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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郭泰西认为,和安妮牵着手,潜水在无人打搅的水下世界,是一种别样的浪漫。如果没有潜水教练在,就真的是二人世界了。
    可意外就那么忽然发生了。
    那时候,安妮对他打着手势,示意他往前方看。有个小小圆圆的,粉色的透明小东西,在水里收缩前行……啊,是桃花水母吧?
    郭泰西的心情,也像那个小东西一样,完全是粉红色的。
    然后他还没有凑过去,水忽然浑浊起来,有个什么东西从水下冲上来,狠狠撞上他们。
    混乱中,他来不及反应,就丢开了安妮的手。
    有东西在攻击他们!
    郭泰西想找安妮。但水下完全没办法说话,浑浊的水也阻挡了视野,潜水教练觉得很危险,当机立断往上游。对方紧紧拽住他,可能认为安妮和他是连在一起的——不,郭泰西挣扎,安妮还没有上去。
    潜水教练以为郭泰西是受惊下,奋力将往上拉。
    他就那样,被带出着往上游,等出了水面,就知道心里的奢望终归是奢望,安妮并没有随即冒头……她是真的被冲散了,滞留在了水面。
    沈铭毫不迟疑纵身一跳。
    郭泰西却被经纪人拦住。什么粉红色的泡泡都戳破了,他现在就希望安妮能平安。
    “当然会没事,大家都在参与救援,可能就是个小意外,你不是专业的,你去只会添乱。”
    经纪人的劝慰并没有让郭泰西心里舒服。
    沈铭也不是专业的,可他就那么跳了下去——沈铭是什么人呀,他可不仅是安妮的经纪人,他还是娱乐圈的资本新贵。
    沈铭那么果断跳下去,绝对不仅是出于安妮经纪人的身份……他打破了自己在圈里的工作原则,他喜欢安妮,那种眼神,纵然隐晦,郭泰西也是能察觉的。
    沈铭看安妮的眼神,是男人看自己喜欢女人的眼神。
    然后沈铭就为了安妮跳下未知的地下河。
    所以,并不仅仅以“是否专业”区分,而是以喜欢的深度来区分才对。沈铭跳,他被经纪人劝住,是因为他和沈铭喜欢安妮的程度不一样——郭泰西陡然有点羞愧,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他身上,也没人能看透他的内心,可郭泰西就是羞愧难当。
    他应该抓的再紧一点。
    他应该拒绝潜水教练的救助,坚定安妮不见人,他就不上浮。当时他和潜水教练在事发处,那是最好的救援时间。
    喜欢一朵花,却仅仅想欣赏她的美,而不是豁出一切,让她免受风吹雨打,这又算什么喜欢呢?爱情的深度,不该仅限于水下50米。
    郭泰西将脸埋进双手中。
    他羞愧!
    温东隅拍了拍郭泰西的肩膀:
    “她一定会平安的,这么好的演员,应该演更多的作品呀。”
    她不该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户外综艺,发生什么意外。
    ……
    姚乐乐拼命往前凑。
    脸上都是着急,拉住一个从溶洞出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天啊,是不是安妮出事了?我看岛上的潜水员都在往这里赶……拜托,我和雅雯都担心死了。”
    姚乐乐的演技,在此刻得到了突破。
    宋雅雯在身后翻白眼,她是赶来看看的,倒不是看热闹,而是确定情况。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被温东隅警告过,不敢说实话。
    可他也没否认呀,姚乐乐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脸上演出来的焦急,都快绷不住变成幸灾乐祸。
    宋雅雯不由离姚乐乐远了几步。
    “我不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想知道,是否能帮上忙?”
    宋雅雯的态度要诚恳许多。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宋雅雯压住了阴暗的想法,是真心实意想帮忙。虽然她知道,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安妮带了那么多保镖来岛上,在加上极厉害的沈铭在,如果沈铭都无法解决的突发状况,宋雅雯的人脉和能力就更别提了。
    姚乐乐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恶毒点想,安妮直接挂掉,好像也不太解气,她应该落到自己这样……不,应该被毁容,要不就变残,从一线新星跌落到18线以外,巨大的落差,一定会让任何享受过红星待遇的明星痛不欲生。
    那就这样好了。
    真是报应啊!
    ……
    冷静。
    沈铭觉得自己视物不清。
    他知道,并不是真的看不清,而是他自己的精神紧张,以致视野模糊。他的脑子在冷静分析,但身体四肢都不太听从指挥,视觉无法配合知觉。
    沈铭努力往下潜,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不愿意放过。
    超过50米了。
    安妮应该就是在这里出事,地下水道极为复杂,有一些钟乳石壁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沈铭在一块石壁上,发现了抓痕。
    他不由在脑子里模拟当时的情景。
    水下发生了意外,可能干扰了视线,也破碎安妮和郭泰西等人分开。她可能不能控制身体的走向,在混乱中,她试图抓住旁边的东西来稳定身体。
    但是,石壁上的青苔太滑了,安妮没有能达成目的。
    那个时候,她身上的安全绳索或许还没楚问题,如果郭泰西和潜水教练,当机立断搜救安妮的话,可能会很容易找到她……起码她还没有离两人太远!
