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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张瑛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中规中矩的站在一旁,今儿这事和二房牵扯甚广,也不知是二房倒霉还是命中注定。
    且说秦钟被张瑛派人送回了宁国府,秦可卿得知这事,气的连饭都没吃下,想着自己在宁国府受尽委屈,自家弟弟不但不认真学习,竟然还牵扯这些事,也不知是该骂秦钟不懂事还是怪自己没及早发现异常。
    秦钟站在屋内,缩着脖子,本就等着自家姐姐责骂,却不想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一句骂,反而见着姐姐脸色煞白,眼睛发青,当即便情急上前扶住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秦可卿靠着软垫坐下,一面让瑞珠在门口守着,另一面则拉着秦钟坐在自己身侧,稳了稳心神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贾府家学读书么?”
    “姐姐是为了让我读书考科举,振兴门楣。”秦钟说着,也觉得对不起姐姐,不自由主的红了眼睛。
    秦可卿干笑道:“也对也不对,大多数读书人是为了科举,以朝一飞冲天,可读书更使人明理。”秦可卿说完,见秦钟不大懂,想着自己整日里为了宁府诸事忙虑唯一的弟弟却点这点道理都不懂,不免有些心灰起来。
    “可是宝玉他们整日玩乐。”秦钟说着,看向秦可卿,见她脸色不好,便不再往下说。
    “宝玉是荣国府正紧的宝二爷,就算他不读书不科举,每日混吃等死,只要荣国府不倒,他吃穿不愁,可你呢!”秦可卿说着,起身自嘲起来:“我自来了宁国府,每日里安心做事,什么人都不敢得罪,如履薄冰,生怕做了错事让人耻笑。想着咱们秦家清贫,请不起老师,便东挪西凑的攒了二十四两银子让你来贾府学堂读书。”
    秦钟被这话羞的满目通红,直接朝着秦可卿哭道:“姐姐,我错,我大错特错了。”
    秦可卿微微闭着眼睛,过了许久说道:“你先下去好好想想,你只知道宝玉如何,却不看看那贾兰贾菌如何勤勉。”
    秦钟本性不坏,只是被贾府的富贵迷了眼,又整日和宝玉混在一起,只知玩乐,今儿被秦可卿一番话说的自愧不如,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坑把自己卖了。
    第28章
    一段时间之后,贾琏渐渐熟悉了每日当差,只不过在宫里当值这么久,不仅没见着皇上连元春都没见着。
    在进宫当值之前,贾琏便通过夏太监给元春递了话,想着元春进宫这些年,除了偶尔太监来贾府要钱时问上两句,便再也别的消息。
    宫里侍卫轮值,轮班并不一定,偶尔调换时辰,贾琏这日正好半夜当值,站在前庭廊下,站的笔直,就跟松树一般纹丝不动。
    皇极殿的灯亮的刺眼,贾琏余光看着间或有宫人出入,暗想这夜那么深了,皇帝竟然还在办公,因此越发清明起来。
    天微微发亮,换班的人还没来,便见着一个面善的宫女不徐不疾的走了过来,待走的近了,贾琏才认出,正是元春。
    当值的侍卫并不能随意和人交谈,更加不能和宫女交谈,元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贾琏身侧走过,眼神从头到尾都直视前方,似乎并不认识贾琏,可贾琏却知道元春是故意绕了这一段路。
    交接后,贾琏吃了点早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侍卫营前面的走廊里,过了一会便见着元春过来了。
    “大姐。”见着多年未见的元春,贾琏自然是欢喜的。
    元春站在角落里,面带焦急的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十几两吧!”贾琏有些错愕,旋即便把钱袋子给了元春。元春皱着眉,把碎银都塞进了自己袖口,干瘪的钱袋丢给贾琏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下次再说。”说完便走了。
    看着远处匆匆而去的背影,贾琏没来由的便有些火气,虽说元春进宫是为了贾府,这这些年三天两头的便有太监上府要钱,那些个太监个个贪得无厌,贾府为了元春哪一次都不敢轻慢那些太监。本想着元春在宫里艰难,府里也没一个人说她不是,可这多年未见,一句热乎话不说,倒是直接把自己仅剩的钱给掳走不说,连个由头都不解释一二。
    贾琏灰溜溜的回了侍卫营,正好石丛抬起头看着他,转而便走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去了茅房。”贾琏说完,石丛挑了挑眉,明显不信,贾琏打着哈哈道:“等出了宫,请你喝酒!”
