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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系统不服气道:“难道就不能是他看你不顺眼?不能是因为你抢了他喜欢的人?不能是因爱生恨?!”
    陆修泽再度反问道:“你说的这三个,难道不正是利益相关?”
    系统刚想反驳,下一刻就愣了。
    好……好像的确也能这么说。无论是看陆修泽不顺眼,还是因为陆修泽抢了长风喜欢的人,都是会让人感到自己利益受到侵犯的事,所以恨意也就理所当然……
    但为什么它就是觉得哪里不对,怎么都感觉自己被忽悠了呢?
    系统陷入了沉思,而陆修泽则在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长剑。
    长剑名为斩龙剑,乃是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法器之一,据说它诞生之初,就在机缘巧合下斩杀过一头龙,剑身被龙血浸染淬炼,是以它被铸剑人名为斩龙剑!斩龙剑是法器、杀器、凶器,它辗转过无数个主人,但每一任主人都身死异处,下场凄凉,就好像斩龙剑上附着着来自被它斩杀的龙神的诅咒。但尽管如此,它还是被无数人趋之若鹜,最后在某一年落在了长风手中。
    长风将剑深藏起来,从未对外提及过斩龙剑之名,并以万剑山独特的心法将斩龙剑驯服,性命交修。若想要斩龙剑,则定要将他长风斩杀,但若杀了长风,则斩龙剑必毁!
    ——他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但长风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人还未死,斩龙剑却已残缺,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几乎可以媲美神剑、连龙的能够斩杀的斩龙剑,最后敌不过那黑焰的一击!
    ——那黑焰究竟是什么?!
    正是因为深深忌惮着陆修泽手中古怪的黑焰,长风才默不作声,任由陆修泽拿过斩龙剑。但再度出乎长风意料的是,在陆修泽拿过斩龙剑后,却并未露出分毫贪婪或是赞赏之色,反而神色漠然,就如同手中之剑并非斩龙剑,而是任何一柄普通的凡剑。
    此人……莫非认不出斩龙剑?!
    陆修泽真的认不住斩龙剑?!
    他自然是认得出的。
    但这又如何?
    斩龙剑即便再如何威名赫赫,还不是在他手中走不过两回合?更何况此刻斩龙剑剑身已裂,就经连最后的收集价值都没有了,陆修泽又怎么会在意?!
    因此,接过斩龙剑后,陆修泽稍稍打量了一会儿,确定这斩龙剑内的剑气都已散去后,便漫不经心地将剑抛下,远远地瞧着长风那怒火中烧的眼,笑道:“如今的你,可有筹码从我手中换回你的性命?”
    长风深深地看了陆修泽一眼,有些嘶哑的声音冰冷道:“若我付得起代价,你真的会放了我?”
    陆修泽笑道:“自然如此。”
    “但在放过我之后,怕是又会再次追击而上,杀了我吧?!”长风冷笑一声,眼中怒火越发高涨,“不过是一群卑劣小人,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么?!”
    陆修泽目光一顿,蓦然大笑起来:“长风啊长风,我现在倒真是有些喜欢你了!”
    陆修泽当然是喜欢长风的,因为他是多么有趣的一个人啊!
    长风看似一身正气,却又偏偏沉溺在黑暗之中,与恶共生,但要说他甘愿沉沦于其中,却又并非如此……这样的矛盾和挣扎,让陆修泽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趣味,心中恶念弥漫,只想要按着他一直沉入深渊,将他染尽血和恶后,再去瞧瞧他脸上到底会有怎样的表情。
    ——这是一只被自己的心困住的恶兽。
    若是陆修泽将这个禁锢和牢笼打破,那么他会得到什么?
    一定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吧?
    陆修泽从高处飘然而下,停在长风身前,周身气机森森,压得重伤的长风只能在他身前维持半跪的姿态。
    陆修泽捏着长风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而后微微俯身,用含着笑的目光瞧着长风屈辱的面容,道:“如今的我,倒真是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呢。”
    长风脸色涨红,不知是气是厌是羞,在陆修泽的迫近下狼狈地想要后仰躲闪,但如今的他被陆修泽气机禁锢,又怎么挣扎得开?
    长风满心恼怒,咬牙道:“放开我!”
    陆修泽轻慢一笑,瞧了长风几眼,慢悠悠地说道:“有趣,你怕死,却不怕我,为何?”
    长风一愣,没想到陆修泽的目光如此毒辣,也知晓反驳只会叫陆修泽徒增轻蔑,但却又不肯承认示弱,因此闭嘴不言。
    陆修泽也不在意,轻笑着将指尖下滑,在长风的喉结处轻轻摩挲,劲力暗含,像是下一刻就能掐断他的脖子,惹得长风面色青白,微微战栗起来。
    “不肯说么?没有关系,我也不喜欢勉强别人。”陆修泽柔声说道,“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你,那么你所有的后手,也只不过是死人的妄念罢了——你说是吗?”
    陆修泽微微笑着,那张容色殊丽得足以令世上绝大部分人羞惭的面容,映在长风眼中,却如同恶鬼。
    此时此刻,长风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什么样的魔头,然而他却悔之晚矣。
    说,还是不说?