    但是该死的,那两个人受到了惊吓,几乎没有尽力寻找过,就放弃了搜救安妮——他们讲安妮,独自留在了水下。理智上,沈铭能理解郭泰西两人的举动,人在危险时本能是自救。可情感上,沈铭又十分愤怒!
    他们怎么能,将安妮一个人丢下。
    她该有多无助?
    混乱中,完全看不见队友,他们就那样抛下了她。
    沈铭顺着抓痕方向下潜,水依然有些浑浊,视线受到干扰,却不至于完全看不清。安妮今天的潜水服是红色的,很容易被发现。
    沈铭如此说服着自己。
    他没办法去想更坏的情况。
    就这样一点点,沈铭注意着水道,利用手上的数据,计算着水流速度,推算安妮的大体方向……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数学可以这样用,他也无比庆幸,自己学过这么多。
    石缝里,有一抹红。
    啊,他看到了!
    沈铭拼命向那个方向游去。从他的视野,只能看见一点点红色。但这抹红色,子啊此时此刻,简直成了照亮沈铭生命的探灯。
    水流变急了。
    该死的,这么大的缺口,水流的吸引力形成了小漩涡,节目组居然把拍摄安排在了这个溶洞——不,他就该遵从自己的内心,坚持阻止安妮来参加这档户外综艺。
    大不了,不演什么《斩魔》第二季。
    安妮应该参加的,是像《星星访谈》类的节目,住在舒适的沙发上,和主持人进行话语间的较量,而不是参加乱七八糟有危险性的户外综艺。
    沈铭脑子思绪很乱。
    他正费力游过阻挡视线的大石头,他怕游过转角,没有看见安妮,那意味着她被卷入了地下暗河中,沈铭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要去面对。
    是的,他必须去面对。
    不能懦弱,安妮还在等待他的救援。
    沈铭终于游了过去——谢天谢地,他看见了一大片红,刚才那不是安妮被刮破的潜水服衣料,她确实就在这里。
    两个石头,形成了一个狭窄的角度。
    安妮就被卡在那里。
    沈铭觉得眼眶发热,潜水眼罩里面出现了水雾。
    他游过去,抓住了安妮的手。从她的角度,是没办法看见沈铭的,所以安妮一开始挣扎了下。
    天啊,她还能动弹,真是最好的结果。
    尽管安妮此刻,被两块石头卡在中间,沈铭的潜水罩雾气越来越多——安妮似乎明白了,是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是救援的人,而不是被水中不明生物攻击,她不再挣扎,而是乖顺的,被沈铭握住双手。
    乖乖不动的话,可以减少空气的消耗。
    沈铭靠近她,尽量靠的近一点。
    他试图将安妮扯出石头夹缝,没办法,安妮卡的太紧了,沈铭在水中没办法着力,他也怕安妮是不是受了伤,他用蛮力救人,可能会加重她的不适。
    别怕,我在这里呢。
    安妮看不见身后,她是面朝着暗河水口方向,胸腔处有点疼,她猜自己可能撞坏了肋骨。以安妮浅薄的医学知识来说,她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乱动,断掉的肋骨是可以忍受的,如果断骨戳入内脏,伤情就比较棘手了。
    谢天谢地,来救她的人,放弃了使劲将她拽出夹缝的打算。那个人靠近了,安妮的心咚咚跳。
    水下,她戴着呼吸管,是闻不到的气味的。
    她也看不见身后。
    可她的心为何跳的如此快?
    是沈铭……安妮十分笃定,身后的人是沈铭。
    然后她发现,沈铭似乎在换她背上的压缩空气瓶。是的,安妮已经在水下困了半个小时,她背上的气瓶,可以供她呼吸的气体已经极为稀薄了。
    ——沈铭带了备用气瓶?不,他如果很着急的话,能穿好潜水服下来都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带着替换的备用空气瓶?!
    是他自己的气瓶!
    他把安全绳索,也系在了安妮的腰上。
    这个动作极有难度,他得将绳索使劲在手腕缠绕,才能确保当绳索解开时,他不至于立刻被冲走,然后两个人都享受不到安全绳索的保护。
    终于将绳索的扣子,系在了安妮的腰上——沈铭背上的气瓶,是安妮之前快耗尽的,这个动作,无疑使情况更糟糕。
    他消耗的空气,比安妮更多。
    但是,安妮起码是不会弄丢了,沈铭有点头晕,他努力保持清醒。空气瓶绝对无法支撑到他上浮到水面,他现在只能减少动作,节约气体。就算能够游上去,他也不会将安妮丢在这里,他只有和安妮一起等待后续救援。
    安妮,看不见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