊了几圈,痕迹的方向十分凌乱。这里是一条环状的死路,只有一个出口,就是他们站着的位置。
格兰特急忙回头,想要继续在地上搜索,结果被伊罗卡拦住了。
“有陷阱。”
伊罗卡丢出一颗风珠,果然脚印延伸出去的另外一个方向荡出了圈圈涟漪,仿佛空气里有一堵墙,各种奇异的影像飞速闪现,又慢慢消失。
格兰特差点一头栽进新的幻境,他不禁懊恼起来。
“这里的精神魔法有干扰作用,你会变得容易冲动。”伊罗卡安慰道。
格兰特这才稍微好了一点,他指着前方那道无形的墙壁问:“葛霖在里面?”
伊罗卡缓缓点头。
“现在怎么办?”塔夏做了一个进去的手势。
葛霖来自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可是关于葛霖的经历,他们倒是知道一部分,所以现在更是焦急地希望伊罗卡赶紧拿出主意。
黑暗沉沦的记忆,被精神魔法放大之后,很容易击溃人的理智。
“我们首先应该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布置好的陷阱,而且针对的是葛霖。”伊罗卡问,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贸然踏入幻境,也许会让情势变得更加糟糕。
格兰特:“我们暴露了?”
塔夏:“那条龙出卖了我们?”
伊罗卡与他们的看法不一样。
其实这个问题涉及到死神亚尼斯为什么要躲在潘森德尔?难道这里存有他的力量,就像生命女神急着去找血红之泪。
然而事实通常不会这样简单。
“针对葛霖的陷阱,还是针对……异世之人的陷阱?”伊罗卡自言自语。
潘森德尔已经很少有人进入,陷阱需要付出的神力很多,死神亚尼斯现在只是一个寄宿在地球人身上的神念,他的神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随便挥霍。
如果亚尼斯知道,众神送到西莱大陆的地球人,没有一个能完成任务,反而有可能惊动战神伊罗卡呢?那么守在潘森德尔,就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了。
“除了世界尽头西格罗,北方荒原的潘森德尔是另一个有可能出现空间裂缝的地方,我不可能毁掉丹朵,我只会选择进入这片废墟。”
伊罗卡深深皱眉,两位战神殿祭司这才知道伊罗卡的打算,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感觉到死神亚尼斯的棘手。
“幻境需要记忆作为构造基础,既然不是针对葛霖的陷阱,这个幻境使用了谁的记忆?死神自己的吗?”格兰特祭司觉得弄清楚这件事很有必要,不然就无法打破幻境。
“我不知道。”伊罗卡感到了久违的头痛。
他不熟悉亚尼斯,他不知道死神的习惯,根本无法推论。
“库萨应该就在我们身后,去找到他,再对这里使用风系魔法。”伊罗卡指了指周围遍布孔洞的岩石说,“这种石头很容易记录葛霖第一次脱离了幻境,死神没有松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会再施加一个精神魔法。他们的对话、还有念咒的声音……让风精灵告诉库萨。”
“可是葛霖……”
“如果幻境是葛霖的记忆构成的,我们进去也很难找到他,葛霖说过,他住的城市有几百万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特殊的岩石会记录风声,说话的声音,然后在一个特点的时间【可能是温度,也可能是别的条件】,自动重复地播放这些声音。这是科学→_→虽然有些目前还不好解释。
挥手,请老库萨用风系魔法,通过共振窃听过去的声音吧
第182章 穿越吗
葛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滚烫的黄沙贴着他的衣服,热力冲得他头晕目眩,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赫然看到自己在一个简易的帐篷里,而他刚从木箱搭成的“床”上滚落到地面。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里?