    活着,抑或是死亡?
    长风闭上眼,声音嘶哑,一个个字词从口中艰难吐出:“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人。”
    陆修泽微微眯眼。
    长风道:“你应当知道了,他没有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因为他不想来,而是因为他来不了!”
    “这世上,唯有我一人知道他在哪里,也唯有我一人能带你找到他!”
    长风说得斩钉截铁,陆修泽却并不相信,漫不经心道:“只要我将你搜魂一遍,该知道的,我总是会知道的。”
    长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哑声道:“你可知苍雪神宫?”
    陆修泽目光一凝。
    “二十四年前,我亲手将他关进苍雪神宫。”长风道,“我可以将他放出来,或者带你进去见他,而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要为我做一件事!”
    陆修泽笑意有些淡了,道:“哦?凭什么?”
    “凭我是苍雪神宫最后的血脉,凭这世上唯有我一人能将你带到他的面前!”
    第82章 小莲
    中部琨洲有两条最为著名的江河, 一条位于中部琨洲遥远的北方,在穿过凡人无法度过的大沙漠、翻越极寒的苍雪神山后, 便能见到, 但因这条河的那一头便是环境险恶到了极点的北部晟洲,越过这条河去往晟洲的人,几乎没有再回来的, 因此这条河便被名为不归河;而另一条则位于中部琨洲的西方,源于无常山上,汹涌而下,飞流入海,因它出现得突然, 将原本并无阻拦的中西两部洲猝不及防地隔断,断绝了凡人去往西部邙洲的道路, 是以它被名为无常河。
    如今的闻景诸人, 便站在这无常河畔。
    无常河河床广阔,莫说是凡人,就算是修士,在金丹期以前也不要想能凭一己之力渡过这条河流, 而现在闻景带着的十三人中,除了一名灵寂期和七名金丹期的弟子之外, 其余的五名弟子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因此要想渡过无常河,恐怕有些不太好说。
    不过他们也并不需要渡河。
    无常河源自无常山上,当瞧见无常河时, 就意味着无常山上的天剑宫距离他们也并不遥远了。意识到这一点后,队中修为最低的五位弟子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未散尽,他们便听到身后遥遥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其声婉转,如水流沥沥,叫人便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觉得心情舒畅,不由自主地对声音的主人生出好感来。
    闻景脚下稍停,循声望去,那些声音便伴着一阵香风,快速追赶上来,在两群人相距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笑着开口,远远道:“见过诸位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我们乃是素月宗门下弟子,从南海素青山而来,前往天剑宫参与大典,不知前方诸位公子可是与我们同路?”
    这话一出口,择日宗的几位女弟子便皱了皱眉头,心里不太耐烦对方这粘腻的作风,因而懒得搭理她们,而男弟子们虽然受用,然而与他们一同出行的却是宗主,于是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瞧着闻景,盼望着闻景能应下素月宗的邀约。
    但闻景却微微皱眉,有些奇怪:“素月宗?”
    在修真界里,的确是有南海素月宗这么一个全是女子的宗门,然而素月宗本就是小门小派,更是遥居南海,同中部琨洲的众多宗门鲜有来往,功法也偏向于养生延寿,虽然不说全无攻击性,但的确武力低微。如今天剑宗开山门说是大典,实则是比武,这素月宗怎的来凑起了热闹?莫非是不知道其中内情?
    听到闻景的反问,那群女子立即明白了闻景才是这些人中真正的话事人,因此在落地站定后,纷纷用含笑的目光望向了闻景,相互推搡了一小会儿后,一个大胆的紫衣姑娘上前一步,娇笑道:“正是素月宗的弟子,不过我们素月宗避世已久,诸位公子道友怕是不记得我们素月宗啦!”
    闻景自作为一宗之主后,便很少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因此听到这紫衣姑娘的话后,闻景也不提心中所想,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道:“道友说笑了,素月宗虽然远居南海,但善名远播,何须如此自谦?”
    善于养生和延寿的宗门,夸句善名远播总是没错的,因此素月宗的弟子笑了起来,显然十分满意闻景的应对,纷纷上前同闻景攀谈,问题千奇百怪,倒的确是远居海外的人会问的话。
    然而对于这些古古怪怪的问题,闻景却是游刃有余,不但给每个提问的姑娘一个满意答复,更是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长袖善舞,即便并非是刻意为之,却也哄得这群姑娘心花怒放,除了一个穿着水色衣裙的面纱女子远远站着之外,其余的素月宗众人竟是纷纷围上前来。
    择日宗的弟子面面相觑,男弟子心里酸溜溜的,女弟子眼里则是快要喷出火来。
    女弟子:金火神教永垂不朽——你们等着!
