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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康熙却没有半分色动,甚至半分眼神都没有给德妃,仿佛对她的一切都视若无物。
    “来人,德妃当众失仪,对太后不敬,着夺去德妃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寥寥几十字,这位从宫女一路走上妃位的传奇女子,便被打落云端。
    云荍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猜到些什么。
    余光再看到那份此时被摔落在地的屏风,上面的绣法有些眼熟,她曾在太后宫中见过。
    康熙四十一年,便在此事中划下句号。
    大年初一一早,接到消息的十七阿哥胤禵,便跪在了乾清宫门口,但康熙却始终没有召见他,直到他晕过去,才被顾问行带人送回十七阿哥府。
    醒来后,胤禵还要进宫,却直接被拒于宫门外。
    他转身便去了雍王府,胤禛见了他,却始终不发一言,任胤禵哀求、发怒、咒骂、厮打。
    胤禵回府后大醉一场,却毫无办法,只能日日在府中买醉,期间胤禩上门多次安慰劝说,却收效甚微。
    眼看正月即将过去,胤禵已经许久没有出门,胤禩无法,只能上门怒骂一通,骂胤禵是个废物,额娘有难他却只会在家喝酒,半点用处也无,真真是连废物也不如。
    胤禵被他骂的红了眼,直接动手,胤禩不比他强壮武艺好,结结实实的被揍了一顿。
    精力用完后,胤禵瘫倒在地,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胤禩叹气:“你忧心额娘的心,十哥都明白,可恨十哥却帮不上忙。但你这样下去,又能有何益处,需知德额娘可能正盼着你去救她。与其在此饮酒度日,不如出去拼一份功劳,让皇阿玛不得不见你,到时再请皇阿玛赦免德额娘,岂不更好。”
    胤禵被这一席话说动了,他擦干眼泪,请胤禩帮他上折子,他自己的折子皇阿玛现在是肯定不接不看的。
    于是,康熙便接到了由胤禩递上的、胤禵自请去西边参军的折子。
    对于胤禵,康熙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知道这件事与胤禵无关,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怀疑,由德妃这样的毒妇生养的胤禵,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秉性?
    至于同为德妃所出的胤禛,康熙倒没有这般复杂的心绪,一方面,胤禛是受害者,另一方面,胤禛是由前佟佳皇贵妃养大的,肯定不能跟德妃这个毒妇一样。
    最终,康熙还是同意了胤禵的请求,这也是出于对胤禵的怜惜和爱护,想让他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毕竟,他年纪还小。
    出了正月,胤禵便领了旨,匆匆出了京。
    一时间,京中又沉寂下来。
    直到胤礿一行人归来,京城才又陷入狂欢的热闹中。
    第283章 入朝
    城外官道上, 完整的帝王仪驾层层铺开, 康熙坐在高高的御撵上, 看着缓缓走到他脚下的几人,心中各种情绪繁杂, 最终还是兴奋与激动占了上筹。
    他终于, 终于为大清的版图上添了一块儿地方。
    未来,他还要为大清的版图添上更多地方。
    伴随着康熙的雄心壮志, 鼓乐之声响起, 霎时间,更添一分肃穆。
    曾经的琉球叛逆、自立的琉球王子, 此时的琉球顺候尚辉,正忐忑不安地一步一步走向那位威仪天成的圣天子。
    琉球国内,其实深受大清影响, 甚至五十年前,当时的琉球王还遣使请求大清上一任皇帝册封,以此成为大清的藩属国。
    但大清与琉球实在隔得太远,中间那道大海仿若天堑, 且大清本身更喜内陆,对于在大海上扬帆甚是缺乏兴趣。
    而琉球,却是紧邻着倭国,这个海上力量强大、一群倭匪就能扰得他们民不聊生的国家。当年琉球国请求册封, 也是想要得到大清国庇护的意思,但这份庇护却仅仅只是限于国文缴书之上。
    因此,琉球不得不与倭国虚与委蛇, 其中辛酸倒不必再说。
    在回忆中,尚辉终是走到了特定的位置,他随着汉朝礼仪官员的指引,缓缓跪下,以头触地,口中道:“琉球国属顺候尚氏辉,代琉球尚质王,觐见圣天子,恭问陛下圣安。”
    话音刚落,便听有一尖细声音道:“陛下有诏:尚质王乃世祖亲封,汝代尚质王朝觐,其赐如意,许赞拜不名。”
    尚辉闻言,连忙感激涕零地道:“圣天子恩德,琉球上下铭感五内,臣今代尚质王上书:琉球自古以来,皆为诸夏之藩属,今蒙圣天子恩德沐浴,以后愿永为清臣,琉球与大清,合二为一,为大清之羽翼,共尊圣天子!”
