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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那找人查过那些考题吗?”李越问道。
    “进宫之前我拿给太师大人看过,所有考题都是假的。”沈喧道。
    “那他们是什么意图?难道就是为了谋财?”李越问道。
    一旁的赵寻闻言摇头道:“泄露考题,散布与春闱有关的谣言,这可是大罪。用这个来谋财,太小题大做了。”
    “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呢?”李越问道。
    “都是些到处流窜的闲人,我们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都跑了。”沈喧道。
    “只能让刑部的人多加派一些人手,在京城各大考生聚集的地方巡逻,防止他们继续散布假的考题。”赵寻道。
    李越闻言只得点头,而后又吩咐了几句。此事来的蹊跷,他们不得不防,可偏偏一时之间又无从下手,只能静观其变了。
    第二日早朝,此事便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春闱三年一次,关系到众多学子的命运,乃至大余朝堂的未来,任何风吹草动都值得令人担忧。
    虽然已经证实考题是假的,但此事若继续放任下去,对许多学子的心态都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李越当朝又着重吩咐了刑部着手此事,还调用了部分禁军的人手在京城内追踪散布考题者的踪迹,力图快速的阻止此事继续蔓延。
    然而就在春闱的前一天,此事突然有了新的进展。刑部的人在京城一处多有文人学子聚集的酒楼,抓到了散布者。
    李越从前朝回到寝宫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几乎是冷得有些吓人了。
    赵寻一见之下便知八成是出了事,于是也没问,只等着李越主动开口。
    李越坐下喝了口茶,这才沉声道:“刑部的人抓到了散布考题的人。”
    赵寻道:“这是好事,为什么你反倒不高兴?”
    “你绝对想不到他们抓到的人是谁。”李越道。
    赵寻闻言眉头一凛,问道:“难道是……你的人?”
    李越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怒火道:“是沈喧。”
    赵寻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有证据吗?”
    “证据确凿,还有人在沈喧家里搜出了没有卖出去的考卷,而且有人证证明是沈喧唆使的他们。”李越道。
    “人证物证俱全……太假了。”赵寻道。
    李越闻言看向赵寻:“你也觉得蹊跷,对不对?”
    赵寻道:“沈喧向来淡泊,又是你信任之人,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会做。无论是图财还是牟利,他都有更多更好的法子,背叛你就更无从谈起了。”
    “可是现在沈喧有口难辩,朕只能将他收押了。”李越道。
    赵寻伸手覆在李越手上道:“别急,事情还没到定论的时候,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李越闻言点了点头,却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怒火。沈喧是他信任且亲近之人,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表面上看是针对沈喧,实际上就是冲着他来的。
    可惜,来人做足了准备,人证物证都齐活了,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诬陷沈喧一番。
    此事就算不至于让沈喧丢了性命,可身败名裂是跑不了了。除非能翻案,可就目前的证据来说,很困难。
    大理寺的大牢中,沈喧一身囚服正闭目养神。
    突然一声猫叫,惹得他顿时清醒了几分。
    沈喧伸头朝外头一看,只见昏暗的牢房外,走过来一个一袭白衣之人,来人手里拎着一个猫笼,猫笼里装着两只猫,一只是沈喧先前养的那只,另一只则是陈子明送他的那只。
    “陈……兄?”沈喧起身,便见狱卒将牢门打开,而后陈子明拎着猫笼进了牢房。
    “怕你在里头寂寞,帮你把它俩带来了,陪陪你。”陈子明说着将猫笼放在了沈喧脚边。
    沈喧面带几分茫然,伸手隔着笼子摸了摸猫,开口道:“你怎么……进的我家?是不是我家被抄了?”
    “我……刑部的人去你府上搜证据的时候,我不放心,所以跟着一起去了。”陈子明道。
    沈喧苦笑道:“合着是你带人去找的证据啊?”
    陈子明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沈喧忙抬手打断他道:“得得得,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你在这里先忍忍,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陈子明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考题是不是我卖的?”沈喧问道。
    陈子明道:“若是今日进来的人是我,你会怀疑我吗?”
    沈喧闻言顿时哑然,答案当然是不会。
    “把它俩带走吧,这里乌漆嘛黑的,别让它们陪我受这份罪了。”沈喧道:“先拜托陈兄帮我照看一下,若我还能出去……”
    “你会出去的。”陈子明道。
    沈喧失笑,问道:“你……如今住在何处?”
    陈子明道:“从般若寺回京后,尚未来得及置办宅子,陈府又被查抄了,我如今在客栈中暂住。”
    “我这两只猫都娇惯的很,客栈中太委屈他们了。还记得我此前说过我有一处闲置的宅子吗?你暂时搬到那里吧,你的花花草草都在那里。”沈喧道。
    陈子明闻言迟疑了一下,沈喧见状失笑道:“放心吧,那处宅子只有几个下人帮着打理,我几乎从不过去,京城之中应当没有人知道那是沈家的,你不必担心旁人说闲话。”
    “我不是担心……”陈子明开口想解释,又觉得有些多余,只得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沈兄收留。”
    沈喧将两只猫拿出来撸了一会儿,有些不舍的放进去,挥了挥手道:“此地晦气的很,陈兄快些带着它俩走吧。”
    陈子明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沈喧说,张了张口终于也没能说出来。
    他拎着猫笼走了几步,在牢房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沈喧立在牢房里静静的看着他,陈子明没有回头,只背对着沈喧道:“想吃什么,明日带给你。”
    沈喧闻言一怔,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陈子明这话问的也太……莫名其妙了,怎么感觉像是来牢里探望相公的妇人临走前问的话呢!
