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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你就这样答应了沈侧妃,晋王殿下若问起,答还是不答”
    “问起再说吧。”
    陈墨惜字如金道。远远瞧见沈风斓的身影,浣纱和浣葛连忙迎上来,一脸的着急。
    在看到沈风斓裙角泥泞之时,更是吓得变了脸色。
    “出什么事了小姐的裙子怎么全是泥”
    沈风斓不以为意,“别大惊小怪的,后山风景好,一时兴起多走了两步罢了。”
    浣纱这才松了一口气,跟了一个多灾多难的小姐,她想不大惊小怪也难。
    “幸而出门都是带了备用衣裳的,小姐快去厢房把裙子换了吧,大少奶奶怕是也等急了。”
    浣纱和浣葛领着沈风斓到了后院的厢房,木清华见她平安无恙地回来,便不多说什么,只让她喝口茶润润嗓子。
    沈风斓换了一件白绫底绣桃花的裙子,出来和木清华喝茶,不免聊到她方才的去处。
    “山花烂漫,碧草如丝,还有莺啼鸟鸣,我倒喜欢这番野趣,一时走远了让嫂嫂久等。”
    她没有提到法源寺和遇见宁王之事,免得叫人多心。
    木清华听后倒有些不好意思,“瞧我,只想着都忘了陪你出去走走。你怀胎到生产那么长时间没出过门,想必闷得很。”
    “我自己去走走也是一样的,何况嫂嫂的事更要紧,大哥可是我们沈家一脉单传呢”
    一句话说得木清华羞红了脸。
    草草用过一顿素斋,两人复又上了马车回城。
    仍是沈风斓的车架在前,太师府的车架在后。
    回城的路上车轿比来时更多了,沈风斓透过车帘的缝隙朝外看,带着各式的车轿挡住了春光明媚。
    她索性放下了帘子,不再朝外看。
    浣葛好奇道:“外头的车马这样多,脚程倒是没有慢下来,真稀奇。”
    “不稀奇。”
    沈风斓懒懒道:“咱们坐的是晋王府的马车,哪个不怕死的见了明黄徽记敢不让道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沈太师在朝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深受圣上的倚重。
    便是如此,出行也只能按照臣子的规制,用青红蓝紫色的车轿。
    明黄徽记皇家独有,代表的是君,这些路上的车轿避让他们,不过是臣避君的礼节罢了。
    正说着,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前方一阵嘈杂声传来,隐隐夹着女子的斥骂之声。
    “怎么回事”
    浣纱将车门打开一道小缝问话,跟车的粗使婆子道:“好像两架马车争道闹起来了,这会儿把路都堵住了。”
    沈风斓听得一清二楚,只蹙了蹙眉。
    浣纱会意,朝婆子道:“你去告诉他们,咱们是晋王府的人。先把路让开,随后凭他们闹去。”
    那婆子答应了一声,还未走开,只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公子迎了上来。
    “敢问车内可是沈侧妃吗”
    沈风斓闻声一喜,自揭了车帘。
    “轼表哥,你怎么在这”  前方道路不通,又巧遇了陈执轼,沈风斓索性下了车和他说话。
    后车的木清华听到下人禀报,也下了车上来和陈执轼厮见。
    两人是初次会面,木清华见他之前还有些心内不安。
    想到小陈氏关于陈执轼和沈风斓的话,再想到陶氏给沈风斓备了一大堆香烛
    他莫不是知道沈风斓今日来此上香,有意跟来的罢
    待见了陈执轼,只觉他风光霁月、气度昭华,不免羞臊自己是小人之心。
    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男子,又怎么会干得出尾随已婚女子的事呢
    “大嫂子好,想不到在这里遇见。”
    他将马儿的缰绳递给小厮,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揖。
    木清华含笑回礼,“轼表弟从哪里来”
    陈执轼手朝前头一指,“喏,今日三月初三,高门府第的女眷到京郊游玩者众多。京兆尹府的衙役不够,老詹请我帮他一把。”
    定国公府家丁护院众多,派出几十个来帮着巡防道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风斓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个着深红官服、仪表堂堂的男子。
    他似乎正在调解两辆占道马车的纠纷,另一个看起来像官家小姐的女子正在大吵大闹。
    “就是近日名动京城的那位,詹世城詹大人吗”
    “正是。前面两辆马车堵了道,我正要和老詹去查看,便看到了晋王府的马车。”
    晋王府就沈风斓一个女眷,不必想就知道马车内是她了。
    沈风斓对木清华道:“嫂嫂,不如咱们也上去看看罢。”