    康熙、所有随侍皇子与大臣,听到尚辉口中缓缓吐出他们日思夜想的话,四肢百骸都涌出一股暖流,心中激荡不已,凄厉呼嚎的冷风再也不能令他们感受到半分冷意。
    ……
    在城外举行了盛大的受朝仪式,康熙他们才移步回到宫内,但今日的一幕幕,却已经在百姓心中刻下深刻的印象,□□上国的感觉让他们心中充满了自豪感,并对大清更加拥护起来。
    这也是,康熙非要在城外接见琉球使者并允许百姓登上城墙观看的用意。
    即使这会带来很大的安全风险。
    待得一切落幕,康熙才单独召见了胤禔、胤礿二人。
    “你们两个辛苦了,这次做得不错!”康熙看着这两个儿子,心中满意不已。
    “为皇阿玛效力,是儿臣的本分。”胤禔和胤礿单膝跪地,心里的激荡却还没消却。
    “好好好!”康熙畅快大笑,随后道,“朕先放你们一月假,在家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延后再说!”
    “是,多谢皇阿玛体恤。”胤禔和胤礿再次谢恩。
    随后,康熙又细细问了他们这一路的细节,才放他们离去。
    出了御书房,胤禔道:“四弟,本王还要去一趟翊坤宫,就不与你同行了。”
    “大哥慢走。”胤礿拱手,看着越来越远的胤禔背影暗暗撇嘴,说的好像他不去长春宫似的,长春宫和翊坤宫明明前后挨着,这人越来越不屑于做表面功夫了。
    不过他刚好还有事,大哥自己走了也算成全他。
    想罢胤礿又转身回了御书房。
    康熙有些诧异:“怎生又回来了?”
    “儿子还有些事忘了禀报皇阿玛。”胤礿答道,接着又将他在倭国那几个月的所见所查所得一一道来。
    康熙在其叙述中不时神情震动。
    “你说倭国多银,此事可已经确认无误?”康熙再次确认道。
    “回皇阿玛,儿臣确认无误。”胤礿答道,“儿臣还派人亲自去兑换一番,确实倭国以金换银要多上许多。”
    “听说他们有一座山,曰石见,其全由银子堆成,百姓去山里转一圈就能捡到许多银子。”
    康熙摇摇头失笑:“这一听就是民间传言。”
    “皇阿玛圣明,若一整座山真是由银子堆成,也就不会有倭寇到处流窜了。”胤礿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
    “不过这山里有银矿应该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有这等传言出来。”康熙沉思道。
    胤礿应和:“儿臣也觉得应是如此。”
    康熙想了一会儿,便道:“这件事等琉球的事情确定下来,再行商议。”
    “说说那个什么浅野的事。”
    “是。”胤礿开口道,“浅野松生乃是浅野长矩藩主的独子,前岁,浅野长矩与幕府司仪吉良起冲突,结果浅野长矩藩主被勒令切腹自杀和没收封地,其家奴率人杀了吉良为其报仇,但最终被全部处死,浅野松生也遭到暗中刺杀不得不四处躲避,儿子也是机缘巧合才救下他。”
    接着胤礿又细细为康熙解释了倭国目前的政体:“倭国目前有天皇,但却并不执掌政权,具体政权是由德川家族掌控,德川家世袭征夷大将军之职,在江户设幕府,是为朝廷。幕府控制着全国约四分之一的土地,其余的地方却是分封给各位大名、也就是藩主,藩主实际拥有各封地统治权,可以直接统治人民、征收税款、任免官员。”
    所以,浅野与吉良之事,放在华夏,就相当于拥有封地的亲王与礼部的一个侍郎打了一架,结果亲王被处死、还没收封地,这搁谁都不可能服气啊。
