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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果然王氏并不责备,反而赞她会办事。就连赵吉也道:“待会儿就从杂物间里取一个大坛子出来,牛肉存在里面,然后放在屋子外头,这样才能冻住。别忘了压上大石头,免得有什么活物来偷吃。”
    赵莺莺也咬了一口烙饼,上辈子在皇宫吃不上这种吃食。这辈子再家里,一般也沾不着这种北方的食物。但是如今一吃就忍不住大家夸赞起来,里面有牛肉酱的咸香可口,也有黄瓜丝的清爽,再加上腌黄豆、榨菜的佐味,都包裹在薄薄的面皮下面,一口下去十分满足。
    “牛肉酱煎饼真好吃。”赵芹芹忍不住赞叹。
    “是好吃。”赵莺莺也道,唯一的遗憾是她胃口不大,吃到第二个就已经差不多了,只能拿刀切开第三个,和赵芹芹分着吃。
    吃完早饭之后肉铺的人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家定的肉多,竟是老板娘亲自带小伙计送来——赵家买了半扇猪肉、四对蹄膀、两个猪头、一腔羊肉、两条有成人手臂长的草鱼以及已经宰杀干净的鸡鸭各两对。
    最后还拿出了好长一串的肉肠,肉铺老板娘笑道:“按着三嫂子说的口味调的味儿,一共是三十斤!”
    赵莺莺家要的肉乍一听似乎和四年前没什么差别,至少猪肉和鱼并没有变多多少。但这是因为她家的人相比腊肉腊鱼果然还是更喜欢吃新鲜的,所以不会为了一个虚名多买。
    但是其他的就不同了,那一腔羊肉并不是为了做腊肉的,而是要放在外头冻起来,让家里一直有羊肉可吃。说起来冬日里吃羊肉多,这一腔羊肉未必足够,说不定趁着年前还要再买一次。
    另外一个值得说的就是肉肠,这经过风干之后会变成腊肠。赵莺莺此时就在围着这些腊肠打转,她最喜欢吃这个了,再加上家里其他人也觉得不错,所以这个每年都会定的多一些。
    三十斤的肉肠也不少了,一节一节地晾开,也要占一根晾衣绳哩!
    不像是其他肉类,都要等着自己做进一步的处理,肉铺只是宰杀和清理了一遍而已。肉肠一般来说都是做好了送来的,这是因为自家总是做不来肉铺的味道,所以也就只能‘吃现成’了。
    给肉铺结了银子,王氏就开始带着家人收拾各种肉类,该下盐的下盐,该晾干的晾干。只有赵莺莺被她指了一个靠边的廊子:“你今日就站在那看着,手上还缠着布哩!你想干什么?”
    赵莺莺因为手伤的关系已经被王氏不知道念叨多少次了,这次也一样。赵莺莺笑嘻嘻地站到一边,这种时候她当然乖乖听话!
    王氏见她听话,脸上才带出一些笑影子来,又对赵芹芹道:“你可没缺胳膊断腿的,给我好好做事。一年到头也只支使你这么一两回,看看别人家的姑娘——嘴上能挂油瓶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本来见赵莺莺站到一边了,赵嘉也想让两个女儿站到一边。但是王氏的这一句话像是在打她的脸一样,若是她让两个女儿站到一边,那不就应了她话里的意思!反正她认为,那不是说给赵芹芹听的,明明是说给她听的。
    心里生气,却还是不敢得罪王氏。只得不再说话,对两个女儿吩咐道:“去,给你们三舅妈打下手。”
    王氏因为赵莺莺在旁休息的关系,不好意思支使两个外甥女。况且两个小姑娘能做多少事?干脆别做得罪人的事情。于是摆手道:“算了吧,今日活计少,就让月娥和雪梅两个回房休息吧。”
    赵嘉却认为王氏是在说反话,越发不让两个女儿走了。王氏见她这样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苦劝没有结果,也就随他去了。
    腌肉是很简单的活计,唯一要求的是经验,具体来说就是放盐的经验。放的盐多了,恐怕太咸,第二年吃的时候谁都不爱吃。放的盐少了,那更糟糕,天气稍微转暖,这腊肉就不能吃了。对于很多人家来说,腊肉是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随意浪费掉。
    王氏就是腌腊肉的好手,她根据肉的重量和不同部位,稍微掂量一下就知道应该放多少盐。王氏一边将肉铺已经斩成条块的猪肉垫进缸底,一边笑道:“这一回送来的肉好,你看着肋骨顺顺溜溜,这后腿肉多壮实!还有这猪头肉,啧啧啧!”
