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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范松吓的一跳,汗水都留下来了,拱手道:“两位大人明鉴,老奴不敢,只是此事老奴不敢做主,还请两位大人能宽限时间,等我家大人回府再做定夺。”说完,手里拿了两个红封,就要塞给两个压抑。
    谁知两人一手挥开,衙刀出鞘,怒道:“你这是公然行贿我们吗,不知道律例不允许行贿吗?你是想害死我们吧,滚。”
    范松吓得后退了两步,还是努力道:“两位大人误会了,老奴只是见两位大人太过辛苦,想让两位买点茶水喝,并无他意。”
    李荷花见范松和玉雪虽然害怕,却努力的挡在她的面前,背后示意让叫她跑路,不由得笑了,心里头很是妥帖,范松不用说了,虽然走南闯北,但是亲眼见过陆家抄家败落之祸,只怕对官差有着本能的恐惧。
    她主要是欣慰玉雪的成长,从懵懂有私心的乡野丫头,到如今即使害怕也勇敢的站在她面前的忠心奴婢,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吕大人道:“让开,你们要是再敢妨碍本官差办案,我连你们一起抓。”
    李荷花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笑道:“两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只是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孺耍威风,你们不觉得羞愧吗?再说你们这是把我这个受害者当嫌疑犯了?”
    王大人皮笑肉不笑的道:“陆夫人,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朝廷、为圣人办事罢了,您可别给我们扣帽子。再说我们可没有说您是嫌疑犯,只是想让您配合我们调查一下,可是您让你家奴仆干扰我们办案,难道是看不起京兆府吗?”
    李荷花嗤笑了一声,道:“王大人这才是扣帽子吧。算了,争论这些没有用,既然是请我去协助办案,可有黄大人的手谕并京兆府的印章?”
    吕大人心中一惊,面上却威胁的笑着说:“陆夫人,我们可是朝廷在册的衙役,做不得假的。您还是别拖延时间了,否则黄大人怪罪下来,谁都担当不起。”然后又软了语气,道:“陆夫人,陆大人三元及第名满天下,现在又为朝廷重臣,深受圣人器重,您可不要拖他的后腿啊。”
    这是软硬兼施呢,李荷花轻笑道:“两位大人,大齐律例第五款第一百一十章,可是写得明明白白,官府衙门可以要求大齐子民协助办案,但却要出事府衙手谕并加盖印章以证明身份。两位大人不会不知道吧?”然后神色一凛,道:“如果两位大人出示不了,我就认为两位大人可能是不可告人的目的了,既如此,今日就恕小女子不能从命了。”
    她边说边仔细观察着那两人的表情,然后心里就有数了。她就说官府办案要是需要女眷协助调查的,只要不是犯罪嫌疑人,一般都会照顾女眷面子,而在女眷家中悄声问话,哪里会这样大张旗鼓像犯人一样带到衙门?尤其是她还是受害人,又是官眷。
    京兆府尹是一个很特殊的位置,官位只是正四品,在这一砖头砸过去一大半都是皇亲国戚、高官勋贵的京城里,它是在不显眼。
    但它又极为重要,非皇帝亲信坐不稳,并可随时面见皇帝。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将明显的小辫子露出来的。
    可这两位京兆府的衙役虽说打着京兆府尹的幌子,但话里话外都是在恐吓她。要是她是普通的乡野妇人,只怕早就被阵仗吓得乖乖听话了。看错了她,是幕后之人的失策,只是谁到底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只要她被这两个衙役押解到了府牢,不管最后她是不是清白的,流言一定会满天飞,结果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知道了。按照这古代的世俗氛围,她说不定还要以死证清白呢。
    但想想能使动这两个京兆府衙役的人只怕也不是普通的人,她决定试探一下。
    她抿抿嘴唇,对着脸色难看的两人,诚恳道:“哎,两位大人,不如说说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说先前的刺客事件,陆家和我都是受害者。当时要不是我们奋勇反抗,也许你们也要被追责,毕竟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刺客,圣人岂能放心,两位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
    吕大人和王大人面面相觑之后,好一会,吕大人才开口道:“陆夫人,今日多有得罪实在对不起,我们今日出来很匆忙,还没有来得及拿黄大人的手谕,还请陆夫人谅解我们早日破案的心情。至于我们需要您协助的主要是有关马老二的部分,陆明他是罪有应得,黄大人也早也查明。可是马老二说他和您认识,且那日的行动您也清楚,他交代您和您婆母、小姑不和。”
    李荷花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怒道:“荒谬,黄大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吗?要是这样,我还真有些怀疑被称为黄青天的黄大人要是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那如何坐上京兆府尹这么重要的位置的?我在望山县可是照顾我婆母、小姑将近两年呢,你们去问问我的左右邻舍就知道我本人是不是有半分不妥之处。且仅凭一个刺客的话,就要把受害者打成嫌疑犯,是何道理?刺客的话也能成为一面倒的证词吗?”
