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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直到出了国公府,萧青山一直凝着的面色才有了变化,猛然咬紧牙关,眉头紧皱。
    又往前走了几步,脚步都有些摇晃,他扶着一旁的墙,这么死命的撑着,才让自己没有往下倒。
    他也是普通人,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更加又经历了那些,怎么可能,半点儿事都没有。
    实际上,并没有好上太多。
    只是他并不愿意让旁人知道,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更加不想让阿瓷知道。
    他为她做的,都是心甘情愿,都只不过,是希望她可以好好的,而不是籍此,来获得她的关心和怜悯。
    也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有。
    毕竟有些事横亘着,便是造成了太深的伤痕,再加上,其中又经过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怎样的人,在时间的流逝中,都会变得生疏的。
    但是他愿意等。
    等那些失去的时间,一点点被挽回。
    40、心疼 ...
    入了冬, 寒意更甚。
    这屋子里暖烘烘的, 如同春日里一般,门窗紧闭透不进半点儿的风,就算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可这样的暖和,却是让阿弃没有太大的实感。
    许是因为以前, 他都未曾感受过。
    一路风霜,居无定所,能有住的地方, 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至于其它,便完全可以不予计较。
    而且于他而言,世间最温暖的地方,就是在爹爹的怀里。
    他会为他,挡去所有的寒冷。
    阿弃睁眼, 从床上坐起了身。
    当时间目光有些茫然, 左右看了一圈,可是屋子里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做梦了还是什么。
    他昨晚,好像看见了爹爹。
    阿弃从床上翻身下来,因为身高不太够, 扒拉着床沿,一只脚尽力的往下蹭,倒是慢吞吞的。
    昨天坐了一天的马车,他头就有些晕晕的发胀, 所以一沾床就睡着了,然后今天早上,却是醒的也晚。
    外屋传来些细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推门进来,隐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弃意识到什么,转头过去,兴奋道:“爹爹。”
    可是站在门口的,却是宁瓷。
    她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手上端着饭菜。
    阿弃当时一愣,看见宁瓷,有些讪讪,顿了顿,才出声道:“姐姐。”
    声音相比之前,弱了不少。
    此时这气氛,显然是有些尴尬。
    宁瓷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喊着爹爹,却是转瞬即逝,就算是尽力的掩饰,但也能看见他面上的一份落寞。
    宁瓷露出一个笑容来。
    “一定饿了吧,过来吃早饭。”
    “我准备了虾仁小饺儿和牛乳菱粉香糕,都可好吃了。”
    宁瓷走进来,让侍女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摆好,然后,笑着往阿弃那边走。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阿弃再怎么懂事,毕竟只是个孩子,有时候心里想着什么,也是很难就掩饰住的。
    宁瓷知道,她从小就不在他身边,还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本就已经是很对不起他了,如今,却连一句娘亲都不敢让他叫。
    她的心也痛。
    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会不心疼。
    只是,她实在也没办法。
    宁瓷帮他整了整衣服,然后拿了衣裳过来,俯身给他穿上,便就拉着他到桌子这边。
    “这个香糕又香又甜,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宁瓷说着,夹了块糕点到他面前的碗里。
    阿弃还没太能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拿手就拿起了那块糕点。
    他放进嘴里,慢慢的咬了两口,然后点头。
    “那再尝尝这个小饺儿。”宁瓷又夹了个白白软软的小饺子过去。
    她也不知道阿弃喜欢吃些什么,只是有问了府里的嬷嬷,说是这些东西,适合孩子吃,大多孩子,也都是喜欢的。
    宁瓷看着他一口口往下咽。
    “你喜欢吗?”宁瓷顿了顿,又紧接着道:“不喜欢也没事,你同我说,我再让人去准备就是。”
    “阿弃喜欢的。”阿弃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就忙着点头,说道:“这些都很好吃,我以前都没吃过,其实只要是热的,合口味的,我都喜欢。”
    他一点儿都不挑的,而且现在吃的这些,相比之前,已经真的是很好很好了。
    宁瓷本来是盛了一碗粥,正端在手上要递过去,听阿弃这么说,手上动作突然一顿,心里酸酸的,突然便觉得,有些难受。
    她看了一眼这桌上的菜,也只有几样而已,若说是和她平时比起来,那甚至是完全比不上的。
    她垂眼,有好一会儿,才把粥放下,然后侧过身去,正好对着阿弃,喉咙微动,伸手,搭在了他的双肩上。
    “阿弃。”宁瓷唤了一声,声音哽咽,带着微微的颤意。
    阿弃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明说的每一个字挤出来,都是发颤的,可是偏偏脸上,笑意不减。
    阿弃圆溜溜的杏眼似的眸子,也同样的看着宁瓷,原本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接着,他就隐隐明白了一些。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是谁。
    虽然他一直喊“姐姐” ,一直都从来没有问过任何的东西,但是他知道,是他的娘亲。
    他都知道。
    只是有时候,为了留住一些东西,便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到,哪怕那么一点点,自己想要的。
    都明白,而不说破。
    得有活得多小心翼翼,多懂事的孩子,才能做到这样。
    阿弃的眼珠子转溜了两圈,慌张闪烁,不知该落往何处,然后,才是缓缓的点头。
    宁瓷的眼眶已经泛了泪水。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