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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我不管,要是以后被别人抢走了,我上哪哭去,爹爹上哪去给我找这么漂亮的小哥儿。”
    “比你爹爹我还漂亮?”
    “哪能啊,爹爹是世上最漂亮的哥儿,一个黄毛小哥儿怎么能和爹爹比呢?”
    宁爹爹笑着点点宁宇的额头,“就你嘴贫,好了,我已经去请媒人了,也给宋家主君下了帖子,是你的,别人想抢都抢不走。”
    想起往事,宁宇有些难过,蹲在宋言蹊眼皮下,可是他漂亮的未婚夫看不见他。
    ‘宁宇’心里有点打鼓,宋言昊把他带到这里之后,就离开了,那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捂着嘴看着他偷笑了两下,跟他的主子说了什么就退下了,徒留他一个面对着眼前这个妖气十足的妖孽,长成这样,一看就阴气十足,还低着头绞手帕,天呐,他最讨厌这种扭捏做作的人了,娘里娘气的,像是个变态。
    ‘宁宇’不说话,宋言蹊低着头,脸都要烧起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宋言昊过来,‘宁宇’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和宋言昊离开,随着宁爹爹告辞离开了宋府。
    宁宇很厌烦‘宁宇’和袁置之争吵,打斗,要是他,他根本都懒得理会袁置之。不过,‘宁宇’十分奇特,明知和袁置之遇到没什么好事,是总会被骂一顿,下次,‘宁宇’还是很乐意的凑上去。
    这日,‘宁宇’刚被袁置之甩了一鞭子,‘宁宇’牙尖嘴利,说的话把袁置之堵的无话可说,袁置之气的跳脚,追上去打‘宁宇’时,踩到了衣摆,快要摔倒时被‘宁宇’一把抱住。
    “无耻之徒。”竟敢用他的身体抱其他小哥儿!
    之后,宁宇就跟在假宁宇身旁,心里气的呕血,假宁宇狗腿的追着袁丑八怪,被袁丑八怪冷嘲热讽还一脸宠溺的看着他,用他的身体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情,宁宇就恨不得把那妖怪从他身体里赶出去。
    ‘宁宇’很不耐烦陪宁爹爹,嘴里应和着,心思却不知神游到哪了,直到宁爹爹开口道:“言蹊这孩子是越发标致了,还是宇儿眼光好,在言蹊还未长开时就急匆匆的定下,言蹊也快成年了,我和你父亲与宋家商议过了,言蹊成年之后就让你们成亲。”
    “什么!”宁爹爹的话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劈的‘宁宇’外焦里嫩。
    “高兴傻了?瞧你这点出息。哎,转眼间,宇儿都长大了,都快要成亲了,想当初还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整天喊着要爹爹,没想到现在就要成亲了,我也老喽。”
    ‘宁宇’没心思听宁爹爹的唠叨,只想着他要和那个妖孽成亲,浑身打了个寒颤,不行,绝对不行。
    ‘宁宇’拒绝和宋言蹊的婚事,宁父和宁爹爹不解又生气,坚决不同意悔婚,连‘宁宇’跪祠堂都没松口。
    百花节的傍晚,年轻的男人和小哥儿都出来游玩,小哥儿会准备一个自己亲手绣的香囊,男人会准备玉佩,若是有意,就送予对方,小哥儿若同意,就回赠香囊。
    不过,若是有主的小哥儿,腰间挂的就不是香囊,而是玉佩,男人也一样,腰间挂着小哥儿送的香囊,表明不是单身。
    ‘宁宇’出门,腰间却没有带宋言蹊送的香囊,宁宇在一旁跟着假宁宇,‘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不要觊觎小爷的人,你还配不上我貌美如花的未婚夫,一个来历不明的妖怪。”
    不是冤家不聚头,街道这么大,竟然碰到了袁置之,宁宇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看完两人例行拌嘴之后,‘宁宇’竟然伸手抢走了袁置之的香囊,宁宇在一旁气的头顶都冒烟了,“那个香囊那么丑,你什么眼光?”
