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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展凝正准备往外走的脚步顿住。
    身后继续传来他的声音:“不然时间拖太久对你不好,要过年了,今年我去拜访叔叔阿姨。”
    书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程谨言一手搭在书桌上,指尖沿着桌沿来回滑动,他十分紧张的盯着展凝僵直的背影,企图从里面寻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然而总归是要失望了。
    展凝说:“你可能误会了,我会尽快搬回家住。”
    事实上在下飞机那一刻展凝原本就想着将行李全部运回家,只是被程谨言先一步提了出来,她一时又不想把场面弄的太难看,由此没坚持,失了最好的时机。
    程谨言划着桌沿的动作一顿,倏地紧握成拳,垂在身体一侧。
    可能有了心理准备,这样的话一出来,程谨言并没有觉得意外,但是仍旧无法接受。
    两年了,两年时间都不能改变分毫吗?
    他选择直接曲解她的意思,勉强笑道:“也好,那你先回家,我到时……”
    “你懂我的意思。”展凝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来,低头思考了一下措词,尽量婉转的说,“一开始觉得现在说这事太急了些,但眼下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可以在缓一缓的余地,出国前我们有过口头协议你是知道的。”
    他们利用康复的这个过程去过一个区别于之前的平静生活,去了解彼此,去好好相处,回来后展凝依旧选择离开,程谨言便只能放手。
    这个晚上展凝将自己的想法干净利落的丢了出来,摆在了程谨言面前。
    可是……他哑着嗓音说:“我不接受。”
    展凝瞬间拧眉:“你什么意思?”
    “我不甘心,”程谨言白着脸在那摇头,“我们明明相处的很好,过的也很快乐,你完全是可以接受我的,为什么要这样?”
    开心吗?
    对于程谨言来说或许是的,在一个人生晦暗的时期,有他最心心念念的人相伴在侧,一起经历着风雨飘摇。
    这算另外一种庆幸。
    可对展凝而言呢?
    其实完全没有轻松过,哪怕是一天,都几乎不曾有过。
    展凝回忆着这两年在国外一层不变的日子,走哪都依旧是在别人的视野范围内,一举一动依旧被细细刻录着。
    她都不想去争辩什么了,可心里依旧有着一股说不清的怨气。
    她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证件,指尖因为巨大的愤怒或者是失望而轻轻颤抖着:“不要把你自己说的这么委屈,我信任过你,可你依旧没有选择尊重我,程谨言,两年时间都不够你醒悟的,你觉得还能怎么样?”
    程谨言所谓的美好生活是让她长期活在他的监视中,按着他的方式循规蹈矩的过日子。
    这是来搞笑的吗?
    展凝真的笑了下,她接着说:“我已经受够了,你要觉得不值,我不介意出门被车撞一下赔你,或者拿个锤子将我的右腿敲成三节也成。”
    她抬头对上程谨言极为难看的脸色:“只要你满意,怎么样?”
    没有所谓的怎么样,程谨言自然不会拿她去撞车去砸腿,这个晚上并没有谈出什么结果来,因为程谨言之后再没吭过声。
    展凝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当然最希望的是将沉默直接演变为默认。
    真是想太好了。
    第二天展凝整理行李准备走人时才发现,别墅门口依稀又有了黑衣男人高大的身影,这样的情景非常的眼熟。
    在两年前的s市,展凝就长时间的跟这些人生活在一起。
    “呵!”展凝将手上的行李一扔,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
    程谨言既然重新将这些人放到明面上,就证明了他不愿放手的决心。
    情理之外,预料之中的事。
    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原地,展凝倒也没觉得太过打击,只是两年时间跟着她的信任一样喂了狗。
    她不知道该说自己的人生太过失败,还是程谨言的脑子锈的都没法洗了。
    过后没多久展凝发现自己可行动范围并不局限在这个别墅内,只要不拖着行李还是能从这个大盒子里走出去。
    由此对着程谨言时表露的嘲讽显得更为浓重。
    对方则当没看见,就那么纵容着。
    过后选了一个晴好的天气展凝去拜访了一下钟乔松。
    两年多不见,老头更老了,脾气倒依旧是那么古怪。
    展凝走进那个半倒不倒的小楼,又走出后门,跟院子里正晒太阳的钟乔松打了声招呼。
    小曲很早就没了,生病没的。
    现在趴人脚边酣睡的是小曲后代,某年跟本土狗霸王串出来的种,那外观非常的惨不忍睹,但钟乔松挺当宝,给按了个很没水准的名字,小小曲。
    小小曲冲着展凝吠了好一会,钟乔松才拍拍它的头说:“成了,那是你姐。”
    “……”展凝将手上拎的一堆保健品放边上,“我可不要当它姐。”
    钟乔松张嘴就怼:“弄的来多稀罕一样。”
    过后他又说:“这次过来怎么知道带东西了?”