    石丛搓了搓手道:“喝酒倒不必,就是王家那事,还请你帮我说下,王子腾如今是圣上看重的人,就想亲自跟他道歉。”
    贾琏暗想自己和那王家也并不对付,偏偏还不能跟你多说,不过生怕石丛多问,便暂且应了下来。
    且说贾府荣禧堂,贾政坐在上首,王夫人一脸难看的站在下头,自从贾府学堂出了事,贾政在贾母那回来后便怎么看王夫人都看不顺眼。且不说她教子无方,就说她亲妹妹独子薛蟠竟然在贾家学堂做出这等包养学生的事来,简直是无耻至极。
    更何况贾政这人最重面子,这事犹如一巴掌打在了贾政脸色,在外面自然是强忍住不发作,可对着王夫人上来便呵斥道:“你的好侄子做的好事,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薛家。”
    王夫人暗恨薛蟠不懂事,可嘴上却强自辩解道:“这事都是琏儿媳妇弄出来的,自家的事,非弄得满府皆知,老爷怎么就怪我。”
    “难道琏儿媳妇不办这事,旁人就不知道了么,瞒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琏儿媳妇这事做的不错,正借着这个机会让我认清薛家人品。”贾政说着,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道:“以后你和薛家少来往为妙。”
    王夫人一脸为难,转而低声道:“老爷,我们还欠了他们好几百两银子,难道连银子都不还。”
    “怎么会欠他家银子?”贾政一脸狐疑。
    王夫人嘴角带着三分讥笑道:“老爷忘了,詹光他们的月例,府里不出这个钱,我们二房也没这么多私钱,于是便问薛家借了些钱。”
    这话说完,王夫人眼角撇着贾政,而贾政则脸色由黑变白最后又由白变红,最后羞愤道:“你这个妇人,当家这么多年,难道持家都不会,竟然连私房都没有么!”
    王夫人被贾政这话气的嗓子都哑了,王夫人虽刻薄,可对贾政确是一心一意,这些年虽明里暗里贪了不少公中的银子,可不是花在贾政身上 ,便是花在了元春宝玉身上,她自己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虽说还有她的嫁妆,可王夫人想着她嫁妆将来要留给宝玉,更何况宫里的元春不知如何,必须要留着银子以防万一。
    可这些事,贾政全然不理,一味的责怪王夫人无能。
    要不是周瑞家的说是外面有人找,指不定贾政还要接着骂下去。
    王夫人全身无力的被周瑞家的扶着坐在炕桌上,喝了两口热茶,问道:“什么人这个时辰过来找老爷。”
    周瑞家的忙说道:“并没人找,是我打发了人去请贾雨村过来。”
    王夫人拍了拍周瑞家的手,低叹一声:“你辛苦了。”
    瞧着王夫人这般,周瑞家的微微低着头劝道:“老爷也是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事,定会体谅太太辛苦。”
    王夫人喝着热茶,一双眼睛微微带着杀气道:“原先张氏压着我,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张氏。我本想着贾琏最是个贪花好色的,她的好日子长不了,没想到竟然辖制住了贾琏不说,还鼓动得贾琏考上了龙禁尉,在宫里当差。”
    “不过是个五品侍卫,太太不必着急。”周瑞说着,冷笑一声,似乎很是看不上贾琏。
    “你懂什么?只要是在宫里当差,最小的官旁人也得罪不起。”王夫人说着,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茶叶,皱着眉头道:“这什么茶,味道不太对。”
    周瑞家的一张脸十分难看,脸微微偏了偏,继而说道:“回太太话,这不是咱们院子里的月例统共只有那么多,再加上琏二奶奶又说什么除了老太太那边,其余院里一应吃穿用度皆相同。”
    “又是她。”王夫人重重的放下了茶盏,眼神微微眯着,看不出情绪。
    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陪房,后来嫁给了贾府管理田庄收入租借的周瑞,夫妻二人在贾府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比一般的主子都要尊贵三分。
    “你那女婿冷子兴如何了?”