    余光看到灯火昏暗处那个清清淡淡的身影,宁宇‘嗖’的一声飘过去,看到宋言蹊腰间带着他之前送的玉佩,心里十分满意,“宋言蹊,不要仗着你长的好看就到处招蜂引蝶,算你有自知之明。”可是宋言蹊目光却直直的看着他飘来的方向,宁宇顺着视线看过去,气的围着宋言蹊团团转,只见‘宁宇’把袁置之的香囊举高,逗着袁置之蹦起来去抢,袁置之落下来的时候跌在‘宁宇’怀里,‘宁宇’伸开双手,看嘴型似在说‘主动投怀送抱’之类的,惹的袁置之气急要踩他的脚,两人闹做一团,最后‘宁宇’还强制的把自己的玉佩系到袁置之腰带上。
    宁宇现在很暴躁,又无计可施,只能郁闷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宁宇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在他身体的那个人为什么能占据他的身体,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妖怪用他的身体,说着替他好好活下去,却气的他父亲生病在床,他爹爹满面愁容,整日里以泪洗面,他的正君、他的正君被放在冷院里,整理里被他后院里的人冷嘲热讽,暗地里陷害欺负。
    “小爷的人都让给你了,你竟还敢欺负他!”
    宁宇看着冷清的院子里,毫无生气的宋言蹊,心里止不住的心疼酸楚冒出来,他曾经最喜欢的里面有亮闪闪小星星的眸子如今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宁宇除了在身边看着他,什么都做不到。
    天知道,每次宋言蹊盯着蜡烛睡不着时,宁宇多想抱着他,而不是只能以虚无的姿态环抱着那个越发瘦弱的身躯,宋言蹊蜷在被子里,呼吸微弱,单薄的看不出起伏。
    宁爹爹的忌日,宁宇坐在爹爹的墓碑前,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形态没有眼泪,明明心里酸涩的厉害,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宁宇在父亲和爹爹墓前坐了几个时辰,“父亲,爹爹,我要回去了,宋言蹊很害怕一个人,我要回去陪着他,我以后再来看你们。”
    宁宇刚飘到宋言蹊院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院子里围了一圈人,宋言蹊只着单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旁边还跪着一个满脸胡子臃肿的中年男人,‘宁宇’站在人群前面,后面是他的几个侍郎。再外面,是府里的下人和侍卫。
    宁宇穿过人群,飘到宋言蹊身边,伸出手做出拥抱的动作环住宋言蹊,宁宇能看见宋言蹊在细微的颤抖着,手紧紧的握着,有血丝从缝隙流出,宁宇触碰到宋言蹊手上的血,只觉得那些血他好像能滴在他身上,像是一簇小火苗灼烧的他手疼。
    “这么多年,虽然我们没有爱情,但我依婚约娶了你,给了你我宁家正君的地位,也算是仁至义尽,你既然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是死板迂腐之人,我们和离之后,你就能嫁给他了。”
    第3章
    ‘宁宇’的话一落,宁宇和宋言蹊忽的抬起头看着‘宁宇’那副施恩的嘴脸,‘宁宇’看着宋言蹊目光灼灼的眼神,心里得意,他这么开明的人在思想迂腐古代可找不着。他可没有觉得被带绿帽子很羞耻恼怒之类,非要赶尽杀绝,他是个君子,要能成人之美。
    这么多年,宁宇被这个妖怪的种种行为刺激多了,心里已经很难起波澜了,这次,宁宇眼里出现了久违的怒火,他认出了缩在一旁跪着的那个中年男人是这附近的泼皮无赖,整日游手好闲,酗酒赌博,在路上调戏小哥儿,是个狗嫌猫憎的存在。
    宋言蹊身为宁家正君,怎么可能另有喜欢的人?这句话不仅是对宋言蹊的侮辱,更是对宋家家教的质疑。
    说什么和离之后就能嫁给喜欢的人,这个妖怪分明是想逼死宋言蹊!更想辱没宋家的家风。
    宋言蹊现在这幅惶恐绝望的样子,明显是被人设计陷害了,这个妖怪不安慰保护宋言蹊,怎么反而会得意洋洋的说出让宋言蹊嫁给那个无赖的话?还说出是宋言蹊偷情的暗示?
