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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孟韬走到他身边站定,问:“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
    孟韬抿嘴笑:“我还以为你出来抽烟呢。年纪轻轻,就老抽烟,小心以后变成老烟鬼,看哪个姑娘肯嫁你。”
    班觉贡布也没说话。孟韬已经习惯他的寡言了,自顾自地说道:“我刚听老太太跟喇嘛说话,说就等着你结婚抱孙子呢。”
    班觉贡布还是没说话,这一下孟韬就有些略微的尴尬,说:“不过你还年轻,也不着急。”
    “孟韬……”
    “哎你看,那不是傅老师么?”孟韬忽然兴奋地挥了挥手,叫了一声,“傅老师!”
    正在和小唐他们拍照的傅杨河闻言便看了过来。班觉贡布便也招了一下手。
    “那个孟韬,是不是喜欢班总啊?”下去的时候小唐小声问傅杨河。
    “你才看出来啊,”傅杨河淡淡地说,“现在知道正主在哪里了吧,以后别有的没的乱说了。”
    “他们俩倒是很般配。”
    “是啊,一对璧人,佳偶天成。”傅杨河说着拍了拍小唐的肩膀。小唐看起来很是失落,半天才说:“我刚还在庙里求说希望他是个gay来着……”
    “噗……”傅杨河忍不住笑了出来,扭头看了小唐一眼,“你这不是咒人家么?”
    小唐讪讪地笑了出来,依旧有几分失落的样子。傅杨河安慰他说:“不要看到个帅哥都希望人家是gay,自己知道这条路的苦,看到喜欢的,更应该希望人家是个好好的直男才对。”
    傅杨河觉得这番话很有为人师表的高尚情操。
    “张老师不是在九宿寺颂佛么,怎么没见他。”黄静晨回头说。
    傅杨河这才想起张跃来,仔细一想也一上午没见了。想到张跃诵经念佛的样子他就觉得有意思,便道:“今天颂佛一声可得千万倍功德,那他应该颂了很多功德了。”
    “那他所求会不会都会得到?”黄静晨问。
    肖央冷笑一声,说:“如果想要的只要颂佛就能得,这世上的人都去颂佛了。”
    傅杨河说:“对,颂佛不能太有功利心!”
    他们穿过院门,就又看到那些在院子里坐着听高僧讲经的信徒,这一回黄静晨眼尖,指着小声说:“那不是张老师么?”
    傅杨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张跃盘坐在地上,神色虔诚。
    傅杨河心想,张跃来颂佛,应该不单纯是为了追求自己吧,如果他觉得多做点功德就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那也太幼稚了。世上这么多痴儿女,又怎么是佛祖能管的了的。不过他又觉得就是这念头幼稚,才是张跃会有的,从骨子里来说,张跃就是和他一样幼稚的人,空有一把年纪,却都不理智。
    偏偏他不喜欢这样的人,他想找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除了爱情观,其他都可以与他互补的男人。
    他们逛了一下午,傍晚吃晚饭的时候,电视台的人又来了。
    “他们想多拍点素材,所以希望等会咱们能去参加一下藏民同胞的篝火晚会。”小唐对傅杨河说,“累不累,累的话我就推了。”
    “别了吧,能多为这个项目宣传一把就宣传一把,跟他们说我吃了饭就去。”
    等到吃罢晚饭,他就带着黄静晨他们去参加篝火晚会了。
    赛马山下篝火成堆,露营的帐篷此起彼伏。有一处火堆最大,围了一圈的人,几盏大灯照着,架着拍摄的机器。他们到了那,发现班觉贡布也在。傅杨河便和班觉贡布打了招呼。
    “他们希望拍摄出藏汉一家亲的素材,所以希望咱们能跟着他们一起围着跳跳舞什么的。”小唐说。
    旁边的记者听了便笑了,说:“你们就当玩呢,别太刻意了。”
    跳舞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赵小军打头炮,孙雷殿后,黄静晨拽了肖央,一起加入了藏族同胞的队伍里面。傅杨河以为这种事派上几个弟子上去也就算了,谁知道那电视台的人却撺掇着他也过去:“就靠您这张脸呢。”