    但,谁让这个亲王跟皇帝不是一个姓呢?康熙听到这里,其实还算明白背后的原因,但对于倭国皇帝不能掌权,反倒被个将军把持政权的局面感到很不舒服。
    看来,这军权,还是要好好控制才行。
    “其实这几年,幕府和各位藩主的矛盾正在逐步上升,因为那些藩主能自行收税,但又对上缴幕府推三阻四,只靠幕府自己那些税收已经无法维持。目前,他们国内的起义也颇为频繁。”胤礿最后收尾道,这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
    康熙眼光一闪:“你倒是所图甚大。”
    “惟愿皇阿玛成为超越秦皇汉武的圣天子。”胤礿伏地叩首道。
    康熙眼中晦暗不明:“朕知道了,此事朕会派人接手。”
    “是,儿臣遵命。”胤礿领命道。
    “好了,快去瞧瞧你额娘吧。”康熙转瞬间又收起刚才的神色,打趣道,“这两年,你额娘可没少埋怨朕。”
    “额娘也是担心儿子的缘故。”胤礿腼腆的笑道,“儿子知道,皇阿玛担忧儿子的心也不会少。”
    这一句话像是触动了康熙的某根心弦,叹道:“是啊,自古以来,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殊不知,父亲的担忧又哪里比母亲少了,只不过身为一家之主,不能轻易言说罢了。”
    “令皇阿玛忧心,是儿子不孝。”胤礿赶忙认错。
    康熙莞尔:“行了,在这儿与朕打什么哈哈,还不快滚。”
    “嗻,儿子这就滚。”胤礿搞怪的行了一礼,匆匆溜了。
    康熙不由失笑:“这小子,出去一趟,倒是活波不少。”
    说罢摇摇头,开始处理政事。
    胤礿终于大踏步的往长春宫而去,而云荍,也早已等的望眼欲穿。
    “四阿哥到!”胤礿回来,小太监的唱诺声都比以往多了喜气和中气,几乎传遍整个长春宫。
    云荍已经等的不耐烦,听到声音,不顾劝阻就往门外走去,在门边正好碰到大步行来的胤礿。
    胤礿看着门边那个熟悉的慈爱身影,一撩袍子,就跪下了:“额娘吉祥,不孝子胤礿,回来了。”
    云荍眼眶早已泛红,连忙伸手将胤礿拉起来,看着眼前又黑又瘦的人,几乎不敢认。
    “怎么瘦成这样?”云荍心疼的道,转身吩咐,“快,将准备的吃食都端上来。”
    胤礿裂开嘴笑了,还是亲额娘好:“额娘真好,儿子都饿了一天呢。”
    因为今日仪式众达,所以他从早起就没有吃东西,只生吞了几块点心,撑到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了。
    云荍听了他的话,更是心疼:“先给阿哥端杯奶暖胃。”
    胤礿将滚烫的鲜奶灌下去,浑身顿时舒畅不已,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懒懒的靠在榻上,嘴上却道:“请额娘恕儿子无礼之罪。”
    云荍恨恨地戳他一指头:“出去一趟,倒知道跟我客气了。”
    “嘿嘿。”胤礿笑的见牙不见眼。
    云荍不忍直视:“快别笑了,大白牙配上大黑脸,你当好看啊?”
    “额娘,你嫌弃我?”胤礿一脸不敢置信。
    云荍忍不住乐了:“一把年纪了,还学弘昊卖萌,真真是东施效颦。不对,弘昊现在都不这样了。”
    说起儿子,胤礿收起了不正形,叹气道:“两年多没见他,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放心,额娘前儿才见过,你福晋照顾很好。”云荍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