    看来幕后的人能量很大,不光能驱使京兆府的衙役,还能叫马老二翻口供呢。那天之后,她仔细想了一下,终于记起这个马老二只怕既是当初在李家村石山挟持李大ma子的流放犯的兄弟,本来两人逃跑,最后只有那个马老大被抓住了,另外一个据说逃走了。谁知他竟然辗转到了京郊呢。不,也许他本来就是某个人的手下。
    可是她仔细想了一下,她一个乡野之人到底挡了谁的路,以至于要对她大开杀戒。最可能就是她作为陆隽宇的妻子,挡了某些看好他喜欢他的人的路。
    哼,男色惑人!正好她买了新搓衣板,她今夜好好试试。
    范松这时也反应过来了,道:“两位大人如此污蔑我家夫人,等我家大人回来,定要原原本本的禀告我家大人,到时候我家大人说不定要亲自向圣人请罪,如何?”威胁的话谁不会说?他也听出来,只怕这两个人还真是来诈他家夫人的。他立即就有了底气。
    再说今日他要是让别人把夫人带走了,主子能剥了他的皮!希望陆福机灵点,快点把主子带回来。
    吕大人和王大人一看几人的颜色,相互使使眼色,今日的事情要是办不好,他们也完了,还不如索性拼一把。反正幕后之人总会保住他们的命的。
    于是刀猛的抽出来,晃得人眼晕,道:“既然陆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李荷花叹了一口气,道:“害人者终害己,想要作死谁能拦得住呢?”刀光一闪。
    *****
    骑着马疾驰的陆隽宇脸色冷峻,而他身后的黄大人只觉得心里发苦:他一个小小的京兆衙门,也不知道是被哪位贵人盯上了,竟然拿他做筏子?
    想起刚刚的事情,他腿肚子还是在打颤。本来圣人和各位大臣修订好了大齐修生养息的各项条款,而君臣都心生愉悦,英俊的状元郎奋笔疾书也记下这个伟大的时刻。
    可刚出宫门,陆子铭听等候在家丁说了两句,就拉着他又去面见了圣人。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圣人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并责令他好好查办。
    于是两人就急匆匆的奔向了陆家。
    再瞧这状元郎的冷脸,他心里就不由得叹气:这次这事只怕不好善了了,幕后之人到底为何如此作死?不知道状元郎正当红吗?
    到了陆家,他看着眼前的情形,嘴角顿时抽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做个好梦~^_^
    第43章 京城水深
    吕大人和王大人一见京兆府尹就和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痛哭流涕道:“黄大人,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啊!”
    黄大人气得青筋直跳, 几步走上去, 对着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两人一人免费奉送无影脚,只把两人踢得鬼哭狼嚎心里才终于消了点气。
    然后抱拳对陆隽宇和李荷花道:“陆大人, 陆夫人, 今日之事绝对不是我的意思, 但这也是我看管不严, 还请两位原谅, 我会亲自向圣人请罪,也会给两位一个交代的。”
    陆隽宇正在确认了他娘子全身上下有没有伤口?所以对于其他的事情, 他可都没有看到。
    听到黄大人的话, 他又小声安慰了一下他娘子, 才转过身来,沉下脸,拱手道:“既如此, 我等着黄大人的交代, 否则要是在天子脚下, 作为受害人的家眷竟然被官府无凭无据的恶意恐吓欺压, 圣人只怕也是容不得的。”
    黄大人苦笑道:“是, 陆大人说得是。我回去就立即审问他们,查明原因。再次像陆夫人赔罪,实在是对不起。如陆大人和陆夫人无事, 我就先带他们告退了。”
    等黄大人一行走后,陆隽宇牵着李荷花的手,皱着眉头道:“娘子,以后遇到这样的,先保重自己,别和他们硬碰硬。这次你打得过,下次碰到厉害的怎么办?”
