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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
她分辨的出来,对方说的是真心话,这世上,真心最可贵,而像羽中君这样,再世为人,又在暗无天日玉玦和琴弦里饱受过一番折磨,还肯把真心交付与人,那就更是稀罕了。
这个样子的羽中君,实在叫人心疼。
而燕韶南心疼人的表现不是挨挨蹭蹭,抱抱亲亲,是特别地想为他做点什么。
虽然崔绎这个人小性儿,挑剔,霸道,爱记仇,喜欢代人拿主意,还是个为清流不齿的反逆,只带了区区几千人狼狈离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跟他在一起风险太大,这么一细数,好像他浑身都是缺点,但是……
燕韶南但是了半天,也没找出他有什么优点来,好吧,但是谁让她喜欢来着,不管是羽中君,还是小公爷崔绎,她都舍不得眼前这人再走一遍前世走过的老路。
她抬手戳了戳崔绎的大手,道:“别难过,咱们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准备怎么处置朱孝慈吧。”
在燕韶南想来,崔氏一族被仓促逼上梁山不得不反,死伤惨重,郡主朱孝慈这个“内奸”罪责无可推卸。
若非她给绑匪通风报信,导致线索中断,当时他们放的长线很可能钓到真正的大鱼,而肃王若是早早进入众人视线,鹿死谁手不好说,崔绎至少不会全无招架之力。
最恶心人的莫过于事情原本因朱孝慈而起,崔绎是好心换了驴肝肺。
像他这种爱憎分明,屁大点儿事便惦记很久的性子,估计着心里都要恨死朱孝慈了。
偏偏朱孝慈身份敏感,燕韶南担心崔绎意气用事,后过再后悔。
出乎她意料,崔绎显然一早考虑过了,道:“她本人懦弱无用,所依仗的不过是郡主这个身份罢了,一旦被揭穿,对肃王一伙人而言就再毫无价值,到是她若在我手上死了伤了,正合他们的心意,既然这样,何必留着她,吃着我的用着我的,还要派人保护她?我准备放梁王妃和陈曦化等人去密州,干脆让他们带走,叫她兄长去处置吧。”
前世梁王被抄家灭门,朱孝慈本人也是惨淡收场,崔绎气已然出了,心中远比燕韶南想的要平静。
“也好。王妃和陈统领他们这会儿大约如坐针毡,早便呆不住了。”
崔绎此举算是等着昔日好友给他个交待,燕韶南也很好奇梁王会不会大义灭亲。
“可要趁机派人去和梁王接洽,探探他的口风?”
崔绎也正有此意,虽然眼下只有这两千兵马,几乎到了捉襟见肘无人可用的地步,还是掂量着道:“需得找个以口才见长,会察言观色的,而且武功不能太弱,一旦半路上遇到敌人追堵,也能派上用场,不至于束手就擒。”
如此蒋双崖和周浩初就都被排除了。
燕韶南建议道:“你看徐赢如何?”
崔绎思来想去,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叹道:“徐赢此人能力不弱,可惜了一点,太会变通求全,南南,善用人更要知人,我之前把他送给你,是想着你身边没有那么多的危险诱惑,他没有旁的门路可以投机,当能死心塌地追随左右,若是命他去密州,不放心是其一,再者也容易助长他骄纵的气焰。”
燕韶南莞尔:“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将就着用吧。待我好生敲打他一番。”
崔绎点了点头。
燕韶南不是那等一味支使着手下做事,然后坐看他们去出生入死的人,含笑道:“至于不放心么,这个也好办,我跟他同去,在旁看住他就行了。”
“不行!”崔绎勃然变色。
燕韶南眨着大眼睛,不明所以望着他。
“太危险了,密州那么远,有什么事我鞭长莫及!”崔绎虽自觉对梁王这多年好友十分了解,但也绝不想送心爱的姑娘去考验对方,“万一梁王同我决裂,刀兵相见那可怎么办?南南,若是我忙这一场连你也保不住,回到当下又有何意义?还不如死在海上!”
他言辞激烈,燕韶南却完全当作情话听了,心里甜甜的,化成了一汪水,拉着他的袖子柔声道:“国公爷,你别急,先听我说。一直以来我和梁王府的人处得都还算不错,就是和朱孝慈也没有翻脸,他们并不知道你我之间的渊源,只当我是你看重的手下,就算梁王倒向朝廷,危险也不会第一时间落到我身上。”
崔绎这完全是关心则乱了嘛。
“再说国公爷别忘了,明琴宗的人都在密州,我正好借着这机会去见见老师和掌宗师伯,算起来,我也有好些年没见着老师了,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可好,日子过得如何。”
燕韶南说得动情,心下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听宿明义等人说明琴宗的门人大多呆在密州,不喜欢与权贵打交道,想来身份十分超脱,她想借着此行的机会,试试看能不能把老师他们拉到崔绎的阵营。
由师兄胡冰泉看,师门个个都是能人啊,不说旁的,单是那位能通过抚琴预感到地动的师兄便应该亲眼见见,结交一番。
再说此时去密州,正可以避开同文青枫见面,免去一场尴尬。
实在是一举数得,除了要和崔绎分开这点叫人不太开心之外,其它的简直完美。
崔绎面无表情听着燕韶南诉说对恩师的思念,对师门的憧憬,全没有放行的意思,直到她道:“羽中君,你不是想我往后什么也不干,就老老实实呆在你身边陪着你吧?你刚才说到回来当下的意义,若我不能和你一起,帮你分担,那何需认识我,和你之前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