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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有的小孩儿童年看电视剧的时候,总是分不清现实和表演,以为电视里的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在另一部电视剧里见到反而不能接受。陆饮冰叹了口气,说:“幸好我没死,不然你还不得以为我诈尸了啊。”
    夏以桐笑了笑,说:“这是我追星生涯的开始好嘛。我是看了访谈才知道原来你生活在离我很遥远的京城,你十七岁,是个小姐姐,没有结婚,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然后你就又单方面宣布我得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哪有那么傻,我都念初一了。”夏以桐说,“我就偷偷收集你的海报啊什么的,贴满……啊,不能贴,会被他们弄坏的,收在院长的房间里。去机房上课的时候,别的同学玩扫雷啊、拳皇那些,我就上网搜你的消息来看,又拍新电影了,哇,好漂亮,出席活动了,哇,好漂亮,录新节目了,哇,好漂亮。”
    她说的时候,陆饮冰也认真地在记忆长河里回溯十多年前的片段,一听到这简单粗暴的形容词瞬间笑开。
    “我这么关注着你大概关注了四年,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一个演员,我的本子上都是印着她头像的贴纸,她的名字叫陆饮冰。”夏以桐说,“真正意识到心动是在我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有你的新电影上映。院长带我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电影院。那部电影叫《月上中天》,你演一个瞎子的女儿,保守估计全程心跳都没下过120。”
    陆饮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从那天开始我就总是梦见你,以前也梦到过,但都是问你要签名、合影,但之后,梦到的内容就很……我比较早熟,上网的机会也比其他孩子多,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把你的东西都封了起来,我害怕自己这样的感情,喜欢你的时候我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真的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反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上高中以后,我就再也没跟人提起过我喜欢你这件事。”
    陆饮冰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我陷入这样的纠结中,有一个学期吧,学期末,期末考试刚刚结束,班上有个小土豪,请我们包场看电影。”
    陆饮冰抬眸,已经预见了后来。
    夏以桐莞尔:“对,还是你的电影,小土豪是你的忠实粉丝,我实在没有拒绝的勇气,我有半年没见到你了,那种相思的感情真实得让人发慌。那天看完电影出来,我手脚都是软的,心里就一个念头:我完了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回去了一宿没睡,终于想明白了,喜欢就喜欢了呗,我爱喜欢谁喜欢谁,去他娘的顾虑吧,我不单喜欢,我还要和她在一起!我肯定做得到!”
    陆饮冰缓缓皱眉,感觉自己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
    “幸好定下来的人生目标早,后来参加艺考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文化课很好,有惊无险地迈进了首都电影学院的大门。”夏以桐看着她,说,“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你拍过的每一部电影,每一场戏,每一句台词,除了最新上映的,我还只刷了十几遍,其他的我都刷过不下于三十遍,有几部刷了上百遍。”
    夏以桐说:“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等等,你先等等……”陆饮冰打断她,从纷乱复杂的信息里提炼出了一条清晰并且震撼的主题,“你是为了我进的娱乐圈?”她不可置信地开口。
    “是,为了你。”
    “我……”陆饮冰眼底只闪过一瞬间的惊喜,很快沉下去,变成了局促,艰难道,“需要消化一下。”
    “陆老师,”夏以桐叫她,“你看着我,你听我说完再消化。”
    陆饮冰抬起头。
    夏以桐说:“你不用为我的选择抱有任何其他想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的人生,从我决定踏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对我产生同情或者内疚,那才是对我最大的不公平。
