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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自然希望谭素能活下来,就算往后成不了燕家的贵人,好歹也能证明父亲在这场劫难当中的清白,但眼下她也束手无策,担心谭素一睡不醒,连琴也不敢弹了。
“谭某去职之后,右侍郎铁英尉接替我的位置,右侍郎由祖亮左迁,他们两个勉强称得上有嫌疑,我在京里还有几个信得过的部下,你记下名字,回头交给他们查吧。你父亲忠厚有余,精明不足,这等案子不要涉足其中……对了,说到案子,我到有了些猜测。”
大约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讲,他闭着眼睛想了很久,方才道:“两个月前,我在刑部查南英侯暴毙的案子,想到武阳公世子闹市遇刺,凶手将人重伤之后逃匿,便叫下面把类似的事件汇拢了一下,结果发现半年之内,京城此类凶案竟达七八起,大半针对的是勋贵之家。到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操纵。若单拿出当中一起线索不多,并案之后,逐渐查到了一些端倪,可惜不等有进展,梁家这边就出了事。”
“您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让您继续查下去,用这种手段迫使您丁忧离京?”
谭素没有回答,他突然提到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了怀疑。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他方嘶声道:“官场不亚于龙潭虎穴,厚道人就不要去闯了。替我跟你父亲说声抱歉。”
燕如海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觉着烧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但他随即就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半个时辰之前谭素病故了。
这叫逃出生天的一行人如同挨了当头一棒,情绪顿时低落下来。
据说谭素临死前留下遗言,不必归葬乡里,就在落脚的镇子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燕韶南和文青枫也商量着丧事从简,先叫他入土为安,等以后平定了叛乱,附近太平下来,再由谭家人决定是否迁坟。
保护燕韶南的侍卫和文青枫的手下散开打探消息,余人花了小半天的时间将丧事处理完,文青枫安排伤者病者都回去休息,他转了一圈儿,在谭素的坟前找到了燕韶南。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燕如海身为泉关府通判,脱困之后其实应该直接回于泉,与城池共存亡的。不过就眼下的情况,众人何去何从还是燕韶南说了算。燕韶南没有为朝廷尽忠的觉悟,道:“我原本准备去宝中港的,文兄有什么好建议?”
难得的独处,文青枫准备趁这机会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不管是官是匪,都不敢保自己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位谭大人就是个例子。燕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和令尊一起远离纷争,急流勇退,找个太平的地方安稳度日?”
燕韶南自然想过,她自从学了琴,这辈子对父亲为官一方最憧憬的时候还要数在靖西老家那会儿。
自从随着父亲赴任以来,步步惊心,就没有过几天舒服的日子,尤其是这一次父亲被贼人捉了去,她多方奔走,到现在侥幸逃出来,实在是心力交瘁,恨不得立刻游说父亲辞官回乡。
文青枫只看她眼睛中的神采,就知道她的答案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燕小姐,之前在海龙帮的船上,我曾说过,文某此生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朝思暮想,尝尽担惊受怕的滋味,只是你我身份迥异,文某自知配不上你,就不厚着脸皮自讨没趣了,你我分开之后,我在于泉一直想着这件事,后来我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这趟出来找你,若是凑巧遇上,那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燕韶南不提防他旧事重提,忍不住露出慌乱之色。
文青枫走前两步,自顾自问道:“你愿意跟我去西明州做几年土财主么,我身家尚可,虽是商贾之家,父母兄弟相处和睦,自问外边再乱,也能为你遮风挡雨,燕小姐,让我好好照顾你好不好,你若是同意,我这便去向燕大人求亲。”
“别,别。”燕韶南捧住脸,好一阵才哀叹出声:“文兄,只做朋友不好吗,这不关身份的事,等我爹辞了官,我们父女就得回家种地了,只是我同你不熟啊。”
“怎么会不熟呢,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隐瞒一句不是人!”
“……”燕韶南彻底败退,“我不去西明州,人生地不熟,我要跟我爹回靖西去,文兄,人情等我换个方式还你。”说完跳起来就走。
“喂!燕韶南你给我站住!”
燕韶南站定,她好久都没这么狼狈了,灰头土脸地扭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也不差,我不用人照顾。”说完不敢再看文青枫的表情,匆匆逃走,好像后面有只大老虎在追她一样。
不走也不行了,她怀里的膝琴不停地颤动,羽中君不知发什么疯,再留下去文青枫肯定会觉出来异常。
她回到住处,“砰”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半晌,但觉脸上发烧,心砰砰跳得厉害。
“羽中君,你搞什么鬼?”
心虚者往往先发制人,燕韶南此时就是这么个状态。
崔绎憋了一肚子的话,可燕韶南慌里慌张不给他机会表达,很快涌上来的长篇大论自己就消散了,转化成为怒气,武王弦“铮”地一声巨响,吓了燕韶南一大跳。
“干什么你?”
崔绎什么都不想跟她说了,冷冷地送出几个字去:“不许回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