    好歹傅杨河如今也是很当红的舞蹈明星,镜头里有他没他,差别可大了。
    傅杨河耐不住盛情,又见肖央皮笑肉不笑的,便加入了队伍里面,一手抓住了一个藏族姑娘,一手抓住了肖央的手。肖央缩了一下,却被他拽紧了,笑着说:“你也笑一个啊。”
    肖央就皮笑肉不笑地冲着他咧咧嘴。
    围着篝火边歌边舞,很容易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傅杨河他们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可是能跟着一起跳。这样跳了几圈之后,众人便围着篝火坐了下来,一边吃着当地特色的食物,一边喝着酥油茶,看那些能歌善舞的藏族小伙姑娘三三两两地在篝火旁跳舞。大概他们都是电视台特别挑选出来的,舞跳的极好,歌声更是嘹亮,尤其是最后出场的两个青年男女,舞跳的极佳,让傅杨河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傅老师,你给我们来一个吧。“那姑娘笑着去邀请傅杨河。
    班觉贡布一听来了劲头,他一直想亲眼看看傅杨河跳舞,于是便撺掇说:“傅老师来一个,也让我们看看你们的舞蹈。”
    不曾想傅杨河却笑着拍了拍身边的肖央:“去。”
    肖央便站起来舞了一段,他身形瘦削矫健,舞跳的极为阳刚,篝火之下他的身形更见灵动潇洒,傅杨河忍不住拍着手叫了一句好。那个藏族姑娘见状竟然上来跟肖央尬舞,大概是那姑娘太热情奔放,素来冷淡的肖央竟然有些怯了,傅杨河大笑着拍了拍孙雷他们,赵小军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都爬起来加入了尬舞的队伍里,一时之间热闹纷繁。傅杨河笑着双手往背后一撑,拍了拍到他身旁坐下的肖央。
    正在这时候,那刚和肖央尬舞的姑娘忽然又笑着上来拉傅杨河,傅杨河接连摆手,却听电视台的一个工作人员说:“傅老师可是国内最有名气的舞蹈家了,大家伙鼓鼓掌,让傅老师给大家表演一段!”
    他这么一说,众人便都跟着起哄。傅杨河笑着在篝火旁站了一会,想了想说:“那我就跳一段。”
    黄静晨他们见他要跳,纷纷都坐了回去。傅杨河在篝火里看了看旁边的人,又看了看对着他拍的摄像头,心想可不能随便跳丢了人,怎么着也得拿出点看家的本事出来了。
    他正想跳什么,音乐忽然变了,他一听那旋律就笑着看向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这放的是他以前跳的《出塞》,看来电视台是早有准备要他跳一曲了。不过此情此景此地,这个舞倒也应景。
    这首出塞,取自李娜演唱的《出塞》,曲调雄浑大气,有别于一般通俗歌曲,艺术性和演唱难度都极高,非常适合舞蹈创作的一首歌,他又在原曲的基础上做了一定程度的改编,开头和结尾都加入了鼓点。当初他在推出“杨河舞”之后,曾一度陷入“只擅阴柔”的尴尬里,便创作了这个舞,当时演出之后,被评为有“气吞山河”之势。
    他将袍角撩起来扎进了腰带里,迎风而立。小唐靠着孙雷说:“傅老师要来真的了要来真的了。”
    班觉贡布立马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傅杨河看。
    唢呐声过后,便是一声鼓声,先是极轻微的,而后逐渐密集响亮,傅杨河脚下连转,飒爽的舞姿便展开了。
    “出雁门,越雄关。别父老,出长安。
    骑骏马,跨雕鞍,为国家,求平安。
    男儿今出塞,男儿今出塞。”
    熊熊燃烧的篝火不时蹦出火花来,在明暗不定的篝火照耀下,傅杨河身如狂风之柳,他的头发没有扎,随着动作飘洒,雄浑酣畅,燿如羿射九日,矫如骖龙翔舞,来如雷霆收怒,罢如江海凝光,不疯魔不成活,完全没有半点平日里为人师表的影子。班觉贡布终于懂得什么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男儿今出塞,男儿今出塞。
    真他妈带感,看得人身上都是麻的。
    “好!”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众人纷纷喝彩鼓掌,傅杨河直起身来,头发还乱糟糟地贴着他的脸,他伸手拨开,脑子这才从刚才的舞蹈里回过神来,喘着气朝众人鞠了一躬,笑着朝自己刚才的位置走去。