葛霖茫然地张望了一圈,他觉得自己有点头痛,就像宿醉的感觉。
葛霖不怎么喝酒,这种脑袋涨大了一圈的滋味很不好受,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期间葛霖以为自己会站立不稳再次摔倒,结果身体奇怪地找准了平衡。
堆满杂物的帐篷,粗燥的木箱,还有放在床边的陶罐——怎么看都不像现代的产物,地上的黄沙更是古怪。葛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从样式到衣料都很宽松透气,不像睡袍,倒像沙漠民族的衣服。
葛霖的双手下意识地伸了一下,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开车。
从白沙滩度假村的彻夜派对里脱身之后,葛霖开车去了海滨公路,吹吹风,同时也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这种生活真的够了,戴着虚伪的面具,假装亲情深厚的一家人,就为了所谓的面子。葛霖迫切地希望改变,他每次想要跟父亲好好谈谈的时候,他的父亲总是递给他一叠账单,然后侃侃而谈着今天酒会上遇到的某董事多么有手腕,昨天宴席上见过的某局长多么有前途。俨然一副想用阶层差距震住葛霖的架势。
账单上是他为葛霖定制的行头,包括衣服、鞋子、皮夹、手机……
当然,还有那辆凯迪拉克。
在媒体的报道里,葛霖俨然是个一步登天的穷小子,而且不是靠娶千金小姐才攀上的高枝,他是富商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还是婚生子,不是小三外室这种豪门恩怨产物。他的经历值得被大书特书,许多条新闻都用了一个抓人眼球的标题——“活了二十多年忽然发现自己是富二代”。
后续报道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拼命煽情,父子多年后重逢,可惜人生并不圆满,生母早逝,终成遗憾。再发掘一下当年的人口拐卖案,还专门寻访到福利院,办案的警察,进行深度报道。
另外一种则是着力讨论葛霖的家庭财产问题。
葛霖的父亲发家致富,跟第二任妻子同甘共苦,共同创业。这份家业严格来说,与前任妻子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孩子,遗产到底应该怎么分,才能从法律与道德层面上都说得过去?
这些跟葛霖毫无关系的人,为葛霖操碎了心,他们跟执不同意见的人在网上吵得天翻地覆。有人坚定地站在继母那边,认为是她跟她的儿子是受害者,平白无故就要损失一份财产。这个意见很快就被人喷了回去,明明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这全都是命运的捉弄。
两方人马很快达成一致,责任在葛霖的父亲没有继续寻找孩子。
不过这个论点也没能坚持多久,立刻有人现身说法,表示“妻子病死,孩子被拐毫无线索”这种打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无法承受,而治愈创伤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新的生活。人总不能永远活在悲伤之中,死去的人也不愿意亲属过这样的生活。
谁都有道理,谁也不服谁。
作为当事人,葛霖觉得他们想得太多了,因为这个“家庭”,他根本待不下去。他与继母还有无言的默契呢,跟父亲真的是话不投机的典型。
葛霖觉得是自己把他们带到了风口浪尖上,所以他没有一走了之,结果就是这一点让他泥足深陷,疲于应付。最让人葛霖头痛的还是每天都有的账单,可能这个一家之主眼里,账单是一种无形的武器,与浮华奢靡的生活方式一样,是用来挫败这个儿子傲气的。
葛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把这些账务全部背到自己头上。
他的父亲踌躇满志,想用这一套来驯服葛霖,葛霖只觉得烦心。
一辆凯迪拉克,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然后呢?
葛霖的银行账户跟从前一样,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他手里多了一张硬塞过来的副卡,也许换了别人,就会安心地做一个花花公子,尽情地刷个几笔,享受这种优渥的生活,然后不知不觉地变成这种生活的俘虏,为了保住这一切,他们会竭尽全力。
这种儿子,大概就是葛霖父亲需要的。
——捏住经济命脉,始终在掌握之中的孩子,必定非常听话。
葛霖没有被这种“金元攻势”冲晕头。
手机很不错,凯迪拉克也很酷炫,可是谁去办的手机卡,登记的车主又是谁?反正不是葛霖,葛霖从来没把身份证交给别人。
——把送到自己面前的东西,错认为是自己的物品,是一种很严重的错误。
葛霖想,世界上最烦恼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你的父亲,总觉得你是个目光短浅的笨蛋。这位父亲坚持使用一种你觉得惨不忍睹的方式,不断挑战你的耐心。
葛霖重重地拍了一下简易的木箱“床”边缘,确认了这不是什么场景道具。
他抽离了自己的思绪,从烦躁里回过神,继续研究自己现在的处境。
绑架?
真人秀?
前者不可能,他没有被捆起来,也没有一支枪指着脑袋。
至于真人秀……葛霖相信自己那个爱面子的父亲,不会连商量(叮嘱命令)都没有,就把自己打发过来。
所以那条海滨公路上发生了什么?
葛霖闭上眼,在心里模拟着自己可能行经的路线。
忽然,他的眼前掠过一个巨大的黑影,葛霖的手脚同时有了反应,他意识到自己曾经猛打方向盘,急踩刹车。
“你醒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冒了出来,葛霖的思考被打断。
他昏沉地后退一步,脑海中记忆只有车辆颠簸,似乎撞向了山崖的画面。
“狄希斯说,你太过劳累,又没有吃东西……”
狄希斯是谁?好熟的名字,葛霖想。
他睁开眼睛,发现帐篷里多了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有一头璀璨的金色长发,碧蓝色的眼睛。穿着异域风情的衣服,上面挂着廉价的珠串,戴满类似风格首饰,随着步伐摇曳生姿,互相撞击的声音清越动听。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