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刚才为了研究技能数据，正好是坐着的，他这么一坐，两人便并肩坐在了山顶。
    游戏里正是清晨，山顶的天空碧蓝如洗，耳边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东边的太阳刚刚升起，周围的云彩随风流动，被朝阳的光线照出一缕缕金红的色泽，视觉效果极为逼真。山脚下是繁华的明州城，古色古香的建筑群整齐地矗立着，明州城外，东、南、西、北四条小路蜿蜒徘徊，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这一幕游戏世界里旭日初升的场景，安静而祥和，似乎远离了尘世的纷扰，甚至比现实中的世外桃源都要美丽。
    千里冰封：“这里风景不错。”
    秦陌赞同地打下两个字：“是的。”
    千里冰封：“你以前玩过什么游戏？”
    墨痕：“想套话吗？”
    千里冰封：“嗯，被发现了。”
    这个人倒是很直接，一点也不懂拐弯抹角。
    想起记忆中那个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不懂什么叫“委婉”的混血少年，秦陌的脸色难得温和了些，快速发去一行字道：“别从我这里套话，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查不出来，还是尽快带你的队友升级去吧。”
    看到这行小字，肖寒不由怔住——看来对方早已看出自己是职业选手，却没有说破，这是想保持距离、互不干涉的意思？
    沉默片刻后，肖寒才道：“好。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心里却在想着——你现在嘴硬不想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交代的！
    第11章 再次切磋
    秦陌的心里有种很奇怪的直觉——这个“千里冰封”太像肖寒。
    虽然他现在打字没什么语病，中文看上去也比较流利，可昨天的那一场对决，总是让秦陌想起年少的时候。
    当年他才十七岁，是风色队长的亲传徒弟，肖寒比他大半岁，是沧澜队长的徒弟，两人的师父是挚交好友，他跟肖寒也因此而熟识。师父们平时太忙，两个小徒弟就天天在网游里切磋。肖寒从一个菜鸟成长为优秀的职业选手，秦陌作为他的“陪练”也算是功不可没，对于肖寒的个人风格，秦陌自然了如指掌。
    昨天对局时，千里冰封灵活的走位和快得让人应接不暇的追击手段，完全就是肖寒的翻版。
    更何况“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句出自《沁园春·雪》的词句，还是秦陌教会肖寒的。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肖寒，那他肯定带着俱乐部的新人来游戏里练兵准备明年的职业联赛，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昨天在悠然山庄宝藏秘境里面，队长一输，其他队员没有任何意见就迅速跟着撤退。
    昨天的那次交手，他应该能猜到墨痕是职业级的高手，但他肯定不会联想到墨痕就是秦陌。
    一来，秦陌离开电竞圈已有整整三年，这次回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二来，秦陌以前玩的是召唤师，习惯召唤出各种宠物卡位风筝对手，这次来新游戏却改玩剑客，打法跟过去天差地别，就算是师父亲自到场也不一定认得出他。
    当然，“千里冰封”背后的操作者是肖寒，这只是秦陌的感觉和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不管这个推测是对是错，秦陌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太阳渐渐升起，青城山风光秀丽，从山顶往下看去，视野会比平地上更加开阔，而游戏里“俯视”和“仰视”同样会有视野上的细微差别，跟现实世界一样。
    秦陌正仔细心算着从高到低的视野差距，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弹出一条系统消息——侠士[千里冰封]请求与你切磋，你是否同意？
    秦陌疑惑地问：“又要切磋？”
    千里冰封：“刚学会一个新技能，切磋试试。”
    墨痕，“你可以去城门口打木桩。”
    千里冰封：“木桩不会动，更不会像你那样轻功走位。”
    墨痕：“所以？你想拿我当新技能的试验品？”
    “嗯。”千里冰封的回答非常直率，“你也学了30级的新技能对吧？不如试试实战效果？”
    看着面前再次弹出的切磋申请，秦陌犹豫片刻，最终按下了“同意”。
    ——如对方所说，他也刚学会30级的新技能，正好试试实战效果。
    切磋开始，屏幕上出现5秒倒计时，等倒计时结束后，秦陌立刻开出仗剑天涯、剑雨残阳的沉默连击。
    照理说，这个连击打下去，面前扇形范围内所有敌对目标都会被群体沉默3秒。
    但千里冰封却没有被他控住。
    昨天初次交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无缝连控，作为职业选手，同样的错误肖寒不可能犯第二次，今天对战时他提高了警惕，一看墨痕的起手动作，就立刻操作着千里冰封飞快后撤，惊险地避开了墨痕划出的弧形攻击范围，也成功避开了沉默控制。
    秦陌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对方是高手，同样的套路控住他两次可没那么容易。
    见他后撤，秦陌也不急着追击，反而谨慎地跟他保持距离，连续打出多个仗剑天涯的中距离群攻，慢慢消耗对手的血量。
    千里冰封的血量很快就被打到80%，肖寒也终于开始了反击——
    只见不远处的刺客突然分裂出三个黑色的影子，从左侧、右侧和中间三个方向同时朝墨痕扑了过来！
    三个残影的走位似乎杂乱无章，但高手一看就知道这样的走位其实最难找出破绽，鬼魅一般迅速瞬移的黑色残影，晃得人眼花缭乱，让人根本分不清真假，更分不清他要进攻的方向。
    秦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其中一个影子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墨痕的心脏，墨痕的血量直接掉到了70%！
    然后，周围的三个残影突然消失不见，不远处，一身黑衣的刺客正冷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只是看了一场好戏。
