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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乔昭收敛了笑意,规规矩矩道:“臣女与池公子,算是朋友关系吧。”
    “朋友关系?”真真公主显然不相信,往前走一步,靠近乔昭,“怎么可能?我表哥会与你做朋友?你以为自己是谁?”
    池灿那样的人,连她这个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居然会和这丫头做朋友?
    “那总不会是池公子迷恋臣女的美色吧?”乔昭反问。
    “就你?”真真公主不但没恼,反而笑起来,“别开玩笑了,若真论美色,我表哥才不会看上你。”
    她明明比这丫头好看多了,表哥还不是对她视若无睹,又怎么会因为美色而对这还没长开的丫头另眼相待?
    “那臣女就不知道了。殿下实在想知道,何不去问问池公子?”
    问表哥?她才不去自讨没趣呢!
    “总之你以后安分些,莫要使什么手段!”真真公主警告道。
    她可忘不了,这丫头邪门得很。
    “臣女知道了。”乔昭淡淡道。
    “我问你,那天庙会上看到的油锅取钱,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真公主尽管对乔昭很恼火,可这个困扰她好些天的问题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油下是醋。”乔昭把缘由讲给真真公主听。
    这就是让人无奈的地方,身份有时候什么都不算,可没了身份,却又万万不行的。
    就像现在,她需要翰林修撰之女黎昭的身份,可是以这个身份,面对公主不低头是不行的。
    或许,她应该让自己成为更重要的人,比如李爷爷那样的……
    这个念头在乔昭心头忽然浮现,又压了下去。
    “那你为何不去揭发那个骗子?”真真公主听完,质问。
    果然是蒙骗人的把戏,那些行骗的人真是可恶。
    少女语气淡淡:“不过是讨生活,愿者上钩而已,又何必断人生计呢?”
    真真公主一怔。
    她想反驳,不知为什么,又隐隐觉得眼前少女说的话有些道理,反而显得她这个当公主的咄咄逼人了,便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这时尼僧静翕走来,冲二人双手合十一礼:“二位施主,师太说天色不好,恐会落雨,让你们早些回去。”
    她说着把两把伞递给二人。
    乔昭与真真公主各自接过,与静翕告辞。
    二人出了疏影庵,下山后各自上了马车。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又一直阴天,路上行人稀少,只有真真公主与乔昭一前一后两辆马车。
    真真公主的车子行得快,很快便瞧不见了。
    冰绿不停看着天色,连连催促车夫:“快一些,要落雨了呢。没看一同出发的马车,人家都走远了吗?”
    车夫无奈苦笑:“大姐儿,这不能比啊,人家驾车的是什么马,咱这是什么马啊?”
    西府日子并不宽裕,不过养了一个老车夫,一匹老马而已。
    冰绿不好再说什么,悻悻道:“行了,尽量快一些就是了。”
    她放下车帘,从荷包里翻出冬瓜糖递给乔昭:“姑娘,您一直没吃东西呢,吃几块糖垫垫肚子吧。咱家的马不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呢,说不定要赶上雨了。”
    乔昭接过冬瓜糖,掀起窗帘看了一眼,淡淡道:“雨马上要下了。”
    冰绿探出头去看,有些不信:“真的呀?这天从一大早阴到现在,说不定会一直阴下去呢。”
    “不会,很快就要下了。”
    祖父身体尚好时喜欢带她与祖母游山玩水,对于天气变化颇为关注,她自然跟着懂了一些。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乔昭话音才落不久,忽然刮起一阵风,很快天上乌云翻滚,大雨磅礴而落。
    车窗帘来回刮着,风雨呼呼往内涌。
    冰绿手忙脚乱按住窗帘,见没有效果,干脆拿身子堵上。
    乔昭把她拉过来:“不用,吹进来就吹进来吧,这样的雨,淋湿是难免的。”
    “我怕姑娘受凉了。”
    “不会的。”乔昭拍拍她的手臂,从随身荷包里摸出两粒药丸,一粒自己吃下,另一粒给了冰绿。
    冰绿把药丸吞下去,好奇问乔昭:“姑娘,这是什么?”
    乔昭笑笑:“吃了让你不会受凉的东西。”
    “这么神奇啊!”冰绿瞄了系在乔昭腰间的荷包一眼。
    那怪模怪样的荷包依然丑得碍眼,不过自从那天去女学开始,姑娘似乎就一直带着了,没想到里面还装了这样的好东西。
    刚刚那枚药丸吃进嘴里甜津津的,入口即化,此时肚子里就暖洋洋起来。
    姑娘可真是厉害啊。小丫鬟默默地想。
    雨越发大了,这样的雨势,哪怕是坐着马车依然觉得难以前行,颠簸不已。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落下来,紧接着就是滚滚惊雷。
    马车在风雨中艰难行了约莫一刻多钟,忽然停了下来。
    “老钱伯,怎么了啊?”冰绿扯着嗓子问。
    “三姑娘,前面路被挡了,是一棵树倒在了路中间。”车夫声音忽然拔高,“还把前面那辆车给砸到了!”