    李荷花瞧着他化身了奶爸,心里暖洋洋的,搂住他的胳膊,道:“知道了,夫君大人,我下次见到这样凶神恶煞的,一定立即逃跑。”
    陆隽宇瞧着李荷花唱做俱佳,实际上只怕也没有放在心里,很想板着脸呵斥她一顿,可是想着她今天到底受了惊,又舍不得了,只能叹了一口气,心里决定要立即找几个武功好的护院了。她有些大意,那他就只能把所有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送李荷花会主屋休息之后,他就去了书房,听着范叔讲着刚刚发生的事,他有一搭的无一搭的敲了敲桌子,才吩咐道:“范叔,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带走夫人。”
    范松羞愧的点点头,道:“是,都是老奴的错。”他看着衙役,就想起陆家被抄的那日,于是就有些畏惧了。幸好夫人临危不惧,不光戳穿了那两个衙役的谎言,还将两人制住,等到了主子回来,否则今日无论是让两人得逞还是逃脱,陆家都会有大动荡。而这些动荡对刚刚有起色的陆家来说,影响也许是巨大的。
    陆隽宇点点头,又道:“以后我不在,一切听夫人的调遣。还有,叫范平延缓入京,去别的州县看看。”京城比他想象中水更深。
    不过今日之事,他娘子处理得太好了,让他的心都有些飘起来。他运气还真不错,他家娘子彻底颠覆了他对乡野村妇的看法,什么粗鄙不堪、没有眼界、不会说话、不会办事,他家娘子统统都没有,他敢说他家娘子的眼界格局和一品诰命都没有差了。能娶得如此贤妻,定是祖宗保佑了。
    嗯,去给祖宗上柱香吧。
    *****
    京兆府。
    黄大人松开了猪头一样的吕衙役和王衙役,恶狠狠道:“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为谁办事的?给本官一个字都不要改,否则本官一定让你们后悔的。”
    吕衙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身跪下道:“大人,属下们去陆家都是大公子吩咐的啊,求大人明察。“
    王衙役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啊,大人,的确是大公子吩咐的,您可以去问大公子,我们绝对不敢有半句隐瞒。”
    黄大人听到这个答案,惊讶得后退了两步,道:“什么?大公子?大公子连陆夫人见都没有见过,你们是为了脱罪随意攀咬吗?”
    他非常看好陆子铭,还曾在家里说过陆子铭来日必定成大器,见面即便不能做朋友,也不可得罪,还重点吩咐了老大。
    老大虽然有些纨绔,可是却很听他的话的。所以他听到这话,才觉得这两人是故意推脱责任的。
    吕衙役大声哭道:“大人,属下真的没有骗您啊!要不是大公子亲自发话,我们和陆大人无冤无仇,也不会主动去找惹陆大人啊。”
    在京城混的人,谁没有眼力劲啊,陆子铭三元及第,圣人器重,如今都已经在为圣人誊写诏书了,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即便如今只是一个六品翰林,他们无事也不敢惹啊。
    可相比顶头上司的公子,他们就更不敢惹了。前者要是处理得当,他们就能全身而退,甚至还有可能升职,要是后者,他们很快就得滚蛋自己回家吃自己了。
    选择哪个是很明显了。只是没有想到陆子铭那个乡野村妇妻,不害怕不说,还识破了他们的谎言,最后他们都出刀了,竟然打也没有打赢!
    到现在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输给了一个乡野村妇!为什么大公子害人的时候,不知道查清楚呢?要是知道陆夫人这么不好惹,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啊。丢官总比丢命好。
    刚刚听黄大人的口气,这事都已经捅到圣人那里去了。黄大人深受圣人重视,肯定无事了,那他们怎么办?会不会真的没命啊!