    “你说你不习惯人生失控、产生变数。我和你说这些话不是想说我付出了多少,而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时候都没有改变过,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是变数,我是你今后人生永远的常数。”
    第150章
    夏以桐套上帽子,低垂着眼睛看路,两手插兜从公司大楼里出来,嘴边全是白色的哈气,鼻尖倏地一凉,抬头看天,原是下雪了。
    方茴从包里拿出伞撑开要给她挡在头顶,夏以桐摇摇头,笑道:“难得路上没什么人,我们走会儿吧。”
    今天已经是除夕了,街上的人不复往日拥堵,或采购年货或在家享受团圆之喜,夏以桐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带上黑色小熊口罩,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黑里,就留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偶尔和路人擦肩而过,对方朝她投来讶异的一眼,她便弯起眼睛笑,路人回之笑容。
    这让夏以桐心情很好,她在路上几乎是蹦着走了。
    雪下得不大,但是下雪的冬天和不下雪的冬天在很多人看来是不一样的,雪是一个象征,雪色的精灵在空中自由飞舞,你若伸手,它便会轻盈地落在你的指尖,逐渐变成舒服的沁凉。
    夏以桐从兜里摸出手机,一手挡在手机上方,拍着眼前所见的雪景,拍了好多张才勉强挑出一张满意的给陆饮冰发过去——【b市的雪是不是比这里的大?】
    发完赶紧将冻僵的手往口袋里捂捂。
    陆饮冰给她回了一张图片,大理石的饭桌,上边放着一个盆装的拌好的馅儿,韭菜虾仁儿,然后是砧板、擀面杖、一大坨发好的面。
    夏以桐弯了弯眼睛,回复——【包饺子?】
    陆饮冰——【[土拨鼠尖叫.gif]】
    夏以桐又问——【你会包吗?[哈哈]】
    陆饮冰——【你在挑战我的尊严[金刚怒目.jpg]】
    夏以桐——【我就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
    陆饮冰——【不!】
    感叹号感叹得非常坚决,夏以桐忙说——【我错了陆老师[求饶]】
    陆饮冰没看到她后面这句,她叫住从她身边路过的陆云章,将手机递给了他:“爸,给我录段小视频。”
    陆云章接过手机。
    “我喊开始你就开始。”
    陆饮冰一手握着擀面杖,另一手在面团上揪了一点点搓成圆球放在砧板上,不动了,她低头望着圆团儿,喘匀呼吸:“预备,开始。”
    陆云章长按住录制键。
    十秒钟后,陆云章松手,说:“好了。”
    陆饮冰看着手里完美的饺子皮,点点头,说:“直接发送,再录一个,我还得包呢。”
    陆云章给她又录了一个,发送,留了个心眼多看一眼对话框的人,名字叫“常数”,头像是和陆饮冰如出一辙的风景照,有点儿情头的意思,陆云章把手机还回去,眼睛一转,这可是大事儿啊,赶紧去给陆妈妈柳欣敏通风报信。
    “你认识常数吗?”陆云章推门,问。
    “常数?谁啊?”柳欣敏正对着镜子试衣服呢,闻言疑惑地回头道。
    “咱女儿,刚刚叫我给她录小视频,给一个叫常数的人发过去了,”陆云章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女儿跟哪个男人这么亲近了?”
    “嘿,这常数……”柳欣敏和陆云章对脸懵逼,“怎么没听她说过啊?”
    陆云章:“你说这个常数会不会就是舒窈今年不回家过年的原因?”
    柳欣敏一听这个就叹气。
    梁舒窈长这么大,不管多忙,每逢过年都跑两个地方,一个是梁家,一个是陆家,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年夜那天就打电话过来说,在国外走秀呢,回不来。
    柳欣敏惊愕,问:“过年也不回来啊?”
    梁舒窈答得很自然,还笑了:“对啊,今年实在特别忙,国外又不过春节的,敏姨你也知道。等忙完这阵,我回去看您,把过年的份儿一起补上。”
    “知道知道。”柳欣敏试探着说,“饮冰在家呢。”
    梁舒窈静了一下,说:“替我问她好,等我有空就去看她。”
    “好的,你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啊。”柳欣敏挂完电话就知道坏了,什么时候陆饮冰在家,她给梁舒窈打电话她不是不远万里飞回来的,现在居然连年也不过了。
    煮熟的,不,到手的女婿这是要飞了啊,她不担心梁舒窈,这么多年的心意她和陆云章都看在眼里,梁舒窈还以为他俩不知道呢,每次都拿姐妹情深当幌子,骗三岁小孩儿呢。她担心的是陆饮冰,这个神经堪比定海神针粗的女儿,万一被哪个小妖精给拐跑了呢?
    梁舒窈不回家了,估计是知道事情了,肯定是那个常数!还是个男妖精。
    柳欣敏替梁舒窈心口疼,连衣服也没心思试了,坐下,问:“老陆啊,咱圈子里有哪家公子叫常数的吗?”
