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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南放下了笔,细细研究这份供词,沉吟道:“现在看来,欧阳曼儿是这些人里面最为可疑的,四起命案当中唯独冯明谦被杀凶手没有故布疑云,似是临时起意,凶器便是冯明谦房里的短刀,我们就从这起案子来着手分析。冯明谦十分信任凶手,却不愿意叫丫鬟们知道他和此人有来往,二人见面很是隐秘,最可能的原因是对方是个女子,传出去对两人的名声都不好。在他贴身丫鬟提供的那份名单上,没有一个人符合这点,但欧阳曼儿却可以借由冯三娘的关系,去接触冯明谦。唔,依她的魅力,能迷住冯大少和冯二少,再加一个老三也不是什么难事。”
燕如海大皱其眉,斥道:“燕韶南,注意你的措辞,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真是很久不曾对着女儿这么声色俱厉了,话一出口,顿觉又是痛心又是惭愧。
女儿变成这样,还不是被自己逼的么,说到底,都是因为当爹的没用。
但他真不能因为有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蒋老爷子还磨磨蹭蹭地留了条腿在屋里呢,分明是在竖着耳朵偷听,要是嘴不严传出去,韶南还嫁不嫁人了?
偏韶南一点都不怕他这当爹的,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带着撒娇央告道:“说案子,说案子。”
“一个性情爽快不扭捏的红颜知己,同自己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哪怕拿了刀在面前把玩,甚至将刀拔出鞘,冯明谦会有所提防吗,我猜他不会。冯明谦只防备自己家里人,看他博古架上的摆设里有奇形怪状的小帆船,还有不少海外的玩意,便知此人讨厌束缚,内心渴望冒险。”
“而害死冯三娘对欧阳曼儿更是简单,冯三娘受了她太多影响,会把那种书视作珍宝藏起来,足见平时是有多么寂寞和无知,只要欧阳曼儿手里有那种来自海外的致幻药,哄骗她服用再容易不过,甚至不用在场。”
“至于另外两人死于虎狼之类的野兽,她还有其他的帮凶。蒋老爷子,蒋老爷子!”韶南站起身,高声喊道。
蒋双崖根本就未走远,闻声回转:“叫老夫何事?”
韶南毫无心里负担地指使他跑腿:“老爷子,麻烦你去和冯盛说一声,叫他把欧阳泽的家人全部交出来,问清楚冯家人来的时候有没有管家护院之类随行,老爷子你小心点儿,此人很危险。”
蒋双崖闲了多日,正觉无聊,闻言有些摩拳擦掌:“危险好啊,老夫到要看看他能有多危险!”
蒋双崖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燕如海担心他同冯家交涉不顺利,正打算叫阿德也跟去瞧瞧,方才见他和冯明通一起回来。
老爷子脸色有些古怪,带了点看好戏的模样同燕如海道:“大人,老夫刚才问了冯大少,欧阳家来冯家堡的只有四人,欧阳泽的妻儿和一位奶娘,再就是刚才的欧阳曼儿。欧阳泽的小儿子欧阳冬刚四岁,并没有什么管家护院跟着。”
先前他听燕韶南分析得头头是道,还真有些被唬住了。
谁知一问全不是那么回事。
冯明通连连赔不是:“大人勿怪,欧阳泽的妻子是我娘的外甥女,是我的亲表妹,我等并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亲戚落难求到门上,不收留不好。”
蒋双崖又道:“就在咱们刚才叫了欧阳曼儿问话的工夫,欧阳冬和奶娘在春华院被凶手用刀抹了脖颈,辛刑书今早回归川府去接袁御史一行来冯家堡,现场冯大少已经命人保护起来了,大人可要去看看?”
蒋双崖刚才找了半天才找到冯明通,见面就听说欧阳泽的儿子被杀,冯明通的表妹受了极大的刺激,现在连冯盛和陈氏也都去了春华院。
种种迹象都显示燕韶南的推断有误,他只好将冯明通领了来。
燕如海看了女儿一眼,起身道:“去看看吧。”
韶南眉头深锁,欧阳家的人也出了事,欧阳曼儿又不会分身术,不可能是凶手,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春华院父女俩前两天刚来过,今日再来却觉着变化不小。
原本院子里空闲地郁郁葱葱长了很多乔木,树冠遮挡住艳阳,留下大片的树荫,夏天住在此地别提多凉爽,都不必用冰。
就这两三天的工夫,不少一人粗的大树都被自根部锯倒了,横七竖八堆在院子里,好好的园子看上去十分凌乱。
冯明通在前面引路,解释道:“我爹下令锯的,树没了还可以再长,不能给凶手可趁之机。”
燕如海点点头,他现在脑袋里一团乱,不知该由何处下手。
冯明通又道:“昌公公就在回廊过去的第一间屋子里养病,他撑不了多久了,连辛刑书也救不了他,常千户和他那些部下、甄老大、还有当时船上那些船夫、下人们全都集中在这个院子里,若我伯父的死真像赵大人所说另有真凶,那凶手此刻就在这围墙之内。”
韶南按他所比划的抬头四望,见春华院果然不愧为冯家堡里的第一园,围墙又高又厚实,若想翻墙只怕得需要贼秃丛朋那样的身手。
她粗着嗓音道:“我问个问题,当时在船上,你落水之前,和那女冠打过照面说过话没有?”
冯明通面露不满之色,冷哼一声:“若是见到正脸说上话,哪还会叫她跑了?那娘们每回见了我都要红着脸笑一笑,眼睛在我身上乱瞟,若不是存心勾引,她脸红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