    宋言蹊沉默不语,眼中的火苗渐渐熄灭,身体透出一股灰败之气。
    ‘宁宇’还在笑着说,“这下好了,你有了归宿,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虽然我没哪里对不起你的,但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弟弟,看你一直孤单,我也于心不忍,心中有愧。现在既然缘分到了,你不用有顾虑,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好。”
    ‘宁宇’还在说着,明日便写和离书,并为宋言蹊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务必让他风风光光的再次嫁人。‘宁宇’的那几个侍郎也很热心,积极的操办着婚事事宜。
    晚上,宋言蹊洗过澡,换上了他以前从宋府带来的衣服,宋言蹊瘦了许多,以前的衣服显得空空荡荡的,脸上也有了皱纹,头发干枯,一点光泽也没有。
    宁宇一直在宋言蹊身旁,看着他从当初那个容貌无双,娇嫩可爱的小少年一天天变成如今年老色衰的丑样子。即使宋言蹊现在又老又丑,宁宇还是想抱着宋言蹊,很想与宋言蹊说说话,摸摸他的头发,吻吻他的额头,告诉他,“别怕,我一直都在。”
    宋言蹊就着烛火,对着昏暗的镜子,仔细的描眉,梳好发髻,是未婚的发髻样式。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然后打翻了烛火,周围的帷幔和桌子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宋言蹊恍若未觉,慢慢的走到床边,躺在了床上。
    宁宇也随着宋言蹊躺在床上,在虚空中握住宋言蹊的手,在上方环住宋言蹊,四周都是耀眼的火光,不知是因为火还是因为宋言蹊身上的温度,宁宇竟感觉到了温暖。
    宁宇感觉手里握着一个柔软光滑的东西,心里诧异,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趴在他床边睡着的爹爹,宁宇眼圈一红,颤抖着手不敢去碰触,他成为孤魂野鬼之后就不会做梦了,从来没办法梦见过爹爹,他这是和爹爹在阴间见面了吗?
    “爹爹,”宁宇听见了他发出的声音,暗哑虚弱,宁爹爹动了动,看见宁宇醒了,把手放在宁宇额头,“宇儿,还难受吗?还好已经不烧了,下次晚上可不许出去鬼混了,晚上那么凉,出去还不添件衣服,感染风寒了吧,就该让你长长记性。等下好好喝药。”
    宁宇抱住了爹爹,飘荡了几十年,他是如此的眷恋身体相触的温度和感觉。
    刚开始宁宇抱着他撒娇时宁爹爹还有些感叹,儿子大了之后就和他没那么亲近了,不过宁宇一直抱着他不撒手,宁爹爹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宇儿,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就算你撒娇,也不能不喝药。”
    宁宇激荡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成亲?”
    “言蹊还有半个月就是成人礼了,之后你们的亲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宁爹爹看宁宇一脸怔愣着,好笑道:“莫不是高兴傻了?你不是一直想娶言蹊吗?转眼间,宇儿就长大了,就要成亲生子了,爹爹也老喽。”
    “爹爹才不老。”宁宇下意识的反驳,他的爹爹容光焕发,精神很好,一点也不老。宁宇慢慢察觉到了什么,他现在有身体,能触碰到东西,还有和宋言蹊的婚事,难道他回来了以前?还是以往只是他做的一场梦?或许是他的前世?
    宁爹爹看宁宇魂不守舍的,认为是宁宇生病身体不舒服,拘着宁宇在家养病。
    宁宇病好之后,还是一直跟在宁爹爹身后,宁爹爹不管是看书还是刺绣,宁宇就在一边看着爹爹做事情。宁爹爹想去如厕,宁宇一点自觉也没有,立即起身跟在宁爹爹身后,宁爹爹脸色有点为难,“宇儿,你不出去玩了吗?”
    “不去。”
    “这,宇儿你自己在屋里待一会好不好?”
    宁宇摇了摇头。
    宁爹爹难得的有些埋怨宁宇的没眼力。他要去茅房,这孩子怎么那么没自觉。宁爹爹无奈,让小厮去把宁渊叫来。在宁爹爹的焦虑中等来了宁渊,“你在这陪着宇儿,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不由分说的摁住要起身的宁宇,让宁渊看着他,火急火燎的出房门口去茅房了。
    宁渊看宁宇一脸的无辜,好奇的问:“你做了什么事把你爹爹急成这样?”
    宁宇仔细想想,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宁宇到了记忆中跌下马成了灵魂的那天更是忐忑不安,一整天就拉着爹爹窝在屋里不出去。
    “爹爹,若是我以后说我失忆了,你一定要把我赶出去,消去我在族谱里的名字,与、与宋言蹊的婚事也取消,让宋家来退婚,就说我重病,命不久矣。”
    “胡说!”宁爹爹很生气,“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宇儿这几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莫不是病还没好?”