    听着王夫人突然问起冷子兴,周瑞家的忙说道:“我让女儿和他断了关系,和离了。又给了他几百两银子,让他一个人顶罪。”
    “那他如今在何处?”王夫人摸着手里的念珠,好一副慈悲模样。
    周瑞家的迟疑半刻,犹豫道:“自从和我家断了来往,便没再关注过。”
    “糊涂!”王夫人声音冰冷的说道,转而低声道:“冷子兴是帮我们办事的,犯了事又让他顶着,我只怕他花掉了那几百两银子定然还会来找我们,与其如此不如……”
    “明白。”周瑞家的底底笑着,没一会便出了屋子。
    第29章
    且说自那日见过元春后,贾琏便再也没见过元春,倒是自己越发适应这当值的日子,等到这一轮结束,便回了贾府。
    还没到府门口,便有了小厮过来迎,这才刚进大门,便见着林之孝给贾琏请安,笑着给贾琏服了服道:“小的给大人请安了。”
    贾琏笑着扶起林之孝,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最近可好!”
    “托二爷的福,挺好,府里也好的很,还是琏二奶奶当家管理的好。”林之孝说了一会,两人便在岔路上分开了。
    贾琏暗自想着,这林之孝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定然不会是偶然在门口遇见,定然是故意为之。
    先去东院那请安,却不想贾赦出了门不在家,只有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闲话,去了贾母那倒是被贾母好好的夸了一顿,贾琏自从出生以来,最近从贾母嘴里得的夸赞越来越多,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鸳鸯送贾琏出院门,直到贾琏走远才回了去。
    贾琏虽没回头看,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贾府这地位怕是已然涨高了。
    一进小院子,便闻着一股香味,张瑛早早的便让小厨房做了份鸡汤小酥肉,里面有刚出的春笋还有几粒虾米。而旁边则放着一碟子山药糕,软糯而不甜腻。
    贾琏吃了好几口,连连赞道:“好吃,表妹一起吃。”张瑛则微微半坐在贾琏对面,用筷子夹起吃了一片春笋,吃了半块糕便放下了筷子。
    “一会还要去老太太那吃晚饭,你且慢些,别噎着。”张瑛说着,便递上了半碗鸡汤。
    这鸡汤并不油腻,贾琏吃了几口,擦了擦嘴笑道:“宫里头的吃食不算差,可我饭量好像增加了,本想着回府先谁便吃的垫吧下,没想到表妹竟然早给我备好了。”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那张嘴最是会说话,张瑛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如今脸皮也开始厚了,起身让菊青把碗筷拾掇好,便把这几日府里的事略微说了说。
    这边张瑛不过是想着福气二人理应共进退,不好自己拔尖不顾贾琏,再一个是怕自己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得罪了人以后不好收拾。
    贾琏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了这些事,摆了摆手道:“不值什么,贾代儒虽说辈分大,可一身的酸腐气不说还特别是古板不识趣,他那个孙子叫贾瑞的仗着贾府仗着贾代儒没少在外头欺压人。”贾琏说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变说道:“那个金荣到底说了多少污糟话,连蔷哥都动怒了。”
    “表妹,你是不知道,蔷哥之前住在宁国府的时候,下人们见天的胡说八道,他都没当一回事,这在学堂倒忍不住了。”贾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张瑛听得奇怪,贾蔷在宁国府不敢动怒,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则是不能,或者是不敢。怎么这道理贾琏不懂,却不知贾琏嘿嘿一笑,那笑声透着一股子诡异贾琏并不解释,只上前拉起张瑛道:“方才吃的多了,待会去老太太那又要吃,不如一起院子里走走。