    “我……有……有牢饭……不必麻烦陈兄……”沈喧道。
    陈子明闻言没说什么,拎着猫笼便走了。留下沈喧立在牢房中发愣,直到狱卒来把牢门上了锁,他都还有些茫然。
    第67章
    第二天一早,陈子明果然送了饭过来。
    而且,陈子明不仅送了饭过来,还顺手把沈喧的两只猫也一并拎了过来。沈喧惊喜之余,更多的则是茫然和意外。
    陈子明为他做的太多了,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该做的范围。
    “你……还真来了?”沈喧惊讶道。
    “你也没说想吃什么,我依稀记得之前在宫宴上,有几道你爱吃的菜,于是便挑着做了,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陈子明放下猫笼,而后坐在牢房里的矮桌前将食盒打开,从里头拿出了几道小菜放在沈喧面前。
    沈喧一边咽了咽吐沫,一边问道:“挑着做了?你不会亲手做的吧?”
    陈子明承认道:“许久不曾下过厨,有些手生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真是没想到陈兄竟然有这个癖好。”沈喧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点菜,尝了尝味道。
    “看来沈兄对我颇多误解,来日倒要好好重新认识一番才好。”陈子明道。
    “嗯,还真不错。”沈喧吃过了菜之后连连点头。
    “这牢里阴暗潮湿,我特意煮了些祛湿的粥。”陈子明说罢又端出了一碗粥。
    “嗨,我身子骨硬朗,没那么矫情。”沈喧接过粥道。
    “你若是不喜欢这粥,明日我换个一种便是。”陈子明道。
    沈喧一怔:“你明日还来啊?”
    陈子明问道:“你明日不吃饭?”
    沈喧闻言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自幼丧母,父亲又早早便离京回了故乡,留他一人在京城自生自灭。如今他混到这步田地,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冷不丁被一个外人如此悉心照看,倒是颇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的同时,他心里又生出了一些珍而重之的感动,况且陈子明还与他有过那种不可说的亲密关系。虽然事后两人都未曾提及,但是发生过的事情两人却都记忆犹新。
    沈喧不说话,陈子明便安静的坐着,看沈喧吃饭。倒是旁边猫笼里的猫有些不甘寂寞,一直喵喵叫着,两只小家伙此起彼伏的一刻也不愿安静。
    沈喧吃饭之余,伸手摸了摸猫。
    “不用老是带着它俩,多沉啊。”沈喧道。
    “我听说猫不认生,若是你几天不喂,等你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怕是不认识你了。”陈子明道。
    想的倒是挺周到的,沈喧心中感叹。
    “我这也喂不了它们,倒是馋的它们快跟我记仇了。”沈喧笑道。
    “我弄了点吃的,昨夜试过,它们倒是很喜欢吃,一会儿你吃过饭喂喂它们。”陈子明说着竟然在食盒底部拿出了一份专门为猫做的食物,而后放在了桌边,只等着沈喧一会儿亲手喂猫。
    沈喧见状,不知怎么的突然眼眶有些发热。扪心自问,若是换做自己,无论是对谁也不可能做到这般地步,陈子明如此细心周到,简直是一下就摸到了沈喧心窝里去了。
    他心中暗道,若陈子明是个女子,他出了大牢立即便去求李越赐婚,说什么也要把人娶回家才是。
    不过陈子明是个男子……念及此,沈喧偷偷抬头看了陈子明一眼,对方那张俊美得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此刻正对着自己,那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着。
    男子……那该如何是好呢?沈喧心道,就是这般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陈子明心里如何想。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后,连续多日,陈子明每日都会到大理寺的大牢里为沈喧送饭,而且几乎没有重样的菜色,沈喧甚至觉得蹲了几天大狱,都快发福了。
    然而就在几日之后,春闱进行到第二场的时候,突然有学子投湖自尽了。而且投湖之前,还留了绝笔,那绝笔十分直接的指向了此前的假考题。
    出了人命,这假考题的性质就变了。况且学子自尽,对春闱的影响颇大,于是沈喧作为目前唯一的罪魁祸首,由大理寺大牢被转到了刑部大牢。
    此事一出,李越简直要气的跳脚。
    没想到这事情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有后续。
    “此事不知是他们故意所为,还是偶然。”赵寻问道。
    “陈子明亲自去查过那考生的底细,的确是是贫寒人,当初他买假考题的时候,有人借过他五十两银子。结果他考了第一场,发觉试题是假的,所以便承受不住。第二场他缺考了,随后便有人在湖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倒真是良苦用心。”赵寻冷笑道。
    “据说,他投湖前,有人去找他逼过债,他八成是觉得中榜无望,又还不起钱,这才想不开。”李越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非常棘手了。自古春闱都是一个国家的重中之重,而利用春闱做手脚的,从没有谁能落得好下场。
    更何况,此番沈喧被人陷害,对方必然是步步为营,已然策划好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李越他们纵然知道是有人在幕后操作,却十分被动。
    就在李越一筹莫展的时候,陈子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