    宁宇拉下爹爹摸自己额头的手,“没事,爹爹你记住了,若是我失忆,你一定要把我赶出去。”
    宁宇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安和焦躁,宁爹爹只好在一旁柔声安慰。一上午过去了,不仅没劝好宁宇,宁爹爹也被染的心慌意乱起来,吩咐下人去告知宁渊,宁渊告了假,直接从军队里回来了。
    下人语焉不详,只告知主君有急事,宁渊知道他的夫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这么着急,肯定是出大事了,火急火燎的赶回家,心脏跳的厉害。
    到家之后知道了原委,大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宇儿,你在闹什么脾气?”
    宁宇抿着嘴,一脸的如临大敌,“我没有闹脾气。”
    宁渊看没什么大事,就准备回军队,却被宁宇拉住了衣摆。宁渊心里称奇,这混小子,长大之后就不怎么亲近他了,不耐烦他的说教,反感他的严苛,这么主动还是第一次。
    宁渊也就不去军队了,反正已经告了假,半天不去也没什么,在屋里陪着宁宇。
    宁宇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惧的东西,就差没瑟瑟发抖了,面色苍白,冷汗一直流。
    宁渊看戏的心情冷却了下来,询问宁爹爹,“宇儿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宁爹爹摇了摇头,“上午我已经请了大夫,没事。”
    “宇儿,别怕,出了什么事给父亲说说,我为你做主。”宁渊摸了摸宁宇的头发,“是不是在外面又惹事了?有父亲在呢。”
    “没有,”宁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抱住了宁渊的腰,脸埋进宁渊脖子里。
    宁渊心里万千滋味,轻拍着宁宇的脊背,“臭小子,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撒娇,小心以后我告诉你儿子。”
    令两人放心的是,宁宇这种状态第二天就好了,精神奕奕的。宁爹爹笑骂道:“亏我还担心了一晚,就是小孩子脾气,阴晴不定的。”
    虽说那一天是躲过去了,宁宇心里却还是惧怕骑马,看见马就离的远远的。转眼间,宋言蹊的成人礼就到了,宁宇和宁爹爹准备好礼物,随宁爹爹去宋府参加宴席。
    都是宋家的一些亲戚,嫡系旁支,拖家带口的,席间小孩子笑闹着穿梭,也是十分热闹。
    宁宇想站起来去寻宋言蹊,他一直跟着宋言蹊习惯了,现在看不见他,心里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不得安宁。
    宁爹爹暗中拽着宁宇的手,小声道:“虽然你们快成亲了,但毕竟还没有成亲,你要为言蹊的名声着想,老实的坐在这,很多客人都在暗中打量你,今天不要惹事。”宁宇按捺住看不见宋言蹊的焦躁感,时不时的望着宋言蹊过来的方向,也顾不上周围或明或暗的打量和议论。
    “宁主君旁边坐着的那个,就是言哥儿的未婚夫?”
    “可不是,听说性子霸道的紧。”
    “长的十分俊朗,只是看起来不好相与,戾气十足。”
    “是啊,我也觉得,你看那眉头皱的,性子看起来很是急躁。”
    第4章
    “宁家公子仗势欺人,纨绔败家的名头谁人不知,可惜了言哥,怎么就许给了他?”
    “得了吧,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宁家那样的家室你家哥儿想要还不一定能高攀的上呢。”
    宁渊在军队任职,官职很高,连知州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宁主君的母家也是数得上的大族,嫁妆丰厚,宁家即有权又有钱。一般人想送上门别说当正君,就是当侍,还要看宁家看不看的上眼。
    有小厮跑来宋家主旁耳语了一番,宋家主变了脸色,急匆匆的回了后院,有看到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去了。
    宁宇看小厮的表情,也站了起来,跟了过去,宋家主走的方向是宋言蹊的院子。
    宁爹爹没喊住宁宇,怕宁宇不知轻重,任意妄为,失了礼数,也向旁边的人知会了一声,跟着宁宇的方向走去。
    宁宇到了宋言蹊的院门口,远远就看见里面围了一圈,眸子一紧,寒着脸,沉声道:“让开。”众人一看宁宇的表情,下意识的让出一条小道。
    宁宇看到了围在最里面的宋言蹊,快步走到宋言蹊面前就想抱着他,想起了爹爹的嘱咐,就算他们有婚约在身,毕竟还没成亲,不能污了宋言蹊的名节。握紧了要伸出去的手,这才发现宋言蹊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畏缩着肩膀,旁边还有一些簪子和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