    秦陌：“……”
    分出残影迅速攻击，再瞬间回归原位，不得不说，他的操作非常帅气，这个技能的效果也很让人震撼。
    但秦陌不会就此认输，新学的技能“剑意无双”攻击距离很远，对方所站的位置正好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秦陌毫不犹豫地按下技能“剑意无双”，只见他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突然笔直地飞了出去，直冲向不远处的黑衣刺客！
    肖寒见到这一幕，立刻操控着千里冰封左右移动躲避这个技能，但让他意外的是，那把利剑居然一直追着他不放，并迅速击中了他的胸口！
    ——原来是锁定技能。
    随着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千里冰封的胸口顿时爆出一团血花，血量直降30%，可见，这个锁定追击的技能造成的伤害量相当可观。
    在追击结束后，那把长剑就像有灵性一般，又回到了墨痕的手中。
    ——长剑飞出去刺中目标又迅速回到主人手中，这个技能的效果看上去非常漂亮。
    肖寒让千里冰封停下脚步，快速打字问道：“这是剑客30级的新技能？”
    见对方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秦陌也停了手，回道：“剑意无双，追击锁定目标，且无法被闪避。”
    肖寒赞道：“这技能好用，锁定攻击可以在竞技场收割残血人头。”
    “没错。”秦陌问道，“你那是什么技能？”
    “刺客30级的技能千灯鬼步。”肖寒回道，“提高敏捷属性，并分裂出残影攻击敌人。”
    “最多分裂多少个残影？”
    “理论上可以一直分下去，但这技能持续的时间只有3秒，手速慢的人来不及分出太多。”
    “以你的速度，能分出几个？”
    “目前能熟练操控三个，这游戏的视野局限很大，我还在练习。”肖寒诚实地说道。
    “残影在攻击目标后必须回到原位吗？”秦陌有些好奇这个技能的设定。
    “也可以选择不回归原位，瞬移到其中一个残影所在的位置。”肖寒认真解释道，“这个技能操作很灵活。千灯鬼步的残影分裂，配合流月飞星的追击，能瞬间完成远距离的移动，弥补了刺客攻击距离太短的不足。”
    “看来这游戏的匕首流刺客跟其他游戏的近身刺客不太一样，更擅长快速移动战？”
    “是的。攻击距离可近可远，位移技能很多。”
    “操作也更复杂对吧？”
    “嗯，反应不够快的话，自己都要被自己绕晕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开始分析各种技能的数据和运用技巧，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
    龙吟俱乐部的新人们一上线，就看见这样一幕奇怪的画面——
    阳光灿烂的清晨，在青城山山顶的一块空地上，白衣飘飘的剑客，手中利剑直指着对方胸口，而一身黑衣的刺客，藏在身后的匕首也闪烁着慑人的血光。两人都是残血状态，显然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但是此刻，他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动手，反而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聊天。
    墨痕：“连击技的判定系统非常复杂，等后期技能多了，这个系统还要深入研究。”
    千里冰封：“公共冷却时间会对连击产生影响，速度慢的人根本打不出连击。”
    墨痕：“琢磨出什么规律了吗？”
    千里冰封：“系统判定会有0.2秒的误差范围，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敲出下一个技能，连击就能继续。”
    墨痕：“跟我算的一样。”
    见两人谈论的话题非常高端，新人们都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看他俩聊天。
    片刻后，秦陌发现千里冰封的周围出现了几个熟悉的id，正是昨天在悠然山庄宝藏副本里见到的那几位，显然，他的队友们已经睡醒上线了——从四个人同时上线来看，他们在同一家俱乐部的推测也能站得住脚。
    秦陌识趣地转移话题：“你队友来了。”
    肖寒回头一看，发现新人们已经在训练室里乖乖坐好，正在等他的安排。低头看了看手表，早晨八点半，正是昨晚说好的集合时间。让肖寒意外的是，他居然没听到新人们走进训练室的脚步声，更没注意到游戏里的千里冰封身后出现了一群队友。
    ——这显然是刚才聊天太过投入的缘故。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能跟自己聊得如此投机的人了。
    这几年在战队里，他作为队长，从来都是一言九鼎，没人敢反驳他的意见，加上他平时话少，能跟他聊得来的人更是少得可怜。
    但今天，他在网游里居然跟墨痕说了这么多的话。
    在新游戏里很多有趣的发现，他都乐意跟对方分享。而对方也同样告诉了他许多关于视野范围方面的心得，恰恰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自己想说的，正是对方想要问的；而自己想问的，却是对方接下来要说的。
    ——就好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这种奇怪的默契，让肖寒觉得跟对方聊天特别舒服，甚至让他想到当初年少时跟秦陌彻夜畅谈的往事。
    要不是几个队友上线，很可能他会在山顶跟墨痕聊一整个上午。
    独步江湖作为国内首款vr真实视角游戏，有太多未知的东西需要他们去探索，能遇到一个意识一流的朋友一起研究是非常难得的幸事。
    如果是单纯玩网游，或许他可以跟墨痕一边看风景一边慢慢研究游戏里的细节。只可惜，肖寒肩膀上的担子并不轻，龙吟俱乐部进驻独步江湖的时间太晚，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游戏给研究透，并且从训练营选拔出一批优秀的新人组建一支全新的战队来应对明年高手如云的职业联赛。
    想到这里，肖寒便发去一条私聊消息：“我要去练级了，回头再聊。”
    墨痕道：“我也是，再见。”
    肖寒顺手发去一个好友申请，这一次，对方并没有拒绝。
    看着好友列表里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墨痕”，肖寒心里有些高兴，给对方发去个微笑的表情，便带队离开了青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