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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他觉得大姨不像是因为表哥不在了,伤心难过的活不下去,还有别的原因。
    这是他的直觉。
    很怪。
    地球不会因为谁走了,谁死了就停止转动,到那个时间天就亮了。
    一切照常。
    昨晚村里人都大门紧闭,早早睡下了,不知道刘文英寻短见的事儿。
    这事高燃他们不说,也就不会传开。
    刘文英去菜地里,脖子上扎了个丝巾,遮住了里面的暗红印子,她不舒服,就不怎么说话,别的没有什么异样。
    大家伙只觉得刘文英大夏天的戴丝巾,脑子不清醒,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怕她受刺激,却没往别的地儿想。
    高燃心不在焉,跟他爸说了两句就上门外的树底下坐着去了。
    封北过来的时候,看到少年坐在树底下发呆,额前刘海被风吹的凌乱,遮住了眉眼,颇有些忧郁的味儿,他挥手让杨志几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往树底下走去。
    一小伙子按耐不住,“杨哥,头儿这是做什么?”
    杨志推推眼镜,装模作样的说,“头儿的心思我哪可能知道。”
    他望过去,看到头儿恶作剧的去吓少年,不禁抽了抽嘴角。
    其他人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头儿幼稚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就是好别扭。
    那么个刚硬的汉子竟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杨志倒是要淡定些,头儿除了有两个怪癖,还特容易脸红。
    有一回他们从局里出来,碰见斜对面路灯底下停着辆摩托车,女的坐前面,男的坐后面,紧贴着她,手在她的衣服里乱摸。
    头儿啐一口,那脸红的哟,真心没法看。
    杨志啧啧,他们私底下讨论过很多次,都觉得幸好头儿皮厚,肤色不白,红的不明显,不然一个人高马大,阳刚之气十足的爷们儿,脸冷不丁就红的跟辣椒似的,多吓人啊。
    高燃受到惊吓,脚冲男人小腿踢了过去。
    封北轻易避开了。
    高燃眼疾手快的掐住男人大腿一块肉。
    封北这回中招了,他嘶一声,“小混蛋,你这一手是跟你班里女同学学来的吧。”
    高燃脸一抽,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娘气,就把手给松了,改为拍。
    “以大欺小,你真好意思!”
    “瞎说八道,我不欺负小朋友。”
    封北在少年发火前揉揉他的头发,“昨晚睡的不好?”
    高燃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好,太不好了,“小北哥,世上真的没有鬼吗?”
    听医生那意思,昨晚大姨刚上吊就被他给发现了。
    可要不是那阵风,他不会那么快清醒。
    封北看看少年的黑眼圈,又去看他额头的伤,祖国的花朵都快蔫了,“没有鬼。”
    高燃抹掉鼻子上的汗珠,“真没有?”
    封北说,“真没有。”
    高燃撇嘴,“假的,我不信。”
    封北按按额角,发觉自己拿面前的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世上没有鬼,要是有,我跟你姓。”
    高燃这才吐出一口气,换了个话题,“大姨昨晚在门后的门框上挂粗麻绳上吊,差点就没命了。”
    封北的眉头一皱,转身就要去看情况。
    “你等会儿,我还没说完呢。”
    高燃把人拉住,“院子西边有个地窖,冬天放山芋的,其他时候都空着,你可以下去看看。”
    封北没出声,不打断少年的思路。
    高燃继续说,“表哥屋里有三块水泥地摸上去的触感跟其他地儿不同,一处面积最大,另外两处只有水滴大小,分布的也很散。”
    他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就找事儿做,把表哥那屋子仔仔细细摸查过。
    封北问道,“怎么个不同法?”
    高燃拿拖鞋的鞋底蹭蹭地上的土疙瘩,“没那么糙,像是被铲子刮过。”
    “还有……”
    他抓抓头,“桌角有一处印子,那个位置贴了张贴画,是我以前亲手贴的,不会记错,贴画被撕下来后又用毛巾擦过,上面有毛巾的小细毛,两根。”
    “印子不深,也没什么灰,贴画是最近才撕掉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高燃把发现的全告诉了面前的男人。
    封北瞥一眼不远处的几个队员。
    杨志几人莫名绷紧神经,感觉头儿那眼神很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高燃抠着手指甲,声音闷闷的,青涩稚气的脸上写满了自责跟郁闷,还有茫然,毕竟还很稚嫩,涉世未深。
    “我感觉自己很坏,竟然查起了大姨。”
    封北突起的喉结滚了滚,“傻孩子,你是在帮你表哥……”
    高燃气鼓鼓的打断男人,“操,别叫我傻孩子,不傻都被你叫傻了!”
    “行,你聪明。”
    封北皱眉,“不过别爆粗口,操什么操?”
    高燃扭脸,“你不也爆粗口吗?我都听见好几回了。”
    封北的薄唇一扬,“哥能操,你不能,还小。”
    高燃成了只煮熟的虾子,“卧槽,你大白天的开黄腔,不要脸!”
    封北一脸无辜,“什么黄腔?”
    高燃脑子里轰地一声响,难道真是他自己想多了,思想不纯洁?
    封北揉额头,“小小年纪,思想就这么……”
    高燃跳起来,一手勾男人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的警告道,“不准说!”
    封北个子高一大截,长的又健壮,他直起腰,高燃脚尖离地,人挂他身上了。
    特好笑。
    杨志几人忍俊不禁。
    “还别说,高燃那小孩儿笑起来真挺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眼袋。”
    “那是卧蚕。”
    “……”
    “头儿那么喜欢小孩子,怎么不找个相好的生一两个?别人家的再可爱,也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啊。”
    “祖国的花朵千千万,头儿偏爱这一朵。”
    话题终结者杨警官一开口,议论声就停了。
    封北临时改变主意,没有进屋勘察,也没找刘文英问话,像是不知道昨晚的事,他只是去赵村长那儿坐了坐。
    一出去,杨志就费解的询问,“头儿,不去刘文英那儿了?”
    封北反问,“你有带人搜过死者的房间?”
    杨志点头,“第一时间就搜了。”
    封北沉着脸,“那你就没发现水泥地上有三处被铲子刮过,桌角有一处沾着毛巾细毛的印子?”
    杨志愕然。
    封北拧开杯盖喝几大口水,面无表情道,“回局里开会!”
    下午高燃收拾着书包,准备跟他爸回家了,封北的一通电话让他打消了念头。
    电话里的内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高燃隔着电话对封北发火,说不可能,还说对方胡说八道,挂话筒的声音特响,他跑去跟他爸扯谎,说自己想在大姨家多住几天。
    高建军看着儿子额头那伤,心里就不舒服,这回没强迫儿子,更没教训,顺了他的意。
    高燃留下来,刘文英似乎不是很乐意。
    刘文英的声音哑哑的,“小燃,你不用回家做作业吗?”
    高燃磕着炒过的方瓜籽,声音模糊,“来得及的。”
    刘文英说,“乡下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小孩子都帮着家里忙地里的活,跟你玩不到一块去。”
    高燃说没事儿,“我就随便逛逛。”
    他露出嘴馋的样子,“菜园子那边的李子马上就要熟了,我到时候摘一点儿带走。”
    刘文英没有再说什么,大概是不舒服,她上屋里躺着去了。
    高燃心里抽自己,你个扯谎精!
    他去院里蹲着看鸡吃稻子,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上了那个男人的当,骗子!
    既然留了下来,也做了决定,就会证明给男人看。
    那种可怕的事情绝对绝对不会出现。
    接下来高燃就围着大姨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复习要是这么认真,早进前十了。
    刘文英逼走刘雨,家里就剩她跟高燃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