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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分头各忙各的,燕韶南跟着胡婆婆去了后面的小院儿,关上房门。
胡婆婆叫燕韶南先坐,解开头发等着,她拿了个脸盆,去调了一盆棕红色的药水回来,用小刷子蘸了药水往燕韶南头发上刷,帮她改变发色。
燕韶南只觉着头上又湿又冷,还带着点痒意,不由打了个寒颤,道:“婆婆,以后我这头发就变成棕红色了么,洗头要不要紧?”
“洗头掉色,洗得次数一多,就瞒不过去喽。”
“这气味,有些冲啊。”
“没事,等干了就散了。东家还准备了好些海外来的香料,你多挑几样带在身上,什么味儿也盖住了。”
如此熟练且习以为常。燕韶南忍不住问:“婆婆,你们东家常干这等事啊?”
胡婆婆闻言“呵呵”笑了起来,随手把她的一绺秀发盘到头顶:“谁说的,这么多年,老婆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上心。东家老大不小的,该成家喽。”
燕韶南听她似是误会了,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可胡婆婆没有挑明,她也无从否认,只得装糊涂,岔开话题道:“婆婆您在海外生活过么,海外什么样?”
她接下来需得去一帮穷凶极恶的海盗面前演戏,神婆已经很难演了,还是个外邦人,心里实在没有底,便想从胡婆婆嘴里多挖点有用的消息。
胡婆婆也不瞒她,有啥说啥:“老婆子生在一个小岛上,在大楚的东南,特别远的地方,坐船到宝中港需得在海上漂大半个月,那里岛挨着岛,有十几个之多,我住的岛上族人不多,和大楚这边语言不通,也没有人读书识字,有事就用炭笔画个记号,我们那里可没有神婆,不过我听族里的老人讲,大些的岛上有的有巫医,比大楚这边的大夫可厉害多了……”
两人聊着天,不多时头发染好,胡婆婆帮她把湿发盘起来,小心裹上棉布,长出一口气:“先这样,一个时辰之后再拿火钩子烫卷儿。接下来咱们得把你这一身细皮嫩肉染成古铜色,再给你画上黑眼圈儿,涂个厚嘴唇,也就差不多了。耳朵不太好做假,回头忍着点疼,多穿几个环。”
燕韶南不由地闭了闭眼,也罢,豁出去了,命尚且不惜了,还在乎这些?
她由着胡婆婆将她揉圆搓扁,得知肌肤染色后不能长时间沾水,咬了牙自我安慰:反正在敌人堆里,她也不敢洗澡,而且船上淡水宝贵,去了之后诸多不便,想解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将人救出来。
一直忙到天黑,才算拾掇得差不多了。
胡婆婆帮她新打了一排耳孔,穿上大小不一的金环,棕红色的头发蓬松杂乱,编了一头小辫儿,加上黑不溜秋的肤色,腥红的嘴唇,胡婆婆站开一些,上下打量良久,有些迟疑地道:“好是好了,老婆子敢保证没人认得出你,就是离东家要求的丑八怪有点远。”
燕韶南不习惯地摸着耳朵:“都这鬼样子了,还不够丑么?”
胡婆婆摇了摇头。
“再接着整。”
“再整就太假了。算了,你去给东家看看吧。”
文青枫一见燕韶南这副尊容就乐了,扭过头去连连咳嗽。
“乐够了吧。”燕韶南莫名觉着脸红,不过按她现在的模样,脸红也不虞被人瞧出来。
“够了。”文青枫回过头来一瞧,又忍俊不止,“那行,就这样吧,辛苦胡婆婆了。”
他叫人去把预先准备的衣裳和首饰拿来,衣裳由里到外全套都有,外边是件既宽大又厚实的袍子,粗糙的黑色布料上面用金红两色绣着火焰以及一些古怪的图案,首饰是陈旧的项圈和手镯,燕韶南换上之后整个人越发显得诡异了。
文青枫解释道:“这件袍子不显腰身,藏点儿东西也方便。船上缺医少药,最常见的是晕船和腹泻,我帮你准备了几包药粉,你藏好了,好到时候装神弄鬼。”
看常了燕韶南这副怪样子,他也有了抵抗力,端详一阵,问一旁的胡婆婆:“总感觉还是缺点什么,你觉着呢,是不是腰带?”
不等胡婆婆发表意见,他两手一拍:“有了。”叫人去抱了个锦盒来。
燕韶南看那盒子觉着眼熟,打开来,里面果然是他上次送礼未遂的黄金海族,文青枫亲自上手,拿起只墨斗鱼,用红绳打了个古怪的结,将它系在燕韶南的袍子上。
“本来系铃铛比较像那么回事,不过铃铛有声音,不方便。”他解释道,说话间又系上了一只小螃蟹、一只海星。
稍后燕韶南在铜镜里看到了自己,太陌生了,以至于需得动一动才能确定镜中那个诡异、有钱且随心所欲的黑女真的是她。
洪老先生将膝琴也改好了,黑色“法器”外覆蛇皮,打眼一看,竟是个蛇身罗汉,罗汉表情狰狞,目放幽光,叫人不敢直视。
燕韶南接在手中,先试着弹了两下,而后二话不说坐下来换琴弦,等将武王弦换好,方才松了口气,心里有了谱。
“文兄,大恩不言谢,既然都收拾好了,也别等了,待我和陈先生交待一声,就连夜出发吧。”她既急着确定父亲的安危,也担心出来得久了,被蒋双崖发觉,提前找来。
文青枫点头:“车都已经备好了,我送你去。”
直到临出发时,燕韶南才叫来了陈嘉阳,见到他一脸惊恐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了信心,笑道:“陈先生不认识我了么,我有点儿事情要办,所以才扮成了这副鬼模样,你跟文老板商量一下怎么联络,另外这里有封信,等过了今天晚上,你帮我转交给蒋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