    张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抿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道:“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帮我看看账本。”
    莲香在隔间的小书房备了茶水点心,张瑛移步进了里头,贾琏在外头觉得没趣,便也进了屋里,只不过贾琏素来不爱读书,看着张瑛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便在书架上翻了翻,却见着一本油纸抱着的书,揭开一看,封面是个美人。
    贾琏偷偷看了眼伏案的张瑛,转而便悄悄的拿着书坐在了张瑛斜对面的躺椅上。这是一本春宫图,贾琏自小便偷偷看过类似的,可是像这般精致的确少见,且不说这用的雪缎,还有这配色,这画工这人物描绘,哪一个都是精品。
    贾琏知道张家是书香门第,书籍颇多,却着实没想到一贯端方的表妹竟然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精品春宫图。
    想来也是,即便是清贵人家也不能不顾天理人欲,世人都有欲望,谁都不能免。
    这春宫图本是李夫人给自家女儿的,却不想张瑛以为是女则女戒一类,回来后便放在书架上,这么久都没花时间打开,如今被贾琏发现,着实让张瑛一贯的端方形象瞬间塌了。
    而仍旧在看账本的张瑛全然不知,只觉得光线越来越差。正要叫人点灯才想起,太还没暗。抬头便见着贾琏一张俊脸贴着自己,一抬头差点撞了上去。
    张瑛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转而看向贾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了。”
    贾琏上前捏了捏张瑛鼻子,张瑛笑着拍掉了贾琏的手,贾琏本就被那春宫图热的浑身燥火乱窜,如今更是直接绕过书桌,挤着张瑛坐在了一起,左手不规矩的摸上了张瑛的后背,右手直接把面前的账本一扫,贴在张瑛耳旁吐着热气:“表妹,我手冷。”说着那左手便滑进了张瑛领口。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的鸳鸯来了。”菊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瑛直接起身,瞪了一眼贾琏,便去了外间。
    贾琏坐在原地,手指上还残留着张瑛的气味,放在鼻子上轻轻闻了,带着一丝甜香,沁人心脾。
    鸳鸯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贾母想起自己私库里有两匹天青色锦缎,特意让鸳鸯送来,说是给贾琏做两身衣裳,出门在外也好体面些。
    其实贾琏衣裳甚多,不缺什么,可贾母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今贾琏也算是贾府有头有脸的了,自然要重视起来。
    鸳鸯亲自过来送布料,这一意义大于布料本身。张瑛让菊青收了,又留鸳鸯坐着吃了点点心,鸳鸯吃了点,又夸赞了张瑛这边点心如何好吃等等。
    张瑛瞧着鸳鸯出院,才又进了小书房,一进屋便被躲在屏风后的贾琏一把抱住,这些日子贾琏不仅身姿健硕,力气也渐长,张瑛不做无畏挣扎,看着贾琏道:“待会要去老太太那吃饭,去晚了不好。”
    “老太太如今正宠着我,不怕。”贾琏说完,便直接抱着张瑛上了一旁的躺椅。温热的舌头伸了进来,带着一股急切还有挑逗。张瑛抵抗不住,渐渐沉沦。
    莲香端着茶炉正要进屋续茶,却被菊青挡住。菊青摆了摆手,接过茶壶便让莲香回去。
    这边莲香还没走到小厨房那,便见着秋香和腊梅二人站在拐角那说话,腊梅脸色黑黑的,秋香则脸颊有些发红。
    两人见了莲香后,腊梅上前便道:“那两个可找过你。”
    “还没,谁让人家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人呢。”莲香说着,笑嘻嘻的看着秋香道:“也不看看自己长相,有我们的秋香姐姐好看么!”
    秋香自那次后,便低调了许多,如今被莲香这般说,一时间脸更加红了,腊梅忙说道:“快别说秋香了,那两个刚才来我这找事,秋香看不过去说了两句,她们竟然满嘴胡话。”
    “说什么了。”莲香看向秋香问道:“难道你们就没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