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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春对着他笑:“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今儿有喜事。”
“什么喜事?”隔了大半个月,总算有顿像样的饭吃,张志为连说话都透着股欢喜。
陈玉春掏出钱袋子:“看看这是什么。”眉开眼笑满面春风:“今儿分红,上个月的分红。”
“这么多?”张志为看着钱袋里的银锭,有些傻眼,就跟做梦似的。
“你以为我每天这么辛苦,这么累,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店里生意好,挣得多咱们分的也多。”
张志为嘿嘿嘿地笑:“幸好咱们接了这事,还是平哥儿好,念着咱们心里有咱们。”
“平哥儿帮咱们带孩子,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得表示!”
“要怎么表示?”
张志为愣了下:“春哥儿你说,你想得周到,咱们得大方点。”
“这话说得才像样。”陈玉春对着他笑:“给草哥儿买两身好点的春裳鞋袜,你隔三差五的买条肉或拎条鱼杀只鸡或鸭都行,送到陈家去。现在手里略略宽松了些,也该给大壮和安哥儿置办两身好点的衣裳,回头我一道买齐。”
“听春哥儿的,都听你的。”张志为难得的活泛:“我不上老屋去帮衬,有点空闲,我上陈家去看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陈玉春笑吟吟的看着他:“哎哟,我家汉子这是开窍了呀。”
张志为憨憨地笑。
过了会,张志为随口问了句:“春哥儿,若是三弟留我吃午饭,我吃还是不吃?”
“三弟开了口,你想吃就吃呗。”
第54章
今儿有点月光,尽管不甚明亮, 陈玉春便没有拎灯笼照路。
从张家到陈家,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回, 熟悉的很。
被朦胧月色笼罩的苦竹村, 依旧伸手难见五指, 整个村子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连虫鸣鸟叫都无。
公鸡尚未起鸣,可以说是半夜三更。
空气里沁着早春才有的寒凉,呼吸间,寒意直达心坎,冻得直打哆嗦。
陈玉春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了起来。
很快, 他就到了陈家屋门前。
陈家屋门口挂着两个灯笼,有风轻拂灯笼微微晃动, 光影昏暗却又透着厚重的温暖。
“来了。”陈老爹隐约听见点动静, 开了屋门,果然是大儿子:“就知道你不会拎灯笼。”今儿有点月色,他清楚自家的孩子,就提前将灯笼给挂上。
一会儿, 将物什吃食搬上牛车, 也得挂灯笼照亮。
“你跑过来的?”进了灶屋,陈老爹拿了干净的巾帕给大儿子擦身上沾的露水:“去火塘旁坐会,暖和暖和身子。”又问:“两孩子怎么办?”
“回头他爹送过来。”
屋后鸡圈里公鸡响起第一声鸣叫, 陈玉平正好推门而入。
“阿爹,大哥。”
要说也没多少活,卤肉卤猪蹄卤猪肠茶叶蛋等,昨儿都已经卤入了味,直接装桶提牛车上就行。
剩下的琐碎事,蒸馒头揉粉醒面等,倒也轻松就是颇为功夫。
馒头可以在家里蒸出来,馍馍却得到店里现做。
为此,二哥还特意在木绷里砌了个烤炉,用锅灶烤太慢了。
“昨儿大哥夫有什么反应?”陈玉平好奇的问了句。
陈玉春细细地说了起来。
父子三个边忙着手头的活边闲话家常。
火塘里偶尔响起噼啪声,窗户支了个小缝,有丝丝缕缕的风钻进来,火苗宛如少女轻盈的舞姿,努力的想要够着铁壶,眼下还不需要开水,铁壶半高挂着,除非往火塘里加柴禾,否则这火苗是怎么着也够不到铁壶。
温暖的火塘旁,角落里阿灰阿黑团挤在一个窝里,紧紧相挨,阿黑睡得呼香呼香,阿灰却没有,它盯着火塘里跳跃的火苗,黑黝黝的眼睛,看的津津有味,小爪子挪啊挪,有点儿跃跃欲试的不安分,同时也知道这玩意儿是不能碰,毕竟爪子才刚好。
“他还问我,如果平哥儿喊他吃午饭,他是吃还是不吃。”陈玉春说着自个给逗乐了,笑得眉眼舒展:“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这么说话,估计是这阵儿吃得实在太差,咱们没管他,张家那边更不会管他,尝到了苦头,总算有点开窍的样子。”
陈老爹乐呵呵地笑:“这样好,他要是能改好,你也别太强势,也对他好点,总归是人心肉长。”
“可千万不要听阿爹说的话。”陈玉平赶紧出声:“他这哪是开窍,分明还是原模样。昨儿晚上话说得漂亮,是因为你做了顿丰盛的晚饭,这是惊喜他心里高兴,久违的像样晚饭呐!第二则是你拿出来的钱,只怕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被闪亮亮的银子给震住了,第三讨好般的问你吃午饭的事,偏不能如他的意,还想留在陈家吃午饭?这个二月,我看情况,表现好留他一两次,表现不好免谈。大哥我告诉你,但凡是他主动开口,就不能如他的愿,你得吊着他,他的性情是在张家打小养出来的,根深蒂固与骨血相溶,十几年呐!想要彻底掰过来,怎么着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初有成效,现在,还是个表面货,不能掉以轻心。”
仔细说起来,大哥夫这性子,也挺可怜,张家老俩口偏心不把他当儿子看,顶多就是个壮劳力,自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的性情全是为了生存而形成的,很矛盾,自私的同时又懦弱,有点小聪明却也是个窝囊废,他清楚自己遇到的不公平,可他不敢反抗,因为他从出生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有着天然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