    垫好了一层肉,她就撒一些盐。赵莺莺这时候已经凑到她身边了,听她夸赞猪头肉,便道:“娘,你前几年只教我们怎么分辨肋条、尾巴、五花肉、腿肉这些好不好,这次说猪头,那猪头肉怎么看好不好。”
    王氏笑着提起一个白白的猪头给她看:“这就是好猪头的样子了,看三样,一个是猪头的额头宽不宽,皮厚不厚。第二个是耳朵大不大,第三个是猪拱嘴长不长。好的猪头就是这三样俱全的。”
    猪额头的那块皮宽不宽厚不厚可以判断出这猪头的肉质,额头宽、皮厚的猪往往生长缓慢,而且十分有嚼劲,这当然是猪头当中的佳品了。至于说猪耳朵大不大,猪耳朵‘顺风’实在是一道名吃,为了多吃一些脆脆的猪耳朵,这才把这一条列上来。
    当然,猪头肉中最有名气的还得是猪拱嘴,也就是俗称的‘口条’。炒着吃、卤着吃、蒸着吃各有风味,因为这是猪身上最‘活’的一块肉,所以滋味不同寻常,一口咬下去既软糯又富有弹性。所以这一条成为判定好猪头的指标,显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赵莺莺有记忆以来,似乎自家就没做过腌猪头。今天第一次做,她还觉得有些奇怪呢——这猪头和平常买来烧的猪头并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猪头骨已经被屠夫拆的干干净净了,应该是为了方便腌渍吧。这样的话就可以像普通的猪肉一样,一层一层铺着腌了。
    王氏把两个猪头铺在各种猪肉之间,最后把缸里的猪肉压实——是的,就这么简单,这就是腌腊肉了。
    腌完腊肉就腌鱼,就是把剖开鱼肚子,清理完内脏的鱼里里外外抹上盐巴,然后一样放着腌渍就好了。至于说弄出来的内脏,王氏也早有安排,让李妈妈收拾起来,等到中午吃鱼杂碎火锅。
    这可是两条有成人手臂长的大草鱼的内脏,光是鱼籽就装了半盆,其他的内脏就不要说了。这要是不拿来做赵家人都爱吃的鱼杂碎火锅,那也太浪费了。
    再等到鸡鸭也收拾完毕,做过事的人都洗手擦干,这才坐到堂屋里喝茶休息。这时候再看挂在院子里风干的肉肠和鸡鸭,再想想厨房里两缸慢慢的肉,别人不知道,反正王氏是很满意的。
    清清嗓子:“今天都辛苦了,只不过过年就是这样了,哪有不忙的!我预备着明天后天上街采购年货,东西自然还是那些东西,不过有什么不太喜欢的可以提出来,那就少买一些。有什么格外喜欢的也要说,到时候就多买一些,过年就是图一个乐!”
    王氏这样说,赵芹芹赶紧举手:“娘,今年多买一袋子鞭炮,我要和我哥一起玩儿。还有茂哥儿,他都五岁了,可以一起玩儿了。”
    王氏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你就编吧,你个今年都十六了,玩儿什么鞭炮?你当他还是小时候?明明就是你想玩儿。还有,别什么事儿都带上茂哥儿,他还小,尽跟着你瞎闹腾,以后头疼的是我!”
    “鞭炮那么危险,他玩儿那个还不够年纪——今年我要是闻到茂哥儿身上有一点儿火.药味道,我为你是问!”
    除开过年时要放的鞭炮,最终王氏只买了半袋子炮仗,相比去年还少了半袋子。理由就是赵蒙今年应该会不玩或者少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算是有道理。至于说赵芹芹的委屈脸,那显然就不是王氏会考虑的了。
    之后赵莺莺也提了一个建议,是关于赵家亲家龙家的礼物的。虽说更重要的女婿给岳家送礼,但是礼多人不怪,闺女在人家家里,送一份礼物给龙家长辈,也是应该的。王氏这一次倒是记下了——完全不同的对待。至于说赵芹芹在旁气鼓鼓道:“不公平!”
    王氏则是干脆道:“等到什么时候你像你二姐姐一样靠得住再说吧!你那要鞭炮玩意儿的,能和送到你大姐家的礼物相比?”