    想到这里,他们更是哀嚎道:“大人,属下不敢欺瞒大人,属下们如果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听到这么毒的誓言,黄大人身子晃了一下,吩咐小厮,怒道:“去把大公子叫过来。”
    小厮过去的时候,黄盛文正在对黄老夫人身居泪下,他已经听到消息了,说他爹这次很生气,只怕他落不到什么好了,只能像他祖母求救了。可是也不说惹了什么事,只求黄夫人救他。
    黄胜文是黄家的嫡长子,生下来就寄托了她全部的希望,长大后嘴甜会来事,更是疼到了心里。一听说惹了事,可能会挨打?哪里舍得。
    于是心肝的安慰他,道:“大郎,别怕,有我在,你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黄胜文一听,喜道:“多谢祖母,祖母最好了,等我娶了媳妇,到时候一定给你生个大胖重孙子,让他好好孝顺你。”
    一席话又骗得黄老夫人喜笑颜开,这时黄大人的小厮就进来了,迎着黄老夫人威严的眼神,他硬着头皮将黄大人的吩咐说了。
    话音刚落,黄胜文就慌忙道:“祖母,怎么办?我爹会打死我的。”
    黄老夫人一拍桌子,道:“去叫你们大人过来,就说我说的。”
    小厮无奈了,只好退出,和黄大人去禀明。
    黄大人眼前一黑,都什么时候了,老娘还在添乱,只能急匆匆的去了后院,对她老娘将事情夸大了几分,甚至上升到黄家危险存亡了,黄老夫人也慌乱了,也顾不得黄胜文了,黄胜文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可是她孙子不止黄胜文一个啊。
    黄大人把黄胜文单独提溜到一个屋子,冷冷道:“说吧。“
    黄胜文身子一抖,却也不敢对他爹隐瞒,刚刚他也知道了这事圣人已经知道了,那就说很严重了,要是他爹不好了,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能有好?于是从头到尾的抖落出来了。
    黄大人听完,一脚踢了过去,骂道:“你缺心眼啊,那是皇家郡主,母亲是长公主,亲舅舅是圣人,需要你给她出气?你算什么东西?”
    他这儿子心倒是大,竟然喜欢上了妙娴郡主,然后听妙娴郡主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一时冲动的去找陆夫人的茬。
    简直是混账!他都恨不得将他塞进他夫人的肚子重新再生!再生一个,也比这个只知惹事脑子还一团浆糊的叉烧好!
    他现在不知道妙娴郡主是否是故意利用他这个傻儿子的,还是知情的?可是他的确惹不起,那么只能从受害者身边想办法了。
    他道:“来人,把大公子关进祠堂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来,也不许人去见。记住,要是看守不力,本官就唯你们是问。”
    说完一拂袖去了前堂,他要重新捋一下事情的经过。
    吕衙役和王衙役黄大人面无表情,心里更是忐忑。
    黄大人坐定之后,道:“你们在陆家提过大公子没有?”
    吕衙役摇摇头,道:“大人,我们绝对不敢出卖大公子,还请大人救属下一命啊。”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本来他们想交代的,谁知却被陆夫人直接把嘴巴堵住了。也不知道这陆夫人是安的什么心?
    黄大人心中大定,安抚道:“本官知道了,不过今日仍有委屈两位兄弟先去牢里坐坐,等我禀明圣人之后就无事了。”
    吕衙役和王衙役喜极而泣,重重的给黄大人磕了一个头。
    李荷花并不知道京兆府发生的事,她正听玉雪抱怨说应该严刑拷打那两个衙役,看看幕后是谁。
    李荷花懒洋洋的说:“因为我不想知道啊,反正官府总会给我交代了,我操那个心做什么,自讨苦吃?算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
    等玉雪出去之后,她渐渐收敛了笑容,看着外面的光秃秃的树干,心里一片寂静:京城果然是大齐关系最复杂的地方。
    晚上睡在床上,陆隽宇小声道:“娘子,你今天为何要堵住那两个衙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_^
    第44章 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