    班觉贡布头还是懵的,呆呆地看着傅杨河。傅杨河本来塞在腰间的袍角脱落下来,他人在篝火下,仿佛从燃烧的大火里朝他走来。
    第28章 傅杨河和班觉贡布
    大概是篝火和夜色的交汇让氛围更有感觉,即便是小唐他们看过不止一次的也都热血沸腾的,小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扭头去看班觉贡布,只看到班觉贡布目不转睛的一张脸。
    他一直都觉得但凡看过傅杨河跳舞的同志,都没有办法不爱上他。而这还只是一曲《出塞》,傅杨河曾在家里编过一曲《狐狸精》,那才真是验证了一句话,会跳舞的男人骚起来还有女人什么事!眼下大庭广众,傅杨河显然跳不了那种舞,不过这种带劲的舞也够了。
    傅杨河在班觉贡布身边坐下,喘着气说:“好久不跳,有点生疏了。”
    班觉贡布低下头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旁边的小唐说:“老当益壮!”
    傅杨河便笑了起来,拍了一下小唐的头。他本来想问一下班觉贡布,却见班觉贡布一直低着头,也没看他,便没有问。
    等到电视台拍个差不多要收工的时候,他们也站起来送了一下。班觉贡布这才跟他说话,道:“你也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不累,我还打算随便逛逛呢,这里这么热闹!”
    因为是转山会的第一天,所以这一晚也是最热闹的一个晚上。除了他们这里,还有很多藏民在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对于黄静晨这些年轻人来说,正是学习的好时机,康巴各色各样的舞蹈都可以在今晚看到。
    傅杨河便带着他们一个一个看过去,一边看一边给他们讲解。班觉贡布在他身边站着,只觉得今天的傅杨河和从前的傅杨河不一样了。
    简直全身都在发光。听他一边观看表演一边给黄静晨他们讲解,才知道傅老师对藏族舞蹈了解的要远超过他这个当地人。篝火照着一张张年轻俊秀的脸,黄静晨他们也听的很认真,从他们的脸上能感受到他们对傅杨河的敬慕之情。班觉贡布又想起火光下傅杨河柔韧而有力的腰身,蓬勃而肆意的舞姿,忽然觉得有股热气涌上来。而篝火的烟火气随着风拂着他的脸,更让他心里燥热难耐。
    这世上一切酣畅淋漓的运动和艺术都会激发人的爱欲,他是头一回意识到,只因自己沉醉其中,深受感染,也有了疯狂的热血。
    傅杨河,傅杨河。他不再是白皙文静的文化人形象,他是有侵略性的,锋芒无法掩盖的,会激发人征服欲的男人,可这锋芒被白嫩的外表遮掩,这侵略性也不会叫人不适,像一匹温顺的,可偶尔会撒野疯狂的马。
    “傅老师,你们来这边看,这个精彩!”小唐忽然在远处喊他们。
    那是一个民间艺人团队,在那里表演热巴舞。
    热巴舞是集合了舞蹈,说唱,杂技和戏剧为一体的综合艺术,全套演下来耗时非常长,但是可看性极佳,因为不同于简单基础的锅庄舞,热巴舞极其讲究美感和难度,舞蹈设计基本上都以观赏性强,动作难度大为准则,非常适合大型实景演出。傅杨河原来就有想过,如果在演出中加入热巴舞,不但会减少编舞的工作量,而且可以最大限度地呈现出康巴原汁原味的文化,但是全套的热巴舞演下来要五个多小时,显然是不适合用在实景演出中的,他现在要找的就是最适合演出的段子,再稍加编排,争取在较短的时间里能展现出热巴舞最吸引人的一部分,从而吸引观众去关注热巴舞。
    相比于锅庄舞,肖央他们显然对热情奔放、粗犷有力的热巴舞更感兴趣。他们在人群里看了一会,肖央低声说:“这个舞蹈有些地方动作太危险了,可能不够老少皆宜。”
    傅杨河点点头。热巴舞有一部分结合了气功的成分,“尖刀刺腹”、“夹刀旋转”、“滚牛角尖”等动作,虽然可看性很强,但确实不如其他部分更适合实景演出。热巴舞是分段的,每跳一段都会有一段词,只是念的什么词他们听不懂,傅杨河便回头要问班觉贡布,一回头却发现围观的人太多,班觉贡布紧贴在他身后站着,他这一回头,正撞在班觉贡布的下巴上。
    “对不起。”他忙不迭地道歉,略有些尴尬。班觉贡布摸了摸下巴说:“没事。”
    “你能给翻译一下那老汉在说什么吗?”