    第110章
    年前的事情就是要快事快办, 前一日拟好了年货如何置办,到了第二日赵家一家的女眷便出门去采办年货。至于赵吉和赵蒙则是在染坊做事, 抽不开身来——年前的时候家家户户忙着采买, 有余钱的人家还要忙着扯布给家里孩子老人做身新衣裳。所以布庄和绸缎庄的生意很好,连带着赵家染坊的生意也很是不错了。
    还有赵茂,他年纪小, 外面年前采买,街上人多, 王氏不敢带他上街,于是就把他丢到后院染坊, 让他爹他哥照料。
    除此之外赵家的女眷, 大到方婆子, 小到赵芹芹, 再连同赵嘉母女三人, 一行人都在大街上逛起来。
    赵家算是殷实, 因此过年要用到的东西其实家里早就有制备。譬如说待客的点心瓜子等,家里是常备的。另外还有很多东西都是如此。所以一行人的目光主要是在春联、鞭炮等平日用不上的东西上。
    王氏在酒坊看了几眼, 赵莺莺知道,自家只有赵吉一个人喝酒。以前家里贫困的时候喝最便宜的高粱烧, 现在家里殷实了,便喝上了本地所产,口味不错的黄酒、烧酒。不过赵吉并不是贪杯的,这些酒水也不过就是每餐一小杯而已——装酒的杯子大概一两都不到!
    这个分量,家里一年用不了多少酒。也就是年前年后这段时间了, 一方面要请亲朋好友吃饭,酒水是少不了的。另外就是亲朋好友之间拜年,总是要带上一些礼物的。他们不算真正的有钱人,所以礼物也不是绫罗绸缎珠宝金银这些。往往就是一包点心,几斤本地酒。这样一来,酒水就要的更多了。
    “老板,这种寿山酒要五十斤,那一种白玉烧要四十斤。”王氏和酒坊老板说定数目,让对方给送到家里去。
    这时候从铺子和后间隔着的门帘子传来响声,一个十六七的后生,只扎了一件白色短卦就出来了。这可是冬天,穿的这样单薄,实在是不敢相信。不过他浑身酒气,赵莺莺猜测他是刚刚酿酒出来。
    酿酒的地方烧着大锅炉,虽然是冬日,但却像夏天一样热。所以酒坊里面酿酒的常常冬穿夏衣,这是常常有的事情。
    那后生看了王氏一眼,又看了赵莺莺赵芹芹姐妹一眼,便拱手道:“三婶,莺姐儿芹姐儿。”
    王氏有些记不起来这是谁家孩子了,总觉得眼熟了,可是街坊邻里里头并没有这个人。正尴尬纳闷来着,赵莺莺替她解了围。赵莺莺摆摆手:“崔七哥有事便先忙自己的吧。”
    没错,这人正是崔仁的七弟,崔本。之前赵家人只在蓉姐儿出嫁的时候见过他一次,所以有些淡忘了。不过赵莺莺记性好,后来在糕点铺子里又见过一次,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氏恍然大悟,她就说怎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来了。乐呵呵道:“就是这般,你忙你的吧。”
    酿酒的时候一般酿酒师都不会出来,因为一冷一热的,容易生病。这时候跑到前头来,显然就是有事情了和老板说了。
    崔本点点头,在老板的耳边说了什么,老板眉头也皱了起来。只不过对着客人脸色还是要好,因此勉强笑道:“赵三嫂的酒窝已经记下了,待会儿就让小徒弟送到您府上。”
    酒水定了下来,赵家一行人便接着卖各色用品。最后走到底了,正好看见一间银楼——这几年家里有钱了,女孩子们也开始娇养起来。吃的穿的就不用说了,所费有限,大都是捡好的来。只有首饰,这东西昂贵,赵家给女孩子添置的次数也很有限。大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这么一次。
    至于添置的东西也有丰有俭,最大手笔的一次是给三姐妹添置金项圈。那是今年中秋节的事情,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由头——赵蓉蓉当时还没有出嫁,但是也快出嫁了,关于陪嫁的首饰之类,簪环钗镯之类的并不缺少,只不过赵家犹嫌不足,最后还是逛银楼的时候看重了金项圈。
    不管怎么说,这金项圈是实心的,即使赵家打的金项圈没有那么粗大,但那也是金项圈啊!挂出去便十分有面子了。何况金子银子十分保值,这有个手头不凑手的时候,这金项圈正好派的上用场。
    当时也是家里还有余钱,便想着三个女孩子出嫁的时候都是要办的,还不如凑一起买得了。反正家里的钱放在那里也不能下出小崽来,给莺姐儿芹姐儿多带几年金项圈也是好的。
    今日是购置年货,王氏想了想,便抬脚走进了银楼。赵嘉也看到了这一幕,赶紧拉着两个女儿一起进去了。这银楼可不比其他的东西,要是在这里买东西,哪一样都不便宜。王氏要是给自己、给她婆婆买东西也就罢了。若是给赵莺莺赵芹芹买东西,那少不得给月娥和雪梅一份,她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一家人在柜台上看银楼的东西,王氏笑呵呵道:“今年秋天给你们添置了金项圈,再加上蓉姐儿出嫁,可没有那么宽裕了,只能挑几样便宜的了——这戒指倒是不错,好看的很。”
    王氏一眼就看中了放在柜台显眼处的金戒指,显然这也是店家主要推荐的货色。旁边的小伙计也听到了这话,赶紧笑道:“太太眼光实在是好,这戒指是年前我们银楼卖的最好的了。用的是青金石做的戒面,青金石大多不值钱。但是上乘的青金石并不比那些玉石来的便宜,这是我们铺子里新到的一批上等的青金石,老师傅拿去做了镯子、簪子之类,一些边角料才拿来镶戒面的。”
    赵莺莺眼光很好,一看就知道这个小伙计并没有说谎。这样好的青金石本身就不便宜了,如果不是有边角料,一般人是不会特意拿来做戒面的——戒面实在是太小了,卖不出价来。
    王氏并不懂这些,只不过戒指是十足十的金子,而戒面看上去也怪好看的。再加上买的人多,所以知道这确实值得买。心中打定主意,只不过还是要征求赵莺莺和赵芹芹的意见:“这个好不好?”