    展凝:“钱多到没地花。”
    “升官发财走大运喽!”钟乔松瘫在躺椅上,迎着一头的日光拉长音调跟唱戏似得说,“嗯,走大运,挺好!”
    小小曲在展凝脚边一个劲的嗅,转了两圈后重新趴了回去。
    后来又提到顾倾杯,有些事没明说,但还是有细节可循,钟乔松多多少少也看出这两人间有点什么问题。
    但顾及着年轻人的面子,也就一直没捅破。
    “也是很久没见了,前两天给我打过电话,也说今天要过来。”钟乔松轻描淡写的向展凝泄露了这个爆炸性消息。
    展凝惊讶的说:“他回来了?”
    “激动什么?”钟乔松掀起一只眼皮瞅过去一眼,“过完年就又走了,这次主要是回来接他妈,不过我看够呛。”
    展凝点了下头,后又随意聊了几句,准备先走人。
    虽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撞上了总归尴尬,能避免还是避免掉的好。
    钟乔松眼一眨就知道这人心里捣鼓的是什么玩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很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展凝刚走到路口,就跟迎面一辆银色的私家车顶了个对头。
    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对方却停车降下了车窗,冲她按了下喇叭。
    展凝下意识扭头,好死不死就撞上了让她尴尬的主,顾倾杯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扶着方向盘,车里空调应该打的很高,上半身看去穿的非常单薄。
    “走了?”他先开口说。
    “啊,”展凝目光不知道落哪里好的四处飘了会才点头,随口胡诌,“另外还有些事要忙。”
    去掉这两年,在展凝出国前,两人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面。
    顾倾杯一直很忙,忙时装周,忙设计新品,还要忙模特海选等等,他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去想展凝这个人。
    后来瞿刑看不过去,硬是放了他两个月的大长假。
    他依旧没闲下来,直接全球跑,中间也有认识其他优秀女性,甚至也有去试着交往,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前年除夕他没回来,跟季子璇通电话,对方问他说:“倾杯,你之前说要带给妈妈看的小姑娘呢?”
    迎头一个暴击,直接将他打回了原地。
    顾倾杯自此明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句话是真实存在,并让他切身体会着。
    后来的生活照常忙碌,他没刻意的去折腾自己,也没目的性的再去跟人交往,随其自然,随波逐流的到现在。
    今天遇到展凝是计划外的事情,她变了很多,头发比之前长了,脸上的表情看过去也没以前明朗了。
    顾倾杯察觉出了她的不自在,说:“对了,你是不是换联系方式了?”
    展凝:“嗯,那会手机丢了。”
    顾倾杯将车子往后一溜,拿出手机递给她:“留一个吧,以后有事方便联系。”
    展凝想不出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事需要彼此交代,但人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接过来,打了下自己的电话。
    顾倾杯收回手机:“走了。”
    展凝点头,她本想说一句“再见”,最后还是没开口。
    手机屏幕上躺着一个未接来电,展凝划过以后,并没有赠与它通讯录中其一的位置。
    从钟乔松这离开后,她先回了一趟家,二老对于她回国后不选择回家住这一行径表示非常不解,展凝给出的解释是为了工作。
    这个理由可以骗过父母,却不能骗过展铭扬,展铭扬下意识觉得程谨言可能又开始做妖了。
    “是不是?”展铭扬逼视着展凝,“是不是又把你关起来了?”
    “不至于。”展凝还没周全的计划,现下并不希望把其他人扯进来,因为有前车之鉴,弄不好就是得不偿失。
    展凝说:“该走的时候我会走,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但现在你就好好工作,别的不用操心。”
    展铭扬怒道:“难道就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这个天下难不成还是他们程家的了?”
    天下当然不是程家的,但是……
    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你说他限制人生自由,展凝现在却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说他派人跟踪,对方也同样有借口打擦边球,毕竟条条马路不是姓展的。
    就现状而言,暂时是个无果的状态,哪怕程谨言霸王硬上弓,展凝还能以受害人的身份告他一个□□罪,可对方并没有失控到这个地步,当然展凝也完全不想经历。
    从展家离开已经是晚上八点,展凝是被程谨言几个电话催回去的。
    到别墅时就亮了客厅一盏灯,程谨言陷在那一隅的光线中,从展凝的角度看过去只有一个简洁的侧面轮廓,那片黑影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坐着?”展凝问了句。
    程谨言没搭话,连扭头看一眼过来都没有。
    展凝等了半晌,等的后背开始发毛,她直觉这人有点不对劲,朝身后的大门看了眼,心中盘算了下闯出去的可能性。
    想象了下那两个壮汉保镖,展凝明智的还是不给自己找堵了,她直接回了卧室。
    脚步声很快远去,程谨言阴郁的脸色更添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