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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情孝两难

      天已经黑了下来,忌奴正在殿门口焦急张望着,却模模糊糊看见一群人疾步走过来,待走的近了,方发现为首的的燕丹,他怀里抱着的真是朝辞公主!
    忌奴上前欲将朝辞接过,燕丹却径直向内室走去,忌奴深感不妥,待他将朝辞轻轻放在床上后,方道:“大司马……公主这是怎么了?”
    燕丹看着她沉沉睡去的面孔道:“她中了迷魂散。”
    “什么?在这吴国宫中竟有如此下三滥的招数?我们公主到底得罪了谁?”
    燕丹沉默不语。
    忌奴上前检视,却在朝辞大腿处摸到一片温热,慌乱的去外间拿了药,燕丹深知不宜久留,双脚却不听使唤的抬不动,当下便转过身去,忌奴将朝辞的鞋袜褪去,缓缓抹着药物,本应很疼,朝辞却依旧一动未动。
    一切包扎好后,忌奴道:“大司马放心吧,这里有我,我绝不会再叫人伤害了公主。”
    燕丹微微点了点头,留下一句话,“等朝辞醒了,你转告她明日来司马府一趟。”
    翌日午后,朝辞身穿男装,来到大司马府,竟远远看见燕丹垂身立在门前,朝辞翻身下马,步行至门前,燕丹见她竟着一身飒爽男装,本是充满欢喜的眼睛里瞬间浮起一层如初冬里河面上的碎冰。
    却还是勉力荡出满满的笑意道:“公主可好些了?”
    朝辞如常作揖,也笑道:“劳烦大司马亲自相迎。”
    一行人入了司马府,燕丹在正厅摆茶,屋子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仅剩下朝辞与燕丹二人,朝辞抿了一口茶不禁夸赞:“竟是小香萃?”
    见她欢喜,燕丹也很高兴,两人聊了一会,朝辞道:“不知今日大司马相约有何事?”
    燕丹嘴角动了动,竟有些犹豫不定的模样,好像并没有想好要不要说出口,朝辞笑了笑道:“但说无妨。”
    燕丹意有所指的说:“只是怕,说了以后,你我似今日这般对饮清茶都不能了……”
    朝辞心中一动,不再说话。
    倒是燕丹,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郑重道:“朝辞,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并排走着,一时间均是无言。
    一直到了一处二层小楼处,一眼望去便知是新修建而成的,这小楼修建的十分精致,整个立面漆着淡青色,与周边高高爬起的藤蔓犹为一体,两人爬上二楼,却见那屋顶竟然是琉璃制成,湛蓝色的天空举头可见,仿佛伸手可摘,想必到了夜晚,这里定是繁星荟萃,璀璨无极。
    朝辞不禁道:“好别致的法子,只是这么多琉璃片拼在一起,是如何做到的?”
    “朝辞,告诉我,你喜欢这间屋子吗?”
    朝辞并不看他,仿佛饶有兴趣的认真欣赏屋子里每一处细节,燕丹又道:“朝辞。”
    朝辞回眸一笑,竟像是满屋子奇珍异巧都被吸进她的眼里,满眼皆是叫人移不开目的光华。
    她却答非所问道:“大司马好品味。”
    燕丹眼眸暗了暗,静默半响,还是说:“这间房子是我为你准备的。”
    朝辞并不说话。
    “我知道你喜欢游山玩水,一定不爱拘在四方都是墙的屋子里,所以我特地为你建了它,从现在起,你愿意做它的主人吗?”
    像是怕朝辞回绝,他如同游说般又说:“你不必觉得自己是大司马的夫人,也不必觉得身上有什么责任,更不必考虑吴国的种种情势,这个府邸你愿意回就回,如果不愿意,你大可以像从前一样到处游历。”
    朝辞心中暗暗一惊,可是更多的情绪,是不解。
    “你我不过数面之缘,朝辞实在不知,大司马缘何情根深种,竟为了朝辞做到如此地步,而朝辞却始终一知半解,实在汗颜。”
    “我最不愿的,就是让你有一丝一毫的负担,可你还是觉得我对你的好是负担……朝辞,我不强求你记起我,因为终有一日,你总会想起,现在你只要看着你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否可以托付终身?”
    朝辞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时刻,她无法只想着自己,只思考自己是否可以对他托付终身,她必须要想着父王,想着父王那孤寂的灵魂等待着回家,还有璟国的一切。父王没有子嗣,璟国又有两朝女王登位的史例。而且她一直都清楚,丞相要她来游走四国也是别有深意,立下大功,方可顺利登位。
    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法转圜的,这一路困难重重,她没办法任由自己拖累一个好好的燕丹。
    良久,她道:“今日朝辞一身男装,只为告诉大司马,我这一路走来,早已断了女儿情肠,今日承大司马错爱,朝辞……无福领受。”屋子里空气顿时凝滞,朝辞不敢再看燕丹一眼,狠了狠心肠,转身离去。
    奔出园门,竟觉得出去的路那样长,仿佛是永远走不完似的……
    转角却听得几个侍女低声议论,她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只轻轻停了脚步。
    “姐姐,一会能否为我替个班?”
    “我还想找你替班呢,我此刻也困乏死了。”
    “天还没亮就起床,能不困吗?”
    “你说大司马怎的起那样早?”
    “听说并不是起的早,而是一夜未睡。”
    “为什么?”
    “端看今日谁驾临了咱们司马府不就知道了吗?”
    “你是说那个璟国公主?”
    “还能有谁,大司马前些日子突然一时兴起大修土木,在那园子里最好的一角休憩了阁楼,这才多少天就落成了,听说大司马亲自监工日夜不休呢……里面浪漫又精致,一看就是为了未来夫人。”
    “真真是奇了,我们在这府里伺候多少年了,竟从未见过大司马对哪个女子这样上心……”
    “你说那公主长成什么样?会不会是有妖术……”
    朝辞心下大痛,不欲再听,转身朝另一处的角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