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点若都是宫女的责任,昭华也不会要了罗氏的命,反之,所有的事儿都是罗氏做的,宫女?宫女难不成不听主子话吗。
但是下手轻重,归咎于主子还是奴才,这就得看判案人的心思了。
而昭华的心思,朱承瑾依然看的很清楚了,亲疏远近情理之中,她自然不会帮着端云。
端云若不是被逼急了没法儿了,也找不到朱承瑾这里来。
这些话,也就是拿朱承瑾当三岁小孩儿哄着玩呢。
端云话没了,朱承瑾却道:“还有一点,我听宫里说,昭华姐姐没下令,立时处死罗太妃啊。想必,还有什么其他的吧。”
“……”端云面色一僵,“昭华姐姐要我以公主之位,换我母妃的命,她这,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朱承瑾道:“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呢,昭华姐姐这是为了堵外人的嘴啊,说出去罗太妃本该是死罪,但是端云公主不惜舍了公主尊位,也要保下母妃的性命,谁不夸赞端云姐姐一声‘纯孝’呢?您毕竟是皇伯父的骨血。”
“四哥不一样是父皇的骨血吗,如今是什么模样。”
“若是四皇子赢了,皇上与长公主今日安有命在,都尚且是未知之数——甚至是我,所以,我不打算同情四皇子,建议公主您,也先把自个儿的事儿理清楚了,再给您四哥鸣不平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朱承瑾刚要端茶送客,端云就道:“妹妹也别太绝情了,你连自个儿夫君亲叔叔婶娘一家子连带着祖母都能狠心撵出去,再对我见死不救,妹妹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这你就错了,楚二老爷一家自请分家,接老太太过去又是为了尽孝,皇上点了头的事儿,不劳姐姐费这么许多心思了。”朱承瑾垂下眼帘,看向自个儿手指,“我送姐姐。”
“不必了,妹妹,好生养胎吧!”最后五个字咬牙切齿,分明意思就是“早日堕胎吧”的意味。
朱承瑾道:“姐姐慢走,既然姐姐祝我如此,那我也得投桃报李,您要是再递牌子进宫求情,可千万别再穿着这一身了。”
周皇后——现在已经是太后了,孝期未过,昭华与皇上心里都不痛快,端云打扮成这模样去求情,求一千遭都得被打出来。
“多谢了。”
崔然等她走了道:“这哪是贺喜,分明就是找不自在。”
满堂也道:“就是,别人家的礼早就送过了,偏她得求您帮忙的时候才送来,还好意思说什么见死不救,情分。自个儿的娘,自个儿救去呗。”
“行了,她说的话倒是让我注意到了——你们去查查,楚二老爷一家搞什么鬼,空穴不来风,他们想用舆论逼我,此等小手段,”朱承瑾抬起头,动了动脖子,展颜一笑,“不过尔尔罢了。”
楚清和没回府的时候就听说了端云公主来“拜访”的事儿,回来之后就吩咐下去,下次端云公主再来,便直接说世子妃身子不适。
这些安排完了,才到朱承瑾院子里,用了饭沐浴后,夫妻二人搂在一处闲话。
说了一会儿,朱承瑾不无诧异道:“养面首?”
“是,”楚清和难得说起这些事儿,只是今日二人提到端云,故有此一说罢了,“她不愿舍弃公主之位,是因为这些人也都借着她的名声在外面活动。又给她献上孝敬,一旦没了这位子,这些东西就都没了。”
其实新帝登基,端云大可不必争什么封号。
她原先就不怎么得宠,新帝跟她感情也不睦,但是她好歹是个公主,不惹是生非,谁又主动把她拎出来整一顿?非要到昭华跟前,不是找抽是什么。
“跟闻衍之合离之后,本以为她会找皇祖母或者昭华姐姐要求重新赐婚,没想到竟然养起了面首,也算是个奇女子了。”朱承瑾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我听闻,有些权势的贵女才养面首,她不涉朝政,不得皇室喜爱,偏也要学着别人养面首收门客,魄力十足。”
“已经有几个,因为跟着她一直得不到好处而走了。”楚清和细细一琢磨,涉朝政、受皇室喜爱,那不就是自家郡主老婆吗?不行不行,不能再提面首这事儿了,“歇着吧,别为了这些人污了耳朵。”
☆、第二百二十三章、正文完结
第二日端云进宫,还是花团锦簇,完全没将昨日朱承瑾劝她的话放在心里。
昭华正在与弟弟饮茶,雾气朦胧,新帝笑道:“又来求情了。”
“可不是又来求情了,”昭华随口一问,“孙公公,端云公主身着什么衣服。”
孙秀一怔,忙回话:“公主,奴才哪敢盯着主子的衣服看,只瞧见了裙摆绣着那叫牡丹啊还是芍药花儿,走路之间环佩叮当,其他的,奴才不敢看。”
“孙公公是两朝老人了,又都是大总管,不必这么拘谨。”新帝对自己人总是宽容非常的。
昭华刚要说不见,新帝捻着棋子在手指间摩挲几下:“别急,孙公公,你就说——长公主的狗丢了,心情正不好呢,奴才们不敢禀告。”
昭华不解其意,新帝解释道:“昨儿听说端云去叨扰景豫姐姐了,说了一句‘昭华公主的狗都比她的事儿重要’。那今儿,就让她看看,饭可以吃,话不能乱说,否则那张嘴下场不一定比贺氏要好。”
孙秀道:“她若是要硬闯?”