    赵莺莺颇为喜欢这青金石,实际上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说个不字。至于说赵芹芹,她也很喜欢那戒指,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年纪太小,手指也小小的,这种戒指没有和她手指一样小的——就是有,王氏也不会给她买。
    那样小的戒指赵蓉蓉还能戴几年?到时候要放大,就得来银楼,又是好大的麻烦,工钱也不少了呢!所以大上一些并不要紧,要么收起来日后戴,要么缠上一些红线,这样戒指环就不会掉下来了。
    说定了买这个戒指,赵莺莺就去试大小,赵芹芹根本不用试,拿个比较小的也就是了,反正到时候也是要缠红线才能戴的。
    赵莺莺这边试戒指,赵嘉在那边则是伸长了脖子看。心中疑惑王氏为什么不提起给月娥和雪梅也买一个,之前样样东西,至少明面上,莺姐儿和芹姐儿有的,雪梅和月娥就会有,所以她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她想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银楼里的东西都不便宜,赵家并不是不拿银子当银子的那种富贵人家。简单来说,吃穿那些东西,所费不多,还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是银楼的金银首饰就不行了,赵家没有那么富裕。
    当然,若是赵家更有钱一些,不说远的,就是王婆子家那个样子,这上面也就会一碗水端平了。没办法,所谓一碗水端平也要看情况。不然当初赵嘉母女三人要是投奔的是大房二房,待遇上只怕就只有吃饭是一样的了,至于其他,不可能的。
    不过王氏也没有丝毫不管两个外甥女儿,看到银楼里有卖许多银首饰。便买了一对葫芦缠藤耳环和一对葡萄挂叶的耳环,这耳环就是给月娥和雪梅的。付了银子之后就递给赵嘉道:“过年也给两个外甥女添个首饰,女孩子打扮打扮,好看呢!”
    赵嘉嘴上推辞,心里却没有这个意思,连忙把两对耳环接过,这就给月娥和雪梅戴起来了。之前两个女孩子只有一对银丁香,这时候换上新耳环,摇摇摆摆在耳边打秋千,于是都到银楼提供的镜子前照自己。
    赵嘉见到这一幕,有些得意,但是看到赵莺莺手指上的戒指有很不满意了——时下一两金子能兑六两银子了!买赵莺莺这一只戒指的银子,能买好几对这种耳环了,一想到这种不平等心里大为不满。
    只不过这时候这耳环耳饰人家掏的钱,她不好当着面说什么。回去之后看雪梅依旧不停照镜子,这才没好气道:“有什么可臭美的?你要是有本事讨的你三舅妈的欢喜,不要说银的了,就是金的,又有什么难的?”
    雪梅撅着嘴:“娘,你说的容易,我和大姐是你的女儿,又不是三舅妈的女儿。人家自有自己的闺女疼爱,咱们凑的再近又有什么用?唉——莺姐儿和芹姐儿过的可真舒服,我可见过她们那些首饰......”
    曾雪梅说这话的时候未尝没有艳羡之意,赵氏听的不爽,瞪了她一眼,道:“听你这话的意思,竟是想给你三舅妈做女儿啦?只可惜,你这懒鬼馋鬼的,除了老娘我,谁都不愿意要,不然的话倒还真能想想办法。”
    “娘,你做什么这样埋汰我?”曾雪梅有些不满,又指了指自己:“原来在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都把我和我大姐夸的没边了!”
