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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儿,你是下任宗主,留着自用吧,好好待它。”
奚卜儿却淡淡一笑:“师叔,说实话我不是特别需要这宝贝,弹完琴多歇歇睡一觉就好了,不像师兄师妹,会与人冲突,师叔祖若是早些时候送来,给我老师拿着,他也不会大伤元气。这样吧,师兄,你谦让一下,别跟小师妹争了,这张琴就交给师妹用。”
胡冰泉并不在乎:“我早就说过不要它,你俩谁拿着都可以。”
燕韶南没想到奚师兄这般大方,顿时有些傻眼,下意识道:“不用不用,我的‘休光’乃是老师所赠。”
“‘休光’也不错,正好师叔的琴毁了,先拿着‘休光’用,师妹也别推辞了,既然我是下任宗主,那大家都听我的。”奚卜儿不由分说把手中的琴放到了燕韶南跟前。
方喆也道:“既然两位师兄都让着你,你就收下吧,这琴名‘负阳’,你要善待它,保管好,等将来也传于门中晚辈。”他虽然赞同叫奚卜儿接任宗主,私心里却更疼爱多年未见的学生,奚卜儿能主动让琴,令他十分欣慰。
看来宗门下一代亦能像他们师兄弟一样,亲如家人,遇事齐心协力一起对外。
老师发话,燕韶南不好再拒绝,恭敬应道:“老师放心,多谢两位师兄,那韶南就先拿着了。”
奚卜儿含笑点头,胡冰泉则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我干嘛?”
燕韶南带着几分不舍将“休光”交还给老师,找了间静室熟悉新琴。
这天晚上,周浩初熬了个通宵,几易其稿,删掉最初那些为悲伤左右太过情绪化的句子,又换掉读起来显得有些晦涩的词汇,终于满意了。
这篇祭文当中既有引人入胜的奇人奇事,又寄托了他的真情实感,周浩初此前从未尝试过如此文风,有赖于方喆的琴声,他这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周浩初从头再读一遍,满意地点点头,笃定这便是小公爷想要的。
崔绎向来做事目的性极强,为王桐锦死后正名是其次,真正要的是通过一篇哀祭佳作来凝聚人心,寻找帮手。文章非得雅俗共赏,既要打动得了那些高人异士,也要让寻常百姓能听得懂。
周浩初将祭文交给燕韶南,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打了招呼,回房去蒙头大睡。
燕韶南一连读了几遍,暗暗点头,红着眼睛吩咐崔少康赶紧找人抄录,她则拿着原稿去给老师师兄过目。
方喆正同两位师侄商量奚卜儿接任宗主的时间和仪式,到时要请哪些朋友来观礼,看过周浩初所写的祭文,三人都半晌无言。
停了好一阵,方喆才叹息道:“需得好好谢谢周大人。”
奚卜儿问道:“他人呢?此等大才,难怪进得去翰林院,我想同他聊聊,请教一二。”得知周浩初歇下了,露出些许遗憾之色。
胡冰泉道:“拜托师妹叫人将这文章拿去给李县令、黄大通他们看看,等周大人醒了,我要亲自感谢他。”
“我也有不少朋友能帮上忙。”奚卜儿揽下将祭文传出去的活儿,陪着燕韶南由厅堂出来。
“师妹,‘负阳’用着可还习惯吧?”
燕韶南换了新琴随身携带,听二师兄提及,纤细的手指在琴身上轻轻摸了摸,道:“这张琴弹起来的感觉和我以前用过的全然不同,虽然不怎么耗神了,却有一点有力使不上的感觉。怕是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
“知道它为什么叫‘负阳’么?”
“不是《道德经》里的万物负阴而抱阳?”燕韶南随口反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理解的可能岔了。
奚卜儿笑了笑:“不是,宗门前辈为它起这个名字,其实是意指它的脾气慢腾腾绵软像龟,刘向《说苑》有言,背阴向阳,上隆象天,下平法地,转运应四时。说的就是灵龟,你慢慢体会吧。”
“竟是如此,多谢二师兄指点。”
“师妹,师叔说五日之后即是吉时,他和我老师商量,那天请朋友们观礼,正式由我接任明琴宗宗主,不知你对此有何想法?”
第202章 约你来见
燕韶南闻言抬头,看向奚卜儿。
她前日还跟崔绎说,奚卜儿接掌明琴宗几成定局,就等着挑个黄道吉日了,不想这黄道吉日近在眼前,老师和二师伯他们选定了五日之后。
王桐锦和富珍遇刺那案子当中的迷团没有解开,她心中疑虑未消,自然不希望奚卜儿这么快就当上宗主。
万一他真的有不妥之处,对明琴宗而言,便是灭顶之灾,可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
她迟疑了一下,道:“师兄问我的意思,我到觉着可以等一等。”
“哦?”
奚卜儿停下脚步,扭过头专注地望向燕韶南,似在揣测她到底怎么想的,他比燕韶南高出一个头,本来就生得浓眉深目,极具神采,此时目光如电,一时间竟令燕韶南感觉到了些许压迫之感。
“师兄觉着我周世叔那篇祭文写的如何?”
“出自肺腑,感人至深。”
“流传开来会怎样?”
“凡是受过大师伯恩惠,得过咱们宗门好处的都会睹文思人,自发地纪念大师伯,当中有血性的那些会想方设法寻找真凶,为他报仇。”
“可若是没人出面组织的话,他们非但成不了气候,还容易被人利用。奚师兄,你之前说咱们明琴宗不再参合国政军权之争,也不再管翁老将军的死活,可没说不给师伯报仇吧,不然的话,大师兄第一个就不会答应。你不如弹琴预知一下这些人的未来,看要不要竖起这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