“只管拦着,难为的就是她。”新帝脸上阴沉之色渐消,“给你钱,你只管收下。若是不给,一直都不给她通禀就是了,孙公公看着办,去吧。”
昭华忍不住摇头一笑:“就你的招数最狠。”
孙秀不懂得这意思,也枉做那么多年大总管了,慢悠悠走到端云面前,请了个安:“给公主请安,实在是对不住您,公主前几日养了只哈巴狗,您也知道,说是小宠其实也就是个物件儿,再难听点不过就是只畜生。”
“这小哈巴狗刚抱来,还不怎么通晓人性,今儿一早啊,跑丢了。昭华长公主这心里正不舒坦呢,您今日还是先回吧。”
端云自然也能听出来这是搪塞的话,“孙公公,我找昭华姐姐的确是有要事,这一只狗走丢了……”
话语戛然而止,她思绪繁杂的头脑中忽然闪过自己昨日说的话。
“长公主就算丢了条狗,也比我母妃丢了命重要!”
她昨日说的话,今日皇帝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有可能还是昨日就知道的。她所作所为,全被新帝看在眼里,端云公主忽然发现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她妆容掩盖的脸有些颤抖,“劳烦……劳烦孙大总管,”说着,从宫女手里接过一个锦缎荷包,塞到了孙秀手中,“再去禀告一次,请昭华姐姐务必见我。”
孙秀掂了掂分量,不轻,笑道:“公主这是做什么,折煞奴才了,这就给您禀告。”
回去就把这荷包交给新帝了,新帝没接,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什么好东西。”
正是一小锭金子。
新帝道:“让她侯一会儿,来人,摆好屏风帘子,朕躲屋里去。”
昭华皱眉:“堂堂皇上,东躲西藏成什么样子,要听你便大大方方的听,还得闷屋里。”她也劝不住弟弟,新帝躲屋里去了,昭华道只得跟孙秀说,“让她来吧,早点解决了,就省的看她那张脸。”
孙秀笑眯眯的应了,先是给皇上把屏风、帘子给弄好,这才去请端云公主进来。
端云进来的时候面色不好,“给昭华姐姐请安。”
“起来吧,我托人给你带的话你该听到了,”昭华不乐意磨磨唧唧,“选吧,你的公主位还是罗氏的命。”
“姐姐,姐姐饶了我母妃性命吧。”端云一进来,膝盖就软下去了,恳切请求。
“我也说了,”昭华不为所动,“要么,妹妹舍了公主位子,要么,你眼睁睁看着罗氏去死。”
“姐姐这不是逼我舍了公主位子吗!”端云怒从心起,也不跪了,站起身就指着昭华,“姐妹一场,同是父皇骨肉,你还是嫡出公主,打小公主里面你就是独一份儿的,为何偏偏跟我过不去!”
“你四哥爱说这话——‘成王败寇’,既然有鸡犬升天的,就该有被株连的。”昭华说话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屏风,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后面到底有没有人。
端云更不会留意这些事儿了,“你分明是迁怒,我偏不如你的意,我看你敢不敢杀了我母妃!那是太上皇的太妃……”
“那是滥用私刑折磨贺氏致死的罪妇罗氏,并非什么太妃了。”昭华道,“不过要说原因,的确有一个,过几日我便要去柔然了,临行之前若不将咱们这些人恩怨清算了,恐怕我得时不时回京一趟,太过麻烦。”
昭华公主和亲柔然的事儿定了下来,端云即使知道柔然不如中原富足,也还是愤愤不满:“嫡公主,嫁过去就是做皇后,天底下的好事儿,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好好好,这公主之位我不要了,可是我是父皇的女儿,我不信你能看着我饿死在街上!”
“自然不会了,降你为……”郡主二字尚未出口,帘子后面新帝声音便传来:“好歹姐弟一场,降为县主,也就罢了,总不能太不给端云姐姐的面子。”
端云不敢再说话,她有些懊恼,早就该意识到——孙秀前来禀告,自然是皇帝的意思,那皇帝自然而然就在这儿。
端云保下了罗氏的命,却成了个县主。
以往朱承瑾、朱承清等人要给她行礼,如今再见面,她却低了一级!
世事难料。
朱承瑾也觉得世事难料,早先刚穿越的时候,她只觉得过日子太难了,举步维艰、小心谨慎。
话不敢多说一句,万一失去了太后的宠爱,别说斗丁氏了,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而如今竟然可以入朝局,最重要的是。
她看了看身边的楚清和,自从朱承瑾怀有身孕之后,楚清和就不在她面前擦拭匕首等东西,锋利锐物,靖平侯夫人说这不吉利。
楚世子站在院子中央,正听属下禀告事情,长身玉立,眉目冷冽却有含着化不开的温情,整个人如同淬血寒锋,往那一站就能劈开混沌露出天光。
最重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不敢奢求的愿望,居然奇迹般的实现了。
日光透过树影洒下来,斑斑驳驳印在地上。
楚清和抬起头,正撞进朱承瑾看他的视线中,二人一站一坐,朱承瑾仰着头,楚清和垂下一点眼睛。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春秋日夜,万般沉静下来,都化在相视一笑之中。
仿若是当年临江楼初遇,楚世子从楼上往下看,朱承瑾打从马车中往上瞧。
冥冥中早已注定,缘分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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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追文到现在,正文基本上全部都结束了,之后会放出番外。
边关育儿二三事,还有正文没交代一些人的下场。
这篇文走到现在,感谢每一个读者。
抱着“我写的东西有人在看”这个念头才有动力码字,我是一个超懒的人,这篇文能被大家喜欢,真的万分感谢。
其实也有个念头就是
终于完结了!
终于完结了!
终于完结了!
谢谢大家!
再见!
顺便说一哈!作者26号考试,最近可能要沉迷复习无法自拔了,考完试之后番外和新文会一起奉上!
最后!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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