    完全不知道身后诸位弟子脑洞开去了哪里的闻景,在同这些素月宗弟子稍稍交谈几句,套出了些她们自己都未曾在意的消息后,心里终于有了底,见好就收,打住话头,在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便挣开了她们的包围,有礼地告别,道一声珍重后,便在素月宗弟子们呆愣的目光中,领着择日宗的诸位弟子轻飘飘地往天剑宫去了。
    素月宗弟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拉住闻景,但择日宗一行人在闻景的示意下跑得飞快,哪里是她们拉得住的。
    素月宗的弟子们气得跺脚,终于明白了闻景等人的拒绝之意。
    名为祝月琴的紫衣姑娘哼道:“那公子真是好生无礼,不想与我们同行,说明就是,何苦对我们这般避之不及?!”
    沉默一会儿后,一个绿衣女子声音怯怯道:“但那公子长得是真的好看啊!”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一松,素月宗的弟子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穿白衣的公子才是最好看的,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些公子穿什么样的衣服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长得怎么样。”
    “嘻嘻嘻……”
    “那公子对我们的问题都能答上,想来是博览群书,才能有如此渊博的见识呢!”
    “公子长得好,见识好,想来也是人中龙凤,你说若我们去追求这位公子,能成为他的道侣么?”
    “噫!不害臊!见人家公子好看,就想要成为他道侣啦?!”
    素月宗的弟子们笑闹成了一片,相互打着趣,但就在这时,一个柔美婉约的声音道:“若那公子无妻,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他的道侣?”
    素月宗众弟子一静,而后纷纷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说话之人。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水色长裙的女子。她姿色天成,面容清纯,却又骨生魅意,绝色无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又因她修为低微,年纪幼小,因此本名便不常被人提及,只是被称作“小莲”。
    素月宗是个全是女子的宗门,而女子爱美,自然少不了在容貌上进行攀比。但在姿容上进行攀比时,一般性质的差距,会叫人心生失落,甚至化作嫉恨,但若这差距拉到云泥之别,那么便会叫人生不出半点攀比之心,更没有嫉恨之意,只能敬而远之。
    这小莲,便是那个被众人敬而远之的人。
    此时此刻,听到小莲的话,素月宗众人面面相觑,毕竟她们虽然嘴上说得欢快,心中却十分明白她们与闻景之间虽然无形、但却如天渊之别的差距,因此从未真心想过所谓道侣一事,可此时小莲一说,素月宗众人便沉默下来,心思各异,好一会儿后,绿衣姑娘再度开口,怯怯道:“但……小莲,那公子修为高深,又似是出身大宗门,我们……你……又如何能……”
    小莲一脸天真又执拗,道:“要说修为,我自然是配不上那公子的,然而爱情是没有高低贵贱的——我喜爱那公子,若那公子也喜爱我,这些问题,不都不是问题了么?他若真的爱我,那么纵使我与他之间磨难再多,他也定会披荆斩棘,将我迎娶回去,不是吗?”
    小莲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而素月宗的诸人也的确相信,若是那青衣公子真的爱上了小莲,那么定会排除万难,将她接到身旁,然而——
    素月宗的诸位弟子心中仍有忧虑,紫衣姑娘祝月琴更是多想了许多许多,下意识地阻止道:“但你又帮不上他什么,若你真的爱他,又怎么忍心为难他,叫他单方面为你付出良多?”
    小莲微微一笑,道:“既然他身为男子,自然应当承担这些。”
    祝月琴皱眉道:“可是——”
    小莲绽出一个绚烂的笑颜,将同为女子的祝月琴都闪的一个晃神,道:“师姐不必再劝啦!我意已决,便是再如何自不量力,我也一定是要追求那个公子的!”
    一日后,闻景带领择日宗诸人终于来到无常山上,登上长长的天梯。
    无常山本就极高,山顶终年积雪,而天剑宫更是设在无常山山顶,坐地险峻,山风冷厉,因此一砖一瓦都带着透入骨髓的冰寒。筑基期的弟子踏上去,没走多久就忍不住了,然而天梯已经算是天剑宫的范围了,大宗门内,除本门弟子外,他派弟子在别派宗门的地盘上御剑,都是极为不敬的行为,因此这五个筑基期的弟子便是觉得脚下青砖寒冷刺骨,也只是咬牙忍着。
    其他人修为较高,没有发觉这几个弟子的异样,闻景却是统统瞧在眼里,只不过他们没有开口,闻景便只做不知晓的样子,只是在他们支撑不住的时候,默默向他们打入一道灵气,支撑他们前行。
    事实上,闻景早就知道天剑宫的冰寒不是常人能够忍受,但他依然将这五个筑基期的弟子带来,正是因为他觉得这五个弟子潜力颇大,又突破在即,在经过天剑宫的一番磨练后,有极大可能一举登入金丹,这才将他们捎上。
    而事实也证明闻景的眼光没有出错,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必不能小觑。
    修士脚程很快,因此天梯虽长,但大半时辰后,他们还是来到了无常山顶的天剑宫。
    当择日宗宗主到达天剑宫的消息传到天剑宫时,身为天剑宫宫主的徐少商,正在守剑殿内,同天剑宫的诸位长老议事,而天剑宫少宫主徐怀水也坐在一侧,脸色与诸位长老是如出一辙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