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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了,樱儿,你去找个屏风来。”
“啊?小姐,这我上哪儿找去呀?”
“那算了,就这么着吧。”停了停,她声音逐渐远去,那小丫鬟亦步亦趋追在她身后,“小姐,你没事把琴蒙上做什么?”
“子曰:非礼勿视。”
“啥?”
“你这樱儿,咋那么多问题,我没事闲得慌行不行?”
崔绎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微哂,搞什么,他又看不到!不对,他又不稀罕看!
前世丫鬟环绕,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燕韶南这么一个刚十六岁的小姑娘,至于防他像防贼似的么。
不过到底朝夕相处这么多天,说不好奇对方的长相是假的。
两个小丫鬟时不时的恭维崔绎都没当真,前世他听过肉麻的奉承话实在太多了,颠倒黑白,多离谱的都有,按说老天爷给了一个人聪明的头脑,往往再吝啬于给她美丽的外表,燕韶南无疑是聪明的,这点崔绎已经有所感觉,而且她的性子也非常有趣。
比如说,对方明知琴弦有异,却从来没有为难过他,这份从容实在难得,就连年轻时的自己不是还赶紧请了景善道长回去驱邪么。
再比如,她好像从来没想过找个前程似锦的男人嫁,往后凭夫贵,凭子贵,余生只要把内宅打理好了,自然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还真是与他曾经认识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这么一想又想远了,等他回过神来,韶南已然换好了衣裳回到桌案前,把古琴拿起来,斜着抱在怀里。
“小姐,你上船也拿着琴啊?”
“嗯。走吧。”
崔绎跟着她先去找了燕如海,燕如海听说女儿要上船去亲眼看看凶案发生的现场,竟然没有反对,只道:“你等等,我再叫上白典史和计航,叫他们帮你遮掩一下,你不要开口说话,装作和阿德一样都是长随。”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崔绎觉着自己好像忽略了点什么。
一行人上船察看现场的过程对崔绎而言十分乏味。
当初冯全的死轰动一时,死因以及凶手他都知道,而今亲历,他真正想听的是燕如海在查案时如何抽丝剥茧,拨开重重烟雾,找出真凶的过程。
但大约是因为还有提刑按察司的人在场,这一路都很少有人说话。
尤其是韶南,默默随行,一语未发。
直到最后,他们把上面三层都看遍了,有人问了句:“燕大人要不要再去看看尸体?”
燕如海似是没听清,犹豫着重复:“要不要去……”很快又回答:“去吧。”
不对,不是没听清,他是在征求另外一人的意见。
燕韶南?不会吧!
这个猜测令得崔绎暗吃了一惊。
太有可能了,他自忖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前世偏在燕如海身上走了眼,都一张桌上吃饭喝过酒了,还觉着他是个老实头。后来燕如海屡破奇案,又毫不留恋地辞官回乡,这成了他远赴海外时心中最大的遗憾,难不成屡破奇案的根本不是燕如海,而是他的女儿燕韶南?!
啧,燕如海做了几年断案高手来着?
有五六年吧,五六年之后燕韶南都多大了,她难道一直守着父亲,最后年纪渐长,担心再也瞒不住了,才不得不叫父亲辞官归隐?
崔绎胡思乱想的工夫,突然听到周围接连响起几声抽气低呼,似是众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与惊吓。
就连韶南也跟着低低“啊”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众人看到尸体了。
冯全的尸体未经缝合,胡乱堆在棺材里,本来就血肉模糊,一块块撕扯得不成样子,又放了这么些天,向外散发着臭气,既恐怖又恶心。
燕如海只觉头皮发麻,心里别提多么后悔带女儿来看这个了,赶紧摆摆手,示意提刑按察司的人快把棺材盖上。
好一会,他才说得出话来:“可有仵作看过?”
对方似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带着几分得意道:“不但看过,还仔细地扒拉过了,本来想和你们归川府的辛刑书探讨一番,可惜他没来。”
燕如海小心留意韶南的反应,哪有空理会那人的心思,直接问道:“结论呢?”
对方在提刑按察司也是个小官,未将燕如海这七品县令看在眼里:“燕县令想知道,可以去跟我们郭大人要验尸报告看,其实不用仵作验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尸体要变成这样非人力可为,这船尾还留有深深的爪痕,多半是妖物作祟,听说冯掌印此行是为擒龙,哼哼,因此惹来对方报复也说不定。”
看来郭涛己经给手下人定过调了。
燕如海没有反驳,回头示意韶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
韶南却与旁边的计航悄悄说了句话,计航轻咳一声:“大人,不如咱们去下一层看看吧。”
那提刑按察司的官儿怔了怔,皱眉问旁边的同伴:“下面还有一层?”
他来船上一天多了,竟没注意脚底下是中空的。
同伴回道:“底舱一般放杂物,冯家这艘船这么大,下头肯定要装不少石头,船身方能稳住了。这都与咱们的案子没有关系。”
燕如海不听他们的,直接叫人打开了舱板。
下面空间很大,果然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那些压舱的大石头,最显眼要属一个硕大的精钢笼子,围栏差不多有小臂粗,一看就十分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