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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虽然没有明说,却一早便猜测对方的真正目的怕是要倾覆大楚朝廷,这些绑匪在京城经营多时,组织严密,人手众多,当中不乏高手,仅凭燕韶南自己,面对这千头万绪即使长出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迭。
这就需要崔绎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在这方面,小公爷远比燕韶南自己认为的更甚:“没问题,名册给你,你想调谁都成。谋财不可虑,就怕贼人设的是连环毒计,以此来陷害梁王,甚至危及到我魏国公府。换回秦从筠,贼人应该会放松警惕,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本国公会全力支持。”
燕韶南闻言望了他一眼,目光颇有深意。
两个人心中都有隐忧,但想的显然不大一样。
她发现一直以来崔绎担心的都是国公府和梁王一家的安危,对于皇帝和大楚朝廷却是提都没提,这个脑后有反骨的家伙!
“辛刑书是您这边的吗?那我想请他和辛景宏进京帮忙。”
崔绎足有大半年没听到辛景宏的名字了,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燕韶南的神色,撇了撇嘴:“那就叫他们来好了。”
燕韶南微微松了口气,辛刑书医术高明,擅长查验尸体,辛景宏胆大心细,过目不忘,而且熟人凑在一起好办事。
她需得有人去查许宋村的底细,查翰林院黄义滨之女避雨避贼是否另有内情,还有从窦兰兰案入手,查驸马府牵扯了多少,以及黑市的相关情况。
至于崔绎怎么去说动辛景宏,她就不管了。
崔绎心里却另有一番算计。
梁王对亲妹的疼爱之情他能理解,正是意识到朱孝慈乃是梁王的逆鳞,崔绎逐渐开始怀疑前世那桩谋反大案与此有关。
既然如此,朱孝慈个人的安危便不那么重要了。
一方面,崔绎给燕韶南以绝对的信任,希望她能继续之前破获几桩案子的奇迹,把朱孝慈解救出来,对梁王有个交待,另一方面,他以此为由,放开了手脚,开始调动崔氏一族的势力以及自己安插在各个衙门的亲信。
今生因为他的介入,尤其是借英国公夫人之名去肃王府捉人,朱、秦二女失踪的事已经瞒不住宫中和内阁,崔绎索性拿来为自己打个掩护。
前世直到梁王身死,他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不丢弃了历代魏国公的荣耀,决定要造反,又因为胡人大举入侵,一拖再拖,任由皇帝迁都失去良机,直到密州局势稳定才在彰白两州起事。
今生他提前准备,只要能保住梁王无恙,抵御住外族,对他而言在京城发动,直接改换朝代乃是最佳的选择。
造反需要契机,需要一个正大光明,能宣之于口的理由。
不同于前世,梁王眼下还活得好好的,崔绎只能另外想辙,捉了隐娘等人之后,他也没有同首辅孔咏德断了来往,而是送上厚礼,通过他把自己的两位族兄调入京军三大营。
聪明人都看出孔咏德离倒台去职不远了,往昔亲信有不少悄悄改换了门庭,就连孔家门口也冷清很多,唯有崔绎任性地与之越走越近,老孔感动之余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位小公爷图的什么,只好当他是少年意气,回报自己援手之情。
且不说这些闲话,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赎回秦从筠的时间到了。
三十万两纹银足足装了十余辆马车,护送车辆的随行人员足有三四百之众,俱是高手。明面上是秦从筠的兄长定西侯世子带队,暗中担任指挥的却是梁王亲随陈曦化和魏国公府的蒋双崖。
崔绎到底犟不过燕韶南,叫她换了身男装跟了来,徐赢奉命贴身保护。
许宋村的底细已经查清楚了,这个村子土地贫瘠,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是早些年一帮跑江湖卖艺的人来此扎根落户,村民除了种地,大多还操持着祖上的旧业。
另外这个村最出名营生竟是贩卖人口,村长是远近闻名的人牙子。
不用说,就不是绑匪一伙,也肯定与他们有勾结。
若非对方手里还扣着郡主朱孝慈,陈曦化几个早就发狠调来私兵,将许宋村的几百村民屠戮干净,一个也不剩。
装银车停在了村口大槐树底下,时近正午,头顶太阳火热,村里静悄悄的不见有人露头。
定西侯世子抬手松了下被汗水洇透的领口,下令道:“喊话,叫他们把我妹妹乖乖送来。少一根毫毛,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随行的自然不会这么喊,大声吆喝两句,令得拖车的马跟着嘶鸣,远处荒野一大群麻雀应声飞起。
很快由村里出来十几个精壮男子,身穿劲装,全都蒙着面,为首的离远喝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全都给老子退后,远离车辆一箭之地,我们要先清点一下,看银子够不够数!”
定西侯世子强忍怒气道:“既然答应赎人,又何需再弄虚作假?我妹妹人呢,若不将她交出来,休想拿走这些银子。”
为首那人冷冷扫了定西侯世子一眼,没有说话,气氛登时有些僵。
燕韶南听到蒋双崖悄声问一旁的陈曦化:“如何?”
陈曦化皱眉:“身上都带着血腥气。”他刚从战场上下来,对此的感觉比蒋双崖要敏锐一些。
蒋双崖显然亦有同感,此时再作回应有损于己方士气,所以他没有吱声。
另一个蒙面人打破了僵持:“看车辙应该大差不差,人家都这么有诚意了,咱们也早早把侯府小姐请出来吧,否则世子爷要怀疑咱们不讲信用了。”他那十几个同伙一齐哄笑起来,甚是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