    陆云章拿手机去窗台那边打电话:“别急,我让秘书帮我查一下。”
    ……
    夏以桐刚说完怀疑陆饮冰的话,对方便发了条视频过来,夏以桐点开来看,小巧的擀面杖在陆饮冰手掌上先转了一个圈,然后才稳准狠地落下,手指托着面团,飞快地随着擀面杖在砧板上转动着,第八秒的时候,一个厚薄适中的圆饺子皮便成了,陆饮冰尾指往上一挑,擀面杖再次在空中画了个弧形,稳稳落在手中,眼眸抬起,寒冷似冰雪,很有绝世高手的风范。
    夏以桐看得直乐,擀个饺子皮跟高手对招似的,也只有陆饮冰做得出来了。
    她连着看了三遍,才发现后面又进了一条新的短视频:擀面杖放在一边,陆饮冰一手托起擀好的面皮,一手动作熟练地舀了半勺馅儿,手指灵活地在饺子皮周边做了一圈儿花样,第九秒的时候,完工。并没有来得及耍帅。
    夏以桐——【是小的有眼无珠,失敬失敬。】
    陆饮冰刚刚包了饺子,没手打字,只擦了一个手指头,按住键发了条语音过去:“都说了我多才多艺,非要质疑我,打脸了吧?”
    夏以桐把听筒贴在耳朵上,眉眼都是弯着的,也发了条语音:“啪啪啪,响不响?”
    陆饮冰声音往下沉了些:“等着的。”
    等着的?等着什么?夏以桐反应了一秒,体会到了话外之意,她反正一点都不怕,还很期待:“等着你踹我吗?”
    “我会让你踹我的!”陆饮冰很有信心,她这段时间给自己放假,可是每天都在房间里钻研此术,笔记都记了厚厚的一大本,她就不信了,区区床事,能难得倒她?
    “拭目以待。”
    “夏总,我发现你最近有一种要上天的趋势啊,安窜天猴了?”
    “是吗?我没有觉得呢。”
    “我觉得了呢。”陆饮冰学她的语气说话,手掌撑着砧板,侧靠在桌边儿,止不住笑。
    “那就觉得吧,自打我成为常数以后我就膨胀了。”夏以桐也笑了。那天晚上她们俩都没睡,从晚上一直聊到了凌晨,其实后半宿没说多少话,就是互相看,偶尔撘一句茬儿,问一句“你在吗?”对方回“我在”,然后相视一笑。
    “我现在也挺膨胀的,咱们彼此彼此吧。”陆饮冰说。
    “我后天回京录个节目,你有空吗?我们晚上见一面?”
    “瞧您说的,夏总吩咐,没空我也挤出空来。”
    夏以桐活活给她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比外面儿的雪落到皮肤上还冷:“陆老师,你再这么说话,我不是膨胀,我是要炸了。”
    “那你就炸呗,最好能直接上天飞我这儿来,还省了一趟机票钱,”陆饮冰一抬眼,发现她妈房间的门开了条缝隙,忙把手指头松了,然后按住,低声又回了一条,“我爸妈出来了,晚点说。”
    陆饮冰倒是不介意父母知道夏以桐的存在,但是不代表她不介意陆云章和柳欣敏听到她和夏以桐腻腻歪歪的讲话,多不好意思啊。
    “爸,妈。”她打了个招呼。
    柳欣敏在前,陆云章在后,两个人一脸笑容地走了出来,眼睛不约而同地往陆饮冰翻过来的手机上瞟,刚刚好像听见她说话了,还乐颠颠的,肯定是跟那个常数呢,要完。
    “包饺子吗?”陆饮冰问他们俩。
    “包。”柳欣敏怼了一下陆云章的胳膊,陆云章走过去拿起擀面杖:“我来擀皮儿。”
    柳欣敏:“我去剁馅儿。”
    “剁好了,”陆饮冰奇怪地看着她,指了指手下那个盆儿,“这儿呢。”
    柳欣敏毫不走心地感慨:“我女儿真勤劳。”
    陆饮冰沉默了一下,说:“……妈,这是你剁的,一个小时前。”
    “是吗?瞧我这记性。”柳欣敏干笑了两声,脚借着桌子的遮掩踢了踢陆云章的脚尖,陆云章道:“对,你妈最近老忘事儿,上回去查,医生说可能是阿兹海默啊——”
    柳欣敏从陆云章脚面上收回脚,继续朝他使眼色。
    陆云章刚刚挨了一脚,强忍着痛,问道:“你妈是想问你,舒窈今年不回家过年了,是不是和你闹什么矛盾了?”
    柳欣敏在桌底下暗暗朝自家老公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发动自己裸眼1.5的视力,不放过陆饮冰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可能是忙吧。”陆饮冰垂下眼帘,用筷子拌了拌剁好的饺子馅儿,并没有漏出任何破绽。
    陆云章:“噢,我忽然有个重要的电话没有打,女儿,爸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