    “什么?”冰绿吃了一惊,猛然挑开了车门帘。
    风雨扑面而来,小丫鬟揉了揉眼睛,望着前方情景不由瞪大了眼睛。
    第130章 夺车
    一棵树横躺在路中央,真真公主所坐的那辆马车歪倒在路旁,有一侧已经砸出一个窟窿来。
    让冰绿艳羡不已的那匹骏马早已嘶叫着跑远了,亲卫龙影一身狼狈,把真真公主护在怀里,而真真公主带来的宫婢则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冰绿惊叫一声,忙放下了车帘,安慰乔昭道:“姑娘别怕,别怕,前边出了一点小状况。”
    见小丫鬟明明吓着了还拼命安慰自己,乔昭伸手拍了拍她,温声道:“我已经看到了。冰绿,你坐到这边来。”
    越是慌张惊恐的时候,冰绿对自家姑娘越言听计从,闻言立刻坐了过来,把车门口让出来。
    乔昭拿起雨伞,弯腰钻出车厢。
    “姑娘,您干什么啊——”冰绿忙去拉乔昭。
    乔昭回头:“你在车上别动,我下去看看。”
    见乔昭撑起伞往外走,冰绿如梦初醒,忙跟了出去,一边去接乔昭手中的伞一边道:“那怎么行,姑娘去哪儿婢子都陪着您。”
    外面大雨如注,油纸伞险些撑不住,乔昭没有多言,任由冰绿撑着伞,抬脚往前走去。
    龙影见到后面停下来的马车,立刻抱着真真公主站起来,大步流星走过来。
    隔着雨帘,他几乎没有停顿,直接抱着真真公主往乔昭的马车走去。
    “哎,你干什么啊?”冰绿眼睁睁瞧着龙影把真真公主抱进马车,忍不住大喊。
    真是可恶,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是她家姑娘的马车,这人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进去了?那位公主一身的泥水,还不把姑娘的马车弄得到处湿漉漉的啊!
    冰绿有心追上去拦着,却发现乔昭大步往前走去,唯恐乔昭淋了雨,赶忙撑着伞跟上。
    乔昭走到伏地的宫婢面前,蹲下去。
    那宫婢双目圆睁,任由大雨冲刷着原本秀美的面庞,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斜插着一根树枝,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由浓转淡,很快就流到地上去,形成淡红色的水洼。
    “姑娘,她,她是不是——死了?”冰绿一张脸煞白,颤抖着问。
    她平时不怕蟑螂也不怕老鼠,别人都说她胆子比男孩子大,可再怎么胆大也没见过死人啊!
    乔昭抿着唇,伸手搭在宫婢腕上,引来冰绿的惊呼:“姑娘,不要啊!”
    乔昭收回手,声音在风雨中莫名有几分悲凉:“她死了。”
    冰绿一张脸更白了,死死拽着乔昭衣角道:“姑娘,咱们快回去吧。”
    “嗯。”乔昭站了起来。
    若只是受了伤,她会尽力帮忙救治,既然人已经死了,那自然该由其主人处理。
    这样想着,乔昭便转过身来,正见到龙影跳下她的马车,对呆若木鸡的车夫道:“过来帮个忙。”
    龙影说完,伸手拽着车夫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他要干什么啊?”冰绿喃喃说着,猛然捂住了嘴,“天,他要把死人抬到咱们马车上吗?”
    转眼的工夫龙影已经走到近前,却不是冰绿猜想的把宫婢抬到马车上,而是弯腰抱起横倒在路中央的大树一端,对傻站着不动的车夫冷喝道:“还不来帮忙!”
    车夫如梦初醒,忙去帮忙。
    在两个男人的努力下,大树被一点点移开了。
    龙影浑身已经湿透了,直起身来擦了一把雨水,立刻大步流星返回去跳上马车,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扬起了马鞭。
    乔昭扬眉不语。
    冰绿却急了,又气又怒之下全然忘了恐惧,冲过去大声问:“喂,你是什么意思?”
    “让开!”大雨中,龙影的语气格外冰冷无情。
    冰绿干脆张开了双臂,气极道:“你这人还要不要脸,强占了我们的马车不说,现在还要把我们甩下不成?”
    “我说了,让开!”龙影额头青筋直跳,已经高高扬起了马鞭,“再不让开,马车就直接过去了。三,二——”
    “等一等。”因为冰绿生气冲过去质问,乔昭已经置身于雨幕中。她沉稳依旧,丝毫没有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淡淡问已经忍耐到极限的龙影:“公主殿下是不是受伤了?”
    也许是少女沉静的气质抚平了急躁的心情,龙影紧绷着唇,回道:“不错,公主殿下腿受了伤,流血不止,必须立刻回宫医治。若是带上你们,会影响车速,姑娘请让开吧。”
    乔昭一步步走向马车:“若是流血不止,那是割破了血脉,别说是这样的大雨天,就算晴天大道,赶回宫中救治也是来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