    班觉贡布表情略微迟疑了一下,好像没听清。傅杨河便又说了一遍。
    因为太嘈杂,班觉贡布怕他听不清,所以微微低头靠近了他耳朵给他翻译,但这样一来就贴的太近,一说话,热气就全喷到了他耳朵上。他的耳朵异常敏感,只觉得很痒很痒,缩了一下头,班觉贡布却没注意,还在靠着他翻译给他听。最后傅杨河实在受不了了,装作挠痒一样,伸手抓了一下耳朵。
    班觉贡布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靠的更近了。
    热巴舞先轻后急,越到后面越是激流奔涌,随着鼓声越来越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周围喝彩声不绝于耳,人群也开始拥挤起来,有些人甚至情不自禁地跟着手舞足蹈,他们本来站在最外围,后面人越来越多,各个都是伸着脖子往里看,开始有了点人挤人的意思。
    然后傅杨河就被挤到了班觉贡布的怀里。
    他一直都知道班觉贡布个头高,却从没有如此具体又强烈地感受到班觉贡布的高大魁梧,他整个人都靠在了班觉贡布的怀里面,他的后背磨着班觉贡布的身体,耳朵上的酥麻感更强了,班觉贡布都不用说话,只是呼吸就让他有些受不了,心里燥热的很,偏偏又挤不动。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那些跳舞的藏族小伙子开始翻腾飞跃,姑娘们的裙子因为旋转都飘了起来,周围的欢呼声更是如烈火浇油一般,一切都在扑向最后的高潮。傅杨河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身体里的一根弦越绷越紧,脖颈和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他试图摆脱这种燥热和紧绷,可是却找不到出路,没有缝隙给他挪动身体,他动了几下,班觉贡布的两只大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臂膀,力道那么大,充满了控制欲,他身体的那根线“砰”地一声,断了。
    第29章 手
    傅杨河久久不能平静,以至于小唐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感觉有一点懵。
    “什么?”他问。
    小唐看着他一张潮红的脸,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班觉贡布。人群已经四散开去,小唐便把傅杨河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说:“我问你还看么,要回去了么?”
    “坐一会吧,”傅杨河说,“坐一会。”
    他说着便盘腿坐了下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黄静晨他们也坐了下来。孙雷说:“他们跳的可真好。”
    “这热巴舞没有点童子功还真跳不下来,难度挺高的。”黄静晨说,“尤其那个男领舞,跳的真好,我看着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都没看出来?”小唐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傅杨河,傅杨河问:“什么?”
    “你怎么又在出神……刚才领舞那个男的,你看出来是谁了么?”
    “谁?”
    小唐得意地说:“就是赛马得了第二那个小伙子!”
    “哦哦哦,对,就是他,我说怎么看着有点面熟。他换了身打扮,我就没认出来。”黄静晨说着回头又去看那藏族小伙子,“他可真厉害,赛马那么厉害,跳舞也那么厉害。”
    “你就认男人认的准。”傅杨河看了小唐一眼道。
    小唐嘻嘻笑了两声,说:“你们想认识认识他么,我去把他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