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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别激动。”陈管事板着脸神色肃然。
燕韶南不等他再说,调头就往回跑,裙角飞扬,竟然把蒋老爷子都甩在了后面。
她一直跑到刚才的花厅,见崔绎已经站了起来,小厮崔平正给他披外边的大氅,方才那队侍卫在花厅门外站了两排,鸦雀无声。
燕韶南站定,方才跑得太急了,胸膛剧烈地起伏,一颗心几乎跳出来,惶然不安地问道:“国公爷,我爹他怎么样了?”
她这么突兀地跑进来,打破了肃杀的气氛,崔绎看了她一眼,道:“刚发现你爹他们的马车和几具尸体,离于泉城还有数十里,应该是回来的途中遇袭,别太担心,报告的人说死者当中未发现你爹和谭素。”
燕韶南如何能不担心,这些天她一直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不知这不安由何而来,陡然听到噩耗,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她连着几个深呼吸,强自冷静下来,问道:“国公爷这是准备做什么去?”
崔绎有些意外于她的反应,道:“你爹是我安排来的,这是在给本国公下马威呢,我自然要亲自去瞧一瞧。”他迈步出来,同报信的侍卫道:“通知张山张大人,叫他随我走一趟。”
当即有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燕韶南强抑住焦急的心情,道:“国公爷,请允许我一起去。”
崔绎“嗯”了一声,吩咐道:“蒋老你跟着她吧。”自顾自率先往外走。
蒋双崖连忙答应,得知燕如海出事,老爷子颇觉内疚,他被派到燕如海身边虽然另有任务,但明面上总是奉命来保护对方的,燕家父女对他十分尊重,从来没有拿他当下人看,他是放心顾佐和黎白这次才没有跟去,那两人论能力和武功,保护个六品通判绰绰有余,谁知竟这么不顶事。
小公爷和燕姑娘虽没有一言半辞怪他,他老脸也觉着挂不住,不等侍卫们整队出发,问清楚出事的地方,讨要了两匹快马,燕韶南换了装,两人先行一步,快马加鞭赶了去。
燕韶南一路忧心如焚,哪有心情和羽中君讨论。
这突发的意外却令琴中魂魄那有些抓狂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看来只是距离靠近了还不行,不足以恢复真身,要自琴弦中出去,需要再想办法。
唉,也罢,徐徐图之吧,眼下自是燕如海的生死更加重要,那是燕韶南的父亲,他呆在琴里有大半年了,两人能沟通之后,韶南什么都不避他,他听那小姑娘诉说对亡母的思念,担忧父亲续弦不知会找个什么样的,深知燕如海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千万不要出事,人家父女俩前世平平安安的,若因现实变了,当爹的遭遇不测,那他岂不成了扫把星?
燕韶南是下午得的消息,赶到出事地方正是深夜,好在那段路已经被官府接手了,灯笼火把亮如白昼。
崎岖的山路穿过密林,正是埋伏袭击的好地方。
现场几辆马车翻倒在路旁,车上有血迹,拉车的马全都不见了,一共有十来具尸体,全都裹着草席,整整齐齐躺在整理出来的空地上,不但车上,人身上值钱的东西也被搜刮一空。
二人到得早,负责保护现场的官员不认识他俩,蒋双崖主动上前去交涉,燕韶南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草席旁,拉开,露出一张脸来,不认识,下一个,依旧不认识,看衣着打扮有的是马夫,有的是当差的,一直看到最后,她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上,闭上眼睛想了一想,不放心地问一旁官兵:“再没有其他人了?怎么知道这是燕通判的队伍?”
不幸中的万幸,死人当中她一个认识的都没有,不光父亲,计航、陈嘉阳以及阿德等人都不在当中。
“还有个受了重伤的,大夫正救着呢,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负责的官员回答她。
“在哪,我看看。”燕韶南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站起来。
伤者是顾佐。
蒋双崖看过伤之后神色凝重,燕韶南以前虽然没接触过这些,但见他昏迷不醒,找来的大夫一副尽人事的样子,也知道情况不大妙。
“老爷子,如何,还能救过来么?”
蒋双崖对燕韶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好说,看造化吧。可惜了,他原本腿上功夫不错,现在右腿都快被人拧成麻花了,对方功夫很厉害,最致命的是胸口上这一掌,唉,也就是仗着年轻,要是我,这会儿肯定已经交待了。”
“这么说是和敌人正面交过手,对方武艺高强,应该不是寻常的劫匪。”燕韶南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若父亲和计航等人只是被抓走了,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尽全力营救就是。
“燕小姐,蒋老爷子!”离远草窠里突然有人喊道,声音竟有几分耳熟。
官兵们“呼啦”就围上去了,纷纷叫道:“咦,有人!”“这有一个!”
那人头发披散,满身的泥土草屑,看上去十分狼狈,被官兵围上去之后,忙不迭地解释:“别误会,我是燕大人的幕僚!我家小姐在那边,我要同她说话。为什么早躲着不出来?我又不认识诸位官差,哪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燕韶南急忙过来,道:“这位是我父亲的师爷陈嘉阳陈先生,陈先生你没事太好了,快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众官差面面相觑,颇觉不可思议。他们自觉将这附近细细搜过了好几遍,怎么会没发现藏了个大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