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惠难得一次没有心软，她看着那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由红转白，最后似乎因窒息变得越发铁青，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快要死了的气息。
    其中还有光系灵师将一位急匆匆想要逃命的药剂师给拎小鸡似的拎过来，“快看看我们师兄究竟怎么样了。”
    那位药剂师哀嚎了两声，不断指责他们的无理，可在逼迫之下又不得不认真的检查了起来，“这，这病我治不了。”
    说完，连医药箱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哎，等等，你给我回来。”
    “储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九姑娘！”翟浩帆刚开口说了一句。
    “伤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东方明惠淡淡的看着他说着，“你们总该不会单纯的觉得伤了我，单单认个错就算了？更何况这错误还不是他亲自和我认的。换言之，若是我不幸让他杀了，难道你们只需要到我坟头跪下磕个响头，然后一句对不起？可笑，你们凭什么认定我一定就应该接受你们的道歉。”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殷师兄都快要死了。”
    储聆歌看着躺在地上的殷澄，低声道，“看在之前的情谊上，饶了他一命，如何？”
    东方明惠倒很想怼他几句，不过她为了小豆芽，到底是欠了储聆歌一个人情，“储聆歌，你是打算用人情来交换我绕他一命？你要清楚，一个药剂师的人情债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向来都是别人欠了她的，东方明惠手中还有一大批的收条，都是当日在慈心镇开诊时收到的条子，她一句话，相信这群人愿意为她做许多事。
    同样的，她借用光耀剑算是欠了储聆歌一个大人情债，若是哪日储聆歌要她帮忙，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前提下，她也不会拒绝的。
    储聆歌轻点了点头。
    东方明惠皱着眉，那眉心处纠结的都可以夹死一头苍蝇了，她以为储聆歌会拒绝的，“但我需要光耀剑的时候你必须遵守承诺，否则我能救他，也能杀了他！”
    她现在越发不喜欢那些不守承诺的人了。
    储聆歌想也不想又点了点头，“放心，我储聆歌答应的事从不反悔，等到事成，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事成？
    东方明惠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好，但我不相信他们，若是想让我救他，你们都给我滚远一些，储聆歌你可以留下来，其余人全部都给我滚。”
    “你——”其他储聆歌带过来的光系灵师都气不过。
    “听她的，退避三舍。”储聆歌静静的伫立在测，就连光耀剑也暂时退到了三舍之外，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之中，偃旗息鼓，打算休息后再战？
    千婉玉就这么从死亡之气中走了出来，她身后的死亡之气即使没有了光耀剑的镇压，依旧平稳，就像是一只被人安抚好的凶兽。
    叮叮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当即就围绕着东方明惠转圈圈，“小九，小九，你在做什么？”
    “九妹。”
    “七姐。”
    东方明惠扬起头来，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七姐，你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回到死亡之气中，他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那群除灵师们连一个死亡种都无法彻底净化的了，还妄图消灭掉所有的暗系灵师。
    储聆歌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两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很想提醒这两位姑娘，他也算得上是那个想要千婉玉命的人。
    千婉玉冷笑了声，“他们可以试试看。”
    储聆歌尽量让自己做到面无表情，同时别挑衅眼前这位，“刚才九姑娘似乎说过，这位姑娘你是想要帮助我们才走出来的。”若是依照她们之前那种手牵手，恩恩爱爱在一起的场面，整个梦都城的除灵师大概都无法感应眼前这位姑娘是个实力超群的暗系灵师，“不知姑娘可否有什么好建议，我想听听。”
    东方明惠飞快的释放出了一缕木系灵力，那股灵力在殷澄身体表层游走着。躺在地上，本已陷入昏迷中的殷澄因疼痛感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目露凶光死死等着千婉玉和东方明惠，一脸狰狞，恨不能直接将眼前的两人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会有点疼，按住他。”
