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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封北让他跟自己去石河村一趟,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有叶子在,你奶奶没事的。”
    高燃笑眯眯的说,“小北哥,你看我傻不?”
    封北将烟头掐灭弹到地上,“小弟弟,你非常聪明。”
    高燃喔了声,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我还以为你当我是傻子呢。”
    封北的面部抽搐,小屁孩儿将了他一军。
    高燃不去乡下,说过天把。
    封北不勉强,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有天赋的,他不能拔苗助长,“你表哥年少的时候有没有干过什么混事?”
    高燃摇头,“我没听说过。”
    他说的是实话,只知道表哥跟王伟有过节,可王伟死了,死在表哥前头。
    现在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大姨那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某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但她是绝不会说一个字的。
    逼急了就自杀,这是大姨的态度,疯了。
    高燃怎么也想不明白表哥会牵扯到哪件事上头去。
    他究竟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王伟手里,不能见光?
    不行,高燃决定回去问问他妈。
    封北说,“村里的孩子都一块儿玩,他跟王伟差不多大,小时候总会一起捉迷藏玩泥巴,过家家,丢沙包,弹弹珠吧?”
    高燃想了想,“他们小的时候我还没出生,等我记事了,他们就搞小团体了。”
    封北侧头,“小团体?”
    有车过来,他把少年往里面拉,“看着点儿路。”
    高燃瞥一眼男人,“小北哥。”
    封北,“嗯。”
    高燃哎一声,“你要是我哥就好了。”很强大,有安全感,会保护他。
    封北挑眉,“现在不就是吗?”
    高燃说,“亲哥。”
    封北调笑,“那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看咱俩有没有做亲兄弟的缘分。”
    高燃忽然说,“要不咱俩拜把子?”
    封北兄长似的把手臂搭在少年肩膀上,个头不高,才到他胸口,小小一只,“弟啊,现在是二十世纪,咱不兴那一套了,你叫我声哥,谁欺负你了,我就给你撑腰。”
    高燃的小心思被看透,他难为情的挠挠脸,想起来个事儿,“小北哥,你那天为什么在曹队长面前管我叫燃燃?听起来好别扭,怪怪的。”
    封北的面部一热,微红。
    他下意识那么说的,像是在有意搞出亲密的样儿给曹世原看,也在宣布所有权,这是我的人。
    挺幼稚的。
    事后封北有去深思过,只有一个结论比较能接受,就是他跟这少年投缘。
    封北希望以后能在少年的成长路上给点儿帮助,用他从那些人生阅历里面得到的经验来教导少年。
    如果能跟着他做事,那再好不过。
    不能也不强求。
    封北在心里叹口气,他对着少年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最多的耐心,甚至去纵容。
    亲哥哥疼爱亲弟弟,都没这么个疼法。
    已经宠的过了头,无法无天了,再这样下去,得往他脖子上骑。
    想起来吕叶汇报的情况,封北的眉头皱了皱。
    曹世原那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接近少年的动机不纯,他得提防着点儿,不能让对方从他手里把人给抢走。
    “你那天怎么跟曹世原一道儿去了乡下?”
    高燃哼了哼,“曹队长骗我。”
    他把事情说了出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等着家长给摸摸抱抱举高高。
    封北眉间的皱痕更深,他抿了下薄唇,“下次再见到他,别搭理。”
    高燃手插着兜,“你也是骗子,你们蛇鼠一窝。”
    封北揉揉少年的头发,“乱用成语。”
    绕一圈又绕回正题。
    高燃说表哥跟王伟不是一个小团体,玩不到一起去,“王伟很皮,只跟同样皮的人玩儿,他们常去附近的几个村子野。”
    封北沉默片刻,问起村里平时都会发生什么矛盾。
    高燃说都是些小事,谁家的鸡吃了谁家的稻子,谁家的猪拱了谁家的菜地,谁借了谁家的铁锹扁担之类的东西不还等等等等。
    拐进巷子里,封北突然停了下来。
    高燃看看前面的小沙堆,又去看身旁的男人,脸青白青白的,他咕噜吞口水,“小北哥?”
