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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南听着他语气踟蹰,好似下面的话很难讲出口,不禁心中一动,暗忖:“难道这大和尚不顾辈分,要把侄女介绍给我爹,做我后娘?不对呀,那他应该去跟我爹提,哪有女儿给爹做媒的道理。”
慧明哪知道她心里已然想岔了,接着说道:“这事就叫她姐姐姐夫操心去吧,贞娘任性,从小爹娘溺爱,没吃过什么苦,怕是做不来帮佣,太太那里……”
韶南:“……”原来大和尚在担心这个。
她连忙保证道:“原先不知道贞贞是大师的侄女,这会儿知道了,家里就当我多个姐妹,您只管放心。”
慧明看上去依然忧心忡忡:“她姐姐好端端的,贞娘心思敏感,我记得她小时候家里养了只猫,后来镇上闹饥荒,人都要饿肚子,别说猫了,那猫跑出去,再没有回来,从那会儿开始,她就喜欢胡思乱想,那个……贫僧这些年攒了点银子,现在给她,她多半会拒绝,还请施主先收着,等到了安兴再给她吧。”
韶南自然一并答应下来。
虽然她觉着若林贞贞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姐姐在夫家处境确实堪忧,但慧明都如此说了,人家才是一家人,她不好跟着捕风捉影。
第10章 夜深沉
操心过林贞贞,慧明终于想起说正事来。
“等肠衣拿来,东西包好了,今晚放在如来殿,我亲自看着。”
闹贼这事己经成了慧明的心结,这么沉甸甸的一包钱币,他若表现得毫不在意反到叫人起疑,韶南点点头:“人多怕引起贼人警觉,大师一定要多加小心。”
慧明并不如何担心:“蟊贼还敢伤人不成!”
韶南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却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运气若是不好,别说今晚鱼儿不上钩抓不到贼,鸡飞蛋打都有可能。
最关键的,被她寄予了厚望的朱捕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配合。
韶南头一回参与筹划这等事,虽然并非什么攸关生死的大案,心中还是激动不已,盼着能够顺利告破。但是当着慧明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
先回来的是主持守玄老和尚,外加守善禅师,以及慧观、慧行等一干人。
不管老的小的,都是神情肃然,相互间并不交谈。
慧明听到徒弟来报,连忙到山门殿外迎接,只一个照面,就断定师父的心绪不佳。
当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被官府盘查询问这大半天,换谁心情都不会好了,但众僧望过来的目光隐隐透着嗔怪,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这就叫人莫名了。
好在没等他疑惑太久,一旁的守善禅师道:“阿弥陀佛,慧明师侄,寺里功德箱丢钱这等家丑,关起门来咱们自己解决就是了,怎么好嚷嚷地外人尽知,以至连官府都要插手的地步?”
慧明:“……”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回头往大殿里找燕韶南,不用问,这事自然是她干的。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解。
守玄沉声道:“慧明也是好心,我东华寺僧众一心向佛,容不得害群之马,居心叵测之徒藏身其中更加不行。”
“师父,我今天一直在寺中,到底怎么了?”
守玄看了慧明一眼,手拨念珠,当先迈步走进山门殿:“林县丞和朱捕头怀疑有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藏身在寺中,今日粥铺下毒的事也是此人所为,叫为师先回来,将寺里所有僧人都召集起来,衙门里的人一会儿即到,要连夜查验度牒,以辨真伪,你去……”
他话未说完,看到了供桌前恭谨站立的燕韶南,顿了一顿,才将话说完:“……安排一下,燕小檀越怎么还未休息?”
燕韶南听到一帮和尚在殿门口的对答,心里顿觉有了底,真好啊,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父亲去任上之后,若也能找着像林、朱两位这么能干的下属就好了。
她俏然而立,微微一笑:“原本已经要睡下了,突然想起香油钱还没有拿给慧明大师,怕明天匆匆忙忙的,今日事今日毕嘛,还好在山门殿找着大师了。”
较下午那会儿,她换了简单的发式,供桌上更放着个鼓囊囊的蓝花布包裹,包得不是很严实,露出里面成串的铜钱来,显然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再四大皆空的和尚也不会拒绝信众供奉香火,要不他们全寺上下吃什么喝什么,又拿什么为佛祖塑金身。
守玄低低道了声佛:“檀越一家都是善人,佛祖必然庇佑,替老衲谢谢燕施主了。”
这一大包钱摆在供桌上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几个僧人都有些奇怪慧明怎么不赶紧收起来放好,韶南又笑道:“与我同住的那位林姑娘明日就要随我爹一起去安兴了,刚才看我们家敬奉香油钱,说要算上她的一份,方才借了寺里的马车回家拿去了,慧明大师和我便等一等她。”
这下大伙释然了。
只守玄、守善知道慧明俗家与那林贞贞的关系,不禁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燕韶南不愿他们的思绪还在这些事情上打转,咬了咬唇,面带几分歉意:“主持,几位大师,方才你们在殿外说话我听到了,这事不怪慧明大师,要怪就怪我爹,慧明大师白天的时候无意间跟我爹抱怨了两句,是我爹和林县丞聊得投机,也想洗脱粥铺掌柜伙计们的嫌隙,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