    储聆歌当真按住了殷澄的两只胳膊，将人死死的按压在地上。
    殷澄险些被那股子疼痛感折磨的吐血，一口牙险些被他给直接咬断了，这叫一点点疼？？？
    东方明惠也是恼火万分，一下子失了轻重，将五根飞针直接插入了他的心脉，若不是心慈手软了下，殷澄大概已经去见阎王了，五根飞针插的本就非常密集，想要拿出来却是需要一根根的挪，否则将脉络给戳穿，倒霉的还是殷澄。
    “谁敢欺负我千家人。”
    就在她好不容易拿出第一根飞针时，老夫人的声音已经到了，一贯的风格，人未到，声先到。
    千子衍和千倚灵纷纷落地，一时间，三人身上的气息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往后再次倒退了好几步，这是千家人独有的护短风格，先震慑全场，再一个个收拾。
    “玉儿，你没事儿吧？”千倚灵一看到千婉玉，那股子沉着稳重的风格分分钟破灭，“你爹非囔囔着要来，我让利恩给我看住了，你怎么也不和我们打一声招呼？”
    千婉玉原先预料暴露的日子不是今日，就算今日的死亡种不爆发开来，再过几日，她也会故意引爆千家后山所找寻出来的死亡种，区别在于，一个伤亡惨重，一个她会提前疏散掉千家万千子弟，让伤亡降低到最小。但，显然有些人迫不及待了，人算不如天算，危险降临的同时，于她有利的趋势也突然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把握好，干脆将计就计。
    唯一没料到的是储聆歌从天而降。
    老夫人环视一周，“你们都围绕在此处做什么，难不成死亡之气已抑制住了？”
    翟浩帆不认识千家老夫人，老夫人自千子杭继承了家主之位后就已退居幕后，嫌少出面了，他这是头一次看到千家老夫人，还是看千子衍对老夫人的尊敬程度中猜测出来的。
    “回老夫人，我们这是在——”
    “你们这是在欺负我们家小九和玉儿，当我们千家没人了？”千倚灵的护短也是一脉单传，护短起来简直不讲理的，“大哥，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千家可没那么好欺负。”
    少了千子衍和千倚灵的千家，别人想要动千家人还得掂量一番。更别提千倚灵和千子衍不仅回了千家，还带回了一个千婉玉，千家庞大的底蕴就直接体现出来了。
    “她是死亡灵师，当诛！”
    “嘭——”
    那人刚说完，就被一股力道给摔飞了出去，脸上好几个巴掌印，关键是，他受了这罪，却还不知道是谁打的。
    东方明惠一看到老夫人她们都来了，当下也就安心的继续治愈手中的病人。
    储聆歌倒是看清楚是谁动的手，那人背着一个铁盒，正是千子衍，出手飞快，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又是一个他动不了的人，储聆歌之前站在除灵师工会的金字塔上，一直都是师傅师伯们标榜的榜样，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一群羡慕和崇拜的目光，出去历练了一趟后，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下收敛了几分情绪，变得更加专注起来。
    千婉玉确定躺在地上那半死不活的家伙不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来，这才站起身来，“娘，大舅，外婆。”
    老夫人轻瞥了一眼翟浩帆，“我千家人无论是不是暗系灵师，千家护到底了，若是你们胆敢以除灵师工会的身份伤了她分毫，我们千家势必追究到底。”如此这番豪言壮志的宣誓，让在场的光系灵师都忍不住皱眉了。
    因为有了之前被打趴下来人的前车之鉴，老夫人说这话时，全场寂静无声，一个人也不敢再多反驳一句。就是想反驳的，也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反驳了。
    东方明惠暂缓的松了口气，刚准备挪第四根飞针时，就听到极度嚣张的笑声由远及近而来。
    “好，这护犊子护得我喜欢。”莫路突然从天而降，看到老夫人时，还收敛了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毕恭毕敬的打了一声招呼，“老夫人。”
    “你们都散了。”老夫人显然也不愿意多说，看到莫路来了，兴致更不高了。
    翟浩帆看到莫路以及千子衍和千倚灵等人，头大如牛，得了老夫人的恩准，立即和老夫人告别，带着那群说话也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小辈们走了。
    想动千婉玉，难。
    储聆歌眼皮子微抬，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他目前也不想将关系搞僵了，他觉得梦都城现在非常的危险，这种危险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他还不知道，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就像在慈心镇中看到千婉玉和东方明惠的第一眼，他就认定了这两位姑娘中铁定有一位是死亡灵师。还有在追踪梦若羽时，这种危险的感觉也曾经出现过。
    “婉玉侄女。”
    “莫爷。”