    得到了木清华的点头,三人一起向着人群拥挤处靠近,才进到人群中就听见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你是京兆尹大人正好了,请大人你主持公道,他们的马车撞到了我们的马车,险些把本小姐摔了出来。”
    说话之人正是沈风斓在远处看到的,那个大吵大闹的官家小姐。
    她看起来年近二十,还梳着未嫁少女的双丫髻,显得十分古怪。
    这个年纪还未嫁的小姐,实在是少之又少。
    如木清华这样,恰好碰上沈风楼三年孝期,十八岁也顺利出嫁了。
    更古怪的是,她身后一群的丫鬟婆子看着她吵,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呛声的。
    哪家的奴才会让小姐去跟人吵架,自己在后头看笑话
    詹世城皱了眉头,不理会那个小姐,反朝着另一辆马车的人问道:“这位小姐说你们的马车撞了她们,可有此事”
    这边说话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子,她向詹世城福了福,委屈道:“大人冤枉,我们是吏部侍郎南家的。这条道只有这么大,是她们的马车一直挤过来,我们才不小心撞上的。”
    “胡说谁挤你们了小小的吏部侍郎就敢这么放肆,我可是平西侯府的小姐,詹大人还不信我么”
    后半句话是对着詹世城说的。
    她抬出了平西侯府的招牌,想迫使“小小的”京兆尹站在她那边说话。
    沈风斓听得平西侯府四字有些惊讶,浣纱她们常提到的那个汪若霏,莫非就是眼前之人
    她朝浣纱看了一眼,浣纱朝她死命摇头。
    幸好。
    她若是跟这么个仗势欺人之辈齐名,真是要羞愧而死。
    “本官只相信事实。这大路足以让两辆马车并驾,你们的马车左边还有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偏挤到他们的马车旁边”
    众人一看,果然平西侯府的马车雄踞路中间,而南家的马车都快被挤到路边的沟里去了。
    这平西侯府的小姐真是恶人先告状。
    自称平西侯府小姐的女子柳眉倒竖,怒视着詹世城,似乎不敢相信他竟然半点情面也不给。
    她尚未开口,南家的马车车帘一响,竟然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沈风斓在长公主府遇见的,那对双生姊妹中的一个。
    丫鬟扶着她走上前来,她面色微红,上前先朝詹世城行了一个福礼,“多谢大人好意,实是我们的车夫不小心,才撞到了平西侯府的马车。”
    又朝着那位怒气冲冲的小姐行礼道:“冲撞了姐姐实在是对不住,还请姐姐恕罪。”
    平西侯府势大,不是她得罪得起的,她只能主动道歉希望化解这场干戈。
    没想到后者并不领情,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是你姐姐”
    南家的小姐尴尬在了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低头不语。
    詹世城不忿地道,“这位汪小姐,你怎么这般无礼是贵府的马车挤了人家,南家小姐还给你赔礼道歉,你还不肯退让么”
    “她不姓汪。”
    平西侯府的马车里,一道端庄大气的女子嗓音响起。
    车帘一动,马车外伺候的婆子丫鬟齐齐上前,争相打起帘子。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打扮华贵的女子下了车。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大红牡丹洒金马面裙,外罩金雀锦披帛,华贵得像是参加一场盛宴。
    她面容姣好,鼻梁稍带鹰钩,透出一股威严之气。
    尖削的下巴高高抬起,眼神自矜而自傲。
    她端着嗓子开口道:“詹大人误会了,我是汪若霏,这是我的表姐邱双莹,客居于本府。”
    汪若霏话毕转头,用众人都能听见的斥责邱双莹道:“表姐怎能如此是咱们的车夫挤了人家,你怎能责怪起旁人来呢实在是太失礼了。”
    搀扶着汪若霏的丫鬟也道:“表小姐总是这样任性可怎么行呢大小姐都替你赔礼道歉多少回了。”
    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被挡住了道路的围观人群,纷纷赞美起汪若霏。
    “平西侯府的大小姐真是识大体、讲道理的人啊。”
    “人又美又知书达理,这样的好姑娘可是不多见了。”
    “哪像那个姓邱的表小姐,不知道哪来的破落户,还装正经小姐来吓唬人呢”
    汪若霏端着大方得体的笑容,朝詹世城一福,“真是对不住大人了,我们即刻让道,千万不能挡住大家。”
    说罢命车夫让道,自己又扶着丫鬟从容不迫地上了车。
    那个表小姐朝着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群哼了一声,也钻进了马车。
    随着平西侯府的马车离开,一时道路恢复了畅通,人群也很快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