    封北的呼吸粗重,浑身肌肉绷紧,整个人沉浸在难言的恐惧当中。
    快要死掉了。
    当初高燃偷听到男人怕沙子的怪癖,除了好笑,不可思议,就是好奇,真碰上了却看不下去。
    男人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让高燃心里很不好受。
    “换条路走吧。”
    他走两步发现人没跟上,还杵着呢,像跟大木桩,“不走么?”
    封北的腿肚子发软,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眶充血,嘶哑着嗓音说,“哥走不了,你来扶一把。”
    高燃,“……”
    远离小沙堆,封北又是条硬汉,仿佛前一刻的虚弱无助都是错觉。
    高燃问道,“你为什么怕沙子?”
    封北说,“天生的。”
    高燃撇嘴,“假的,我不信。”
    封北抹把脸,粗糙的掌心里全是汗水,他苦笑,“突然有一天就怕了。”
    高燃的直觉告诉自己,男人没骗他。
    那种意外他深有体会,譬如他摸个河瓢突然头疼,突然溺死,突然来到平行世界,突然拥有了一个能力。
    “突然”这两个字已经让高燃有了生理性的反感,还有恐慌,反正多数时候都没好事。
    高燃对男人生出了同情心。
    这么大个子,长的又壮又结实,肌肉硬邦邦的,走路生风,眉毛一皱严肃起来非常可怕,其实内心是个大姑娘。
    是的吧?
    高燃踮起脚摸了摸男人的寸头。
    纯碎是头脑一热干出的行为,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特傻逼。
    但是封北没想翻篇,“干什么呢?”
    高燃脸上发烫,他佯装镇定道,“摸摸你。”
    封北屈指在少年额头弹了一下,“头上都是汗,有什么好摸的。”
    高燃仰着头,视野里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太阳,还有男人刚毅的脸,头晕眼花,“对啊。”
    封北看着傻小孩,“那你还不把手拿下来?”
    “我拉伸拉伸胳膊。”
    高燃说着还做了个伸展运动,“你为什么出门必带水?”
    封北拧开杯盖喝了几大口水,“下次再告诉你。”
    高燃看到男人冒着青渣的下巴被水打湿,有水珠从男人突起的喉结上淌过,埋进深灰色的褂子里,他咽咽唾沫,渴了。
    封北杯子里剩下的两口水进了高燃的肚子。
    .
    高燃跟封北分开走,半路上遇到了那只狐狸。
    他骑着自行车经过,不打算停下来,车突然被一只手给拽住了,差点儿摔倒。
    曹世原拿出一张五十的纸币,“小朋友,去帮我买一点糖。”
    高燃提着自行车甩甩,却没甩开拽着后座的那只手,他气结,“这附近又没有小店,我上哪儿给你买糖去?”
    曹世原蹙着眉心,“不要奶糖,也不要那种软糖,只要水果硬糖,柠檬味的。”
    高燃翻白眼,“你没听我说的么?我没法给你买。”
    他推着自行车走,没推动,又推,还是不行,气的头皮冒火星子,“曹队长,你别逼我骂人啊。”
    曹世原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时指间夹着一张一百的,“你帮我买糖,这钱就是你的,你可以用来买书,打游戏,请同学吃饭。”
    高燃晃自行车,不为所动,“我要回家做作业,没空。”
    曹世原眉心蹙的更紧,手一用力,直接将少年从车上拽了下来。
    高燃怒了,他把自行车一甩,结果那手跟铁钳子似的抓着车后座,存心跟他杠上了。
    曹世原抬了下眼皮,口气冷淡,“只是让你帮我买个糖就这么反抗,要是封队长,你怕是早就屁颠屁颠跑去买了。”
    话落,他又拿出三张一百,全塞进了自行车前面的篓子里面。
    纸币摩擦的声响非常动听,充满了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