    莫路当着老夫人的面直言道，“我莫家虽算不得大门大户，但好歹在这梦都城中也有一席之地，你破了我的阵，坏了我的修行，引爆了死亡种，毁了我莫家最后家业，这笔账，我们应该怎么算？”
    千婉玉以为他急急忙忙跑来看好戏，没料到对方竟当着老夫人的面直接算起账来。
    一时间，场内很是安静，诡异到就听见殷澄哼哼唧唧痛苦的呻吟的声音。
    “莫叔，别开玩笑了，我们玉儿可没你说的那么大的本事。”千倚灵思索再三先开了口。
    老夫人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人家就不掺和，四姑娘，子衍，你们千万给我将婉玉安全带回千家来，若是弄丢了这个继承人，我就唯你们是问，听见了吗？”
    “是，娘。”
    老夫人的言外之意，谁敢动我们千家下一代继承人，试试。
    莫路笑而不语，极恭敬地目送了老夫人离开。
    在场就剩下的几个人中，就储聆歌和殷澄完全不在状态之内，压根就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儿，事后许久他才恍然大悟，敢情这梦都城中发生的一切都和千家、梦家还有莫家脱不了干系。
    “四姑娘，你可别和我打马虎眼，知道我那阵法是什么？是我花了十几年部署，布下的血祭阵，阵中有我留下的一缕意识在，即使如此，你们还要狡辩？”
    千婉玉看了他一眼，“莫爷，明人不说暗话，你那阵法的确是我破了的。但你若不是将死亡种藏在阵法之下，我也不会因感应到死亡之气去动你的阵法。”
    莫路咯咯的笑了，笑声渗人的很。
    “小家伙，不愧是四姑娘生的，你倒是很合我的胃口。”莫路阴沉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后却道，“但破坏了我的阵法，毁了莫家，小家伙，你说此事怎了？”
    千婉玉和莫路打交道，倒是摸透了对方的性子。
    莫路这人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喜爱，这样的人说话你都需要好好琢磨，你不让对方如意，对方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莫爷，不是我毁了莫家，是死亡种毁了莫家，你该庆幸我救了你一命。”
    “嗬嗬嗬——”
    听着一连串诡异的笑声，东方明惠在取最后一根飞针时手抖了一下，飞针又不小心回了殷澄的体内，惹得对方一阵鬼哭狼嚎的，倒是让莫路阴测测的笑声给打断了。
    千婉玉见莫路的眼神转移到了九妹身上，当下提议道，“莫爷，你先别生气，且听我说完，若是你还觉得不满意，再生气也不迟。”
    第318章 变卦
    “莫叔。”
    千倚灵和千子衍像护小鸡似的, 一个人一边, 将身后的人给遮挡了。
    千婉玉作为被保护者, 看着义无反顾站在她前方的娘和大舅，颇有几分无奈, “莫爷, 其实我有办法再帮你摆出一个血祭阵来。”
    血祭阵，顾名思义是用鲜血浇灌来炼的阵法, 一般灵师都不敢用这阵法为自己修炼铺路, 因为这种阵法摄入了太多人的怨恨, 愤怒、负面以及诅咒。普通人在这种阵法中待上片刻都会被血祭阵中的怨气给侵蚀大脑，不是疯就是死，大部分都会像被控制了一样，主动投身祭阵。灵师也一样, 在修炼中所遇到的一切负面都会成为他们心中的心魔, 待到晋级时，心魔就会跟着跑出来, 成为你晋级道路上的障碍甚至是走向死亡之路的诱因。所以这样以邪阵来辅助修炼的方式是不被帝国所接纳，暗地里称之为——邪法。
    猪仙草之前说得没错, 这世上除了千婉玉能够破莫路那狗屁阵法外，其他人最好都是别靠近的好，就算能破, 也会因守不住自己的魂海而发疯，重则致死。
    莫路完全就是闲着无聊，没事找茬。反正他现在只身一人, 莫家也没了，那些过去曾跟了他许久的家卫们也在这场突然爆发的灾难中被死亡之气吞噬的连渣渣都没见到，他算是孑然一身了。
    而且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伤风悲秋的人，在除灵师工会听到有死亡灵师出现，就急匆匆赶来了，没料到会见证了这么一场好戏。
    莫路越看千婉玉越是顺眼，在他看来，这千倚灵生的闺女，不仅智慧过人，还是个人人喊打喊杀的死亡灵师！！！死亡灵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辈子都需要和黑暗并存，成为那群打着正义口号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莫路自打出生后就生活在这群人的白眼和嫌弃中，因走不寻常路被各种排挤，被正义之士称之为邪徒，如今看到千婉玉，就像是看到了自个亲生闺女一样。
    “小娃娃，知道这血祭阵我花了多长时间，多少人力物力才有今日的效果吗？你若不能给我摆出一道和我一样的阵法来，我就唯你是问。”莫路一脸恶狠狠的警告，实则满心期待着对方的巨作。
    真是太合他心意了！！！
    “玉儿，你有把握吗？”千倚灵皱着眉，她没去见过那什么阵法，但就像莫路说的那样，一个大阵需要花费人力物力，甚至大部分的时间才能摆成，还要摆出一个和莫路一样的阵法来。
    这简直就是太为难人了。
    “娘不用担心，我会摆平这件事。”
    千婉玉本就是和这类黑暗打交道的，她不至于拿活人去炼阵，但摆下这么一个大阵，免不了要破财，“给我三个月，若是我炼制出阵法来，你便不能再为难我以及千家，前尘往事，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