    赵嘉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是如何带孩子的,也就是到了扬州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对两个孩子越来越苛了。是她这个做娘的不好?她当然不肯承认。她愿意认下的只有另外一样,那就是到了扬州才知道,这两个孩子有太多让人挑剔的地方,她这样严苛,也是为了她们好来着!
    想是这么想,有了这一句话之后,赵嘉也不好说女儿如何眼界低了。只是转而抱怨起王氏道:“我现在算是看穿了,你那三舅妈就是一个面慈心苦的,表面上做的一碗水端平,实际上遇上这种花大钱的时候就舍不得了。哼哼,既然小气吧啦的,那又何必平日充大方?也就是搏一个好名声罢了。”
    她这样说着,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她还吓了一跳,随即就心虚了起来——可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若是方婆子还好一些,最多吃几句责骂。但换成是赵家其他任何一个,话传到了王氏耳朵里,到时候可没有个好!
    心里再心虚也是要开门的,赵嘉舔了舔嘴唇,伸手开门。才看清外面是什么人,手上的门闩就掉了,不是别人,就是王氏本人!她一下就想到了刚才的话——刚才的话王氏听到了多少?要是全听到了,她该怎么说?
    王氏看起来表情平和,不像是听到了什么的样子。只不过她一开口就让赵嘉背后生了一层冷汗。
    “小姑这些日子住在我家,我自问待小姑和两个外甥女儿也不薄了。却没有想到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竟然引的小姑这样说我——话说你既然认为我是个不好的,那我还不干脆不好一回?也免得白白担下了这个恶名!”
    王氏说着甩手就走,赵嘉跺跺脚就去追:“三嫂,你听我说,刚刚那话都是我胡说的,说顺了嘴。其实我心里是极感谢你的,晓得要不是三嫂大方,我们母女三人也不会过的这样舒坦!”
    这话就说的假了,这种话是能胡说的么?说出口的话那又往回咽的道理,这时候反口,那是把别人当傻子了!王氏果然不理她,只闷头往前走,这时候方婆子在堂屋里,见王氏进了堂屋就要关门,外面就是赵嘉,十分惊诧。
    “这是怎么了,怎的不让嘉姐儿进来?”
    王氏见婆婆这样说,便放下了手上的门闩:“娘是这样说,那我也就不拦着了,只不过小姑以后我是不愿意管了!。她在家住着就住着,其余的我再不理会!”
    “何至于如此?”王婆子也是一惊,实在是想不通儿媳妇为什么会做这个想头——要知道这件事之前可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别小看王氏这一句话,这句话明面上没什么问题。赵嘉母女三人依旧住在赵家,吃饭也随着一起吃,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其实呢,差别大了!
    要知道一家的生活往往是主妇安排的,而生活从来不只有居住和吃饭两样。王氏说其他的她不照管了,这就是让赵嘉自己打理其他的意思,可别再指望她多出一分钱!
    赵嘉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也是慌了神了,连忙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应为嫂子听了我那些胡话?都说是那些是我说顺了嘴,并不是有心的——嫂子这一次就原谅原谅吧!嫂子不是一惯宽宏大量吗?”
    王氏则是冷笑:“我往常就是太宽宏大量了,娘,你可不知道小姑说的什么——白日里我给莺姐儿芹姐儿置办了一对戒指你是知道的,后来给两个外甥女儿置办了耳环,这您也是看见了的。我自觉还做的挺好的,没想到一句好没落着不说,倒是惹人厌起来了。小姑抱怨我面慈心苦,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给外甥女儿买的不是金的!”
    “总之,这个好人我是不当了——反正做好事人家也要说你不好,我何必讨这个嫌?真是吃力不讨好!”说着王氏不再说话,进了正房西屋,关上门不肯出来了。
    方婆子不怀疑王氏说谎,这些年下来,对儿媳妇这点了解还是有的。更何况若真是说谎,赵嘉这边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这时候看向心虚低头的女儿,一口气哽住,指着她只能‘你你你’,却说不出话来,实在说来,说什么好呢?
    赵嘉见了连忙上前替方婆子抚背顺气:“娘,娘,你慢点儿喘——娘,你说三嫂是不是真不管我和月娥雪梅了?这可不成啊,这如何能行。娘,你是做婆婆的,帮忙说一说,说一说啊!”
    开头方婆子还为她的动作有一丝感动,后面见她这么快就暴露了本来的意图,竟是为她说情而已,一时之间感动去了大半。
    冷哼一声:“我是婆婆,可不是祖宗!如今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老太婆,说的话中听,儿子媳妇才会听。若是不中听,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也不管了一样,自回了正房东屋。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就不管女儿了,这件事她心里有底——王氏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的那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