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七里坡
果树上开出了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花朵,蜜蜂嗡嗡嗡地飞来飞去,刚褪了黄毛的小鸭子争先恐后地跑进水里,欢快地张着小翅膀戏水,嘴里发出呀呀的叫声。
七里坡,一派春意盎然。
正值春耕时期,人们都忙忙碌碌的,在田地间辛勤劳作。
这两年,除了少部分懒得出奇的人家和运气实在不好的人家,大多数人家都过的好了起来,这都得益于新崛起的木家。
想起木家,人们把目光投向了那片绿意笼葱的庄园,心里都在想,真是世事难料啊!
想当初木家三姐弟卖的卖,赶的赶,村里人都说他们家要完了,有谁想到一转眼人家就会发了呢?紧接着木峰回来,还又进了京城当了官,那个时候没把村里人的眼珠子给惊出来,七里坡,从古至今哪出过这种人物啊!
从那以后,村里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羡慕,走在镇上县里的街上都会自觉高人一等。
去年齐王作乱,木家小姑娘倒是回来过一趟,那时候还曾传出过一阵流言,虽说有胭脂出来作证,可也没见木家的人出来澄清,这也让人们也有些嘀咕。可谁又曾想人家转过头又投到宁王帐下去打仗了呢?
小姑娘胆子忒大了,木峰也不管管,军营里可都是大老爷们儿。姑娘家家的在那里呆过,这今后还怎么找婆家?真以为是在唱戏?哦对了,那出戏就他们家请的,叫什么《花木兰》。
想归这样想,可谁都知道,宁王若是得了天下,这木家可就真的要大富大贵了,
现在,宁王是真的得了天下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谁得了天下都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依然在过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可谁让里面有了个和他们有关系的木家呢?木家要是发了,村里的人不也能都跟着沾光吗?
可事实又一次出现了令人惊讶的逆转,木家父女没有了音讯,有传言说木峰战死了,也有传言说木家谋反了。众说纷纭中,木家依然没有出来做任何解释,甚至连木家本家族里都是一脸懵懂。
前不久,还有一些当兵打扮的骑着马到村里询问,村子周围还时不时的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这就坐实了,木峰父女是肯定出了大事了。
但也没见有官府来封了木家的大门,前一阵,木家的下人大勇还雇人给果树锄草除虫,看门的赵老夫妇还又买了一大群的小鸡小鸭来喂养。而且,去过县城的人回来还说,木氏一族的点心铺子照样是生意兴隆,这就让人们更看不清底细了。
在这种情况下,最活跃的是老王氏一家了,彼时木金富木金贵木金花都已成亲,家里就剩了个木金枝。虽说有族里的帮衬,但家里一窝懒虫,日子是越过越差了。
这不,一听说木峰可能出了事,老王氏就立刻叫嚣着木峰的产业都得归自己了,还要准备搬进木家新宅里住。可是也不知道这中间又出了什么事,只过了一个晚上,这事就不再提了,反而只见镇上的郎中被请进了家里。郎中看完病出门后还嘴里一个劲的小声嘀咕说稀奇稀奇,大家都去问,也没问出来个所以然来。
“我早就说过了,木家是有神仙保佑的,敢占他们家便宜的,指定要出事的。”田半仙坐在井台旁的大树下,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在他的身边,李石头、张大嘴、孙婆子三人频频点头,证明着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三人尚且能成虎,况四人乎?
再加上木家一连串令人不可思议的大起大落,村里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所以,虽说木家就剩了几个下人,但属于木家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人敢去损毁。在村里人的心目中,木家,成为了一个禁忌的存在。
这天,田大壮关上了小卖店的门,去向大勇借了牛车,载着家里的三个女人出了村。
“大壮,怎么把门关了,我们买东西怎么办?”
村里的人见状纷纷问道,平时大壮去进货送货的时候,田寡妇和胭脂是在家里的,可今天怎么一家子都走了?
“胭脂不舒服,我们去县上找个好点的大夫给她看看。”田寡妇怀里抱着胭脂的女儿回答着大家的话。
“什么病叫镇上的大夫不能看呀?还跑到县里?”张大嘴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儿子,颇有些嫉妒地问道。
也不知道这个胭脂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这辈子的命咋这么好哩?第一次出嫁时就羡煞了多少人。后来被休了又嫁了个残废,还被她爹要走了那么多聘礼,一点陪送都没有,和第一次出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时候,人们还在为她叹息不已,说她就没有进城当少奶奶的命,今后就在负债累累的田家受苦吧。
可谁想大壮母子和胭脂相处的那么好,还把她和前夫生的女儿当亲骨肉待,而且,大壮家的日子也过得好了起来。
去年一年田寡妇喂鸡养鸭,胭脂不用说,和大壮用柳条竹条编出的盒子篮子箱子样式别致,拿到县城的书院门口一会儿就能卖完。再加上小卖店的收入,就去年大半年的时间,就把外借的钱还了个差不多。
那可是二三十两的银子呢!
人们在惊叹之余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和木家关系好的,日子都会好过的。
“病倒是没什么,我就想着,胭脂嫁给我们大壮的时候家里穷,还借了债,就什么都没添置,现在债还完了,是到置办几件首饰的时候了。”
面对田寡妇的回答,看热闹的人有的惊讶有的羡慕,惊讶的是二三十两银子的债这么快就还完了,羡慕的是胭脂的好命——谁见过婆婆这么待儿媳妇的啊!
所以,等大壮一家走远,回过神来的人们立刻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马车刚出村,就迎头碰上了在地头视察的刘地主两夫妇。
“爹!娘!妮儿,叫外公外婆。”胭脂叫了一声,也让女儿叫。
“外公外婆!”被田寡妇重新起了个名字叫秀儿的小妮儿脆生生生地叫道,小脸蛋上粉嘟嘟的有红有白,头上的两个羊角小辫上绑着的红头绳一晃一晃的。
刘地主扭头不理,地主婆看外孙女乖巧可爱,想过来抱抱,可看了看刘地主的后脑勺,就尴尬地笑了一下低下头也扭过了身子。
“驾!”大壮黑着脸,朝空中甩了一鞭子,牛车又朝前走去。从头到尾,他连正眼都没看一下刘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